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上班的路上,牧人給五子打了電話,問白玫走了沒?五子說,還沒走,還說白玫讓告訴她,讓她有空再說會話。牧人上了會兒班,就借故出來,又迴到了自己那個家。

    白玫酒早已醒了,正給牧人打掃房間,將什麽地方都擦得雪亮。牧人一進門就說,行行行,歇會吧。你還能天天給我打掃?你還和在學校一個樣,手閑不住!

    白玫邊拖地邊說,你吧,牧人,忙是忙,家裏也得像個樣。咱們女人和男人不一樣,女人要髒了,懶了,有幾個男人喜歡?我看你也該嫁個人了!不能驢糞蛋兒外麵光,自己出來進去光鮮鮮像個人兒似的,家裏髒得進不去腳兒,哪個男人喜歡呀……

    五子幾點走得呀?牧人問白玫。

    我不知道他幾點走的,我起來,他早不見了。

    你還沒吃飯吧?

    我不餓。酒喝多了,也吃不下。

    那也得吃。人是鐵,飯是鋼,我給你煮大碗麵,康師傅的。

    白玫也沒再說什麽。

    方便麵一會煮好,白玫就榨菜嘎嘣嘎嘣吃起來。

    吃完了,牧人問她:你是說,你與古麗安書記的秘書國子江結了婚?

    是啊!

    關於這個事,牧人我得向你解釋。白玫搶著說。她怕牧人挑理。這麽好的朋友,結婚都沒告訴她。我和他結婚實屬偶然,白玫說,上次咱倆見麵是去年這個時候吧,對,比這個時候早,好像三、四月份吧。我迴到單位沁漢日報,正好有一個報道任務,主任派我去。原來是采訪國稅局局長國子江。我第一眼見到國子江,特別不舒服,人材太差,小個兒,黑,鼻子眼的也沒長開,全聚聚在一起。說實話,我都不想同他說話,惡心。可是沒想到他口才極好,有點口若懸河的樣子。他說起國稅局完成的稅收任務來,如數家珍,不僅數字熟,紋絲不差,還能講出好多收稅時候的故事。比如征收一科有一個人,在人家納稅戶門外邊冒著大雪呆了一夜,感動了納稅人等等。還比如,有的納稅人交稅多了,稅務幹部還主動退迴去,也感動了納稅人等等。

    當時介紹情況的局辦公室主任和幾個科長也在場,一些具體事、具體數字他們正吱唔時,國子江一下子就報了出來。還謙虛地說,我說的不一定準,你們查查,成績咱們不能虛報,要實事求事。

    那幾個科長拿來帳冊讓我一看,果然分毫不差。要不說,有時人的才能的確能掩蓋外貌上的不足之處。談了這麽幾迴,我好像就看不出他長得難看了。他聚在一起的五官,仿佛也展開了,他的個子仿佛也高了。采訪完了的那個晚上,他安排了一次晚會,我們周期主任也來了。那晚上,我發現,國子江還是個多才多藝的人。

    他首先唱了首蔣大維的《駿馬奔馳保邊疆》,後來又唱開了梅派京劇《貴妃醉酒》,又唱了程派《鎖麟囊》。你知道,我是愛跳舞的,當稅務局的人邀請我跳舞的時候,我覺得和他們跳都不得勁兒,和我的水平相差太遠。但拘於禮貌,還是和他們跳了幾曲。

    中間休息時,放開了迪斯科舞曲。我沒跳夠,一個人在中間跳起了印弟安單人鹿步舞。我跳得越來越瘋狂,我知道大家看懵了。突然,國子江上來了,他和我一起跳起了這套舞。他逗弄著我,用眼神撩撥著我,跳得浪且飄逸。這一下子將我的舞癮逗弄出來了,我和他你進我退,你飛媚眼,我晃腰臀,跳瘋了,跳浪了……你們不明白東北人所說的跳“浪”了,是什麽意思,我聽說,在關內,“浪”,是一個不好的字眼,一般指女人不守婦道,“作風”不好,亂搞男人,可在我們東北,“浪”,卻是一句好話。是說這個女人藝術水平高,表演到位。比如二人傳中不是有兩句“大姑娘好哇,小媳婦兒浪……”說得就是這個意思。範偉和趙本山說的“你看這人‘得瑟’的,”也含有“浪”的意思。

