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是在轉過年來的建安十三年正月初迴到鄴城的,而在迴來不久,曹丕就傳來了蔡琰想要迴歸內地的書信。曹操念及她父親蔡邕對自己的知遇之恩,派人攜重金去北方贖迴蔡琰。

    本來蘇青想要充當這個使節的,但是曹操說:“昭姬那樣的容貌,人家都不一定肯放迴來,你去那裏,豈不是羊入虎口?”

    雖是調侃之語,但也是實情。

    匈奴人不遵王化,很難有什麽道理講。

    但是,曹操就能講道理了麽?

    蘇青在幽州時就再三與曹操說起要讓曹衝迴歸女兒身的事,但是曹操卻一直沒有迴應。

    而就在這個時候,曹衝生病了,而且是一場大病。

    所有的醫生都束手無策,而華佗,這時卻以為曹衝看病來向曹操要求一個爵位。

    曹操不是舍不得爵位的人,但是他卻不能容忍有人以他的愛子為要挾的籌碼。

    但是,如今的情況下,也隻能先答應華佗再說。

    在得到了曹操的應允後,華佗開始為曹衝診斷。然而他的診斷結果,卻讓曹操無言以對。

    ——是中毒!

    並不是無解的毒,隻是極為少見罷了,所以大部分的醫生都沒有見過,也就無從下手。但是華佗不同,他一眼就看出了這是來自北方的毒——極北方。

    是曹丕?

    政敵不會對曹衝這樣的少年下手,所以,下手的必定是他的兄弟。而曹丕的確有一段時間會了找尋蔡琰的下落而經常派人去匈奴那邊,有機會弄到這種毒物。但是,曹丕真的會這麽笨麽?還是說,他太自信了?

    但不管怎麽說,這對曹操是個極大的打擊。

    剛剛平定北方,兒子們之間的爭俠戰爭就開始了,這讓他很傷心。這讓曹操一時間陷入了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窘境中——他沒有辦法對自己的孩子進行徹查。

    因為一旦查出下毒的人是誰,他很難對自己的兒子下手,但是不作處理,又難麵對曹衝。而且,不殺一儆百,以後難保不會再有人下這樣的毒手。更讓曹操心疼的是,曹衝對自己中毒的事一清二楚,卻不願說出是誰下的手——她這是在保護殺害自己的人,也同樣是在保護自己的兄弟。

    “反正也不是沒得救,我以後小心一點就好了!”

    曹衝的反應是淡然的。

    或許在她看來,這個天下並不重要,她現在隻是想著,能夠和周不疑在一起就好了!

    而在這個月的月中,呂秀的信又來了,這次她是直接把信送到了鄴城。

    送信的人,還是上次前來的女子。

    “你們的船,將在半個月後到蓬萊?”

    看了呂秀的信,蘇青再次向送信的人確認。

    在得到了肯定的迴答後,蘇青思忖了半晌,對她道:“你們這次帶了多少糧食和淡水在船上?”

    “可以支持兩個月。”

    蘇青想了想,道:“我有一件事要先拜托你們,我有兩個小朋友,要托你們一起帶走,我卻還要再稍等一下,你們接了我的小朋友們,就先去夷洲,那邊應該也能補充淡水或食物,你們可以在那裏等我,到時我會派人去找你們的。”

    在打發了使者後,蘇青再次向曹操表示了曹衝不適合爭位的看法。

    “孟德公,你已經五十四歲了,倉舒,才十三歲。”

    蘇青已經顧不得什麽忌諱了,對曹操大膽地表達出了自己的意見——你想要為曹衝掃除障礙麽?可惜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曹操被蘇青說得有些惱羞成怒,但是終於把這怒火壓了下去——對於蘇青,他實在是沒有辦法像對其他人那樣說打就打,說殺就殺。

    “子矜,你就不能留下來輔佐倉舒麽?”曹操的聲音有點有氣無力的感覺——他最近雖然春風得意,但也被這件事弄得心煩意亂。

    “孟德公!”蘇青無奈地道,“我也是要嫁人的!”

    實在是不想讓他難堪,所以才說出了這樣的話——不過也的確,蘇青已經在曹操的身邊陪了他快四年了。蘇青,不可能這樣一直下去。

    曹操再次閉目思考了良久,終於開口道:“可是,就這樣向天下宣布,倉舒是個女孩兒?”

    蘇青道:“您要是不願意,可以將倉舒秘密送走,派人暗中撫養她教導她,等天下大勢定了,再接她迴來。那時她年紀長了,很多事也該看得透一些。”

    曹操皺著眉頭,還是那句話——“且容我再思之!”

