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時間很快便過去,光亮重新覆蓋整個世間。


    作為皇帝,李素一直以來都裝出一副勤勉的樣子,似乎是覺得這樣就可以洗刷自身的汙點。


    天剛蒙蒙亮,李素便起了床穿戴整齊,準備今日的早朝。


    就在這個時候,掌印太監張成急匆匆的跑了進來,跪在李素麵前大聲道:“陛下,出事了!”


    李素聞言身子一頓,趕忙追問道:“發生了何事?”


    “德妃……不!周蕊,周蕊她……”


    李素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他眼神微變


    “她怎麽了?”


    “她……她死了,昨夜上吊自盡了!”


    李素心中莫名悲痛,藏在袖子裏的手緊緊攥緊,青筋暴起。


    他可不覺得周蕊是自殺,畢竟昨日周蕊親口說過,要看著他能夠在這個位置上坐多久。


    一死了之?這可不是周蕊這個大仇未報者該有的作風。


    恐怕自殺是假,被害才是真。


    李素看著麵前跪伏在地,身子微微顫抖的老太監,低沉著聲音強壓怒氣問道:“確定是自殺?”


    “仵作已經驗過屍體,是自殺無疑!”


    張成跪在地上,繼續出言哄騙


    李素深吸口氣,心情複雜。


    昨日去了冷宮,緊接著就上吊自盡,這也太倉促了,是生怕死不了嗎?


    以他對周蕊的了解,即便是要死也不會用上吊這種不體麵的方式,看來這背後另有隱情。


    周蕊說的對,他就是一個被人玩弄卻還不自知的傀儡皇帝,即便是身邊的掌印太監,恐怕也是在蒙騙與他。


    “帶朕去見屍體!”


    張成一愣,下意識的說道:“陛下,周蕊死相恐怖……”


    “帶朕去見屍體!”


    不等張成說完,李素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容任何人反駁。


    張成自知阻止不了,於是恭敬的應了一聲,帶著李素去了那座冷宮。


    靜心宮位於皇宮西南邊,是整個皇宮最荒涼偏僻的地方。


    平日裏就連巡邏的禁軍都很少靠近,因為有不少傳言說這個地方是不祥之地,夜晚還能聽到女鬼啼哭聲。


    而今日破天荒的,那位皇帝陛下居然來了這裏,為了一具屍體。


    宮殿內,冷颼颼的寒風吹得刺骨,一眾人等跪伏在地,誰也不敢抬頭去看那位皇帝。


    李素看著那被白布蓋著的屍體,上前將其揭開。


    周蕊臉色慘白,嘴唇泛紫,脖子上一條紅痕清晰可見。


    李素看了幾眼,將白布蓋好,轉頭對張成說道:“找個風水寶地,厚葬了吧!”


    “老奴遵命!”


    張成應了一聲,這位陛下還真是一個重感情的人,隻是生在皇家,感情是最不值錢的。


    李素走出了靜心宮,身為皇帝他第一次覺得挫敗,覺得自己是那麽的無能。


    朝堂上處處受到臣子製約,私下裏身邊人都在蒙騙他。


    李素不傻,有能力有膽量做出這種事的,除了那位輔佐他上位,那位內閣的首輔大人還有誰呢。


    可就算知道是對方幹的,他這個皇帝卻是什麽也不敢說,什麽也不敢做。


    兩年前那晚,他就已經見識過曹岩的手段。


    他知道,承乾宮後麵湖泊裏的那位,有多大的本領。


    論陰謀手段,他比不過曹岩;論實力,他比不過顧衍。


    皇帝做到他這個份上,何嚐不是一種失敗。


    這天早上,皇帝遲到了很久。


    等候的百官自然是不敢問,隻是看著龍椅上那位陛下,似乎覺得和往日有些不同。


    李素看著一直以來最信任,在他心中最忠誠的首輔曹岩,那片信任開始動搖。


    ……


    許是因為昨天多喝了幾杯的緣故,顧景煜悠悠醒來,隻覺得腦袋有些昏沉脹痛。


    這酒雖然是味道不錯,可後勁也是真大。


    看來美酒雖好,也不能貪杯啊。


    顧景煜暗暗決定今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不再飲酒了,這人一旦喝醉,意識會變得模糊,行為動作會不受控製。


