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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鼎湖山火山腳下,沿著山麓向上,有層層疊疊的房屋,形成了一個小鎮。


    孟帥走在鎮子中間,感受到皮膚透入的絲絲焦灼,腳下的土地是鬆脆的石灰石,街麵上常常能看到黑色的燧石和紅色的炎岩。再加上小鎮的房頂地下都撲了一層火山灰,整個色調偏暗,顯得髒兮兮的。


    除去這壓抑的灰調,整個鎮子還是相當繁榮,兩邊都是商鋪,人來人往,一看就不隻是朝來暮散的集市,而是個常設的坊市。


    他忍不住歎道:“三大派不是並駕齊驅麽?怎麽這裏比我們那裏繁華這麽多?”雖然他沒去過百鳴山的集市,卻也知道那裏一個正經商鋪都沒有,集市也隻有地攤,和這裏比高下立見。


    薛明韻道:“這有什麽奇怪?鼎湖山要常常收購藥材,賣出丹藥,有買有賣,當然有市場,你們百鳴山需要這種市場嗎?”


    孟帥道:“也是。我很奇怪,鼎湖山不是也要種藥材麽?靈草可是很嬌貴的,這種天氣,這種土地怎麽種呢?”


    薛明韻道:“重要的藥材當然是自己種,人家經營千餘年,在山麓開墾幾千頃藥田很輕鬆。但大宗普通的藥材是外麵進貨的。這一塊是大荒盟包的,貨源不斷。另外采到了好藥材的也可以在市場裏小宗買賣。鼎湖山還有藥探,專門在外麵搜好的藥材。”


    到底薛明韻是商家女,這些事情還是如數家珍。看她對路線的熟悉情況,這地方她肯定不是第一次來。


    在城鎮裏轉了一圈,薛明韻把孟帥拉到街邊上一間屋子裏,那房屋十分低矮,進去之後卻發現布置精致,一水的紅木家具,絲綢掛幔,有些氣派。


    薛明韻笑道:“到地方了,隨便坐。”說著轉身去後院。


    孟帥坐在一張太師椅上,問道:“這是四天號的地方?”


    薛明韻從外麵迴來,將一盆水放在桌上,招唿孟帥洗手,道:“這是我的地方,四天號在這裏有產業,但是我們不會去住。畢竟四個人是對頭,怎麽能和對頭在一個屋簷下。”


    孟帥點點頭,道:“你們四天號的商鋪在哪裏,剛才我沒看見。”


    薛明韻淨了淨麵,用毛巾擦手,道:“根本沒有。四天號隻有一個門麵店在天雅穀,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孟帥道:“也對,逼格高麽,怎麽能跟大荒盟一樣到處開大賣場?”


    薛明韻嘿嘿一笑,道:“對外都這麽說。其實是上一任主事和大荒盟打了個賭,賭十年大荒的生意。結果他輸的落花流水。所以十年之內,有大荒盟的地方,四天號都要退避三舍。便隻好龜縮入天雅穀,裝著清高罷了。”


    孟帥抱著肩膀,道:“怎麽?你們這裏的主事權力這麽大?十年的生意,說輸了就輸了?這要損失多少,都沒人管?”


    薛明韻道:“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家裏好像默認了。有可能是老祖們不重視大荒,沒有在意,也有可能是他解釋的好,上麵沒追究,也可能……”


    孟帥道:“四天號有什麽把柄給人攥住了,不得不聽從。”


    薛明韻吐了吐舌頭,道:“這可不是我說的。”將桌上的水端了出去潑在院子裏。打開櫃子道:“不過無論怎樣,這十年時間也過去了,四天號要卷土重來,第一個就是把原來的主事換掉,又啟用我們這幾個新人。誰要是得了這個位置,事業還是大有可為的。”


    說著,她從櫃子裏取出一件衣服,道:“換上,換上。”


    孟帥道:“做什麽?我這身衣服雖然不好看,可是至少是個身份啊。”


    薛明韻道:“就是身份不對。別管將來,反正現在你是我的助手,老穿著百鳴山的弟子服像什麽樣子?我們四天號的服裝比你們這個好看十倍。”


    孟帥搖手拒絕道:“不可不可。我有不少同門來這裏,叫他們看見我換了皮算怎麽迴事?”


    其實事實上在門中認識他的連五個手指之數都沒有,換衣服遇到熟人的概率並不大,不過這話不可說出來。


    薛明韻道:“有什麽了不起?那你把這件披在外麵,等遇到熟人,你把衣服這麽一脫……”


    孟帥道:“就可以掙錢了。”


    薛明韻先笑後立眉,薄怒道:“你瞎三話四什麽?快穿上。”


    孟帥隻得先穿上,那衣服果然隻是件罩袍,淡淡的月白色暗刻銀色流水紋,在陽光的某個角度下顯得飄然欲仙,果然比青灰色的弟子裝好得多。


    薛明韻看他換過衣服,喝彩道:“真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你穿上我四天號這一身,至少也有中人之姿。”


    孟帥嘖了一聲,道:“穿上才中人之姿?那脫了我隻剩下下人之姿了?”


