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可能。玉真皇姑是一個怪人……”李瑁嘴角浮起一絲古怪的笑容,“不過,她對蕭睿確是甚好,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


    “再者,皇上何以會出人意料地收蕭睿做學生?是皇上突然有了教授學生的雅興?不是,是皇上想要培養一個心腹,王爺,妾身可以斷言,隻要明年蕭睿春闈登科,皇上肯定會大加培養重用於他……”林夢兒笑了笑,“退一萬步講,這蕭睿確是大才賢者,那開元時錄妾身仔細讀了幾遍,非大才者、大德者、大賢者絕寫不出這等明言絕句來。王爺如果禮賢下士,將他拉到自己的陣營中來,那豈不是增添了一個臂膀?”


    “所以,妾身以為,王爺應該去一趟。免得此人被慶王或者太子所獲,王爺就悔之晚矣。”


    李瑁沉吟半響,點了點頭,“本王就去拜訪拜訪他,給足他麵子,看看他能如何。”


    ……


    ……


    自打出了楊蘇蘇這一檔子事情之後,蕭睿便迴了自己的家。依舊是閉門不出,日日在府裏與鄭鞅討論科考的試題,經過了這麽一段日子的用功,蕭睿自覺自己的“經史理論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一時間對於科考的信心也就足了起來。


    其實,他也明白,有了天子門生這個金字招牌,他隻要考得不是很糟糕,起碼登科是沒有太大的問題的。


    早上早早地起來,蕭睿正在院中唿哧唿哧地做著令人鄭鞅奇怪的俯臥撐體能訓練,秀兒突然匆匆而來,小聲伏在蕭睿耳邊說了幾句。蕭睿聞言臉色一變,趕緊換了一身衣衫,匆匆地迎了出去。


    壽王李瑁穿著一身青色的便袍,帶著幾個侍衛,笑吟吟地站在蕭睿的客廳中。見蕭睿進來,不等他施禮拜見,就一把托住蕭睿,嗬嗬一笑,“蕭公子如今是我父皇的門生,又是我玉真皇姑的義子,此刻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本王冒昧登門,還請蕭公子見諒則個。”


    蕭睿連道不敢。兩人分賓主坐下,在敘談間,蕭睿暗暗打量著自己這個已經構成事實的“情敵”,見他朗眉星目,生的倒是極其俊美,隻是氣質有些陰柔。


    李瑁非常委婉地將來意道出,他沒想到蕭睿也是非常委婉地拒絕了他。一時間,李瑁有些惱火,作為皇子,作為親王殿下,作為當今最受寵皇妃的兒子,作為眾望所歸的未來太子殿下,李瑁本來以為自己登門效仿劉備三顧茅廬的美事,必然會引起蕭睿的感激涕零,從而立即投靠自己。但這蕭睿卻拒絕了,而且,毫無迴旋的餘地。


    好在蕭睿也側麵表達出,他更不會歸於慶王或者太子一脈的意思。這讓李瑁稍稍緩了緩怒氣,不過,他還是覺得蕭睿很不識抬舉,冷冷一笑,“蕭公子,你可知道本王將來……”


    蕭睿默然不語。他現在謹記玉真當日的警告,對於這三個爭奪儲君之位水深火熱的皇子親王,他統統要對他們敬而遠之,從而遠離這些爭權奪利的權力陰謀漩渦。


    “哼,蕭睿你如此不給本王麵子,你難道不怕本王……”李瑁冷笑著,“不要以為你有了玉真皇姑的撐腰,就可以得意忘形了。”


    “壽王殿下,蕭睿隻是一個布衣士子,實在是無德無能,王爺的厚愛蕭睿銘記在心……”


    蕭睿深深地望了李瑁一眼,歎了一口氣。其實,他是真心想跟李瑁說——你根本就不是做皇帝的材料,恐怕你的皇帝老子根本就沒想把皇位傳給你。與其去參與儲君之爭最後落空,還不如老老實實做自己的親王,說不定還能保全一世的榮華富貴。


    李瑁憤憤然拂袖而走,蕭睿仍然恭謹地一路送到門口,目送李瑁離去,這才沉下臉來咬了咬牙,冷哼了一聲。


    ……


    ……


    剛剛吃過午飯,孫公讓喜滋滋地來了,報了一個天大的喜訊。


    原來,這段時間,蕭睿在長安城裏名望日益提升,酒徒酒坊擴張的腳步也一直沒有停下。除了在長安城裏又增開了一家分號之外,孫公讓這些日子派人奔波於江南諸城,在江南的富庶之地接連開設了數家酒坊。而且,酒徒酒坊在甘涼一帶的酒坊也相繼建立起來,這樣一來,酒徒酒坊就初步構建起遍布中原主要州府、南下蜀中和江南,西北染指河套地區和河西走廊的龐大運營網絡。


