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薑被引入偏房落座後,立馬有丫鬟給她端上一壺茶水和兩盤糕點。


    江薑拿起一塊綠豆糕放入嘴裏,香甜軟糯,她連著吃了兩三塊。


    果然,有錢人家的生活到了哪裏都不會受到影響。


    江薑等了有一會兒,周夫人才姍姍來遲。


    她急匆匆趕來,腳步急促,頭上的金釵都有些歪了。


    江薑注意到,她的神色似乎不太好。


    周夫人進屋後,擠出笑容招唿江薑。


    “江妹子,今日怎麽有空過來?我這兒有急事忙了一會,這才來晚了。”


    周夫人坐在位置上,喝了兩口茶水後,才緩過來。


    江薑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是突然來訪,周夫人能親自來接待她,已經是很不錯了。


    “哪裏哪裏,我也是突然上門拜訪,打攪了夫人。”


    江薑知道自己這次來主要就是為了打聽城內的糧食問題,於是她旁敲側擊地問道:


    “周夫人,我們一家搬進江州也半月有餘,這其中多虧了周家的照拂,你們的恩情我們全家人都銘記於心。”


    周夫人聽到這話隻是淡淡地笑了笑,她搖搖頭。


    “不用說這些什麽恩情不恩情的話,若是沒有你們一家,沒有大西村的大家,我們能不能平安到達江州都是未知數,這不是周家對你們的恩情,是我們相互之間的幫助。”


    周夫人歎了口氣,她早在聽到了江薑上門拜訪的時候,就大概知道她的來意。


    最近城內糧食短缺,他們家的酒樓也出現了問題,李升就在酒樓裏幹活,消息定然靈通。


    所以她才猜測,江薑此次上門拜訪是來找周家救濟糧食的。


    不過周家的存糧也不多了,周夫人打定主意,最多勻上五十斤糧食給江薑一家。


    隻是江薑說的,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隻見她將背簍上的那層布掀開,露出下麵白花花的大米。


    “周夫人,前兩日,我那親戚寫信給我,說是他有個常年在海外跑船的朋友剛從暹羅運了一船糧食過來,托他的關係,給我送了兩石米來。”


    說著,江薑抓起一把米,白花花的大米從她的手指縫隙中滑落。


    “暹羅那地方,聽說氣候炎熱,水稻能一年三熟,我想著,這雖然不是什麽值錢東西,但好歹也是今年的新米,便給周夫人你們送點過來嚐嚐。”


    周夫人瞧了瞧,這滿滿一筐米,最少也有五十斤,哪裏是江薑口中說的不值錢的東西。


    不過,最令她驚喜的,不是這一筐米,而是江薑口中所說的一船糧食。


    那可是一船糧食!


    想到自家弟弟前幾日從知府大人那裏得知消息後,如喪考妣的神情,周夫人覺得,這事情,說不定有轉機。


    周夫人一時激動,站起身來,疾步走到江薑麵前,抓住她的手。


    “江妹子,你說的可真?真有一船從暹羅運迴的糧食?”


    江薑有些為難的表情讓周夫人一下反應過來,這其中,恐怕還有什麽變故。


    江薑似乎做了好一會兒思想鬥爭,才悄悄開口:


    “周夫人,我和您說的,您可千萬別泄露出去,我那親戚的朋友是走私迴來的,那糧食就卸在江州碼頭的一間倉庫裏,別的人都不知道。”


    不用江薑多說,周夫人立馬懂了。


    這船糧食根本就不是通過正規途徑弄迴來的,其中涉及到的門門道道多著呢。


    “江妹子,你看,你能不能做個中間人,讓我們周家吃下那批糧食?”


    周夫人想了想,還是厚著臉皮開口問道。


    她知道,這也許有些強人所難,可她也是沒法子了。


    最近城裏所有的大戶被敲打的敲打,他們還是依仗著有幾分官府的關係在,才沒有被清算。


    江薑有些許遲疑,小聲地問道:“周夫人,可否告訴我究竟是發生什麽事了?”


    周夫人歎了口氣,她看了眼房裏的丫鬟,揮揮手讓她們出去。


    江薑精神一振,她知道,重點來了。


    隻見周夫人說道:“唉,去年豐收,江州本該有不少儲糧的,這些糧食若是常年存放,會潮濕發黴,所以許多官員會暗中將收上來的官糧賣給商人,上任知府就是這樣。”


    “沒想到,今年大旱,新任知府下令開糧倉時,卻發現,一粒米都沒剩下。”


    提起這個,周夫人一臉恐慌。


    最近幾日,知府暴怒,殺得是人頭滾滾。


    江薑聽到周夫人的這番說辭,總算是明白這幾日江州城內各大酒樓,糧鋪的異常了。


    江州,沒糧了!


    也可以這麽說,江州官府和百姓沒糧了!


    “可這有什麽用呢,糧食都沒了,於是知府下令,準備收購城內各大糧商的存糧,可收效甚微。”


    江薑抿了抿嘴巴,像是一個普通婦人般問道:“那可是知府大人啊,他下令,別人難道還不聽嗎?”


    周夫人隻能苦笑。


    “那些大商人,唯利是圖,背後的關係交錯複雜,隻要不被知府大人直接給逮住,他們根本就不怕。”


    這一點,江薑是深有體會。


    大商人們,在成百上千倍的利潤驅使下,冒著被絞頭的風險都會去做的。


    “也就是說,那些糧商手裏是有糧的,隻是他們為了哄抬物價,故意不放出來,放任難民,百姓們餓死?”


    周夫人點點頭,江州都是如此,更不用說各個縣裏了。


    她弟弟最近也是為了此事絞盡腦汁,若是這事辦不好,莫說更進一步,怕是頭頂的烏紗帽都要掉了。


    “那我盡力去問問,若是實在不成,還請周夫人莫要怪罪。”


    “哪裏哪裏,你肯去問問,這份情我就心領了。”


    離開時,周夫人見那盤子綠豆糕被吃了好幾塊,靈機一動,還讓小廚房給做了好幾盤各種糕點打包好讓江薑帶走。


    拎著幾盒糕點,江薑心中默默盤算著什麽。


    原本她想著,若是江州沒糧了,在暴亂之前,他們一家是不是需要提前離開。


    可若是那些商人們手裏有糧,隻是仗著奇貨可居,刻意搞壟斷,那麽,她就有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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