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日大朝,平靜的朝堂氛圍之下,一股暗流正在隱隱生成,就連半退隱的魏國公都感覺到了其中的微妙之處,他很擔心,但目前卻不敢輕舉妄動。


    最奇怪的莫過於竟然沒有一個人對那件事進行任何的上奏,聖上有點無語。


    首輔於公獨自一人被聖上留了下來,看著聖上陰沉的臉色,於公無奈之極。


    “別有其他的想法,朕沒有那麽小心眼。”聖上首先開了口。


    於公聽完這句,馬上身軀就輕鬆了下來,這個時候他最擔心聖上的想法。


    “來人,給於公看座,再拿點茶點來,此地不留人了。”


    “於公,雖說這個小子我打交道不多,但是他的脾性我很了解,要說他有別的什麽想法,那都是混賬話,我還不知道。那就是一個懶散性子,隻想著安分守己過點小日子的人。這幾年,他做的哪件事是為了什麽大義,江山社稷,他有那份心,早就不知現在是什麽樣子了。”


    “那麽多銀子,說不要就不要了,那些產業誰來做都可以,你看他何曾為了私利認真謀劃過其中一個,要說這些都是他的有意隱藏,那我真要問一句,還有什麽樣的謀劃值得隱藏。”


    “再說邊軍,就他一個人,至少讓我邊軍損失降低三分之一,有不下二十萬兵卒受益,有十萬兵卒沒死在邊關,他這又是圖什麽!”


    “不瞞於公,我不是沒有想著查他,先後派了幾撥人,太簡單了,再加上先皇在世時的線索,袁睿的所有過往全部清清楚楚,沒有任何遺漏。”


    “聖上,不瞞聖上,我將袁睿所有過往的科舉資料全部收集了過來,仔仔細細的過了好幾遍,我認同聖上的看法,袁中書此人真沒其他異想。”


    “府試之前,袁睿可說是一個純書生,文采一般,除去一些策論,其他都是一般。在後麵的幾次考試中,也是如此,府試,鄉試、會試,五經每次他考得都很一般,說明他讀書不是那種能鑽得進去的,也沒有完全地把書上的學問學紮實。”


    “但他有個強項,詩詞這塊,可能因為出身環境的原因,經常會有一些讓人驚奇的地方,不管是前麵的鄉試,還是這次的會試,其中有幾首詩做得不錯,但是也有很一般的。”


    “但是不管是鄉試還是會試,策論這塊,他卻有獨到見解。我特意派人查訪過,他不讀死書,勤於思考,在鄉下多實踐,深入百姓中間,竟然被他總結出一些做人做事的訣竅。“


    ”不但種田,抗擊海匪他能想到應對之策,還從生意當中闖出了一條安民之路,進而反向促進了軍備物資的發展,要說完全是他做的,也不對,他就是提供了一個思路,真正推動這個事務的是熟悉這塊的工部,所以隻能說他指明了方向而已。”


    “此次,這篇小言,一看就知道,完全是他這幾年所作所為的體現,要說離經叛道有點重了,本質上,他還是心中有國,心中有民,有想法,有思考的一個年輕人而已。”


    “於公說得對,但是你知道目前沒有這麽簡單,他的這個話說的時機不對啊!”


    “聖上的意思老臣明白,現在新政還在關鍵時期,很容易被人拿出來作為攻擊點。”


    “不過老臣覺得也沒什麽大事,無外乎就是一些來迴扯皮的事,真說有什麽大罪,談不上,可能要提前做好一些安排會更好吧!”


    “於公,既然你想到了,那你有什麽想法不妨說來。”


    “聖上,既然有人想借此生事,那就直接斷掉他們的念想,不如暫避一時如何!”


    “於公的意思,打發出京城,以待來日?”


    “聖上明斷即可!”


    聖上看了看於公,看來確實要讓那個小子先避避風頭再說吧!


    事實證明,兩個老狐狸是真的賊,他們還是抓住了最有利的時機。


    六月二十三日,朝堂直接下旨,以袁睿在內閣侍讀任上常出狂悖之言,不能幫聖上分憂,免去袁睿翰林編撰、內閣侍讀職位,閉門思過。


    滿朝文武頓時聽到聖旨,一時之間麵麵相覷,不知怎麽應對。


    等到袁睿接到朝堂的聖旨,又是幾天過去了,袁睿好像根本沒有意外,非常平靜地接過聖旨,交還了所有官製印信,幹脆在杭州郡主府過起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悠閑日子。


    寧波府海外百裏有座島,開滿了桃花,所以被稱為桃花島。島上有上千名海匪,已經聚集了差不多三年時間,經過這幾年的磨煉,已經有了一定的氣候。


    桃花島大當家非常年輕,所有海匪都知道大頭領是個武藝超群的狠人,當然這些是聽幾個頭領說的,隻有他們被大頭領狠狠地教訓過,躺下後十天半月起不來身。


    今天大頭領召集了幾位頭領在廳堂裏商議事情,幾個手下每到這個時候,就知道老大有活要幹了,跟著大當家的這幾年他們發了不少橫財。


    “各位兄弟,今天叫你們來,想必你們也猜到了,有活幹了。”


    “大當家,弟兄們這段時間已經憋壞了,有什麽話,大當家盡管吩咐。”


    “這幾天,海上風會很大,我們上岸會非常順利,他們想不到這個時候,我們會上岸,所以防守不會很嚴。”大當家看了幾個手下,說了自己的想法。


    “大當家,你說的是那條秘密水道吧,這次從那裏走嗎?”


