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日裏,大地被白雪覆蓋,一片銀裝素裹。


    樹林中的樹木像是沉睡的人,靜靜地佇立著,一動不動。


    枝幹上掛滿了晶瑩剔透的冰掛,宛如一件件精美的藝術品。


    月光透過稀薄的雲層灑下,又給林子帶來了絲絲冷意


    林中的動物們也感受到了冬季的嚴寒,夜裏沒有半點兒聲音發出。


    空氣中彌漫著冰雪的氣息,清新而寧靜,時間仿佛凝固,一切都變得緩慢而平靜。


    躺在岸邊休息的易年,身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暫時沒有力氣去管,隻能任由冰霜結著。


    正休息的時候,一隻夜間覓食的野兔從林子中鑽了出來。


    踩著雪無聲中來到易年旁邊,啃著藏在河邊雪地之下的草根,似乎並未發現旁邊還有一個活人。


    啃著啃著,啃到了易年身下。


    易年扭頭看去,嘴角起了一絲笑意。


    掙脫手上冰霜的束縛,一把掐在了野兔身上。


    可憐的野兔還沒等掙紮,便被易年捏碎了脖子。


    看著手中野兔,易年長長出了口氣,看來自己的黴運暫時是過去了。


    又休息了一會兒,恢複了些力氣,慢慢爬了起來。


    拍掉身上冰霜,看了看身上各處被屍鬼倒刺留下的傷口,輕輕搖了搖頭。


    玄魂甲也不是無敵的存在,下次絕不能如此不顧後果了。


    抬眼看了看方向,鑽進了林子,在遠離枯陰河大概十幾裏的一處空地停了下來。


    清理掉地麵積雪,撿了些柴火升起了火,把野兔架在上麵烤著。


    脫掉衣服,抓起雪把身上的汙垢搓掉,擠出傷口裏麵的淤血,然後清理起了傷口。


    還好背後沒被屍鬼傷到,隻是被拍了三掌,論輕重程度,自然是三掌的威力大,但論麻煩程度,還是屍鬼留下的傷口讓人頭疼。


    看上去隻是一個個小洞,但裏麵被刺穿的地方卻很大,由於碎肉被倒刺帶走,一按就是一個小坑。


    看著幾乎被毀容的手臂與胸口,易年無奈的笑了笑。


    這一戰,自己得輕上兩斤。


    自嘲了下,繼續清理。


    青光正在體內清除那陰冷氣息,暫時沒法用青光治療,隻能用這最笨的辦法。


    手臂,胸口,肋部,腳底。


    當所有傷口裏麵的淤血都擠出來後,易年已經滿頭大汗了。


    一是累,二是疼。


    淤血擠出之後,又用雪搓了一遍全身,那難聞的氣味兒總算消了。


    麵色蒼白,僅剩的力氣又消耗了不少。


    拖著疲憊身子來到火堆前,取下不經意間被烤焦的野兔。


    靠在身後的枯樹上,啃著沒有半點兒肥肉的兔肉。


    這兔子,明顯沒有前段時間給石頭烤的那幾隻好吃。


    就著雪啃完兔子,把骨頭丟進了火堆裏。


    雖然難吃,但肚子裏總算有東西了,一股難得的暖意從腹中升起,身上稍稍暖了一些。


    休息了一會兒,力氣恢複了些。


    提著九幽玄天起身,來到了空地邊緣一棵大樹前。


    看著被冰雪覆蓋起來的樹洞,一劍刺了進去。


    一聲嘶吼過後,一隻成年公熊被易年從樹洞中拖了出來。


    選擇在這裏停下,就是奔它來的。


    方才沒有力氣,才讓它多睡了一會兒。


    就是可憐這熊了,睡夢中丟了性命。


    把黑熊拖到火堆前,熟練的開膛破肚,刮掉熊皮上的油脂,開了兩個洞,手臂穿過,套在了身上。


    這大冬天,有件熊皮禦寒,不至於在睡夢中被凍死。


    在處理完屍體之後,把最有營養的熊心架在火上烤著,剩下的肉埋進了雪裏,在上麵留了幾個小孔,讓熊肉的味道能散發出去。


    吃肉管飽,但易年現在缺血,要不這熊也不是非殺不可。


    就忙活這麽會兒功夫,眩暈感覺又傳進了腦海。


    縮在熊皮裏等著熊心烤好,頭不停點著,隨時都可能睡過去。


    雖然極需要補充,但生吃易年還是不太能接受。


    努力睜著眼睛,好不容易等到熊心香味傳出,立馬取了下來,也顧不得燙不燙,大口大口啃了起來。


    原本想著不吃生的,可到了最後,中間位置還是半生不熟。


    皺著眉頭吃下,把火堆熄滅,來到了洞口。


    樹洞裏麵幹燥寬敞,就是氣味兒有些難聞,不過此時也顧不得那麽多了,低頭鑽了進去。


    把洞口用雪封住,盤膝坐在裏麵。


    太玄經開始運轉,產生的青光繼續清除體內的陰冷氣息。


    這清除工作,不是短時間就能完成的。


    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整個世界都被染成了白色。


    枝條上掛滿了晶瑩剔透的雪花,時不時落下幾片。


    林中的空氣彌漫著淡淡的鬆木香和雪的氣息,不過樹洞裏麵的易年聞不見。


