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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賣師一呆,道:“怎麽?”


    房末乘聲音黯啞,道:“拿水來。”


    拍賣師臉色一變,還是迴頭示意拿水。眾人在底下微微騷動,顯然有些奇怪了。


    莫非有什麽問題?


    拍賣師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老油條,在商品鑒定方麵也有一定研究,但在大荒盟中並非頂尖,他做的功課裏,也沒有關於璿璣圖的問題,目光往迴看,看裏麵的真正大佬怎麽說。


    這時,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走了出來,端著一碗水。


    拍賣師一見他,立刻躬身道:“覃老,您怎麽親自來了。”


    覃老笑眯眯道:“房公對我們的藏品有些疑問,我豈敢怠慢?自然要親自出麵。敢問房公,可是有什麽不滿?”


    房末乘認得那人,知道他是大荒盟最頂級的鑒定師,博學多聞,很有聲望,已經退居二線有些年,不想今日親自到了,便道:“你來了也很好。這東西是經你的手鑒定的?”


    覃老道:“非我親手,但每一樣神秘盒子,我都親眼看過。您對這封印圖錄璿璣圖有什麽看法?”


    房末乘啞聲道:“這個,恐怕是贗品。”


    眾人嘩然。雖然大荒盟的信譽有目共睹,但璿璣山也不是信口胡言之輩,尤其房末乘威信極高,他既然這麽說,十有**是假的。


    覃老笑容不變,道:“何以見得?”


    房末乘道:“這封印中有瑕疵。”他指了指其中兩個封印,道:“這兩個封印位置顛倒,讓整個璿璣圖的構圖有了邏輯問題,再不和諧。”


    覃老咯噔一下,他是拍賣的大家,對封印也頗有研究,但主要研究在封印器上,這種原始的封印圖他畢竟不如專精的封印師,當下緩緩道:“璿璣圖是封印師的寶典,每一個璿璣圖有九百九十九個單獨的封印組成的,個個不同。最神奇的是,璿璣圖九百九十九個封印圍成九大圈,每一個圈都形成一個單獨封印,且和相鄰的一圈組合,又能成為一個封印。每兩個,每三個等等都是封印,乃至最後九個圈合在一起,又是一個大封印。也就是說多出了四十五個封印,一共圖上是一千零四十四個封印,是不是?”


    房末乘點頭道:“不錯。”


    覃老道:“難道說這個圖不足?”


    房末乘冷冷道:“封印足夠,但有兩個封印瑕疵,每一個都影響了十八個封印,現在圖上隻有一千零八個封印。剩下的都是殘印和偽印。”他說著指了指兩處封印。


    覃老眯起眼睛,道:“我看不出來。”


    房末乘道:“那是你水平不足。”


    覃老道:“我們有專業的封印師,他們都看過,看不出來。”


    房末乘道:“你拿你的封印師,和我相比?我璿璣山有一本璿璣圖的正品,老夫研究了數十年,你的封印師看過一眼麽??”


    覃老沉吟道:“我自然相信您。但我聽說每一本璿璣圖都是不同的,對於封印師來說,都是新天地。或許您看到的瑕疵,或許是您老沒能體會到其中深意呢?又或者,您門中收藏的是正本,這是副本,趕不上您的正本精妙也是有的。”


    房末乘臉色一沉,道:“你說我不識貨?”


    覃老道:“是我眼力不夠,看不懂您的指點。”


    房末乘森然道:“我知道,所以我換一種你聽得懂的。我懷疑這是摹本。有人照著璿璣圖描下來的,但是他功力不足,因此露出兩處破綻。但因為破綻微小,騙過了你們的耳目。這不是副本,是摹本,是贗品。”


    覃老搖頭道:“按理說是您指出的,我不該懷疑。可是這也是我大荒盟信譽攸關的事。您隻憑封印結構有疑問,就直說是贗品,我等也很難接受。”


    房末乘道:“那我來讓你接受。凡璿璣圖,材料特異,必然水火不侵,刀槍不入,不是輕易能假冒的,我叫你端上水來,試試便知。”


    覃老道:“正合我意。”說著將水送過。


    房末乘一伸手,嘩啦一聲,滿碗的水潑在璿璣圖上。


    眾人伸長了脖子看著,他們都沒聽懂房末乘的指責,用眼睛看也根本看不出璿璣圖真假,但水火不侵總是聽懂了,因此都死死盯著卷軸。


    一大碗水潑在畫麵上,就如同潑在一麵牆上,水珠順著流下,絲毫不沾畫軸,一滴滴落在地上,紙上一點兒洇濕的痕跡都沒有。


    房末乘臉色一變,用手沾著水在自己上摩擦,墨色不變,沒有一點兒糊掉的意思。


    覃老微笑道:“您再搓也是沒用。可也別太用力了,不然就算破了,終究不是因為水的緣故。”


