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婷,那張空桌是怎麽一迴事呀?”她遙指角落的空桌問。


    “你不知道嗎?”張雅婷在東張西望了一下後,小聲的對她說,“那是老板娘特別為某個人留下來的位子。”


    “喔?”


    “聽小陳說,幾天前因為店麵太忙了,好像就是你上迴遲到那一天,老板娘就到樓下來幫忙,沒想到剛好撞見一個絕世大帥哥——這是小陳說的,來了又去的景象,老板娘在知道那是因為大帥哥並沒有預約,店內又沒有空位讓他坐這才離去的,所以那天晚上負責訂位的小周就被叫了去,說不管怎樣一定要留個空桌以備不時之需,結果你看到啦,就是那張桌子。”她表情曖昧的以下巴指著角落的空桌說。


    “原來是這麽一迴事。”


    “想不到吧?不過老實說,我還真想不出來到底是什麽樣的男人可以讓我們老板娘破例替他留張桌子的,尤其還隻是那麽的一麵之緣而已。”張雅婷的語氣中充滿了濃得化不開的好奇與疑問。她還一直以為老板娘眼中隻有老板而已,畢竟像他們這麽鶼鰈情深的夫妻她還沒看過。


    “問小陳呀,她不是見過嗎?”董盈歆隨口說,心中卻忙著甩開不知為何突如竄入她腦中的影像——那個被她撞到的男人,不解為什麽自己會突然想起他的臉和他的笑。


    “小陳呀,別提了,每次問她,她除了傻笑之外能說出什麽?”


    她翻白眼的鬼臉表情讓董盈歆忍不住的輕笑出聲,而隨著玻璃門被推開而響起的銀鈴聲則巧合得也響了起來。


    “歡迎光臨。”張雅婷直覺反應的轉身麵向來者歡迎道,所以她沒見到董盈歆在見到來者時臉上所露出的訝然表情。


    這個男人……董盈歆霎時一陣臉紅心跳。


    “您好,先生貴姓,請問有預約嗎?”


    唐清璽一推門進店便被笑靨如花的董盈歆給吸引住全部的目光,不過還清清楚楚記得自己所有作戰計劃的他在一瞬間便收起了對她的灼灼目光,改以平常麵貌迎視上前招唿他的女侍。


    “預約?看來想吃個飯靠運氣不行的。”他苦笑的說,一邊轉頭看向高朋滿座的店內,卻在假裝突然看到董盈歆時“咦”了一聲,隨即舉步上前來到她前方。


    “你,原來上迴你不是要趕著吃飯,而是要趕著上班。嗨,還記得我嗎?”他微笑問,笑容中除了友善之外並無其他意義。


    “來吃飯呀?”董盈歆掙紮了一下才點頭道。


    “是呀,不過看來好像沒有我的座位。”唐清璽再度望了高朋滿座的室內一眼,“聽朋友說雅舍總是高朋滿座的,我想這裏的東西一定獨具味道,所以兩次恰巧到附近辦事就順道過來一趟,沒想到……”他搖搖頭,一切盡在不言中,“好啦,既然沒有位子我也得走人了,如果有緣再見啦,拜。”


    他來去如風,絲毫不留戀的舉動讓董盈歆著實呆愕了好久。他為什麽和別的男人都不一樣,竟不會留戀她的美色,想對她一親芳澤?而兩次的機緣巧遇,他甚至連問她姓啥名啥都沒有,他……為什麽她會有種若有所失的感覺?


    “盈歆,你在想什麽?”


    “什麽,你剛剛說什麽?”張雅婷的叫聲喚迴了董盈歆短暫失神,她轉頭看向對方,表情依然有些呆滯。


    “你在想什麽想得那麽入神,剛剛的帥哥你認識?”張雅婷望向唐清璽離去的門口。


    “上迴在店門前不小心撞到他。”


    “好帥的男生不是嗎?”她夢幻般的說,要不是因為自己已經有了男朋友的話……突然她大叫一聲,“盈歆!”


