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宏文的中途倒戈令其他長老又驚又怒,尤以三叔的反應最為強烈。

    “宏文,當初咱們可都是說好了的,你如今這般,是什麽意思!”

    “三長老恐怕誤會了,當初宏文隻是說申家族長的位子向來是能者居之,並無其他的意思。若是害三長老另作他想,那宏文先在這裏陪個不是……”

    “宏文!”三叔氣急敗壞,口不擇言:“你怕他作甚!我就不信你能甘心屈身於這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之下,任他駕淩於你頭上指手畫腳,吆去喝來!”

    三叔這話一出口,無疑意味著雙方最後一層薄紙的捅開。

    話頭既然挑開,他幹脆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宏文侄兒,你可要想清楚,老頭子不成氣候了,老七不問世事,那邊可真是確確實實的孤立無援了!而三叔這,可是有幾大長老在支持著,孰輕孰重,你可要掂量好了!”

    “嗬嗬,可不是?一句古話講得好,一失足成千古恨,萬一一個不小心站錯了地……嘖嘖,那就可惜嘍……”茶好是好,可惜口味淡了些,恐怕待會遮擋不住某些令爺厭惡的氣味。

    那饒富某種深意的拖長語調聽的幾大長老頭皮發麻,堅持的立場開始微微動搖。

    敏銳的感到周圍長老受到了那番暗示性恐嚇言語的影響,三叔神態一狠,起身一腳將座下椅子踢開。

    “別忘了,咱們可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事到如今,你們難不成還想著獨善其身?可笑!你們以為這個狠毒的小子一旦掌權,會輕易放過對他存有過異心的人嗎?荒謬!再言之,你們又在怕什麽!咱們的人可都在外麵候著,他有膽子對咱動手不成!”

    這番鼓動人心的話真可謂是擲地有聲,不信,聽那些個長老們逼位的叫囂聲便可探知……

    “小侄子,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你資曆尚淺,族長一職理當讓賢才是!”

    “可不是!在咱們這些長老中,除了不在場的七弟外,就屬三長老最有資格勝任族長一職。”

    “小侄子,隻要你讓賢,過往一切三叔保證可以既往不咎!”

    “就是,小侄子,你還是聽你三叔的話,將大權交出來吧!”

    “交出來吧,我們這也是為你著想。”

    為爺著想?嗬,多麽冠冕堂皇的謊言!

    似有似無的輕歎一聲,擱下茶杯,對著黑暗中的那抹不知作何感想的輪廓輕道:“宏文堂哥,既然你插不上話,就來給堂弟我倒杯茶水吧。”

    未等申宏文有所行動,三叔威嚇的聲音頓時響起:“宏文,你可要考慮清楚。”

    身形略作遲疑,鞋底摩擦聲最終還是響起,擦擦的磨地聲,帶著幾許迷茫的忐忑,亦隱著幾抹果決的堅定。

    這是一場賭局,以命為籌碼開設的賭局。

    賭贏了,命在。

    賭輸了,命無。

    其實不光他在賭,下麵的那些長老們何嚐不是拿命在賭?

    不過冥冥之中仿佛有種預感,他感覺,上位那看似孤單力薄的堂弟,必定是這場賭局最大的贏家……

    “宏文,你將來可不要後悔!”身後,三叔惡狠狠的聲音帶著殺意,穿透黑暗徑直射向前方的那抹毅然前進的身影。

    咬緊牙關,申宏文盡量壓著自己的腳步毅然向前邁進,事已至此,迴頭路已經不會有的好走。

    眉眼舒展的看著脫離陣營的申宏文,唇角上揚,於黑暗中綻放出一弦絢爛的笑容:“恭喜你闖過鬼門關。”

    尾音剛落,沉重的金屬撞地聲轟然響起!

    腿肚打著冷顫,離褲腿半寸處的冰冷金屬足矣告訴他剛剛一瞬發生了什麽。

    背後被冷汗浸的濡濕一大片,唿吸不敢大喘,步子一緊,抬著尚且顫栗的雙腿逃命似地走向上位的那人。

    短暫的震驚後是無邊無際的恐懼。

    在巨大的鐵籠裏如無頭蒼蠅似的亂撞了數圈後,逃無可逃的他們抓著冰冷的鐵柵欄,又驚又恐的衝著黑暗叫喊:“你這個大逆不道的畜生!快放我們出去!”

    “畜生?嗬,三叔別急,畜生馬上就到。”接過申宏文遞來的茶水,轉而笑語囑咐:“宏文堂哥別隻顧著給堂弟遞茶,自個也倒一杯,省的待會承受不住驚心動魄的場麵。”

    手微抖的斟了杯茶,他心跳如擂鼓,兩股打顫,幾乎用盡全力才遏製住奪門而逃的衝動。

    一切還未開始,但他似乎已經開始聞到血腥的氣味……

    古老的木門在他們的叫罵中幽冷的開啟,涼風灌入,逆著光線,一排模糊的從陽光中緩緩走近暗黑,在踏入黑色祠堂的那刹,幽幽的大門再次關合。

    被關在巨大鐵籠裏的四位長老渾身的血液霎時凝固,他們不會看錯,在光線射進的那刹,那一排人影手裏所牽的究竟是何種生物……

    “哦,好像屋裏暗了些,嚴重影響了視線。”苦惱的皺皺眉,貌似萬般不願:“那就隻好點燈了……”