    雪下下停停,洞口的覆蓋越來越嚴實,如果聽不見裏麵的聲音,真的發現不了這裏還有一個樹洞。


    樹洞裏麵一片漆黑,但外麵亮了起來。


    寧靜的林子裏麵,偶爾還能瞧到幾隻耐寒的小鳥在枝頭跳躍,嘰嘰喳喳地叫著,給這個寂靜的世界增添了一些生機。


    雪花繼續飄落,時不時空地上來上幾隻嗅覺異常靈敏的動物,翻出被雪埋著的熊肉,但並不知道這是老天的饋贈還是獵人的陷阱。


    不過本能能戰勝一切謹慎,這天寒地凍時節,不吃就得餓死。


    七天時間,雪地裏的熊肉被啃了個幹幹淨淨。


    有了熊肉吸引,易年所在的樹洞沒什麽大膽動物光顧。


    第八天清晨,雪停了。


    安靜的林子中,忽然傳出了一聲哢嚓聲,那是被凍硬的雪被敲開的聲音。


    易年所在的邱東山,伸出了一隻手,比常人略小,幹淨白皙。


    小手撥開積雪,一雙明亮眸子出現。


    陽光落進樹洞,易年下意識的眯起了眼睛。


    七天七夜不見陽光,冷不丁這麽一下確實有些刺眼。


    適應了一下,披著熊皮從樹洞裏鑽了出來。


    雙臂揚起,使勁伸了下懶腰。


    一聲舒爽的輕吟與骨頭伸直時產生的劈劈啪啪聲傳遍了空地。


    狠狠吸了口外麵清新的空氣,冰涼寒氣入肺,總算感覺活了過來。


    看著好像從未出現過傷口的手臂與胸口,滿意的點了點頭。


    正看著的時候,隻聽一聲破空聲響起。


    易年轉頭看去,隻見一支箭朝著自己飛了過來。


    沒什麽力氣,但準度不錯,直直飛向了胸口。


    伸手抓住長箭,朝著長箭射來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個獵戶打扮的中年男子正端著長弓,右手雙指分開。


    這一箭,應該就是他射的。


    看見這獵戶,易年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是把自己當成黑熊了…


    不過在瞧見獵戶身上衣服的時候,易年嘴角的微笑濃了些。


    朝著獵戶揮了揮手,開口說道:


    “兄台莫要緊張,我不是黑熊。”


    獵戶聽到聲音,仔細打量了一番,這才發現自己射中的並非黑熊,而是一個人,趕忙收起弓箭,跑上前問道:


    “你是何人,怎會在此處?”


    這裏時常有野獸出沒,作為一個獵人,在這裏瞧見人自然感覺驚訝。


    易年隨意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用身上熊皮把獵戶外麵的那層單衣換了過來。


    熊皮換單衣,獵戶怎麽都不虧。


    穿上衣服,與獵戶揮手告別,順著枯陰河又朝著酆都趕了過去。


    走著走著,原本晴朗的天色又變成了昏暗樣子,旁邊的河水也枯黃了起來。


    之前在酆都吃了大虧,按理說離著這裏越遠越好才是,但在看見屍鬼的樣子之後,易年不得不來。


    因為那屍鬼,易年認得。


    易年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很多事情也會同普通人一樣,時間久了會忘記,特別是匆匆見過一麵的人。


    但那屍鬼,易年不會忘,因為印象太深了。


    它活著的時候,易年見過,死後,易年也見過。


    棺材是自己買的,甚至墳都是自己挖的。


    它不認識自己,但自己卻認得它。


    雖然沒說過一句話,但易年卻知道它的名字,知道它的家在哪,甚至家裏幾口人,做什麽的都清清楚楚。


    如果那屍鬼是旁人樣子,易年絕對不會再來酆都,但它,不一樣。


    如果不調查清楚,易年的心怎麽放不下,也沒法當成什麽都沒發生過。


    順著枯陰河繼續走著,終於瞧見了亂葬崗。


    這迴沒有冒然前去,而是召喚出九幽玄天,自己在原地等著,讓透明長劍借著昏暗的環境掩護,悄悄飛了過去。


    半晌過後,九幽玄天飛了迴來。


    易年抓住,大步朝著亂葬崗中間的養屍地走了過去。


    當來到那片窪地之後,眉頭皺了起來。


    蒼老聲音的主人不見了,屍鬼不見了,那給了自己三掌的身影也不見了。


    看著眼前空地,迅速思索了起來。


    想了一會兒,想到了一個可能。


    看來那天不是自己運氣好,而是那人沒了追蹤自己的能力。


    占盡優勢的情況下,沒道理放過自己。


    就算出於小心謹慎,也應該讓屍鬼追過來才是。


    看來多半因為自己的突然出現打亂了那人的計劃,無論是屍鬼還是那道身影都沒有達到最佳狀態。


    搖了搖頭,看著發現自己氣息又聚過來的遊魂,騰身朝著北方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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