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年聽見門外傳來的聲音,心裏想著今天這是怎麽了,這個還沒走呢,下個就來了?


    這醫館,總是和自己對著來。


    攢茶錢的時候,天天在院子裏麵等著,卻連個人影都看不見,關了門,人又來了。


    可既然來了,總得招待,醫館不像別的地方,沒病沒災沒有人會主動來。


    隨手把玉瓶遞給七夏,越過過千帆,出了門,向著外麵走去。


    門口還是兩人,不過這迴是兩個男子,三十上下,腰間係著獸皮製成的腰帶,其中一人身後背著長弓,一副獵戶打扮。


    估計也是周邊村子的人。


    沒背長弓的那人由背弓男子扶著。


    易年遠遠瞧見,與屋中正躺著的那人一樣,虛弱神色掛滿飽經風霜的臉頰,蒼白的嘴唇沒有一點血色。


    如果不是有人扶著,恐怕站都站不穩。


    見此場景,易年心裏一涼。


    一個人可能是巧合,兩個呢?


    打開院門,伸手請著兩人進來。


    那背著長弓的男子看見易年樣子,和剛才來的婦人一個樣子,開口說道:


    “小兄弟,還麻煩請大夫幫我這兄長看看,都這個樣子幾天了,街上的大醫館人太多,根本就進不去,瞧不上病,還好你這兒沒人。”


    樸實獵戶,就是實在。


    不過易年早就習慣了。


    比起上京城裏麵見人都帶著的虛假客氣,易年還是喜歡這種帶著淳樸的真實。


    而且現在也沒有功夫去計較那些,大半的心思都被這虛弱男子吸了過去,點頭領人往裏走的時候,耳朵也聽了起來。


    越聽越是心涼,耳中聽見的和此時屋裏躺著的那人一模一樣。


    進屋之後,同樣有必要但無奈的解釋之後,易年又在把脈的時候,開始用青光查看。


    隨著凝重的臉上眉頭在不經意間皺了下之後,易年最不願意看見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同樣的黑氣盤踞在同樣的位置,同樣的精血在不停的被吸收。