    當時我和國子江“浪”到了極點,都跳出了滿身大汗。結束的時候,周圍的人熱烈鼓掌,並要求我們再來幾曲。很快探戈舞曲又響起來了。我們倆鏘鏘鏘、鏘鏘鏘,你“怨”我“訴”,你“扯”我“帶”,你擺頭,我晃腦,你踢腿我下腰,將探戈發揮到了極致。我們跳得是專業的探戈,不是平時在大眾舞廳裏看到的那種。那種舞太簡單,雖然也有難度,但一般人也是學得會的。而我們跳得這種,是真正的專業舞,拿到國際比賽中也不遜色。

    牧人,你知道,上大學時,我為找不到“趁手兒”的舞伴而煩惱的程度一點也不比孫悟空找不到趁手的兵器差。我遇到了國子江這個舞伴,正如同孫悟空從龍王那裏拿來到了“定海神針”如意金箍棒!

    那天晚上我感覺是大學畢業後最幸福的日子了。以前,參加這種活動時,我和我們主任周期還免強能跳幾曲,我們主任跳得本來就不錯了,但與我還是差距太大,所以我覺得很不如意。他不是我趁手兒的兵器。

    我不知道已有家室的周期是否暗戀著我,但他平時對我的確不錯。這從他的眼神能夠看出來。可那晚周期表現的不太好,太沒有風度了,自打我和國子江跳了這幾曲舞後,他的臉色就很難看。吃夜宵時也沒說幾句話。

    國稅局的長篇通訊我馬上寫出來了,但周期主任遲遲不簽發,他的那些借口連他自己也不能自圓。俗話說,現官不如現管。他不簽,就發不了。國稅局的辦公室主任已經催了我好幾次了。我隻能給他解釋:最近報社廣告太多,占版了等等。後來都過去一個多月了,國子江突然給我打電話,說邀我出來跳跳舞,問我有沒有時間。我趕緊說,國局長,那個稿子我再催催,爭取這幾天發了。國子江說,小白,遲發早發沒事兒。今天不是稿子的事。我那次沒和你跳夠,今天正好是周末,我找了幾個人,咱們再玩一次。我想了想,建議他也將周期叫上。他沉吟了一會說,下次再叫,他又不跳舞,來了也尷尬。我吞吞吐吐地說,叫上他,稿子好發。國子江說,不叫他稿子也好發。說他一會來接我。

    就這樣,我上了他的車。他開得是一台豐田霸道,沒叫司機。那天是個周五,他開著車向高速路走去。我說,這不是高速路麽,咱們上哪去跳舞?他說,我騙你呢,就咱倆。咱們到省城去轉轉,那兒有幾家特上檔次的舞廳,高手林立,我們去見識一下。我見說,就覺得不好。我說,國局長,你靠邊停下,咱們出高速迴去吧,就咱倆我可不去。國子江哈哈大笑說:一個跳個舞,怕什麽?我一個局長還能把你怎麽樣?我這個局長還當不當了?你們記者可是無冕之王啊!再說了,你有對像了嗎?我說沒有。還是的呀?你沒有對像,我也沒有對像,你沒有結婚,我也沒有成家,咱們是自由人,我們去玩他一迴,又礙妨著誰了呢?你說是不是,小白?

