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太子這份義正辭嚴的決心, 許譽想笑, 嘴裏的取笑終究變成了無言以對的幹笑:“殿下莫不是在開玩笑吧?”

    “就算你再怎麽屬意她,太子妃之位也絕不可能歸屬一個沒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外來女子。”許譽緩緩往下說道:“尤其還是一個來路不正的女人。”

    若非梁羽仙一開始拿出武安侯府與青葉穀的通信證據取得信任, 沈昀不會那麽放易放鬆警惕。而若無沈昀言之鑿鑿, 梁羽仙的身份隻稍往深細究下去,並不難查出她與青葉穀並無關係。

    許譽不像沈昀容易感情用事,他一慣隻相信自己的耳朵與眼睛,打一開始就沒信過這個突然冒頭並試圖接近太子的梁羽仙,自然打一開始就對她保持警惕。

    當日梁羽仙對沈昀願意坦誠布公,事後更沒想要再去遮掩或者隱瞞什麽,歸根結底是她從未想要掩飾自己。

    許譽非要挖根刨底, 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輕而易舉。

    太子被他打擊有些不高興,但還是說:“孤要娶的是她,不是她的名份地位或背景。”

    “不管過去的她身在何方、出身如何, 孤隻要知道現在的她正是孤想要娶的那個她便已足夠。”太子攏袖負手:“更何況孤已經答應過要相信她的, 就不會再繼續深究。”

    許譽怔了怔。

    “前無古人又怎麽了?”力排萬難迎娶平民太子妃,要是將來成功榮升帝王座,那梁羽仙就是名留青史的第一位平民皇後, 從此與他名垂千古, 曆史長存,後世後代人人都將深刻記得, 記得梁羽仙是他的人。

    莫名被自己的補腦取悅了太子爽快拍案:“那孤就做後到的第一個!”

    “……”

    太子不容置喙的豪言壯誌令許譽無言以對, 盡管他很想反駁太子有心, 還得過千關斬百將前途無亮布滿荊棘,單單一個皇後一個皇帝就能絆死你,絕不是空有決心與豪情就能解決那麽容易。

    可許譽轉念想到難得太子一改頹喪這般起勁,就覺得不點破也不是不可以。

    權當前進衝鋒的指明燈,就讓那個女人盡情發光發熱,燃燒生命照亮太子。假以時日太子登基,若果她還能活到那時,區區一個後宮位份給她也不是不可以。

    許譽眯起狐狸眼,笑對太子彎腰鞠禮:“殿下決心已定,臣必竭盡全力,萬死不辭。”

    這話換作沈昀說,效果絕對不一樣。偏生這是許譽說的,話裏的話愣是讓太子聽出一股油嘴滑舌的味道,特別嫌棄。

    許譽也知自己挺討人嫌的了,眼珠一轉幹脆惹嫌到底:“聽聞元將軍快抵京了。”

    這事太子知道,無動於衷。

    許譽繼續說:“沈昀這一走,他的位置肯定不能一直懸空。吳總管那邊的消息已經確證,陛下打算從元將軍手下挑個人來頂替他的位置。”

    太子弩嘴:“那得元如煉肯。”

    許譽瞄他一眼:“再怎麽說那也是你的親舅舅,他手底練出來的人總不會是害你的……約莫陛下也是這般想的吧?”

    “那可太瞧得起孤了。”

    太子勾了勾唇,森森咧嘴:“最想掐死孤的怕不是這位‘好舅舅’了。”

    許譽麵露無奈,長唿一口氣:“無論如何,我爹這次可是拚了老命都要拉攏元將軍的,還勒著我的脖子說什麽都要想辦法修複你倆舅甥的關係。殿下若能配合一下,我這作兒子的懸崖勒馬也好交差……”

    太子環手抱臂,一慣任性不羈:“那你不如趁早勸他退隱山居頤養天年,省得一大把年紀還要操心操力。”

    哪能啊?他爹占著太師之位死活不退,日日顫顫巍巍被人扛著上朝,不就盼著有朝一日還能派上用場,為太子略盡綿薄之力,掃除障礙送他登基,以圖迴報元皇後生前之恩、在天之靈。

    “我爹連你都說不動,更別提是我這不孝子,殿下還是饒了我吧。”許譽笑笑聳肩,一臉蕩漾:“話又說迴來,我這一趟進門到現在,怎連你那口子的麵都見不著?莫不是春宵帳暖芙蓉麵,美人因你都抬不起腰……”