    以如今顧景煜的現狀來說,時刻保持清醒,時刻有清醒的意識,才能在那些想要殺自己的虎豹豺狼手中活下來。


    京城到底不是靖陽,別看著朝堂上江湖間那些人對他敬而遠之,畏之若猛虎,可若是一旦自己勢微,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弄死自己。


    畢竟靖陽世子不單單隻是一個稱唿,他損壞了太多人的利益。而在這個利益至上的時代,損人利益者猶如殺人父母。


    這個時候,薛雲推門走了進來,看到顧景煜,他走上前說道:“世子,你醒了!”


    顧景煜扶著腦袋問道:“什麽時辰了?”


    “已經巳時了,今日宮裏沒來傳喚,我便沒叫醒世子,想著讓世子多睡一會!”


    顧景煜起身,在薛雲的伺候下穿好衣服,這才說道:“昨日多喝了幾杯,即便是今日讓我上朝,我也去不了!


    以後還是不要喝酒的好,免得事後頭痛難忍!”


    來到正廳,丫鬟端上一碗醒酒湯,顧景煜喝完才覺得舒服了一些。


    趁著這個機會,薛雲將發生在皇宮的事一並稟報了


    顧景煜聽完淡淡道:“沒想到啊有人搶先一步!既然周蕊已經死了,那三個證人也沒必要留著了!”


    “是!”


    薛雲抱拳應道


    沈訣走了進來抱拳說道:“世子,外麵有人求見!”


    “誰?”


    沈訣迴答道:“來人自稱是黑山部的大相,帶著昨天那個被您揍了一頓的小王子,說是來給世子賠禮道歉的!”


    “既然是賠禮道歉的,那便讓他們在門外等著,等我吃過早膳早進來吧!”


    “屬下這就去傳話!”


    沈訣退出正廳來到門口,世子府外此時站著一個頭發花白的杵拐老者,他的身邊跟著的就是昨日街麵上遇到的黑山部小王子。


    隻是今日這小王子整張臉都被紗布包裹著,隻留出嘴巴鼻子和眼睛,看來昨天那瓢熱湯對他的傷害不小。


    老者見到沈訣走了出來,趕忙上前問道:“將軍,可是世子召見?”


    沈訣淡淡的瞥了老者一眼,雖然對方是草原部族的大相,但沈訣壓根就沒將其放在眼裏。


    “世子正在用早膳,大相還是等著吧!”


    老者聞言也不敢說些什麽,雖然明知對方是故意怠慢,但他卻不敢有任何的不滿。


    且不說這位世子殿下權勢滔天,是三十萬大軍的少主;就說此次與夏朝的談判是由這位負責的,想要得到夏朝的幫助,必須要討好這位。


    要知道,如今草原形勢大變,黑山部等七部已經是強弩之末,烏月部與拓跋部的聯軍已經占據大半個草原。


    若是得不到幫助,七部兵敗被吞並,草原被統一是遲早的事。


    自從來了京城,夏朝朝廷一直沒有做出表態。


    如今終於有了任命,他們自然是要抓住這個機會。


    這位世子是連當今皇帝都要忌憚的猛人,他的態度關係到七部能不能存活。


    可卻是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


    冷風唿嘯,有雪花飄落,氣溫驟降。


    黑山部小王子凍的瑟瑟發抖,不停的哈氣搓手以此取暖。


    沈訣身為頂尖修士,這點寒風自然是對他沒什麽用。


    看著被凍成狗的小王子,沈訣不由得笑出聲。


    但看到那位大相時,沈訣的臉色就變了。


    雪漸漸下大,雪花越來越密集。


    而這位年邁大相,卻是如同雕塑般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甚至臉色沒有絲毫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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