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紛飛,飄飄揚揚,不知是冬日裏的哪一天。


    柳雙離虛弱的笑了一笑:“淩雪姐姐真是的,我身子哪有這麽嬌弱,這麽容易就著涼啊。”


    “丫頭,”淩雪輕拍著柳雙離,“再強的身子也有支不住的一天,別逞強,該弱的時候,弱一下也無妨。”


    淩雪說著,走上前去,關上了飛雪的窗子。


    柳雙看著淩雪身後高高挽起的婦人發髻,忍不住探到她的身後,伸手摸了摸,道:“姐姐這發髻梳得真好看。”


    淩雪迴頭一笑:“真的好看嗎?”


    “嗯,真的很好看。”柳雙離用力的點點頭,笑道,“姐姐能教下我,這是怎麽梳的嗎?”


    淩雪哂笑:“姐姐也想著教你啊,但就算我教了,丫頭你又梳不了,豈不是白教。”


    柳雙離頭一歪,撅嘴道:“說的也是啊。”頓了一下,又道:“說來真是雙離的不是,姐姐對雙離這麽照顧,可姐姐和風大俠大婚時,我去沒能到場祝賀。”


    淩雪拉過柳雙離的小手,輕輕拍著。如今的淩雪,已為人婦,高高的撫上了發髻後,她整個人也似隨著這一絲不紊的發絲而顯得穩重了起來。在對柳雙離的照顧上,也比之以前的長姐樣兒,更似添增了一種母性的沉穩。


    “隻要丫頭你有這心就好了,人到不到場這並不重要。而且丫頭你過後送來的禮物,我很喜歡,看得出來,丫頭你為這禮物可費了不少的心思。”淩雪微笑道。


    “姐姐不怪雙離啊。”


    淩雪一詫,顯是對雙離這問題很不是解:“這怎麽能怪柳丫頭啊,你當時人遠在千裏之外的長江邊上,而我和風哥卻還在京城。丫頭你再想趕也趕不急,是不是。”


    柳雙離點了點頭,但卻還是有些不明:“話說迴來。淩雪姐姐為什麽要趕在京城把事辦了呢。我記得你以前說過,這般的大事,你是想在自己的老家淮安那辦的。”


    淩雪笑了:“以前閑著隨說的胡話兒,丫頭還去記得。要說結婚這事兒在哪辦不都是個辦。隻要人處得來。真心相待,自己又心裏喜歡就行了。”


    “可是姐姐——”


    淩雪拍著柳雙離的手,把她拉迴到床上坐下,笑道:“行了,丫頭別說了,姐姐是真心喜歡的。”


    柳雙離愣了一愣,又問道:“還有,淩雪姐姐是真被韓老夫人收為了孫女兒啊。”


    “是啊,”淩雪說著,一張俏臉微微的紅了。“說來也是淩雪的福氣,我從小就跟著老夫人,雖說名義上是老夫人的丫鬟,可老夫人卻一直把淩雪當孫女兒一般的對待。現在,老夫人更是幹脆的。就把淩雪認作了孫女兒。”


    “淩雪姐姐真好。”柳雙離真心的讚道。


    淩雪微微一笑,輕拍著柳雙離的手,說道:“那雙離丫頭也要像姐姐一樣,好好的哦。”


    “我——”柳雙離一愣,怔了一會兒,突的一下跳起,驚問道:“話說迴來。淩雪姐姐,我們現在是在哪,這裏又是哪啊?”


    淩雪壓下猛然激動的柳雙離,柔聲道:“這裏是昌平,二公子包了一棟大宅子,暫時居住。”


    昌平啊。原來她還身在昌平,柳雙離稍稍鬆了口氣。可剛緩過氣來,她又猛的一驚:“二公子,淩雪姐姐,你說二公子?”


    “是啊。二公子,這有什麽不對嗎?”淩雪眨著雙眼,奇怪的瞅著柳雙離。


    “二公子他人在昌平?”


    淩雪點點頭:“在啊。”


    “他來了昌平?”


    “對啊,這有什麽問題嗎?”淩雪奇道。


    “可是——可是不是說,韓二公子不會來的昌平嗎?”


    淩雪更奇了:“不會來?這話是誰說的?”


    柳雙離怔了一怔:“你們三公子給我的信上特別說明的啊。”


    “啊,這樣啊——”淩雪想了一想,笑道,“如果三公子真這麽說過,那也沒什麽的,他一定有他的用意。”


    “什麽用意?”柳雙離一本正經的問道。


    淩雪見此笑意更深了:“比如說不想讓柳丫頭你知道,二公子他來了昌平啊。”


    “為什麽不想讓我知道?”


    “這我就猜不到了,”淩雪搖了搖頭,“這丫頭你得親自去問三公子才行。”


    “那——三公子呢?他人也在昌平嗎?”


    “原先還在的,但三日前說有急事,趕迴京城了。”


    “什麽急事?”


    淩雪搖搖頭:“三公子的事,我也不清楚。”


    柳雙離垂下了頭。


    淩雪又輕拍著柳雙離的手,柔聲道:“丫頭別想這麽多了,你現在身子還弱,該多休息才是。聽話,躺下多歇會。肚子餓了吧,我去給你弄些吃的來。”


    柳雙離卻沒聽淩雪的勸躺下休息,愣了半晌後,複又抬起頭來,睜大雙眼問道:“蓮兒呢,淩雪姐姐知道她在哪嗎?”