    同樣的辦法,把送人前來的獵戶打發了出去。


    從簡單聊天中得知,兩撥人不認識,所在的村子一個城東一個城西,平日裏根本沒有什麽交集。


    在背著弓箭的獵戶離開之後,同樣的辦法把人弄暈,又喊著七夏和過千帆幫忙,在有了剛才的經驗之後,這次的抓捕順利不少。


    塞進七夏遞來的瓶子,易年輕輕的吐了口氣。


    兩次的探查抓捕消耗不算太大,不過看著這兩個昏迷的病人,易年心中不妙的感覺愈發強烈,同時也有更多的疑惑上頭。


    那神秘古怪的黑氣原本以為這輩子可能也就見那麽一次,可沒想到,遠在萬裏之外的上京,竟然也出現了。


    而且剛才兩人都說過,街上的大醫館人滿為患,他們是被打發過來的。


    那有這種情況的人,很可能已經多到了一個誇張的程度。


    不過平日裏大醫館的人就很多,也可能是看見這種情況沒什麽好瞧的,隨便開了幾副養氣補血的方子就把人打發了。


    自己也不能主動去別的醫館給人瞧病,就算自己是醫聖,也不能這麽幹。


    這是上門砸鍋,斷人財路。


    易年不知道別人能不能治得好這怪病,不過能在上京城開醫館,總得有些本事,自己能靠著青光救人,別的名醫可能也有別的辦法救人。


    擔心歸擔心,但現在的情況比起當初在青山鎮的時候好了許多。


    最起碼這些人還能清醒的來。


    來的也不多,就兩個人,自己能治的過來。


    但不上門砸鍋,遠遠偷偷看看也沒什麽,想著一會兒空了就出去看看,如果這種情況的人很多,那就再想想辦法。


    看著昏迷的兩人,易年伸手點在他們眉心,一絲元力湧入,喚醒了靈台的清明。


    叫醒昏迷的人,對修行之人來說不是什麽難事。


    當初就和周晚說過,隨時都能把昏迷的秦懷素叫醒,不過可能會有損傷,因為秦懷素昏迷是身體的自我保護。


    但這兩人還沒虛弱到暈倒的程度,是易年弄暈的,強行叫醒也不會有什麽危害。


    迴去多吃點,好好補補,沒什麽大事。


    看著悠悠轉醒的二人,易年打定心思,黑氣的來源,一定要查清楚。


    一是因為這黑氣著實古怪,不知道從哪出來,但害人的本性沒變。


    二是黑氣,自己也有。


    在剛才讓七夏幫忙的時候,忽然想起自己身上的黑氣。


    在青山與倉嘉救人的時候,易年沒想起自己身上的黑氣,因為距離小時候發瘋那年,已經過去了太久的時間,而當時的心思都在那些病人身上。


    從開始的自責到後來遇見修佛的倉嘉的欣喜,易年一點也沒有想起看上去差不多的黑氣。


    可這次不一樣,距離上次失控的時間很短,而且在棲霞山頂,自己還用過黑氣,自然而然的想了起來。


    自己身上的黑氣平時一直在身體之中那片白色世界裏麵“它”的身邊,隻是前段時間偶然發現自己能通過神識將黑氣調動出來,不再是失控的時候意外出現。


    但易年能確定,兩種看著差不多的黑氣絕對不是同一種東西。


    自己的黑氣不怕青光,甚至能和青光一起使用,也沒有這兩人身上黑氣那吞人精血的特征。


    如果不算稍微會改變性子的特性,自己身上的黑氣絕對算得上是戰鬥的利器。


    黑氣附體之後的提升很誇張,足夠支撐自己跨境而戰。


    而且跨的可不是低等境界,那是通明到歸墟。


    修行界中短暫提升實力的功法不多,但有,不過大多都是以透支潛力與身體底蘊來獲得短暫提升的方式,可不管提升多少,在散功之後,一定會因為反噬的原因而陷入虛弱。


    可黑氣不同,上次虛弱主要是中毒與受傷的原因,不是黑氣消散引起。


    但二者看著太像,既然這次抓到了逃跑的黑氣,那就研究研究。


    而且這次不是自己與倉嘉兩人。


    星夜苑中,還有聖山的峰主殿主呢。


    自己和倉嘉弄不清楚,說不上見多識廣的白笙簫和晉天星知道呢。


    易年想到此,剛才凝重的心情稍稍有了點兒緩解。


    看著慢慢轉醒的二人,又小心的檢查了下,黑氣都已經消失不見,不過還是虛弱無比,但沒了黑氣的吸收,痊愈隻是時間的問題。


    看著二人有些疑惑的臉,易年解釋著剛才你倆太虛弱,昏了過去,沒什麽大事兒,一會兒出去吃點好的,休息休息就好。


    二人現在沒有藥到病除的感覺,渾身還是一點兒力氣沒有,隻知道進了屋診了脈便暈了過去,看著年輕得不像大夫的易年,眼中滿是不解。


    如果有足夠的體力說話,斷不會像現在這般,躺著長椅上,看著好像騙子一樣的易年,一點兒聲音發不出來。


    易年有些無奈,黑氣的事情和他們解釋也解釋不清楚。


    但大夫這個行業不像別的,要是解釋不清楚,即使他們的身體好了,可萬一心眼兒小想不開,覺得自己在騙人,迴去之後想得多,很有可能生出心病,那自己罪過就大了。


    本來是救人,到最後卻害了人。


    這裏不是青山鎮,自己也不是小神醫。


    現在說他們沒病,比說他們有病還讓他們不放心。


    蹲在兩人麵前,用安慰的口吻開口說道:


    “這個時節,寒冬時候動物的屍體解凍腐爛,混合到了一起在空氣中產生了毒素,你們吸了有毒的氣體,才會有此症狀。一會兒給你們抓幾服藥迴去熬了喝了,最多三天便能痊愈,如果你們信不過的話,先不收錢,等你們好了再送來便是,如果三天之內沒好,我醫館招牌就在門口,你們砸了就是,我絕對沒有半點兒怨言。”


    二人一個獵戶打扮,一個一眼就能瞧出是個獵戶,易年覺得自己編的這個理由應該能糊弄過去。


    旁邊的七夏第一次瞧見易年安慰別人的樣子,沒想到易年還有這一麵。


    白淨的小臉上滿是真誠,但嘴裏卻全是謊話,搖了搖頭,輕輕掩著笑意。


    三天後,可能這小樓都空了。


    而二人瞧見易年的誠懇,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迴答。


    人家都已經先開藥後收錢了,怎麽也不可能是騙子吧。


    先來的那人先恢複了一點兒體力,可還是有點兒不信,費力的張開嘴,用著有些沙啞的聲音,開口問道:


    “那大醫館的大夫咋沒瞧出來呢?”


    另一人雖然沒說話,但同樣的神情出現在同樣蒼白的臉上,望向易年,等著迴答。


    易年一聽,自己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們還有疑慮,還好自己沒有直接送客,要不這心病,他們非得了不可。


    “我打小長在北邊山裏,小時候就和師父在大山附近十裏八鄉給人瞧病,幾年前和師父外出的時候碰見過和你們一樣的症狀,這症狀都是些山野的赤腳大夫見得多,城裏的大夫見的少。”


    易年隻能用溫和誠信的語氣繼續編下去。


    說完,起身說著稍等,我去拿藥。


    進了自己屋中,又在大竹簍裏麵開始翻翻找找。


    找了半天,撓了撓頭。


    當初不想開醫館的時候,那些普通藥材都已經拿去賣了。


    剩下的都是秦懷素在開業那天送來的幾箱子名貴藥材。


    外麵倆人都沒什麽大事,休息就好,可看那樣子,自己不給開點藥怕是不行。


    可這些藥材太過名貴,隻是用來補氣補血,太過浪費,易年還真有點兒舍不得。


    收錢吧,他們不可能付得起。


    眼睛一轉,走到門口小聲喊著過千帆過來。


    坐在櫃台前養神的過千帆聽見易年的聲音,走了過來。


    易年在過千帆帶著疑惑的目光中一把把他拉進了屋中。


    關上門,把方才找出的三根百年血參放在過千帆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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