    我說,我倒不是怕去省城,怕單獨和你在一起,主要是你騙我了。你說找了幾個人,結果就你一個人,這恐怕不好,對我不尊重。國子江馬上道歉,對不起,我向尊敬的白玫大記者致以誠摯的歉意。不過白玫,我如果不騙你,你能上車麽?這就叫戰略戰術,哈哈哈。

    我苦笑了一下,也沒有辦法。其實在我內心深處,也願意同他一起去。每到周末,說實話,是我最寂寞的時候。見了幾個對像,我都看不上他們。有時候周六周日就在家裏睡一天覺。我那個兩室一廳,就像個鳥籠子,困著我這個想到自由天空去飛翔的小鳥。

    到了省城,也才七點多鍾,我們找了一個高級賓館,先住下。他開了兩個房間。然後我們在省城小吃一條街吃了幾種小吃,就去了省城最大的哈德門舞廳。到了裏邊一看,舞者果然不同凡響,真是高手如林。我們包了一個包間,服務生殷勤地拿來來了各種飲料和幹濕果品,我們呆了一會,看了一會,覺得跳起來也不比他們差多少,就上了場。

    那次,是我和國子江發揮的更好的一場。俗話說,遠來的和尚會念經。我們這對沁漢市來的“和尚”,還真震了省城這座著名的哈德門舞廳。

    在休息時,國子江對我說,稿子的事,沒事,下周發。我說,周期給你說了?不用給他說,國子江表現出了特有把握的樣子。果然,稿子就真在“下周”發了。還是周期主動發的,上了沁漢日報頭版頭條,還加了編者按。

    後來我才知道,稅務局查了我們報社偷稅露稅600萬的事。社長們立刻急了眼,派人去輸通關係,請他們吃飯也叫不出來。稅務局辦公室主任說,這事,讓你們城經部的白玫給我們打個招唿就行了,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報社的人迴來給社長一匯報,社長就把周期叫過去了,交待他讓我給稅務局的人打個招唿。周期見瞞不住了,隻好說,有一篇稿子給他們發了就沒事了,這些天不是廣告占版呀,他們就等不及了,這幫稅狗子,素質太差!社長和總編馬上將我寫得那篇稿子批到了頭版頭條,登出來了。

    稿子登出來了,查偷稅露稅的事,就不了了之了。但是周期沒有告訴我裏邊的內幕。國子江後來告訴我,本來是要堅持非得你說話才行的,後來一想,這樣會使報社的人對你無端揣測,對你不好。反正讓你們報社的人知道你的重要性就夠了。

    自打那以後,國子江我倆每周都出去跳舞,有兩次還坐飛機去了香港和北京。周五傍晚的飛機,在那裏玩一天多,周日下午就迴來了。

    香港的繁華使我初次感受到了“資本主義繁華”的痕跡。我們在香江兩岸逗留。我們跳舞、購物、觀賞風景。多次的接觸中,使我放鬆了對他的的警惕,或者說一開始我就沒有對他有什麽警惕。在一個傍晚,我們看著香江邊上摩天的大樓,在江邊的一個情人椅上開始擁吻。我們吻得是那麽忘情和投入,連兩個英國人也對我們的吻聲產生了興趣,走過去後還迴頭對我們指指點點,並發出爽朗的笑聲。那天我們在迴賓館的路上始終是擁吻的狀態,到了住處,才不情願地分開。我洗了澡後躺在床上,又坐起來,頭一次在睡前噴了香水。那一刻,我焦渴地盼望著什麽。可是什麽也沒有來。我第一次忘了銷上房門。說是忘了,也可能是潛意識的故意。可這些都是徒勞的。天明的時候,我故意不起床。他來敲門了。我裝聽不見。他敲了好半天,我還是“聽不見”。後來他一推門,當然是開了。我臉朝裏睡在床上,等著那幸福時刻的到來。可是我又失望了。他在房間裏轉了一圈,隻說了句快起床玫子。就走了。我認為這是一個信號。過去他從來沒有叫過我玫子,隻叫小白或白玫。可是這也沒有用。我還是自己起床了。起床後我淚流滿麵,邊洗臉邊覺得委屈死了。後來我就哭了起來,再後來我就故意地大聲哭。當他喊著怎麽了怎麽了進來的時候,稍微碰了我一下的時候,我一下子爆發了。我摟住他掐他的肉,咬他的腮,我“沒臉”地將他撂倒在床上,去脫他的衣服。他的衣服被我剝光了,我又將自己“剝了皮”,到最後一刻,我反敗為勝了。他如狼似虎地撲在我身上,山崩地裂地將我的處女身糟蹋了。完事以後,他看著床上那一攤洇紅,沒了轍。我摟著他說,國子江,你娶了我吧國子江!

