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夏抬起頭,俏臉依舊微紅。


    小聲開口問道:


    “他會學嗎?”


    易年輕輕一笑,開口道:


    “不知道。”


    土霸天給人的感覺就不太聰明,天知道他會不會學,這人不能用正常人的標準來衡量。


    七夏聽著,臉上也起了笑意,小聲嘀咕道:


    “沒想到你還有這麽一麵。”


    易年給人的感覺一直都很穩重,無論是在青山,還是在北祁或者聖山。


    醫館裏麵幾人的主心骨,聖山弟子們的小師叔。


    哪個身份,都不允許他像周晚那般跳脫。


    再加上性子與行當使然,看上去頗有些少年老成的樣子。


    可無論怎麽說,終歸還是個年輕人,玩笑心思總會有的。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二人不提,但心知肚明。


    若是這段日子是最後的日子,那便開開心心的過去,沒必要悲悲切切。


    小小插曲過去,招龍節也正式開始。


    隨著一聲悠揚號角響起,台下眾人齊刷刷的停止了說笑,全部看向了台上。


    方才瞧見那衣著相同的百人已經上了台,隨著妖族特有樂器聲響起,開始了動作。


    時而輕快時而沉重,像舞蹈又像禮儀。


    易年看去,一時間也分不出到底是舞蹈還是祭祀儀式,不過台上苗族姑娘們的小腿確實好看。


    阿夏布衣想來也是繼承了苗族的優秀血脈。


    台下眾人沒有一個出聲,都在默默觀看。


    大約半盞茶後眾人下台,此時叫好聲才響了起來。


    一個個臉上洋溢著發自內心的笑容,不停的鼓掌。


    算節目,其實不算好看。


    算儀式,又失了隆重。


    不過這些都是易年以人族的祭祀標準來看,風俗不同,種族不同,所以不能按照人族標準衡量。


    易年覺著一般,但苗寨眾人卻看的津津有味。


    當眾人退下後,苗寨寨主阿合台與鷹隼行禮之後,走上了圓台。


    站在巨龍前,雙手示意眾人安靜。


    易年看阿合台那架勢,原本以為會同人族那樣來上一場長篇大論,但沒想到阿合台上台之後隻有一句話。


    “招龍節正式開始!”


    說完,直接轉身下台,動作幹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阿合台宣布完,台下的氣氛來到了高潮。


    山唿海嘯般的叫喊聲響徹雲霄。


    眾人紛紛起立,右手橫於身前,望向高天,麵露虔誠之色。


    方才還調皮的孩童此時也安靜了下來,小小身體與大人們做著同樣的動作,小臉上的虔誠不少半分。


    靜止三息,眾人躬身拜天。


    入鄉隨俗,易年與七夏也起了身,學著眾人樣子參拜起來。


    若是拜妖拜人,二人或許不會起身,但拜天沒什麽。


    天地君親師,自古如此。


    原本以為隻是簡單的朝拜儀式,可就在眾人躬身之時,異象升起。


    正學著眾人樣子的易年瞧見,一絲青色光芒從旁邊的一位妖族漢子身上升起。


    很淡,很輕。


    若是從下向上看,定會被湛藍天空同化,根本瞧不出樣子。


    易年看著,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覺從心頭升起。


    這是什麽東西?


    以為隻是個例,但觀察的時候卻發現,身旁的所有人,身上都有青色光芒升起,慢慢飄向高天,然後消失不見。


    而那青色光芒,眾人仿佛瞧不見一般,神色沒有任何變化。


    易年看著,眼神微變,終於發現了熟悉的根源。


    這突然升起的青色光芒中,竟有種與自己青光同源而生的感覺,可氣息中卻又有很多不同。


    七夏瞧見易年的異樣,小聲問道:


    “你看見了?”


    易年點頭,小聲開口問道:


    “這是什麽?”


    七夏看見易年迴應,俏臉上露出了吃驚神色,再次開口:


    “你看見了?”


    看見七夏變化的神色,易年有些疑惑,不過還是點了點頭,開口迴道:


    “看見了,每個人身上都升起了青色光芒,與我的青光很像,但又有不同,不過哪裏不同我說不清。”


    “你真的能看見?”


    七夏繼續重複著她的問題。


    易年知道七夏一定也發現了青色光芒的存在,而同樣的問題她問了三次,想來是極為重視。


    隻得再次點頭,小聲迴道:


    “從眾人身上升起,飄上天空便不見了,你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嗎?”


    隻見七夏深吸口氣,開口迴道:


    “那是念。”


    “念?”


    易年聽過這個字,但卻不明白七夏說的是什麽意思。


    思念?


    想念?


