楊承應的住宅是一座小院。


    臨時的指揮使府,那是羅三傑的住處。


    公開的軍議,都在臨時指揮使府內進行。


    機密則在楊承應住的小院。


    楊承應選擇在這裏見旅順港的水師將領,有表達親近、信任之意。


    遊士渾派駐在旅順港的水師將領,名叫沈得功。


    沈得功並非遊士渾的“心腹”。


    駐紮在旅順港的上千水師,隻有數十人得到分紅。


    不巧的很,沈得功是這塊蛋糕裏分得最小的那一塊。


    這數十人都是遊士渾的親戚故舊,關係太硬了。


    沈得功在寧完我的引路下,來到小院。


    楊承應出門相迎。


    “沈將軍大駕光臨,令鄙舍蓬蓽生輝啊。”


    “楊兄謬讚了。”


    “不敢,不敢,以沈將軍的年齡,足以做我的叔叔。”


    “那……以後叔侄相稱?”


    “求之不得,沈叔。”


    “賢侄。”


    兩人邊寒暄邊往正堂走。


    進了正堂,兩人在四方桌兩側麵對麵的坐下。


    寧完我陪坐。


    一道道菜端上桌子,雖然簡陋,也是楊承應盡自己最大能力弄到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楊承應說起和沈得功合作的事。


    沈得功道:“寧先生已經和我說了,我自然是十分樂意。有生意大家做嘛,隻是……遊士渾是陶巡撫親自任命的,動他不容易。”


    “我明白。如果是沈叔自己上奏,陶巡撫會認為沈叔在‘爭權’,反而對沈叔起疑。”


    “是這個道理。遊士渾背後的達官顯貴很多,我……嗬嗬……不能過於明顯。”


    楊承應邊為沈得功倒酒,邊緩緩道來自己的計劃。


    “我會請李參將上一本,就說自己住的地方被全部霸占,被趕出了中左所。沈叔也上一本,隻寫兵力布置的情況。”


    這一手惡人先告狀,用的時候很考究。金州衛是明著告,沈得功的塘報屬於暗告。兩本塘報交叉,坐實了遊士渾的不法行為。


    沈得功起初沒懂,仔細一想,不禁眼前一亮。


    “陶巡撫為人正直,的確有可能召迴遊士渾。可是,我未必能做這支水師的統帥。”沈得功擔心道。


    “就因為正直,沈叔才有機會坐上水師統帥的寶座。”


    楊承應自信地說道。


    “哦?”


    “如果全體水師和金州衛士卒,都一致推舉你呢?”


    “原來如此,佩服,佩服。”沈得功恍然大悟。


    做到讓全體士卒一致推舉沈得功,看似很難,其實也很簡單。隻要把利益給到位,一切隨之化解。


    遊士渾做不到這點,所以他的部下會背叛他。


    隻是沈得功沒有想到很重要的一點,這利益是誰給的,是楊承應啊。


    當水師上下都知道,還會聽他這個統帥嗎?隻會讓你怎麽上來的,就怎麽下去。


    沈得功想不到的事,楊承應早想到了。


    能生利者,道也。道之所在,天下歸之。


    出自六韜首篇《文師》。


    在楊承應的授意下,羅三傑以金州的名義向遼東經略熊廷弼上書,沈得功則以水師遊擊的名義向陶朗先上書,明裏暗裏劍鋒直指遊士渾。


    對於這些,遊士渾因被楊承應“物理”隔絕而不知道,還在想方設法的把自己被困的消息傳出去。


    很不幸,這名使者不出意外的被蘇小敬逮到,送到楊承應的麵前。


    以前抓住都是直接送到大牢,關在一起。


    這次略有不同。


    “大人,這小子的嘴很硬,死活不說密信藏在哪裏。”


    蘇小敬指著被綁的嚴嚴實實的密使,語氣略帶嘲諷的說道。


    “這麽說是心腹死士咯。”


    楊承應不僅不生氣,反而笑了起來。


    “大概是吧,不然屬下也不會送到大人麵前。”


    楊承應聽了,點點頭。


    他起身到密使麵前。


    密使叫道:“你不用問我,我是一個字都不會告訴你。”


    “你不說,我也猜個大概。”


    楊承應蹲下身子,盯著他繼續說道:“你家主人頂不住,又擔心沈得功不可靠,派你豁出性命逃到旅順港,再乘船入京求援。”


    密使不吭聲,既不反對,也不承認。


    是一個冷靜的死士。


    “隻要經過必會留下痕跡,你不說話,也沒有用。”楊承應起身,命手下把密使身上的衣服都搜一遍。


    他則在一旁偷偷觀察,注意密使臉上的每一個細節。


    忽然,楊承應注意到密使的嘴,似乎咬的很緊。


    這不是咬牙切齒的那種咬牙,而是嘴裏似乎有東西。


    “你捏住他的嘴,看他口裏有什麽。”楊承應小聲告訴蘇小敬。


    蘇小敬點了點頭,上前,親自動手一把捏住密使的下巴,逼著他鬆開了口。往裏一瞧,立刻瞧出端倪。


    把手伸進他的嘴裏,無名指和大拇指夾著一根細細的線,再往上慢慢地提起來,一個竹筒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蘇小敬用布擦了擦纖細的竹筒,從裏麵扯出一個很小的紙張,上麵寫滿了字。


    他把紙條遞給楊承應。


    “有意思,遊士渾把自己的責任推得一幹二淨。”


    楊承應看過之後,冷笑不止。


    笑的同時,把紙條轉給身後的寧完我。


    寧完我笑道:“狗急跳牆,這證明中左所裏已經如鍋中沸水,隨時都會冒出來。”


    “怎麽讓它徹底沸騰,就看先生的大才了。”楊承應笑道。


    “沒問題。我這就去臨摹一封,保證讓看到這紙條的人能被他氣死。”


    “有勞先生了。”


    “告辭。”


    寧完我走後,蘇小敬才湊了上來。


    他問道:“這個人怎麽處理?”


    楊承應看了一眼始終板著臉的密使,說道:“我不喜歡見血,你把他帶到大牢,和其他的使者關在一起。”


    “不太好吧,這人可是死硬到底。”


    “我已經勝券在握,就算是他能逃迴去,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屬下明白。”


    蘇小敬大手一揮,數名士卒上前把密使拖走。


    他也向楊承應行禮後,退了下去。


    他們都走了,原本空無一人的房間,卻出現一個人……


    寧完我。


    “大人,這招攻心之計實在高明。”


    “我這也是無奈之舉。”


    原來楊承應發現這樣耗下去,士兵餓著肚子,沒力氣訓練。


    這不等於把自己前麵的努力,自己親手毀掉了嗎?


    等陶朗先撤換遊士渾,已經等不起了。


    於是想出了這個攻心之策,讓遊士渾自己頂不住主動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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