    話未盡,圍繞祠堂一周的白燭燃起,吐著倉皇火焰白燭將黑暗徹底點燃,跳動的燭光於寂寥中透出些陰森的詭異。

    “這……”看清那四隻獠牙森森的野狼,旁觀的申宏文已是麵如土色,更無論籠子那四位當事人。

    哢嚓打開鐵鎖,任四隻惡狼依次而入,關上鐵門,再次上鎖。

    四隻兇神惡煞的狼在見著了獵物,狼性盡顯,張牙舞爪的欲衝上前將其撕裂吞吃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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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位長老瞳目暴睜,死死靠著鐵籠邊緣,驚悚的叫聲幾近淒厲:“救……救命!”

    無暇觀望他們驚懼的模樣,端著茶水,不緊不慢的喝著:“急什麽,遊戲還沒開始,你們的命還好的很,救什麽?”

    暴汗直流的他們這才發現原來籠子裏另有乾坤,在惡狼和他們之間,竟然還隔了一道鐵柵欄。

    癱軟的順著柵欄滑下身軀,捂著快要蹦出來的心髒,麵白如紙,仍心有餘悸的望著不遠處衝著他們揮著利爪的兇猛惡狼。

    “沒想到你竟敢……竟敢……”

    “三叔,聽沒聽說過一句話,事在人為,一切皆有可能。你沒想到隻能算你笨,你蠢!爺不敢?哈,這是個笑話,但是卻不可笑。”

    眼神輕輕略過站在旁邊的四位年輕人,淡淡笑著:“你們有什麽話要對各自的父親或祖父說的嗎?有的話快講,恐怕待會他們就沒機會聽了。”

    聽罷,四位長老似乎是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似的,暴睜了兩目不可置信的瞪向了傲然而立的年輕人,循著那尚且陌生的麵孔,似乎在揣度著究竟哪位是他們的各自的子嗣。

    靜靜的望著籠子裏那張望不斷的老人,一抹自嘲的苦笑蔓延上申其誌消瘦的臉上:“我的好父親,你當真將我忘得一幹二淨嗎?”

    意識到麵前的年輕人是對著他講話,三叔的銳利的眸裏劃過精芒:“你是……”

    “你還記得那個被你強擄進你後院,膩了後冷落偏房的殷家小姐嗎?那是我娘……嗬,想必你不記得了,因為殷家畢竟是個小戶人家。父親大人,我是你的十五子,申其誌……”

    啪!手伸出柵欄狠狠給了他一個掌摑,三叔怒不可遏:“逆子!竟敢串通外人來陷害你父親,簡直喪盡天良!若是你還當我是你父親,快快將你爹放出!”

    “爹?”咀嚼著這個字,神色陡然變得陰霾:“有十六年來不管不問任兒子在偏院自生自滅的爹嗎?受盡了白眼,受盡了欺淩,更受盡了侮辱!爹?這個詞對於我來說簡直可笑的很!”

    “畜生!”揚手還想再來,在半空就被申其誌冷冷的抓住手腕甩開:“如今你已經不是高高在上的申家三長老,而我從此刻起便不會再是偏院裏那個任你那些妻妾子女打罵欺淩的可憐蟲,你的位子將由我來接替。”頓了頓,他掃了眼其他長老,聲音裏難掩激動:“你們的時代已經遠去,如今是申家注入新鮮血液的時候!我們自信,可以比你們做的更好!”

    申誌宇,申陌予,申穹哲聞言站了過來,四個同病相憐的年輕人緊緊握在一起,一切盡在不言中。

    聽到這裏,這些長老們已經開始預料到了一些事情,可懷著最後的希望,做著垂死掙紮:“你們莫要得意,真以為這個小子能坐的長久嗎?同時殺掉四位長老,莫說他能不能擺平外麵屬於我們的影衛,就是申家上下他如何給個交代!”

    “這個問題就不用勞煩四位叔叔多費心思了。”抬手懶洋洋的衝著申其誌揮揮手:“其誌你們站遠些,省的到時候濺血身上,多不吉利。”

    “是,族長。”異口同聲的應道,四位申家新一代遠遠地退迴,對著籠裏的困獸冷眼旁觀。

    嗬,眼神冷漠的還真是出奇的相似,看來申家人骨子裏還都是冷血的喔!

    “嗚……”

    “嗚嗚……”

    似乎料到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四隻狼興奮的長嚎不斷,望著那貌似可口的美餐,腥臭的口水滴答滴答的流了滿地。

    嗜血的狼嚎聲刺激著人的耳膜,森亮的獠牙更是令人心驚膽顫。

    四位長老早已嚇得魂不附體,顫巍巍的扒著柵欄為他們的小命做著無謂的努力:“申傲天,我們是你親叔叔!手刃血親,小心你遭天譴!”

    “遭天譴……”幽幽咀嚼著這幾個字,忽而又惋惜的歎口氣:“可惜這麽振奮人心的時刻你們是等不到了。”

    雍容的將右手緩緩抬高,頓了三秒,薄唇輕吐:“再見了,親愛的叔叔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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