    正重複著七夏的話的時候,眾人整齊的結束了行禮參拜的動作,同時開口歡唿。


    “哦~~~”


    “啊~~~”


    一瞬間,震耳欲聾。


    七夏嘴唇動著,但易年實在聽不出七夏說的是什麽。


    歡唿聲太大了。


    隨著歡唿聲的持續,眾人開始忙碌起來。


    從身前的食物中隨手抓起一份,往旁邊人的手上遞去。


    石頭說過,拿來這裏的東西,便不再屬於自己。


    這迴,大人們不再攔著孩童了。


    食物與美酒香氣,頃刻間充滿了招龍台下。


    每個人的臉上都喜氣洋洋,吃著前麵人遞來的美食,將手中的美酒又送到了身後。


    也有人往七夏與易年手裏塞著東西,二人接過後沒有道謝,因為這裏根本就沒有人說謝謝。


    學著眾人樣子,抓起身前的吃食也向著旁邊遞去。


    至於石頭給的包裹,早就不知傳到了哪裏。


    好看這個東西,在哪裏都引人注目,易年能清楚的看見,周圍的人都在等著七夏的贈送。


    七夏也看得出,沒端任何架子,開始不停往外送著。


    接過的人不說謝謝,但吃起來比別人快了許多。


    原本隻是來看看熱鬧的七夏,霎時間變成了最忙碌的人。


    相比處處熱鬧,七夏身邊的熱情明顯更高。


    不過這種情況隻持續了一會兒,因為身邊已經沒有東西可送了。


    沒領到七夏贈送的人有些失望離開,不過這大喜日子,失落隻能持續一個轉身的功夫,絲毫不影響招龍節的熱鬧。


    從昨晚便沒有吃東西,眾人也都餓了,七夏與易年這裏的東西所剩無幾,相比別處,悄悄安靜了一點兒。


    眾人分食之時,台上又有了節目。


    歌舞不停,一輪接著一輪。


    眾人的目光放到了台上,邊吃邊叫好。


    看到激動時候,全都站起來使勁鼓掌,雙手拍的通紅也毫不在乎。


    小孩子又開始不停奔跑,嬉笑打鬧。


    不過這會兒沒人管了。


    將最後一個人送走,易年與七夏席地而坐。


    少年將手裏最後一個包裹打開,拿出了裏麵的南嶼小吃遞給了七夏。


    得了空的二人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易年一邊吃著一邊小聲問道:


    “方才你說的念是什麽東西?”


    七夏伸手將易年嘴角的食物殘渣輕輕拿掉,開口迴道:


    “念就是念,一種看不見摸不著但卻真實存在的東西。”


    “看不見摸不著?”


    易年開口問道。


    七夏點頭。


    “嗯,就像風一樣,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但隻能間接證明它的存在,晃動的樹葉,翻起的書本,瞧不見,但存在。”


    說著,將手指上的油脂搓掉,繼續開口:


    “念便如風一樣,看不見但存在,如果要具體形容,那念便是一種力量,信仰之力。”


    “信仰之力?”


    易年不是第一次聽見這個詞,對信仰之力是有了解的。


    書中記載的信仰之力隻是一種虛無縹緲的說法,隻在一些關於宗教的書籍中提及過。


    也是看不見摸不著,但卻是誰也無法證明存在的東西。


    可聽七夏的意思,方才從眾人身上升起的東西,就是信仰之力。


    那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為什麽自己能看見?


    易年十分確定,方才自己沒有眼花。


    七夏看著易年神色,點了點頭,開口道:


    “念包含信仰之力,但信仰之力不是念的全部,隻不過方才出現的是信仰之力,信仰之力出現的前提便是虔誠,方才苗寨眾人的虔誠發自內心,這種時候就有可能產生信仰之力,我不確定苗寨是不是第一次出現信仰之力,但絕不是世間第一次出現,可你怎麽會看見呢?也沒聽說凡心聖體還有這種能力啊,難道是因為太玄經?”


    說著,有些疑惑的看向易年。


    易年搖了搖頭。


    不清楚。


    若是按七夏所說,念是一種力量,那自己確實不應該看見。


    “那會不會是你感覺錯了?”


    七夏堅定的搖了搖頭,開口道:


    “不會錯,我修習的是元氏秘典,而元族秘典的根源便是信仰之力,我修行上的天賦其實趕不上你,但我在突破封印之前就已經到了歸墟境界,隻不過出了封印後身受重傷,境界跌落了下去,而我能入境歸墟,正是體內積攢了族內能激發的所有信仰之力,將境界生生提了上去,所以我不會看錯。”


    易年聽著,瞪大了眼睛。


    難怪七夏在入境歸墟以後沒有一絲不適應,直接就能召喚骨龍與火鳳摧毀萬木林,因為她早就已經到過了那個境界。


    而且易年知道,七夏說的很謙虛。


    若是沒有天賦,又怎麽會引全族來灌注信仰之力呢?


    七夏看著易年吃驚的樣子,笑了笑,開口道:


    “你身上有太多的不可思議,所以多一樣也沒大驚小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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