    薛明韻麵露同情之色,道:“男子漢大丈夫,長得好看不好看,有什麽要緊?”


    孟帥氣道:“別找補了。欺負我沒照過鏡子麽?我這張臉不說十分,至少七分還是有的。你有什麽計劃沒?說要拉大生意,總有個規劃吧。”


    薛明韻道:“先去拍賣會場領入場券,然後看看來了什麽人。我圈定了幾個大客戶,到時候看看情況如何。我先去化個妝。”


    孟帥在堂屋等著,過了一會兒,薛明韻從外麵進來已經換了男裝,頭上戴冠,腳下穿的靴子不知是什麽原理,墊高了一層,眉毛也畫過,顯得棱角硬了許多。


    薛明韻從袖子裏拿出折扇,刷的一聲打開,這一迴卻不是百花錦簇,而是水墨湘妃竹,背麵還是老枝寒梅,熏著淡淡的檀香,道:“我這裝扮的怎麽樣?”


    孟帥上下打量了一下,道:“如果你這樣裝扮的意思是要告訴大家:‘快看哪,我女扮男裝啦,,那就算成功了


    薛明韻呸了一聲,道:“你嫉妒我英俊小生把你比下去了。我才不上你的當。”說著推門而出。


    兩人沿著大街,到了拍賣場前麵。那拍賣場搭的很是闊氣,乍一看還以為是前世的足球場,高高的外壁用一根根巨木支撐,外麵是一圈圈漢白玉的台階和圍欄。


    進了大門,隻有前廳開放。中央的拍賣廳大門緊鎖,顯然不到日子不肯揭開大幕。


    薛明韻走了進去,拿出一張請柬交上櫃台,很輕鬆的換了一張號牌。她又交錢買了一張場內的地圖和一本目錄。


    那目錄拿出來,把孟帥嚇了一跳。薛明韻給他的那冊貨品名單已經夠厚的了,這本更厚,仿佛詞典一般。他很納悶,到底一兩天的拍賣哪能賣的完這麽多東西?正要翻看,薛明韻道:“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看。”


    正好拍賣行對麵有一間茶樓,兩人上去要了一張臨窗的雅座,薛明韻拿出一枚水晶珠子放在窗口,又拿出一本書來。


    孟帥打開目錄,隻看了一眼就連唿上當,原來最前麵厚厚十幾頁紙,隻介紹了一件東西,從樣貌到功效再到來曆和曆史淵源,不厭其煩的重複再重複,簡直就是浪費紙張。如此看來,這一大厚本恐怕根本沒幾件東西。


    抬起頭,見薛明韻正聚精會神的看書,他好奇有什麽書值得現在看,側頭一看,卻見書中鑲著一塊鏡子,鏡子裏清清楚楚的倒映著賣場門口的景象。


    孟帥先吃了一驚,緊接著便明白是封印,類似於安裝了攝像頭的播放器。他很好奇攝像頭裝在那裏,從視角定了一下方位,發現竟是放在窗口的那個小圓珠子。


    孟帥奇道:“這也不算距離多近啊。既然要監視,你於嘛不把攝像頭……啊不,監視的封印放在大門口?”


    薛明韻搖頭道:“那不行。那裏有人盯著,誰要敢動手腳,一定會被找出來。這麽看就挺好的。”


    孟帥從這清晰度上來看,感覺比前世的攝像頭強得多,且應當還有望遠的功能,抵得上高清長鏡頭攝像機了,這種封印他還真沒見過,道:“你還有沒有?借我研究一下。”


    薛明韻隨手拋了一個給他,末了盡責的說一聲:“全套封印器都有賣,標準印坯隻需九十九塊,我可以給你打個八折,隻需八十八塊。”


    孟帥好笑道:“你數學老師可還安好?九十九打八折是八十八麽?”


    薛明韻一怔,道:“管他呢,你肯付多少?”


    孟帥道:“多少我也不買,你好好看盯著其他大客戶吧。”


    正在這時,隻見拍賣場的大門一開,一輛馬車緩緩駛出來。


    兩人同時一怔——大門場現在大門是鎖著的,隻有角門開著,他們剛才也是從角門出入,大門隻有重大貴賓來時才開。倘若這大門是專門為這倆馬車開的,那麽車中一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薛明韻立刻緊張起來,道:“你幫我看著點兒,是不是你認識的人物。我在大荒時間還短,或許認不出來。”


    孟帥心道:我隻有比你認識的人更少。


    隻見大門中一高高瘦瘦,身穿布衣的漢子出來,向車上人拱手作別。薛明韻道:“那是大荒盟的三位大主事之一的安都樺,他親自送人,果然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就見馬車簾子挑起,一人從車中探出半個身子,跟安都樺說了什麽,又縮了迴去。這一瞬間,孟帥就見那人年紀甚輕,做貴公子打扮,五官隻看見半張臉,似乎也是個俊俏人物。


    馬車緩緩啟動,孟帥攤手道:“不行,看不見正臉,我估計是不認得他。”接著一怔,就見薛明韻坐在那兒,氣色不正,臉色有些發青。


    就聽她冷聲道:“不用麻煩你,這個人,我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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