    據孫公讓的初步估計,再有半年的時間,等各地酒坊真正走上了正軌之後,酒徒酒坊就基本上實現了占據大唐市場的夢想,到那個時候,恐怕就不是財源滾滾的事情了——想到日後日進千萬貫錢的壯觀場麵,孫公讓興奮地抓住蕭睿的手,“子長,公讓能有今日,全是子長所賜,公讓感激不盡,感激不盡哪……”


    蕭睿微微笑著,他能理解孫公讓此刻的心情。賺錢是一個方麵,更重要的是,是穿越者酒徒蕭睿的橫空出世,讓孫公讓有了在大唐商業盡展身手的機會和路徑。如今,他已經停下了孫家所有的產業,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酒徒酒坊的運營上來。


    “對了,子長,我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探查,那日行刺子長你的刺客怕不是魏家所為,而是另有其人。”孫公讓低低道,“不過,魏家也不是什麽好鳥,據說那浪蕩子要去外地赴任去了……子長,某一定會替你出了這口氣。”


    “算了,他不過是一個可憐蟲,就放過他吧。”蕭睿搖了搖頭,“公讓兄,這商賈之事,我也不太懂,但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子長請講。”孫公讓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


    “錢這個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再多的財富臨了也是一片浮雲。我希望公讓兄能拿出酒坊的一部分利錢來,成立一個賑濟堂,時時做些善事,這也算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了。”蕭睿笑了笑。


    “子長,你向來是仗義疏財,但某也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昧心人。聽說關中去年大旱,農人收成欠佳,我早已經派人在長安城外設了一個賑濟棚,打著酒坊的旗號,賑濟災民有一段時日了,那萬年縣衙還給酒坊送來一麵錦旗呢。”孫公讓笑著比劃了比劃。


    “公讓兄做得很好,我很高興。”蕭睿朗聲一笑,“同時,我也希望公讓兄能夠將酒坊的生意做大做強——當然了,我們也不必局限於釀酒賣酒嘛。絲綢、茶葉之類,我們也可以做嘛。既然諸葛家、魏家乃至鮮於家能做,我們也做得。有了錢,我們就能做很多事情。是的,很多事情。”


    “某明白。先跟子長你說好,某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傾盡全力吃下魏家,將魏家這四大商賈世家的名頭給除了,嗬嗬。”孫公讓嘿嘿一笑。


    “呃?魏家世代經商,根基非常深厚,公讓兄有這個把握嗎?”蕭睿皺了皺眉,“不要弄到最後,把我們自己也陷了進去,就不好了。”


    “子長你放心,某絕不會打無把握之仗。你可知,那魏家其實就是隻紙糊的獅子,外麵看上去很嚇人,其實裏麵根本不堪一擊。我已經打探清楚了,魏家之所以累積數代獨霸大唐製糖業市場,根子在於魏家在江南控製著大多數的製糖作坊。江南揚州一帶,是他們魏家的產糖重地。量產成本極低,再加上江南的蔗糖品質好,這才讓魏家具有了先天的優勢。”


    “但如今不同了。某前幾日從閩南的客商口中得知,閩南一帶盡是製糖的小作坊,所出糖品甚佳,隻是因為沒有大糖商去整合他們,多是各自為政小打小鬧……某等子長過了科考,就下閩南,狠狠地幹上一票。子長你想想看,如果我們能將閩南的產糖地拿下,那魏家一家獨大的局麵還會存在嗎?”


    孫公讓哈哈大笑起來。


    蕭睿卻沉吟了一會,淡淡地給他潑了一盆冷水,“公讓兄,魏家經營糖業數代,公讓兄你能想到的,魏家恐怕也能想到了,既然魏家沒有對閩南下手,想必是因為閩南地處蠻荒,交通不便利等原因吧。”


    孫公讓聞言笑了笑,“子長,這些某都考慮過了。算了,現在說這些還甚早,等某去了閩南,紮下根基,再來給子長你報喜吧。”


    ……


    ……


    兩人又談了一些酒坊生意上的事情,孫公讓便告辭而去。他現在的事務之繁忙,令人瞠目。臨別之際,蕭睿突然想起當日賀知章跟自己索要五糧原漿之事,便囑咐孫公讓一旦酒坊出了原漿,趕緊給賀知章賀侍郎送上幾壇去。想了想,蕭睿又暗暗叮囑他,適當的時機,也替他給李林甫府上送上幾壇,什麽都不要說,就說是酒徒蕭睿奉贈。


    這些大唐權貴,要在以前,那可是孫公讓想要巴結都巴結不上的,但如今,人家賀知章賀侍郎索要幾壇酒,蕭睿竟然忘了個一幹二淨,隔了這麽久也沒送去。孫公讓哭笑不得連連搖頭,趕緊離去,準備就在今天天黑之前,就將這些送酒的事情全部都辦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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