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背上的龍桃聽著,笑了笑。


    確實,當初幾人相識,便是從周晚背著秦懷素在林中喊著有錢要買些吃食開始的。


    而且龍桃也不信就這麽巧,在這南昭地界還能碰見仇人,也就由著周晚去了。


    周晚牽馬過河,上岸之後抖了抖腿上的水,龍桃提著小獸從馬背上跳了下來,二人向著那篝火處走去。


    在離那篝火大約三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抱拳行禮,開口說道:


    “大晚上打擾二位雅興實在是歉意,不過方才離著老遠便聞見了二位的手藝,在下不是自誇,山珍海味也是吃過不少,但這十裏飄香的功夫還是沒見過的,二位手藝太過了得,實在是壓不下這肚中饞蟲,厚著臉皮前來討些吃食,若是二位覺得唐突,在下立馬後退絕不多留一刻,若是可以便分我二人一些,放心,不白吃。”


    周晚的性子直,有啥說啥,來蹭飯就是蹭飯,沒那麽多說辭,要不也不可能同秦懷胤鬧的那麽僵。


    說著,就要把那裝滿不知是銀子還是金子的口袋往前邊扔去。


    周小爺出手一向闊綽,途經北祁,雖一路逃命,但周大元帥的照應也能送到。


    這錢,便是最普通的東西。


    哪像窮小子易年,買輛馬車還要賣些藥材。


    現在更慘,在聖山都快把家底掏空了。


    被周晚乞食的人,正是與妻子聊天吃飯的章若愚。


    章若愚在聽見落水聲時便注意到了二人,本以為隻是路過,沒想到竟直接過來了,還開口就要討些吃的。


    本不想讓人打擾夫妻二人的雅興,還有,出門在外自然是要小心一點兒。


    章若愚在幾個月之前,一直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這性子自然淳樸。


    聽見周晚的直白奉承頓時不好意思,不過聽出周晚的北祁口音後,那點兒防備便卸了下去。


    雖不算他鄉遇故知,但同是北祁人,也是要親近一些的。


    這世道,哪裏有那麽多壞人。


    再說了,以前怕,現在可不怕了。


    瞧見周晚說著話便要給錢,立馬起身開口說道:


    “兄台客氣了,就是隨意做的,若是二位不嫌棄,過來吃些就是,聽兄台口音,也是北祁人士吧,都是同鄉,哪裏還會要什麽錢,這可使不得。”


    周晚聽見,站在原地沒動,開口說道:


    “今天出門時候的菩薩真是沒白拜,這不就是遇見貴人了嘛,不過我這臉皮再厚也不能白吃兄台的,收下便是,要不我這吃著也不踏實。”


    章若愚不僅長得憨厚,性子也是憨厚,聽見周晚的話後,立馬開口迴道:


    “兄台若是如此,在下還真不好邀兄台過來了,這緣分不成買賣了嗎,兄台想吃,過來便是,要再提錢,那便請去城裏酒樓點上一桌,我這小地方怕是容不下兄台這大金主了。”


    章若愚聽著周晚口音親切,周晚又何嚐不是呢。


    在聽見章若愚的話後,自然能聽得出麵前這壯漢是發自內心的,收起錢袋,再次抱拳,開口迴道:


    “是在下小氣了,給兄台道個歉,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著,看了身旁的龍桃一眼,走了過去。


    這到了近前,借著篝火看清了雙方的長相。


    龍桃生的極美,那妖異雙瞳更添幾分神色。


    林巧兒雖不及龍桃那般美,但那溫婉賢淑的氣質,也不是龍桃這小丫頭片子能比的。


    不過兩個男人的目光都沒在女人身上多留哪怕一刻,都在打量著對方。


    周晚雖然有些狼狽,但麵容上等,加上那幾分英氣,若是不知性子,定會覺得是個少年俠士。


    章若愚身材高大,長得劍眉星目儀表堂堂,氣質上不比周晚差。


    憨厚隻是性子,不是長相。


    而當二人瞧見對方長相之後,也不知怎的,這戒備又鬆了一些。


    相由心生,有時候好人壞人,一眼便能看出。


    而且雙方都懷著一樣的心思,若是歹人,自己也有自保的手段。


    章若愚待周晚龍桃過來以後,請著二人入座。


    懂事的林巧兒早就在自家丈夫同意之後搬來了椅子。


    與龍桃道謝後入座,周晚笑著開口說道:


    “這深夜打擾多有冒昧,還請二位多多擔待。”


    章若愚笑著開口迴道:


    “哪裏的話,出門碰見了便是緣分,隻不過這這些菜我與內人動了不少,就算二位不嫌棄,也是不夠吃了,二位稍等,我再弄些新的,下午時候正好備了不少。”


    說著,起身便要往旁邊的灶上走去。


    周晚聽見後連連擺手,立馬起身拉住要去做菜的章若愚,開口說道:


    “兄台且慢,這已經很打擾了,哪裏還敢勞煩兄台,這些就夠了。”


    章若愚性子憨厚,既然決定請人吃飯,哪有不讓人吃飽的道理。


    輕巧掙脫周晚的手,開口說道:


    “邀人吃飯,哪有吃剩菜的道理,兄台別急,我這做菜的速度也算可以,東西也都弄好了,很快,二位稍等。”


    說著,便向著臨時搭起的灶台走去。


    林巧兒瞧見,說著二位稍等,便要把桌上的剩飯剩菜收下去。


    剛一伸手的時候,龍桃手裏剛放下的小獸嗖的一聲跳上了桌,那速度,快的誇張無比。


    一直沒瞧見那黑色小獸的林巧兒被嚇了一跳,收迴手往後退了一步,一聲驚唿差點就要出來。


    不過瞧見在瞧見那小獸人畜無害的樣子,又隻顧著吃桌上的東西後,快了幾分的心慢慢慢了下來。


    龍桃一把按住小獸,朝著那腦袋上就拍了一下,也不知道這拍頭的動作是和周晚學的還是和易年學的。


    可小獸根本不管那個,兩隻小爪子捧著肉啃著,狼吞虎咽的架勢,好像幾天沒吃東西了一樣。


    龍桃起身,十分歉意對著受了驚嚇的林巧兒開口說道:


    “姐姐,實在是抱歉,這小東西一不看著就惹事,嚇到你了,一會兒我好好收拾收拾它。”


    說著,提著小獸的後頸,把小獸從桌子上提了起來。


    林巧兒也不是什麽小氣人家,方才隻是受了驚嚇,此時已經緩過來了,看向龍桃,笑著開口說道:


    “妹妹言重了,是我膽子小,這才被嚇了一下,與這小家夥沒什麽關係,它要是想吃就吃吧,估計也是餓了。”


    村裏,剩飯剩菜都是拿來喂貓喂狗,這對林巧兒來說很平常。


    龍桃聽見,再一次歉意點頭,對著小獸說道:


    “你老實吃,要是再嚇人,就把你放在籠子裏關起來。”


    嘴上說的厲害,但這一路上,小獸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龍桃懷中。


    還有,哪裏有籠子。


    小獸聽的明白但不會迴答,此時又隻顧著吃,龍桃的話成了耳旁風。


    林巧兒瞧見,把剩飯剩菜都倒進了一個盤子中,放在了龍桃腿邊。


    小獸直接撲了上去,恨不得整個身子都紮進去。


    旁邊正在準備做菜的章若愚,那握著菜刀,在小獸離開龍桃手中撲到桌子上時微微抬起的手放了下來,繼續切菜。


    若是小獸剛才敢呲牙,隻怕此時已經沒了命,還好它隻是奔著飯菜而去。


    龍桃的注意力都在小獸與林巧兒身上,但周晚的目光剛剛收迴。


    看著正大快朵頤的小獸,心裏暗道:


    “還好你是奔著吃的去的,要不小爺還得救你一命,小爺這兩隻手可才長好,這迴斷了可沒處去接了。”


    小獸哪裏顧得上周晚想什麽,此時與餓了幾天的家貓一樣,吃的正歡。


    周晚瞧見,無奈的笑了笑,要是被人知道自己把有著歸墟底蘊的清風獸養成這個樣子,隻怕要被笑掉大牙。


    林巧兒把盤子拿去河邊洗了洗,迴到章若愚身旁打著下手。


    正炒著菜的章若愚瞧見,小聲問道:


    “沒事吧?”


    林巧兒搖了搖頭,開口迴道:


    “沒事兒,就是嚇了一下,不過那小貓倒是挺可愛。”


    女孩子,大多對這些東西都喜歡。


    章若愚聽見,笑了笑,林巧兒瞧見,開口問道:


    “笑什麽?”


    章若愚一邊炒著菜一邊開口迴道:


    “那可不是什麽小貓,那是隻妖獸,尋常小貓哪裏會有那種速度?”


    林巧兒無論實在知道章若愚修行之人身份之前還是之後,對自家丈夫的話都是信的。


    聽見那妖獸二字以後,眼睛睜大了一點,往章若愚身邊湊了湊,低聲問道:


    “妖獸?那他倆是不是和前段時間咱倆碰見的那夥靠捕捉妖獸幼崽販賣的人是一類人?”


    章若愚聽見,笑著搖了搖頭,開口迴道:


    “應該不是,看這小獸的大小,已經通了人性,若是被擄走的,斷不會與那二人如此親近,估計是哪裏撿到的。”


    “那他們倆也是修行之人?”


    不是修行之人,能把妖獸收服的人太少了。


    林巧兒繼續問著,手裏的活都停了下來。


    章若愚接過,開口說道:


    “那男的是修行之人,境界還可以,不過那女子…”


    “那女子怎麽了?”


    林巧兒問著,又把章若愚接過的活拿了迴來。


    章若愚往小桌旁看了一眼,開口迴道:


    “那女子有些看不準,有東西擋了氣息,不過想來也應該是,好了,管那麽多沒用,就是吃頓飯,又不是要與人打鬥。”


    林巧兒也沒繼續問,開口說道:


    “也是,這背地裏說人確實有些不好,都怪你。”


    章若愚憨厚一笑,開口說道:


    “是是是,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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