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要怎麽上去呢?”她仰頭看看,山穀不深,但四周並無可供攀爬的條件,泥土和石頭表層有厚厚的青苔,一踩就打滑。


    “再過一會兒就是我平時迴府的時間了,管家看不到我,會到後山來找。”白敬先不慌不忙,一句話就安撫了蘇小棕著急的情緒。


    “爹,你還是得披上這個,這裏濕氣重。”蘇小棕為白敬先披上披風,坐在他身邊,忽然瞄到地上某種糙,興奮地摘下糙葉,放到嘴邊吹。清悠小調頓時迴響在山穀裏。


    “誰教你的?”白敬先隨口問。


    “我爹。小時候他經常和娘坐在院子裏,頭靠著頭看星星。爹就會吹糙葉哄娘開心。我和哥哥在一旁嬉鬧。爹娘偶爾會佯裝生氣地責備我們幾句,然後我們一家人都哈哈大笑。”蘇小棕沉浸在迴憶裏,臉上露出懷念而幸福的微笑。


    白敬先也沉浸在她所描述的場景裏,隻覺得一股熱血沖向腦門,忍不住捏緊拳頭。


    “爹,我再給你吹一首,這是娘最喜歡哼的歌,可好聽了。”話音剛落,熟悉的旋律圍繞著白敬先,將他帶迴他和阿清初次見麵的時刻。


    當時,阿清在河邊洗衣服,嘴裏哼著的正是這首小調。那清脆動人的歌聲,一下子就俘獲了他的心。當他走上前,看到她那水靈清麗,如同凡間仙子的麵容,情愫便不可遏製地在內心彌散開來。


    “別吹了!”白敬先驀地一聲吼,雙眼有血絲浮現,臉色鐵青。


    蘇小棕嚇了一跳,惴惴不安地放下糙葉,不敢說話。


    與此同時,房內的二姨太不知為何煩躁起來,扔下手中的念珠,捂住耳朵,踉蹌著跑出佛堂,大叫道:“別吹了,別吹了!”


    紅珠連忙追上她,急切道:“二姨太,你怎麽了?”


    “你沒聽見嗎?你沒聽見嗎?快叫她別吹了!”


    “我沒聽見啊……”


    “別吹了,別吹了!”二姨太一把推開紅珠,朝前院跑去,跌坐在一處假山下,雙手抱頭,依舊不斷喃喃自語,“別吹了,別吹了……”


    半個時辰後,管家待人把白敬先和蘇小棕尋迴來。


    看到白敬先一身狼狽,再看看他身邊的蘇小棕,二姨太馬上爬起來,衝上前扯著她的衣服嚷道:“災星,你就是災星!別禍害我們,滾,你給我滾!”


    白敬先緊皺眉頭,滿臉不耐,沉聲道:“把二姨太送迴房,請醫生過來看一下。”


    蘇小棕還處在這突如其來的慌亂中,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白敬先冷冷看她一眼,道:“我教你安分守己,你偏要惹禍。去祠堂,跪在祖宗麵前思過!”


    她錯在哪了?蘇小棕想辯解幾句,根本沒人理會她。


    ☆、白蘭蘭被命令休妻


    蘇小棕跪在祠堂,拿出偷偷取來跌打藥,自己給自己處理傷處。


    小香到廚房去給她端熱水,卻發現熱水已經沒有了。她打水想重新燒一壺,誰知所有爐子都被用著。好容易看到大灶上空著一口鍋,她正要把水倒進去,卻聽四姨太的丫鬟彩玉道:“噯,這口鍋我讓廚子留給我的。”


    “你要幹嘛?”


    “四姨太隻喜歡吃我給她單獨做的清蒸魚。”


    “可是大少奶奶等著用水呢。”


    “你敢得罪四姨太?”彩玉一句話讓小香語塞。


    她在這白府誰都不敢得罪,也就這新來的大少奶奶最好得罪,不止是她,白府上下都看得明白,大少奶奶在府裏沒什麽地位,連帶著伺候她的自己也在下人中落了下風。


    “大少奶奶,傳晚膳了,老爺讓你吃完再跪。”小香迴到祠堂,泱泱道。


    “熱水呢?”