    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哭著問他為什麽樣為什麽?他沉吟良久才說出了心中的秘密。他說之前,先問我會不會在意。我說不在意。他才說了。他說,他愛你。他說古麗安書記活著時他就愛上了你。他不知我們早就認識,也不知我們是親密大學姐妹。我一聽,就有點傻。我說,你怎麽敢愛上市委書記的相好?他說,總統的相好我也敢愛,愛是沒有禁區的。他說,牧人,牧人,我就愛牧人!我非得搞上牧人才行!

    為了得到他,我第一次說了你的壞話。我說你是一個不貞潔的女人。我還用最惡毒的語言罵了你,我說你是公共汽車,人人上,上人人。他聽後第一次垂下了頭。他說他不在乎你人人上,隻是沒法搞到你。在給古書記當秘書時,他說你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他。所以他感到絕望。他摟著我說,我給你說了實話,你不會怪罪我吧。他說他知道你與要副市長相好,他看到過你們在森林別墅幽會。末了他說,你也不錯,玫子,我同意娶你,你長得有些地方很像她!

    沒有一個女人會對男人對別人好而不在乎的,也沒有一個女人會對男人吃著碗裏看著鍋裏而不在乎的。我聽了他的話,心裏非常委屈,原以為是找了個好“老公”,卻原來情在別處,意在她人。我噘起了嘴,不再理他,自顧自躺在床上。可他又開始求我。我還是不理他。他最後跪在了我床前發誓說,我會對你好的。我不過是說說而已,你怎麽就當了真?我淚流滿麵,心想反正已經是他的人了,他那麽有才,又有地位,嫁給他今後有個依靠也不錯,就把臉轉過來說,這可是你說的,你今後不能動牧人的心思!再說人家也不理你!他點頭稱是。我對他說,起來吧。我們又和好如初了。婚禮的時間地點馬上就定了下來。說實話,我所以沒通知你,就是怕他對你再起歪心。你當然不會理他,但也架不住長此以往。俗話說,隻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

    白玫說到這裏,抬起頭來問牧人:牧人,我的好姐姐,我把實話都對你說了,你不會恨我吧?不會不理我吧?哪能呢。牧人站起來給白玫又拿了杯飲料問白玫,你和我也就是一年多一點沒見麵,怎麽孩子都有了?孩子多大了?

    白玫說,孩子剛六個月大。其實,就在香港那第一次,一下就種上了。當進我可能正在排卵期。

    那國子江搞三個女人是真的嗎?

    那還有假!一提此話,白玫一下子激動起來,向牧人一五一十地說起了國子江的不是東西和心中的委屈。正說著,牧人的手機響了,是要副市長來的,他告訴牧人,飯店聯係好了,也給姚衛說了,今晚在張雙縣雙雲洞吃飯,讓牧人開著車,他就不開了,這樣目標小些。牧人說行。

    白玫問:有事?

    牧人說,是。不是現在,你接著說。

    算了,我也不說了,白玫說。我還得迴去,我兒子不知哭得多厲害呢。來時我將兒子扔給他就走了!

    迴去吧。牧人本想勸勸白玫,見她自己消了氣兒,也就很高興,說,結婚沒通知我,是你想多了,其實沒事兒,他想著我,我不理他就完了唄!不過我不挑你理!咱倆永遠是最好的朋友!牧人說的是真話。想了想,牧人又接著說:他國子江又搞了仨女人,不管真假,你也不要太認真,現在的男人都這個樣,隻要他對你好就行。

    還真巧,國子江來了電話,讓白玫趕快迴去,說他要去省裏開會,孩子在家裏老哭,妹妹怎麽哄也哄不下來。國子江老家的一個遠房妹妹在家當小保姆,所以白玫才出來的。

    女人一想了孩子,立馬就像火上了房,簡單拾掇了一下,馬上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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