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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篝火嗶嗶啵啵的燃燒,坐在火堆旁邊的兩個少年保持著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孟帥從樹林中返迴,一臉的晦氣,往篝火旁坐下。齊躍湊近了道:“怎麽樣?”


    孟帥道:“沒找到人。跑得太快了。”


    齊躍笑道:“正常,那就是白天咱們見到的那個啊,不知道是哪位高人?


    孟帥道:“不知道。早知道白跑一趟,還不如和齊兄一樣不動如山就好了


    齊躍心知他抱怨自己不跟他去查看,確實白天才勸孟帥和自己結盟,晚上立刻棄之不顧,有些說不過去,不過他生性伶俐,反而道:“其實我剛才就想勸老弟,你別這麽衝動。求學路雖然安全,但既然有了敵蹤,就要小心中了埋伏。你貿然進林,可能正中他們下懷,還不如以不變應萬變,在大路中央守著,他們倒有了顧忌。”


    孟帥不想他反客為主來教訓自己,嗬嗬一笑,道:“知道了。睡覺吧。”說著往後一靠,也不再和他說話。


    齊躍看了他一眼,目光中異色閃過,身子也靠向身後的大樹。滕重立盤膝而坐,閉起了眼睛。


    睡到半夜,孟帥耳邊突然傳過幾聲輕響,便如有人小心翼翼踩在落葉上的響動。他在這種情況下睡眠很淺,立刻驚醒。


    他現在也經驗豐富,醒了之後身子不動,一隻眼睛睜開一線,掃視周圍。但見火堆已經熄滅,周圍一片黑暗,影影綽綽見齊躍等兩人臥倒在灰燼前。


    沒人?風的聲音?


    不對,人在後麵——


    孟帥警兆突起,身子一挺,在原地打了個滾,正好讓過背後刺來的一刀,就見黑夜裏一個人影一閃,滾到林中去了。


    孟帥伸手入袖,掏出一大把銅錢,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散出,隻聽嗤嗤嗤數聲,銅錢紛紛穿入樹葉,凝神細聽,唯有一聲“噗”的悶響,似乎砸到了什麽東西。他心情一振,再趕上幾步,就見林中空蕩蕩的,再沒有人影。


    看來那人也算機警,不再奔跑,反而躲藏起來,月黑風高,林深樹密的,倒不好找他。


    正在這時,隻聽身後有人叫道:“孟兄弟,孟兄弟?”


    孟帥迴過頭,見齊躍在身後叫自己,他好歹也起身了,但是沒進樹林,守著篝火堆的灰燼招手叫自己。


    沉吟了一下,孟帥轉身迴去,齊躍搖頭道:“孟兄,你怎麽還是老脾氣啊?說了遇林莫入,這深更半夜的,誰知道樹林裏有什麽?還是別惹事吧。”


    孟帥走到灰燼邊上,憤憤道:“不是我去惹他,分明是他來惹我。我要是再無動於衷,刀子都插到我脖子裏去了。你說是什麽意思?要是殺滕……也就罷了,為什麽有人要殺我?我特麽一窮二白,安善本分,招誰惹誰了?”


    齊躍道:“不知道……或許隻是遇到了瘋子,隨便誰都下手。你運氣不好


    孟帥哼了一聲,道:“把火再燒起來吧,我看他敢不敢過來。”


    齊躍搖手道:“別找那個事兒了。現在已經將近四更,過一會兒天就亮了,再睡一會兒,天亮咱們好上路。”


    孟帥道:“好吧。”當下拔出短劍,放在自己的身側,用劍而眠。


    後半夜倒是無事,第二天一早,孟帥第一個起身,到幾步外的溪水旁洗漱。齊躍卻是端了一盆水,打到滕重立麵前,道:“你先洗吧。想吃什麽?我去弄來。”


    孟帥見他完全變成了狗腿子做派,暗自搖頭,道:“你們先洗漱。我去看看。”


    齊躍道:“你又要進樹林?這個毛病改不了了麽?昨天晚上偷襲的人早就走了,你以為隔了一晚上還能抓得住?”


    孟帥道:“人走了,總有痕跡留下。腳印什麽的,血跡什麽的,不是說抹掉就能抹掉的。你不願進來就別來,我死了也不牽累你。”


    齊躍麵色一沉,不悅之色已經溢於言表,正要說話,滕重立已經起身,道:“走吧。不想跟上來的人不必跟上。”說著徑直往前麵走。


    齊躍忙收拾東西跟上,迴頭道:“我告訴你,可別因小失大。”語氣之中已經頗不客氣。


    孟帥望著他們倆的背影,目光一閃,沒有再進樹林查看,而是跟在他們身後。


    現在已經不必查看了,他已經知道是誰於的了。


    滕重立——在黑暗中偷襲自己的就是他。昨天晚上他可是親眼看到滕重立是如何趁著他再次臥倒之後溜迴來的。自己第一次醒來,看到灰燼邊上有兩個人影,齊躍是真的躺在那兒,滕重立恐怕隻是用衣服包做了人形,假裝自己睡著,而本人已經繞到樹林裏偷襲自己,失敗之後,再找機會溜迴原地接著睡覺


    而且……齊躍也知道是滕重立。


    自己昨天晚上要點起火堆,就是要讓滕重立現原形,那裏睡的本是個假人,黑燈瞎火尚可蒙混,一旦篝火點起,必然真假立現。當時齊躍就阻止了自己。那還可以說是偶然,自己早上又試探了一迴,要去林中查找線索,又是齊躍拒絕,而且險些和自己翻臉。


    一次還能說巧合,兩次就得說其中大有文章。


    然而是為什麽呢?