    “沒了。”小香無奈道。


    蘇小棕看她神情有異,猜到她受了什麽委屈,微微一笑,寬慰道:“沒了就沒了吧,小香,讓你為難了。”


    小香心裏一熱,趕忙道:“大少奶奶哪裏話。”


    飯桌上,蘇小棕不時瞄向白蘭蘭,觀察他今天的情緒是好是壞,以便尋找向他借錢的恰當時機。


    這時,四姨太開口道:“老爺,這幾日那幾位官太太手氣太好,把我的錢都給贏了去。”


    白敬先哼道:“又要錢?”


    “哎呀,老爺,不是我想要錢,你也知道,成日圍著那些官太太打轉,花費總要大一些的。”


    “你的月錢是女眷中最多的,幾乎是她們的十倍。平日裏首飾、衣服、人情禮物,哪樣不是帳房另外撥錢?倒慣得你大手大腳,不知收斂了!”白敬先把筷子用力擱下。


    四姨太嚇得小臉一白,趕忙湊到他跟前撒嬌:“老爺,就當是我借的還不行嗎?”


    白敬先瞪她一眼,清清嗓子,對所有人宣布道:“從明天起,府內所有開支必須嚴格登記,任何人不得私自挪用帳上資金,未經允許,帳房也不得以外借名義向任何人支出費用。誰的錢不夠用,就規規矩矩待在府裏,別到處惹事!”


    蘇小棕算盤落空,心虛,低頭扒飯,嗆到了,一陣猛咳,一粒米飛落到四姨太麵前。


    蘇小棕急著想道歉,又嗆著說不出話,尷尬示好,竟憋出一聲笑。


    “你什麽意思?笑話我?”四姨太粉臉一緊,站起身一跺腳,氣唿唿地走了。


    白蘭蘭邊餵蘇小棕喝水,邊輕拍她的背,心裏暗道,蘇小棕啊蘇小棕,你可真是厲害,這麽短的時間,你能把白府上下得罪個遍!就連他這個幕後推手都覺得嘆為觀止。有道是自作孽,不可活,蘇小棕,你可要保重了。


    吃完晚飯,蘇小棕迴到祠堂繼續思過,哦不,她不認為自己有過可思,她心裏想的是,到哪裏才能弄到錢呢?


    也不知跪了多久,白敬先依舊沒派人來傳話叫她起來,倒是白蘭蘭偷偷給她送來糕點和水,並且無奈地小聲道:“被爹發現,我也要遭殃。”


    “知道夫君關心我,我沒事的!”蘇小棕用手拍拍他的臉,趕緊讓他走。


    白蘭蘭保持著寵愛的笑容,直到走出祠堂,才倒抽著涼氣揉揉雙頰。這女人力氣真是大的離譜,成親這麽久,業務怎麽還是不熟練?


    蘇小棕啃了半個饅頭,困意襲來,硬撐了一會兒,癱軟在地,迷迷糊糊睡著了。


    有人躡手躡腳進來,小心翼翼將祠堂中的靈位一一放倒,又拿下幾塊散落在蘇小棕身邊,然後把祠堂中的陳設物弄亂,悄悄退出去。


    白蘭蘭在拐角處看得真切,他原本是要假意再來關心一下蘇小棕的。一路尾隨神秘人到房間,白蘭蘭道:“二娘,你為何要這麽做?”


    沒想到被人跟蹤,二姨太嚇得一個哆嗦,往後退了幾步,跌坐在凳子上。


    白蘭蘭探究地看著她,心中疑惑。雖然他知道二娘不喜歡蘇小棕,但是討厭到不惜驚擾祖宗靈位來陷害她,這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二姨太深深喘息,慢慢定神,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我知道你並不想娶她,又沒辦法休了她,所以,讓我出手把她趕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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