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聽到這個消息,也隻有謂歎了。

    華佗就算老老實實為曹衝看病,曹操為了堵他的嘴,都有可能殺了他,更何況,華佗不還想以此來要挾曹操,為自己求得一官半職?

    曹操這樣的人,會受他這樣的人要挾麽?

    ——隻是,孟德公大概早就想好了一切,就算沒有呂秀的來船,也會找個別的什麽借口,把自己支走的吧。

    ——不然,自己一定會向孟德公求情。而孟德公,也很難拒絕自己。那樣,對這件事,也許會出現什麽預料不到的變故吧。

    ——也許不會?但是,孟德公是不會容忍有這種可能性的吧!

    蘇青對這樣死去的華佗,也隻好歎一聲命運無常罷了。

    而她卻沒有想到,華佗的這一死,連帶著身體裏有著隱疾的呂蒙,在幾年後也因為沒有華佗的再次施藥而去世了。

    對於華佗的死,曹操並沒有什麽表示,隻是對外宣布他意欲謀害曹衝。而曹衝的喪事,曹操卻是大操大辦了一場,恨不得對曹衝施以王侯之禮。

    但是曹衝畢竟隻是個孩子,又沒有功名,曹操自己也不過隻是個丞相,此時又要顧及到自己的形象和聲望,所以也隻都曹衝追贈了一個騎都尉的封號。

    但是為了做得像,曹操甚至很熱心地在為曹衝找一門陰親。

    他首先找上的是邴家——邴家在上個月,也死了一個女孩兒,一個年僅十歲的女孩兒。

    而邴家的家長,是與華歆管寧齊名的邴原,世人皆稱華歆為龍頭,邴原為龍身,管寧為龍尾。但事實上,清譽最高的,反而是被稱之為龍尾的管寧,而龍頭華歆,卻是最熱衷於功名利祿的一個。

    邴原對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的做法很是不屑,認為曹操架空了皇帝,是亂臣賊子,他怎麽肯與曹操結陰親呢?即便不是如此,以邴原清高的為人,也是不肯的——他怎麽能讓天下人恥笑他為了飛黃騰達而用死去的小女兒去巴結曹操呢?

    還好邴原的名聲大,也沒有什麽錯處和野心,曹操也就拿他沒什麽辦法,天好這時甄宓有個小侄女死了,年紀正好與曹衝同歲,曹操很高興地派人去問甄家的意思。

    甄家自然是答應的——能夠替死了的小女孩兒在陰間找個伴,活著的親屬也能與曹操這樣的權貴攀上更緊密的關係,何樂而不為呢?

    而在這個月的月末,就傳來了孫權再次西征,甘寧臨陣倒戈,黃祖戰死的消息。

    不過劉表這次的反應很快,即便是黃祖陣亡了,也很快把江夏郡僅剩的幾個縣城守住了。在此之後,劉表的長子劉琦,獲得了江夏太守的任命,前去江夏上任了。

    “子矜,你覺得劉表的這一任命意味著什麽?”

    曹操在一次家宴裏,問隨侍在自己左右的蘇青道。

    蘇青笑了笑:“大概,是廢長立幼吧!”

    蘇青明白,在上個月下令建玄武池也訓練水軍的曹操,是打定了主意要南下的了,所以對劉表的動向,也是非同尋常的關注。

    曹操也笑了笑:“太過倚仗於士族門閥,就會不停地對這些勢力作出妥協。我是不會這樣的!”

    的確,曹操這樣的人,是有著魄力的能力,讓門閥士族為他所用的——比如,司馬家!

    司馬懿這次終於被曹操請動了。

    在這一年的六月,曹操以皇帝的名義,重設了丞相這一官職,然後由自己出任。

    對於曹操的這一做法,首先表示了反對的是孔融。

    孔融其實早就對曹操有所不滿,對曹操所做的事,不論大小都出言譏諷,甚至連曹丕納娶甄宓,他也要專門寫信去譏刺一番。

    曹操忍了他很久,現在北方平定,形勢大好,曹操的地位也穩定了,再也不需要對這個所謂的當世名士退讓,於是下令逮捕了孔融。

    當世的人,都明白孔融這次是在劫難逃了,所以也沒有人去為孔融求情。隻是孔融的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年紀雖小,但卻亦有神童之名,也被連帶著一起抓了起來。

    很快,孔融一家都被判了絞刑,而孔融,在絞刑之外又被判了棄市。

    一代大儒,落到如此下場,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而在同月,司馬懿在曹操不出山就抓起來殺掉的威脅下,答應做了曹操的文學掾,繼而輔佐曹丕。

    這,大概也要歸功於孔融之死的威懾力吧!

    有時候,殺一儆百,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七月初,蔡琰終於迴到故土,來到鄴城拜見曹操。

    而在鄴城,蔡琰見到了以為再也不會相見的蘇青。

    許久未見的摯友,在久別之下重逢,更是在各自都嚐遍了人生所痛之後重逢,那樣的悲喜交加,真是難以以筆墨形容。

    在塞外生活了近十二年的蔡琰,仍然擁有著絕代的風姿——那是與蘇青不同的美,是一種婉約中帶著清高亮麗的雋秀之美。

    “昭姬,你還是沒變,還是這樣的漂亮!”