    他這一思,又思了足足有近十天,才在一天夜裏召來了仍然餘毒未清的曹衝,經及周不疑和蘇青。

    “子矜說得沒有錯,天下之事,實屬虛無飄渺,倉舒,你和元直,暫且先聽從子矜的計謀,我已經替你們找到了隱匿之所,你們先到那裏暫且過上一段日子。”

    蘇青這段時間,也對曹衝和周不疑暗示過會讓他們隱姓埋名一段時間,是為了試他們兩個的反應。曹衝和周不疑都沒有什麽反對的意思——曹衝本來就對這天下沒什麽欲望,周不疑雖然想一展所學,但是既然曹衝不表態,那他也就跟著曹衝一起保持了沉默。

    周不疑,大概會永遠追隨著曹衝吧。

    對於這一點,蘇青絲毫不會懷疑。跟著這樣性格的美女一起長大而不被吸引,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而周不疑的野心,顯然不足以支持他放棄曹衝。

    但是,蘇青不認為在曹操的治下,曹衝會有完全保密的地方可以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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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德公,把倉舒和元直交給我吧!我會帶她們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去,保證誰都找不到他們!”

    ——包括你,孟德公!

    蘇青實在是不認為,能夠登上高位就是曹衝的幸福。如果說曹衝一定能結束這亂世的話,蘇青說不定會為了這天下的蒼生放棄對曹衝的這種保護,但是正如同曹操之前所說的,天下之事,實屬虛無飄渺,誰知道一統天一,到底會是什麽時候呢!

    如果曹衝不能完成這個任務,那就得期待第三代。而現在第三代裏有誰呢?隻有一個曹睿。那麽,何必繞這個圈子,讓曹丕來解決這一切不好麽?

    如果天下之事可為,且天命歸於孟德公,那不必曹衝,以孟德公的英明神武,怎麽不能天定天下?如果天命不在此,那也隻能坐觀其變,而盡人事罷了!

    蘇青直視著曹操,曹操也雙眼灼灼地看著她,良久才歎了一口氣:“子矜,你要把他們兩個永遠帶離我的身邊麽?”

    蘇青雙手一拱:“孟德公何必如此,天下平定之日,便是倉舒歸來之時。”

    曹操笑了笑:“好吧,就依你所說,倉舒就拜托你了。”

    然後又對周不疑道:“元直,你也要在倉舒身邊好好待她才是!”

    周不疑一怔——這是要將曹衝嫁給自己?

    但是又不敢多想,隻得下拜道:“元直受孟德公知遇之恩,又與公子相交莫逆,豈敢不效死命!”

    曹操受了他的禮,揮手讓他站誌,卻又讓曹衝給蘇青跪下行禮。

    蘇青吃了一驚,忙閃身避開:“孟德公,你這是何意!?”

    曹操卻過來拉住了蘇青的手,不方步她避開,硬受了曹衝的磕拜之禮:“倉舒,從此以後,你需對子矜以母禮事之,可知否?”

    此言一出,在場的三人都驚呆了。

    這次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曹衝,她首先對著蘇青再次下拜行禮,並且口稱:“倉舒見過青娘。”

    蘇青被她嚇得手忙腳亂,忙上前扶起她,然後迴頭對曹操道:“孟德公何故如此?”

    曹操笑了笑:“你我相交二十餘年,名為父女,實為亦師亦友,你又何必再乎這點虛名。倉舒跟著你,沒有名份,你也不好照顧她,就讓她待你如母吧,你也該有一個孩子在身邊照顧你了!”

    蘇青怔怔地看著曹操——曹操的眼中一片清明,隻有真誠,並沒有任何的欲念——蘇青歎了口氣:“孟德公待我恩重如山,我怎麽敢不盡心以對倉舒!”

    曹操笑了擺了擺手:“子矜,你我之間,何必客套。”

    蘇青見曹操已下定了決心讓倉舒跟自己走,忽地省悟——這,了許是孟德公一早就想好了的吧,所以,在自己提出這個建議後,他幾乎沒有做太多的思考就答應了。

    ——好吧,反正這件事,是如自己所願了!

    蘇青也不管自己的打算是不是如曹操所願,反正是很快與曹操進行了一個假死的計劃。

    在這月的月末,曹操首先宣布曹衝重病不治,然後以周不疑看護曹衝不力的罪名將他下獄,判了斬刑。

    曹丕對父親的這個舉動很是震驚,在他看來,像周不疑這樣的人才,是絕不能以這樣的罪名被殺的,甚至可以說,像他這樣的人,就是犯了罪,也不能輕易殺死——這樣的人才,不用以治世,實在是太可惜了!

    但是當曹丕向曹操為周不疑求情時,曹操隻是冷冷地說了一句:“周不疑這樣的人,不是將來的你能夠駕馭的!”

    這句話等於是在說,日後他曹丕就是繼承他大位的人,而現在,他最好還是安分守己一點。

    曹丕很聰明,自然知道周不疑不能與以前的那個歌姬相比,自然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

    而在這一年的二月初,又有一艘和幾年前相同的大船忽然在蓬萊靠了岸,但是隻停留了半個時辰,就再度離去,這讓有仙人降臨的話再度宣揚起來。

    而蘇青,正是把曹衝和周不疑送上了船,讓他們在這船上暫住。

    可是當蘇青在二月下旬迴到鄴城時,才得到消息——華佗被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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