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聖子口中沒有責怪的意思,‘真’頓時鬆了一口氣。恭敬跪著,口中同時傳出一道粗狂和一道溫和的重合聲音:


    “稟聖子,屬下幸不辱命。”


    高台上沒再迴複。


    過了一陣,見聖子背鬱無其他交代,‘真’緩緩起身,餘光看見高台上一個坐著濃鬱黑暗中的瘦弱少年身影,低頭斜躺在寬大的座椅上,似不知在想些什麽。


    不敢多看,原路退出走出高台之外,才轉身向外走去,掃視四周,周圍散落著不少玄葵教的黑袍修士,正對著他竊竊私語。


    沒有管那些聲音,‘真’靜靜的等在寬闊的平台之前。


    不多時,遠處一輪落在地上的黑色太陽緩緩升起,它中間泛著黑光,邊緣點綴著巨大的三角形半透明帷幕,層層疊疊。在二者之間,環繞著圓盤的黑色邊緣發出淡而刺眼的白光。


    竟是一朵如太陽般大小的黑色向日葵!


    原來它就是這片昏暗無日天地的光源所在。


    而仔細看,在其下,還有一條頗細的黑色根莖,將“黑日”緩緩托起在頗矮的天邊,而這片影影綽綽的天地仿佛也亮了一些。


    眾修士腳下的大地忽然慢慢挪動起來,漸漸將方向斜著朝向那條太陽般的黑色向日葵。


    神奇的是,眾修士卻仿佛沒有絲毫感覺,在斜著的黑色寬闊平台上依舊如履平地。


    但隨著視線的傾斜,眾人漸漸可以看見遠處大日下,無數朵巨大的黑色葵花,正緩緩轉動,漸漸將自己轉向,以不同的傾斜角度,將自己正對黑色大日。


    原來,他們所站立的正是其中一朵巨大的黑色奇異向日葵!


    迎著朦朦朧朧的日光,‘真’緩緩除去上衣,而周圍的黑袍修士本來就對他多有關注,此時更是瞬間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神情各異、低聲討論著,竟都漸漸圍了過來。


    享受著周圍的目光,‘真’慢慢抬起雙手,正麵迎著如大日般的玄葵。


    靈魂深處,‘河’正在完成由他人到他我的轉變,似在暫時沉睡。在這個轉變過程中,三魂塑道大法在體內波動,愈發玄奧,從‘河’築基魂魄處,無數的靈氣與感悟反饋給身體。


    刹那間,他登臨練氣九層圓滿,離築基隻剩一絲。


    若他想,他可以立馬築凡基。但很顯然,他的野心不止於此。所以他強行停了下來。


    在靈魂產生這些變化的同時,身上,一道漆黑如墨的玄葵文身如活過來一般。


    似一隻黑蠍從被衣服遮住的腿部漸漸往上爬,在眾人漸漸難以置信、震驚、豔羨的眼神中,緩緩從下半身爬至上半身脊背處靜止不動。


    黯淡的天空似乎刮過一陣微風,不知是誰先起的頭,一道黑袍瘦高人影漸漸跪下,緊接著愈來愈多的身影都圍繞著‘真’五體投地下跪,齊聲唱道:


    “恭迎真子登臨。”


    ......


    猿木林。


    水晶宮前。


    一道青綠飛舟緩緩降落,四人從中走了出來。


    正是嚴長毅及蘇行三人。


    看著水晶宮中的‘河’,嚴長毅麵容微緩:


    “剛剛感受到你們這些妖道特有的詭異傳送波動,差點以為又被你多逃得一陣。”


    蘇行注意到,嚴長毅說的是逃得一陣,而不是徹底逃脫。


    他掃了一眼周圍,聯想到嚴長毅所說的詭異傳送波動,頓時出聲說道:


    “嚴師兄見諒,在下有一情需陳之。”


    見對方輕輕點頭,臉色並無不愉,蘇行繼續說道:


    “在這猿木林中,有玄葵教人‘真’和‘麥’,‘麥’已由我們三人斬殺,‘真’生死不知,如果有玄葵教人傳送波動,多半是那‘真’,不知是否要在下前去追擊。”


    “哈哈哈哈!”就在此時,‘河’在水晶宮中大笑,吸引了在場眾人的注意力,“嚴長毅,你我雖為敵人。但你稱號竹君子,我亦有所耳聞,都說隻有叫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稱號。我一路奔逃,尚未與你交過手,有本事放我出來,讓我臨死前堂堂正正的與你戰一場。”


    嚴長毅聽了蘇行的話,微微蹙眉,看了一眼水晶宮中的‘河’,對蘇行說道:


    “你去追無用,隻能由我去追蹤那傳送波動大概方向,而且不知此時已是否消散。”


    “嚴長毅!”誰知此時水晶宮中‘河’忽然虎須倒豎:


    “你竟輕視我至此嗎!?見我為你所逐,你便以為你們此行勝券在握嗎?”


    嚴長毅眉頭微皺,但不知為何,反而被其吸引了注意:


    “你們手段確實詭異,在整片虞國,之前從未聽聞。但我們紫玉宗即已知曉,將你們連根拔起隻是時間問題。”


    “哈哈哈哈哈哈哈!”‘河’大笑起來,忽然頓住,臉色陰沉的看著嚴長毅:


    “今天會是紫玉宗在虞國曆史上最強大的一天,因為明天,全天下都會知我玄葵教勝於紫玉宗!


    而這聞天下之盛名,便是建立在你們紫玉宗幾位築基內門弟子的屍體上!”


    “狂妄至極!”嚴長毅右手輕抬,身前一顆綠筍破土而出,瞬間長大,其枝甚細,通體翠綠如玉。


    長高至四尺多後,根莖自斷,枝葉盡去,落到嚴長毅手中時,剛好三尺長。


    無柄無鋒無刃,止一根翠綠細竹枝。


    但落在嚴長毅手中,所有人都明悟,那是一把劍。


    不因握劍才是劍客,而是劍客手中之物,皆為一劍。


    隻是,翠竹劍微顫,不知為何,其主人按劍不發。


    “哈哈哈哈哈!”‘河’本來眼瞳狂縮,但見嚴長毅猶豫,狂妄大笑:


    “你自己也感覺到了吧!哈哈哈哈哈!


    是了!是了!你能從中石寶村中逃脫,一人跑來追我,必是背鬱聖子之計!


    那裏已是人間煉獄啊!是聖子故意讓你撿了一條命啊!


    還不感念我教聖子恩德!?哈哈哈哈!”


    蘇行三人聽聞,見嚴長毅麵色似愈發猶豫,‘河’越發張狂,盡皆體冷。


    石寶村究竟發生了什麽,讓築基修士,號稱“竹君子”的嚴長毅竟也如此猶豫。


    見事情似乎有變機,嚴長毅竟有被說動之色,蘇行目光微沉,當機立斷,站出身來!


    果斷指著水晶宮中的‘河’冷喝道:


    “妖道,休要挑撥離間,今日我先替師兄斬你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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