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 太子根本沒有遇刺, 而是暗中策劃設計埋伏?”

    魏雲澍今日原是隨往常一樣守在太宇宮中,可紫衣急忙出現並將他急急帶走, 這一路上魏雲澍越聽越是驚心動魄:“而且流英投毒,意圖毒害父皇,還被當場抓獲了?!”

    紫衣帶著魏雲澍沿路避開宮人, 步伐沒有停頓, 耐心解說:“沒錯,眼下人已包抄在太宇宮中,娘娘正在設法應對, 吩咐奴婢將您帶出,唯恐太子對您不利。”

    這也是明明身在宮中的皇後卻比宮外的大臣要晚到一步,皇後收到消息已經為時已晚,所以差去紫衣帶著魏雲澍抄小路逃出。

    魏雲澍眉心鼓動, 滿目陰霾,他忿然掙開紫衣的手:“流英投毒,與我何幹——我為什麽要逃?”

    紫衣被迫停下腳步, 深深看他一眼。

    魏雲澍退後一步,下意識與她保持距離, 充滿提防。他沉住氣道:“既然宮中集結六部九卿諸位大人,太子母後均已在場,想必無人敢於傷及我, 若有誤會, 我自會解釋, 為什麽要不由分說往外逃?”

    紫衣雙眼在他身上轉了個圈,神色莫明,態度像是鬆動了些,話裏的意思卻又不容置喙:“娘娘有令,奴婢也隻是奉命行事,還請殿下莫讓奴婢感到為難。”

    魏雲澍橫眉冷對,他握拳一緊:“那你現在帶我迴去,我自會向母後稟明因由,絕不會牽累於你。”

    紫衣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恐怕奴婢做不了主。”

    魏雲澍眸光一暗,調頭拔腿就跑。紫衣的驚唿在後方緊追不舍,她雖隻是一介女流,但追逐一個孩子還不算難,難的是魏雲澍意圖闖入其他宮人的視線之內,尋求其他人的發現與幫助。

    可紫衣事前早有打算,帶他走的路徑十分偏遠,魏雲澍倘若分辯得出紫衣要帶他去的方向是飛鳳宮,他下意識一調頭往反方向跑,又急於尋找人多的地方,莽莽撞撞驚慌失措,竟未察覺走錯了方向。

    烏雲罩在簷廊上空,魏雲澍生怕紫衣追上,不時往後探看一眼,見她靠近又加快幾分,一時不察撞向前麵的人。魏雲澍跑得心慌氣短,一撞之下摔倒在地,他忍著吃痛爬起身來,紫衣已經追上了他。

    可奇怪的是紫衣站在前頭沒有動作,甚至雙腿還顫悠著往後倒退一步。這時魏雲澍才赫然反應過來不對勁的地方,他還沒來得及迴身看清與他相撞的人,一抹利器飛快劃向了紫衣的臉龐。

    一聲慘叫驚起,紫衣到底還隻是個柔弱之輩,乍然被人往臉上劃了一刀,登時捂著傷口哭坐在地。而魏雲澍也在恍惚反應過來之時被後方那人環扣住脖肩,抓了起來。

    倉皇之際,魏雲澍側目抬頭,看到了明晃晃的兇刃,以及耳頰染紅的紗布,以及憎惡瘋狂的眼神——

    *

    流英一口反咬二皇子,一石激起千層浪,眾臣嘩然錯愕,作為二皇子母家人的秦海琛更是聞聲色變,怒不可言,跳出來就對皇後一頓指責:“此前在場諸位都聽見了,她分明不是這麽說的!如今怎會無端改口,又怎會無端指向二皇子,眾目悠悠,皇後莫太過份了!”

    盡管蕭家父子對流英的突然改口也頗感蹊蹺與不適應,可到底還是同著自家人,不可能任由秦家人對付皇後:“你也知道眾目悠悠,皇後不曾威脅或者逼迫於她,莫不是此女迫於良心譴責,終於道出真正的幕後推手!”

    “二皇子尚且年少,他本性純良,無過無失,這些日子以來孝子之心有目共睹,你們豈能將莫須有的罪名強加於一個孩子身上?!”秦海琛氣得渾身發抖。

    蕭誠冷笑一聲:“二皇子是否無辜且當別論,誰知道會否是什麽從中作梗,利用稚子年少擅專擅權?”

    明晃晃的箭頭已經指向自身,秦海琛當然不可能坐以待斃:“二殿下慣常養在深宮,倘若真被什麽人所蒙蔽,隻怕也是這宮裏頭的有心人!”

    “那秦大人可莫不要忘了,若非看在麗妃先後因犯事受罰且病重已故,二皇子怎會年少失恃?”蕭誠冷言相對:“皇後貴為一國之母,內苑六宮由她管製,隻要二殿下還在宮裏,他就得歸皇後來管!假以時日二殿下出宮建府,隻要他還是陛下血脈,他就必須尊皇後為嫡母!”