    曹操對蔡琰的欣賞之情,也是溢於言表。

    但是這對蘇青來說,卻是一種隱憂。

    “你願意嫁給孟德公麽?”

    對於閨中的密友,蘇青說起話來並不需要拐彎抹角。

    蔡琰聳了聳肩膀:“如果他要用強,我也沒有辦法,不是麽?”

    “可我問的是你的態度。”蘇青雙目灼灼地直視著蔡琰。

    “子矜,我以為你是懂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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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姬,我隻是怕你變了!”

    在知道了蔡琰的心意後,蘇青再度拜訪了曹丕——當年的曹丕,答應過讓蔡琰找到一個好的歸宿。

    曹丕沒有食言,也沒有讓蘇青失望,雖然不知他是怎麽做的,但是曹操的指婚命令很快下來了。

    “對不起,這是我能爭取到的最好的結果了,董祀,是個好人!”

    曹丕對這樣的結局,有些無奈。

    但是蘇青也明白這的確是最好的結果,所以,也隻有無奈地歎息。

    至於蔡琰,她自己早就說過:“我這樣的一個弱女子,還有什麽可以選擇的麽?”

    所以,能嫁給一個與自己還算相配的男人,成為他的正妻,蔡琰也很知足了。

    蘇青對於蔡琰的情況,也實在是愛莫能助。

    一來她自己也是為即將要與尚香一起出走的事煩心,二來,蔡琰這些年來的經曆,絕對比蘇青要淒厲,她的心境,不是蘇青可以體會的,所以,蘇青也沒有什麽言語和立場去勸慰她——認命,終究是這個世上女子的最終選擇吧!

    但是蘇青,卻絕不想認命——她還要與尚香一起,去過她們的下半生。

    我已經不年輕了,你也過了青春芳華的歲月,但是我們還有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四十年的時間在一起。

    ——所以,我絕不放棄!

    而也就在這一年,蘇青的機會來了。

    建安十三年七月,在玄武湖練了半年的水軍之後,曹操開始整軍南下,向荊州進發。

    劉備棄守南陽外圍,退守樊城,以求得襄陽方麵的支援。

    而蘇青,這一次並沒有聽從曹操的話留在鄴城,而是再三請求隨同南下。

    “子矜,你是想迴江東麽?”

    曹操蘇青的堅持有些疑慮。

    蘇青並未正麵迴答曹操,隻是說:“孟德公,上去是否欲奪江東?”

    曹操看了看蘇青,沒有再說什麽。

    曹操為了荊州,潛心準備了多年,不但在劉表身邊伏下了細作,更是收買了荊州幾大士族——蔡家蒯家,甚至龐氏也有一部分人被其籠絡。

    蘇青笑著上前道:“孟德公,有點等不及了吧?”

    本來,劉表的身體一直不好,曹操也有信心跟劉表耗下去。但是曹衝中毒的事件出來後,曹操忽然覺得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他要為自己的繼任者盡可能多地掃清障礙。

    見曹操默然不語,蘇青笑道:“反正刺殺的事,我也做過不止一次了,不如,就讓我再去一次荊州吧!”

    曹操一驚,隨即道:“此事我已有安排,不必你再冒險了。”

    說著語氣忽地轉軟:“子矜,上一次你去行刺袁紹,我可是連著幾天都沒有睡好呢!”

    蘇青笑著看向曹操:“孟德公,就算去的人不是我,你也是睡不好的吧!”

    曹操哈哈大笑:“知我者,子矜也!”

    蘇青知道,在進行了這麽久的準備後,曹操不可能不會進行這樣的行動。而在曹操兵至許昌時,荊州方麵傳來了劉表病故的消息。

    曹操的行動,正好不早不晚地給荊州方麵施加了壓力,緊接著之後傳來的,就是劉琮繼任了劉表的位子,並且與在江夏的劉琦交惡,互相指責對方不孝。

    之後曹操的行軍速度故意放慢了點,直到九月,才兵進南陽,抵達新野。

    也就在這個時候,劉琮在荊州幾大家族的壓力下,向曹操遞上了降表。

    事實上,在內部不穩定的形勢下,他也不可能與曹操對抗——即便他父親還活著,傾荊州之兵,也未必能擋得住曹操,更何況是他。

    不過估計劉琮投降並沒有通知劉備,因為直到曹操兵到宛城時,劉備還駐紮在樊城,並沒有投降或逃走的打算。

    蘇青也覺得很有意思——這個時候的劉備和孔明,前有孟德公,後有劉琮,他們被夾在當中,這時的劉備,會迴戈一擊,奪取襄陽麽?如果占據襄陽,再與江夏的劉琦聯合,雖然兵少,也能靠著襄陽的存糧和城牆死守,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可以守到明年夏天,那樣炎熱的天氣將不利於曹軍的作戰,而長期使用手冊領兵在外,會讓別的勢力蠢蠢欲動——比如江東的孫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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