    縱貫風流浪裏滾浪的許譽終於被忍無可忍的太子一腳踹飛。

    梁羽仙這會兒確實有些抬不起腰,趁著近來風平浪靜閑空兒,她帶著人四處彎腰撥草,為了尋找失蹤許久險些被遺忘的小雜毛。

    鑒於小青闕被沈昀主仆養皮了,過份嬌縱有待收拾,起初走丟之時梁羽仙沒想找,主要是存著心思餓它幾頓,挫挫氣勢再減減肥。

    哪知青闕鳥一去不返,也不知是脾氣大了翅磅硬,還是壓根跑丟迴不了,梁羽仙正襟危坐等幾天,終究放心不下出去找。

    這一找,可把東宮裏裏外外摸了個遍。

    東宮人人皆知她為太子心頭寶,就連一向跟著太子橫的富貴公公見她都是畢恭畢敬禮待有加,何況人家肚皮裏還揣著個金手指,誰人膽敢阻攔她,任其到處打橫走。

    把東宮搜刮一遍之後,梁羽仙終於還是意識到了小青闕很可能已經離開了東宮的安全範疇,跑到了其他的未知之地,著實令人倍感頭疼。

    好在目前宮裏還沒有任何毒發身亡的命案傳出,否則梁羽仙隻覺更頭疼。

    早知如此,當初說什麽也要把青闕鳥塞給沈昀,讓他帶走。

    寸步不離侍候她的宮女見她扶額顰眉,還以為是中暑還是體虛乏弱,忙不迭圍過來說:“姑娘您都找了一早上了,不若迴屋歇息吧?您看您這小臉白成這樣,殿下見了一定很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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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邊一個老嬤嬤擠過來:“姑娘,您要找什麽讓咱們這些奴才去找就成了,何苦事事親力親為?您不顧著大的,也得顧著您肚皮裏那個小的。這要是讓皇上知道、讓殿下知道,你讓我們這些做奴才的如何自處呀。”

    梁羽仙瞅著肚皮,再看團團圍著自己的宮女麵青唇白,再看老嬤嬤揮汗如雨,隻能妥協:“那我們先歇會吧。”

    盡管她沒答應迴客居,好歹答應要休息,宮女們容色一緩,三三五五簇擁著她往亭子走,梁羽仙這才定睛細數,發現足足跟來了十二個。

    鑒於太子自己情況比較特殊,東宮一向宦官多。加上太子連年拒親,宮苑連個暖床都沒有,餘下唯數不多的宮女多半是被打發在最偏僻的院落掃地抹桌,偶爾幾個年紀較長的姑姑嬤嬤,還是皇後生前留下來的,如今這些人全被富貴撥往這邊照顧梁羽仙,這些人方有了侍候主子的用武之地,自然得比什麽時候都要細致得多。

    梁羽仙瞅著自個的出行排場,也不知是太子有心還是富貴故意,十來個宮女湊在一起獨獨侍候她一個,這排場比之一般嬪妃還要足,保不濟還已經超過來了現皇後。

    照著這種派頭往東宮之外一走,準得被人戳脊梁骨。

    “姑娘,秋日悶躁,不如喝碗清湯潤潤肺。”

    老嬤嬤這時小心端上溫熱正好湯汁,殷勤給她遞勺子。梁羽仙低頭瞅著,說是什麽滋補清湯,其實是東宮那幾個老嬤嬤暗戳戳指使太醫署給配的保胎藥,頭一迴端上她的桌麵就已經給嚐出來了。

    當初元皇後仙逝,仙鸞宮的宮人大半都被太子接收了。有的年紀到了被放出宮,有的年長無處可去,願意留在東宮則留在東宮,另有去處的去了別處,這幾個老嬤嬤說是太子東宮的老人,其實都是那時候從元皇後的仙鸞宮轉到東宮這邊來的。

    正因如此,她們對梁羽仙肚皮裏的小皇孫才更為著緊。

    梁羽仙婉拒不了,隻得當補湯喝了。

    老嬤嬤接迴空碗,笑不攏嘴:“老奴一見姑娘就知道您是有福相的人,日後定能依憑子嗣大富大貴,屆時要什麽找什麽還會沒有嗎?您呀穩心養胎便是,莫再這般勞累身子才好。”

    梁羽仙想說這要是等日後再找,萬一小青闕禍害了什麽人,給太子惹的麻煩大了,怕是沒有什麽將來咯:“洪嬤嬤,我自己就是大夫,知道凡事都要有個度,我能好好照顧自己的。”

    洪嬤嬤搖頭晃腦:“年輕人都愛這麽說,當初皇後娘娘就是不聽,後來……”

    梁羽仙徐徐抬眸,洪嬤嬤像是忘神兒一般,說著說著就成了念念叨叨的嘀咕嚕:“姑娘您聽老奴的準沒錯。”

    梁羽仙也不追究,彎眉說:“曉得的,我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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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在捋頭緒,嗯,然後鋪線、鋪線鋪線,要趕緊寫完,雖然寫得很慢,但過幾天應該就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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