    房末乘聽出他言語中的譏刺,越發陰沉,突然伸手一點,一道火光燒起,往紙上扔去。


    火光落下,轟的一聲,爆發出一團明亮的火焰。瞬間就將畫軸吞沒。


    然而眾人習慣了光芒,仔細看時,任那火焰如何兇猛,畫軸在其中安之若素,別說起火燃燒,連紙邊都沒卷起半點兒。


    覃老手持卷軸,穩如泰山,仿佛懷抱中不是一團火焰,而是一個沉睡的嬰兒。


    火焰熄滅,璿璣圖依舊潔白如雪,在覃老手中,幾乎熠熠發光。


    在場的人各懷心思,幾乎沒人說話。隻有天字庚號裏,一個臉色青白的老者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他對身後幾個弟子道:“你說房老頭是不是有毛病?他當大荒盟跟他一樣傻呢?人家不知道璿璣圖水火不侵,刀槍不入?早鑒定過八百迴了,還怕他這個?這個臉丟的,要我就一頭撞死在拍賣台上,給璿璣山留點臉麵。”


    他雖然是對弟子說的,但聲音不小,該聽見的都聽見了。眾人臉色怪異,但攝於璿璣山的威名,誰也不敢笑。


    覃老道:“房公,這刀槍不入就不必驗了吧。事實勝於雄辯,這是真品無疑。”


    房末乘冷冷道:“事實就事實,假的永遠變不成真的。此物假貨,本座以封靈師的名譽保證,此乃假貨。”


    他說的斬釘截鐵,就算不考慮他的名望,如此不容置疑的態度,也令人不由自主的相信。


    覃老笑容漸漸消失,道:“房公,您質疑也罷,沒有證據還請慎言,試驗不是假的。請您結了這筆交易吧。承惠……三十萬,是以印石付賬麽?”


    房末乘道:“明知是假,本座還會付賬?難道璿璣山的資產是白來的麽?你既然說是真的,就留著自己慢慢欣賞吧。”說著轉身就走。


    覃老跨前一步,攔在房末乘身前,道:“怎麽說您也是一方大派的人物,我不信您會如此行事。拍賣的規矩是現貨交易,您有質疑,我們也當麵給您試驗了。您這又是水又是火,風險都是敝盟承擔。現在試驗沒問題,您一句不要了就要走,這是什麽道理?”


    房末乘道:“道理就是本座是封靈師,不是冤大頭。你去找真正的冤大頭做下家吧。”


    覃老怒氣勃發,道:“您這就不仗義了吧?”


    房末乘道:“誰和爾等仗義?若說仗義,沒燒了你的假貨鋪,就是仗義。”再次往前走,對覃老道,“讓開。”


    覃老喝道:“請您留步。”


    房末乘喝道:“璿璣弟子”


    觀眾席中轟然站起數十人,個個劍拔弩張,天字乙號房中也是一陣亂響,顯然是璿璣山弟子準備響應他們老祖了


    就聽有人咳嗽了一聲,道:“慢來,慢來。”


    一人從後麵轉出來,正是大荒盟三大執事之一的安都樺。他地位雖然沒有覃老高,但是卻是生意人,不比覃老是偏技術類的,脾氣大。安都樺一出場,就是滿麵笑容,道:“這是怎麽了?璿璣山是貴客,跟咱們一向好好的,怎麽不能好好說話呢?”


    覃老冷冷道:“我是和氣生財,可也不能太過分了。”


    安都樺笑道:“您老迴去歇歇,這裏頭的事兒啊,我來。”說著連哄帶推,讓覃老轉迴後台。


    他再次出來,笑道:“事情我們都知道了,既然事情有爭議,自不能推給別人買單,這樣。東西先存在我這裏,等拍賣會結束,大荒盟在雲棲樓設宴,宴請各方賓客和璿璣山的諸位大師堂公,再將這個璿璣圖的事分說明白,保證公公道道,在場各位都是見證,如何?”


    這個態度可算姿態很低了。哪知道房末乘冷冷道:“是假貨就痛痛快快承認是假貨,還作出許多花樣來,誰耐煩了?你們自己騙人去吧,璿璣山不奉陪了。走。”說著一揮手,自己當先走出,璿璣山弟子跟在後麵,唿啦啦走了於淨。


    璿璣山來的人並不多,走了也沒留下多少空位,但七大宗門少了一個,還少的是為首的那個,使得這場拍賣會開始向鬧劇崩斜。


    安都樺臉色難看至極,拱了拱手,道:“叫各位看笑話了。失禮,失禮。”


    就聽陰老怪怪笑道:“那沒什麽,璿璣山的笑話,我們愛瞧。是不是?”


    眾人都不敢答話,不是誰都像泣血穀這樣肆無忌憚,連璿璣山都不放在眼裏的。“


    安都樺轉過頭來,叫拍賣師道:“繼續拍賣。”


    拍賣師一怔,道:“是?”


    安都樺低喝道:“別讓其他貴客等急了。”說著一拂袖,轉迴後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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