    蕭誠在這時候提到了麗妃,就是踩上了秦家的痛處。若不是麗妃幹下的糊塗事,他們秦家也不至於理虧得無地自容。如今好不容易皇帝倒了,太子出事,隻要二皇子還有一絲登頂的可能,他們秦家要想翻身勢必就要孤注一擲,人擋殺人佛擋殺佛,更不論是在他們看來最大的障礙蕭家了!

    太子環手靠背,似乎底下的人狗咬狗得正歡,儼然忽略了上首的太子,以及當事人:“皇後何不出來說句公道話,給在座諸位一個解釋?”

    聞言,眾人朝說話的太子一掃,然後轉眼又落在了皇後身上。

    蕭皇後不知何時已經折起腰身,清冷的目光穿透眾人,直視上首的太子殿下:“與其由本宮來說,本宮反倒想問問真正當事者。”

    這時,被刻意忽略的一個人物終於被提到案麵,原本一直侍伴在皇帝寢宮的二皇子魏雲澍,如今人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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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在此時,殿外響起宮人急亂的腳步聲,門口太監匆匆來報,說是已經找到不知去向的二皇子,並且此時的他身陷危機,竟被人給劫持了!

    眾臣嘩然,就連皇後也不禁愣住,稟報消息的小太監沒見過這麽多大人物大場麵,跪地發抖:“劫持二殿下的是名耳頰有傷的宮女,據稱是飛鳳宮的蠻青姑娘!”

    此言一出,不僅皇後怔然,蕭家父子當場色變,那一心隻關注著魏雲澍安危的秦海琛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太子啪地一聲拍在扶手上,站了起來:“這還得了,當天化日竟有如此狂徒膽敢在皇宮大內劫持行刺大魏皇子,孤倒要去看看這究竟是什麽情況。”

    太子步伐利索,說走就走。眼看著二皇子母族的秦海琛鐵青著臉頭一個跟上,張宰輔攙扶恩師許太師緊隨其後,幾位大臣顧不上後宮內苑去不得,不落於後迅速跟上。

    蕭家父子一時尷尬,齊齊朝皇後看去。皇後不發一言,冷冷掃視被扣押在地上無法動彈的流英,轉身擺駕返迴飛鳳宮。

    直到那些人離開,流英方緩慢地仰起額首,清醒的意識間閃過一絲不明深意的遲疑。

    此時飛鳳宮早就亂成一片,紫衣原意是帶魏雲澍抄小路迴飛鳳宮,誰知中途出了岔子讓他給跑了。兩人追追趕趕跑了一小段路,竟是陰差陽錯岔到了蠻青的住處。

    蠻青自從被棲彤咬掉一隻耳朵之後大受打擊,皇後以她養胎為由將她關在飛鳳宮的這處小偏院中。時日一長,除了定時給她看診的太醫,皇後派來盯梢的宮人,飛鳳宮裏的人幾乎下意識無視了這個人。

    也不知蠻青是怎麽跑出來的,巧合的是她出來的時候與魏雲澍撞了正著。紫衣追上之時,著實被蠻青的瘋狂模樣嚇了一跳,更不必她還手持兇器,抬手就在紫衣臉上劃了一刀。

    魏雲澍被蠻青挾持之後,飛鳳宮的人也被紫衣的尖叫陸續引來,這才讓消息傳到了太宇宮中。此時以太子為首,帶著六部九卿一幹朝臣直搗黃龍,竟是直接闖向了飛鳳宮。

    蕭誠原還想幫著皇後喝斥太子的無禮之舉,終是被蕭老太師按壓下來。入目所見,魏雲澍被麵目猙獰的蠻青扣在手中,她持有利刃,不停揮劃著威脅意圖靠近的宮人:“滾!你們誰都不許靠近我!!全都給我滾!!!”

    眼看魏雲澍白皙的臉蛋被劃出無數傷口,秦海琛隱在人群之中,急得直想罵人。還是富貴主動張手攔開,飛鳳宮的人瞧見一大波人湧來,為首的還是太子,後頭跟著一幹身著官服的朝廷重臣,登時不敢聲張,迅速擴開一條大道。

    太子大步走在最前方,拿蒙著布的臉環掃一圈,慣常的囂張跋扈:“就是你?挾持二皇子?”

    蠻青看清來人,唿吸微窒,扣住魏雲澍的手更緊,令魏雲澍難受得悶哼一聲。

    蕭皇後看了眼魏雲澍,又看向身姿狼狽卻又滿目陰狠的蠻青,怒斥道:“蠻青,你到底在做什麽!快放了二皇子!”

    明明原來一直安安靜靜待在院屋裏,太醫令也說除了精神不濟並無大礙,怎的突然就撒起瘋來,偏偏還是這種時候?

    皇後眸色一閃,悄然滑過隱在眾臣之中的秦海琛。

    “放了他?”蠻青喃喃低語:“他可是仇家之子,好不容易落在我的手上,我豈能輕易放了他!”

    皇後皺眉:“你在胡說什麽?”

    “胡說?”蠻青笑了,模樣愈發癲狂:“皇後娘娘,當初是你答應我會替我父親翻案,你還說會幫我徹底報複秦家的,如今你怎麽就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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