    “是的,就是那條秘密水道,我們明天一早就走,晚上之前就能到金海灣。”


    大當家把幾件要注意的事情安排完,就讓幾名手下趕緊前去安排準備。


    大當家走迴到自己的內間,呆坐在椅子上,好一會,慢慢從床底下拖出一個箱子,從裏麵拿出一把精致的短刀,僅有一尺三寸,他用手輕輕地摸著刀鞘上的幾個小字--不周刀。


    世人皆知,錕鋙刀乃絕世名刀,相傳自流州傳入,為周王貼身所用。


    但很少有人知道,鍛造錕鋙刀時,剩下的材料,被當時的鍛造大師單獨打了另一把短刀。


    之所以起名不周,就是因為鍛造大師認為這把刀不是真正完美的,隻能說是有殘缺的一把刀。


    這把刀自唐朝開始就被祖上珍藏,幾百年來,從不被外人所知。即使在家族敗落,最艱難的時候,都沒有去想用這把刀換取財富和家人的平安。


    現在整個家族僅剩下自己這個男丁,自己孤身一人逃出來的時候,唯一帶出來的就是這把不周刀,到了現在這個處境,哪裏還敢做什麽美夢,有一天能為家人報仇就不錯了。


    第二天一早,趁著大風剛起,雨還不大,大當家集合了八百多名海匪,乘坐十艘大船,從桃花島順風往寧波府以南百裏的秘密水道出發。


    行駛了幾乎一整天,臨近傍晚,幾艘大船從金海灣悄悄登陸,進入梅林,這裏臨近寧海縣城僅僅二十裏。


    八百多名海匪在梅林這裏休息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然後非常快速地連夜向寧海縣城殺去。


    這段時間,海上的風非常大,雨也逐漸又大又急,按照老一輩人的說法,台風應該不久就會登陸,所以現在整個縣城的百姓都非常小心地躲在家裏。


    守城的一些兵卒把城門緊緊關閉後,躲在門樓的房裏避雨,城門口竟然一個兵卒都沒有。


    寧海縣城是個小縣城,置城不到百年,原先隻是個大鎮子,因為靠近寧波這樣的海貿大府,才慢慢形成了商戶聚集的一個小城,目前縣城人口不到兩萬,商戶居多。


    目前的寧海城牆建造得很是一般,不但高度僅有一丈,其他的一些防護也很簡單,一些地方的城牆河不但窄,還沒水。


    確實沒辦法,眼看著台風來了,隻能先把城河裏的水放掉,不然到時雨真的下大了,倒灌進城裏就麻煩了。


    這幾年下來,海匪還真被這個大當家訓練出來了,麵對這樣的一個不設防縣城,海匪幾乎沒有廢什麽氣力就進了城,也就半個時辰,城內的官府和一些大戶全部落入了海匪手裏。


    要說這個大當家的行事風格,還真跟另一個海匪有點像,那就是許大腳。


    他對於手下也有明確的要求,輕易不許傷人性命,隻為求財。


    所以,一些商戶發現海匪的目的在於財物多少鬆了一口氣,家人性命隻要能保證,浮財沒了也就沒了,房子門麵田地這些總還在。


    所以,整個縣城大部分的富戶都非常配合,海匪也就沒有進行什麽過激的行為,整個縣城看起來和諧的很,海匪不停地搬運著各種金銀財寶,對於那些不方便變現的幾乎不要。


    這裏麵受損失最大的當然是官府和幾個銀號,沒辦法,大部分現銀都在這裏。


    最後,大當家也沒放過官倉裏的糧食,運完是不可能的,但是幾船還是要的。


    其他時間都花費的不多,就是把東西運到船上花了不少時間,大當家這時很仁義,隻要幫著運東西的百姓,每人發糧食兩石,眾多幫工的聽到這個,仿佛氣力都大了好多。


    所以等到第二天天亮,官府的人好不容易被解救出來的時候,根本連海匪的影子都看不到了,也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去了。


    這件事的最後結果,縣衙上報的數字就是,海匪趁著雨夜偷襲進了京城,劫擄糧食幾萬石,庫銀萬兩,城內富戶損失巨大,數量未知。


    但是很多人沒有注意,大當家在寧海的縣衙裏整整待了一個時辰,把幾乎所有的過往卷宗翻了一遍,到了最後僅僅留下了不多的幾份,其餘的卷宗被他全部付之一炬。


    還有一點,寧海的監牢裏這次少了很多犯人,大部分是趁著黑夜跑的,據說是幾個海匪過來找東西,把監牢的門打破了。


    其他犯人還好,隻是關在最裏麵的兩個人也不見了蹤影,一個聽說是丫鬟,還有一個婆子。


    這樣的事情對於當晚上發生的其他大事來說,根本不算事,也沒有幾個關注的,縣衙裏後來填報的也是監牢當晚被海匪所破,多人失蹤,名單中就有這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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