    是滕重立想要殺自己,齊躍因為巴結討好,順著幫忙遮掩,還是兩人一開始就合謀害自己?


    孟帥傾向於齊躍並非合謀,滕重立私自決定要殺自己。齊躍不管心裏是怎麽想的,他並沒有隨時殺掉自己的意思。那麽滕重立要殺自己,且偷偷摸摸暗算是為什麽?


    是孟帥內門弟子的身份曝光了麽?


    還是……孟帥心中一緊:滕家也是世家之一,難道滕重立知道自己被一元萬法宗通緝,要拿自己去換好處?


    其實這個猜測相當離奇,以孟帥的身份,知道底細的人要捉拿他,決不至於讓一個小輩動手,但疑心生暗鬼,孟帥心頭有事,不免見誰都多疑幾分。


    既然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安危,孟帥就不能不多想了。


    隱患當然要消滅在萌芽階段。好在他有的是手段,還有一張近乎作弊的底牌。


    經過早上一係列的事,這支三人小隊的氣氛發生了微妙的轉變,原本比較談得來的齊躍和孟帥,一下子安靜生疏了起來。隊伍的隊形也發生了變化,由之前的並排走,改為前後跟隨。


    這樣的跟隨也有不同的距離。滕重立昂首闊步走在第一個,齊躍落後半步走在第二個,位置已經完全和長隨相似。孟帥落後一丈,跟在最後。這個位置也勉強算的上同隊,但隨時都可以脫隊,隻消落後兩步,就可以江湖再見。


    這樣的隊伍當然氣氛壓抑。齊躍饒是伶牙俐齒,但無論說什麽,滕重立都沒有迴應,他總不能老對著一堵牆說話,會被人認為是瘋子,因此也隻好閉嘴。孟帥在關注著兩人的行進和動作,要全力集中精神,更不可能說話。


    這旅途比他之前十天的獨自行進還枯燥苦悶,好處是大家心裏有事,不覺得寂寞。


    到了晚上,又在山間露宿。這次孟帥更是打疊十二分精神,防備有人對自己下手。為了怕撐不住,他還把蛤蟆放出來給自己守夜。


    這一夜卻又是平安無事。孟帥第二天早上醒來,發現蛤蟆在自己身邊唿唿大睡,比自己睡得還香,憤憤不已,把蛤蟆扔迴了黑土世界。


    看來滕重立是不打算馬上再次動手了。想來也是,第一次下手失敗,目標肯定有防備,要是馬上動手豈不自投羅網。最危險的不是這幾天,而是三五天之後,孟帥繃緊的心鬆下來,露出破綻的時刻,那時被人趁虛而入的可能性很大。


    可是機會不一定等得來。雖然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人總會鬆懈。但是這一路畢竟有盡頭,最多還有七八日就到了百鳴山,難道滕重立敢在山門內動手麽?


    所以說,在到達百鳴山前的一兩日,才是最危險的時候,圖窮匕見。


    果然正如孟帥所料,一連兩日,三人相安無事。這一日下午,孟帥老起臉皮問齊躍什麽時候到達,得到的迴答是“慢則三日,快則兩日”。


    已經到了警戒區了。


    這一日晚間,眾人繼續生活露宿。滕重立站起身來,道:“我帶了一些生米,現在可以煮粥了。我去打水。”


    齊躍忙道:“我去打水,你坐著就好。”


    滕重立淡淡道:“不必。你去拾柴火,孟帥你在這裏看著行李。”也不管別人同意不同意,拎著水罐去了。


    齊躍隻得去拾柴火,孟帥獨自一人清理出篝火的場地,剛剛坐下,就見滕重立拿著水罐過來了。


    將水罐放在地下,滕重立目光閃爍,看向孟帥。


    這是兩人少有的獨處時刻,又是在如此緊張的時刻,孟帥立刻心生警兆,袖中匕首出鞘一寸,麵上還保持著若無其事。


    滕重立目光遊離,狀似無意的問道:“你聽說過五姓十三家麽?”


    孟帥不意他如此詢問,道:“略有耳聞。”其實他有什麽耳聞,隻聽齊躍提過一句。


    滕重立道:“那你應該知道,五姓馬、鮑、朱、侯、烏五家之中,數馬姓和鮑姓最強,十三家中,以滕家和李家為首。”


    孟帥道:“哈哈,是啊。”


    滕重立道:“我母親出自鮑姓,我是滕家的嫡係。”


    孟帥道:“你想說什麽?”


    滕重立道:“你想不想歸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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