    淩雪一愣:“蓮兒嗎,她不在這裏。”


    “那她在哪裏?”


    淩雪輕歎了口氣:“說來柳丫頭你不要難過啊,蓮兒她,早在月前就被那閻羅店的千麵判官送走了,聽說是送去給他們的閻王了。”


    “送給閻王,蓮兒真被送去給那閻王了?”柳雙離驚道,事實難道竟跟那童麵判官說的一樣。


    “是的。”淩雪點點頭。


    柳雙離咬咬牙,又一連串的追問道:“那閻王在哪?蓮兒在哪?那千麵判官呢,童麵判官呢,都在哪了?”


    淩雪又歎了口氣,頓了好半天,才迴道:“閻王在哪,我不知道,我們韓府都不知道,因為怎麽查也查不出來。蓮兒呢,自然也就一起不知道在哪了。至於丫頭你後麵問的,那千麵判官和童麵判官,我卻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他們都死了。”


    柳雙離一時怔住了。睜大雙眼,緊盯著淩雪。什麽,不知道?死了?


    淩雪連連搖著頭,有些無奈的笑著:“柳丫頭。你就算心裏有疑問,也不用顯出一臉這麽不可思議的樣子來啊。”


    柳雙離抿著嘴,問道:“淩雪姐姐,你說的都是真的?”


    淩雪有些氣餒的笑著:“當然都是真的,我騙你作什麽。”


    雖然淩雪這話,在童麵判官上沒有完全的真實,但換一個說法卻也不假。如今的童麵判官,對外已經死了,新生的是另一個人,一個誰也不知道。不認真卻很真實的人。


    所以,在這些事上,淩雪真的沒有在騙柳雙離。


    說到閻羅店的閻王,自閻羅店在十年前誕生於這世間開始,就沒人知道他們的閻王是何樣的人。長著怎麽樣。多大的年紀,是男是女,又身在何處。


    沒人知道,真的沒人知道。


    永定侯韓府花盡自身所有的信息渠道去查,還是沒能查到閻王的真麵目。同時讓他們奇怪的是,這閻王的真麵目,不單閻羅店的外人無法得知。就連閻羅店內,身為最高層的十二判官,都不得而知。


    在閻羅店的組織分派中,他們接到的任何一條關於閻王的命令,都來自於他們的大判官。


    因為這,閻羅店的大多數人都以為。他們的大判官是知道閻王的真麵目的。


    可事實卻不然,韓府的人從一條可靠的渠道中探知,就連身為閻羅店開山之祖的大判官,在江湖道上人稱佛麵判官的大判官,也同世間所有人一樣。壓根不知道他們閻王的真麵目。而他所接到的任何一條閻王的命令,其實都來自於兩個人,兩個連他都無法探知來曆,如同幽靈一般存於這個世間的人。


    他稱這兩個幽靈般的傳話人為黃泉使者。


    但這兩個黃泉使者是否真的走在黃泉道上,就連大判官本人都不得而知。他隻是早在閻羅店開創之初,就習慣了不去違抗這兩個黃泉使者,習慣了對他們所傳之話的絕對服從。換句話說,就是對他上麵似是而非之王的絕對忠誠。而忠誠又恰恰是最能團結力量的一種信念。所以因為這個忠誠的存在,閻羅店,這個在這世間誕生不過短短十年的組織,就取得了任人都不敢忽視的成績。進而更是對這個神秘的組織產生的恐懼之情。


    柳雙離以前,隻是在雲天門修習時,斷斷續續的從師兄師姐那,聽到了一些閻羅店的傳言。自己開始獨走天涯後,卻從沒在他人口中聽過閻羅店的事。從這也可見到,江湖中人有多忌諱提到這個專司殺手和倒賣情報的組織。


    所以,當今天,淩雪跟柳雙離大略多提了下這個閻羅店,跟她說明了閻羅店十二判官的名號和特點,說起了閻羅店的大致運作情況。柳雙離感到十分吃驚,她吃驚於這個閻羅店的可怕和滲透之廣,也吃驚於這個閻羅店,不管內外,竟都是如此之神秘。


    “淩雪姐姐見過閻羅店的幾個人?”柳雙離好奇的問道。


    淩雪搖了搖頭:“我一個都沒見過。”


    “怎麽會?”柳雙離有些吃驚。


    淩雪吃吃的笑了:“柳丫頭因緣見到了他們幾個,就真以為對其他人,他們也一樣是這麽容易見到的嗎?”


    “我——”柳雙離想想也笑了。


    淩雪又拍著柳雙離的手,柔聲道:“好了,說了這麽多口都幹了,丫頭來喝口水,喝完了就躺下休息一會兒,等著我去給你弄些吃的來。”


    “姐姐。”柳雙離卻還是不願意躺下休息。


    “又怎麽了?”淩雪歎著氣。


    “蓮兒的事,能就這麽過了嗎?”


    “哎——”淩雪歎下的這一口氣更是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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