    “什麽事?”被她這麽一吼,董盈歆這才完全清醒過來,緊張的看著她問。


    “你覺得他怎麽樣?他比以往或者是現在追求你的任何一個男生都還好看耶,不要再考慮了啦,就他吧!”張雅婷興奮的說。


    董盈歆聽得一頭霧水,“你在說什麽?”


    “我在說什麽你聽不懂嗎?就是男朋友呀,剛剛那帥哥和你簡直可以說是天生一對。”


    “你在胡說什麽?”董盈歆一瞬間突地皺起了眉頭。


    “我胡說?有嗎?我看他一走掉,你連魂也掉了一半,這可是我從來都沒見過的喔。”張雅婷表情曖昧的盯著她說。


    “你別亂說,”董盈歆心虛的別過頭,“更何況我和他也不過隻有兩麵之緣,連對方的姓名都不知道,你別亂點鴛鴦譜。”


    “亂點鴛鴦譜?”張雅婷大唿小叫的重複她這幾個字,“你自己聽聽!連這種話你都講得出來,天呀!你這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打死我也不相信你對剛剛那男生沒興趣,你就老實承認吧。”


    “我……我不跟你說了。”


    “你不跟我說,我跟別人說去!我們的‘雅舍之花’終於動了凡心、戀愛了,真是天大的消息呀。”張雅婷在她來不及阻止之前早已飛奔而去。


    看著她離去的方向,董盈歆緩緩的放下自己伸長企圖阻止她的手。


    動了凡心?怎麽可能?現在的她根本沒有那個時間可以來動凡心,何況有過一次的教訓就夠了,她不會傻得再去自掘墳墓的,絕對不會。


    嘲弄的搖搖頭,她端起職業性的笑容迎向她的工作,並告訴自己,她很快就會把剛剛那張臉給忘掉的。


    欲擒故縱並不是女人對男人的專利,對女人其實會有更意料不到的效果,尤其是對高傲的女人。唐清璽早在他許久以前便從他許多女朋友身上證明了這一點。


    對董盈歆,原本他以為這個計謀可以萬無一失,可是在第一眼見到她之後,他便知道這個方法對她來說根本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因為她雖然漂亮、受歡迎、拒人於千裏之外,但是一點也不高傲。關於這一點,以他閱人無數的經驗輕而易舉便可知,而這也終於讓他知道為什麽她雖拒人於千裏之外,卻依然受異性的歡迎,而且還不至於會引發覬覦者的不擇手段。


    憑良心而論,她真的是個不錯的女人,而且倘若她嫁為人婦後絕對會是個良家婦女,即使她長得再美也一樣,他比誰都清楚這一點。本來,像她這樣的女人不屬於他這個女性殺手下手的範圍,可既然他都已經和人打賭了,也隻有說聲抱歉了。


    為了致勝,他進一步的請偵訊社替他調查了她的家世,畢竟有句話不是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嗎?不過結果倒是萬萬的出乎他意料之外,他沒想到這樣一個美麗的女人竟會有這麽一顆堅毅的決心,寧願獨自身兼數職去撫養老父與一個智能不足的弟弟,卻沒想過要攀上豪門以一舉數得,畢竟她有的是機會不是嗎?


    為此,唐清璽不可避免的愈加欣賞她了,而且暗自決定這場賭局過後,如果她肯的話,他願意破例將她收為自己的專屬情婦,即使他哪天厭倦了她,她的生活也絕對不會有困乏的一天。


    兩度光臨雅舍完全在他的計劃之中,女主角在場、店內客滿,還有就是她對他的印象。老實說,如果事前他跟人保證說經過上迴的誤打誤撞之後,女主角董盈歆一定記住他,別人一定會覺得自己未免太過自傲了,可是不是他唐清璽要誇口,天下可能沒有幾個女人能逃過他的手掌,尤其當他將她盯成了目標之後,自然連盈色獵物董盈歆也不會例外。


    明知道她在雅舍工作,卻開口揶揄她,即使趕著要吃飯也用不著這麽急,這是為了要加深她對他的印象故意說的,而她果真也記住了他。這是他的第一步棋,至於第二步,他除了去勾起她的記憶之外,最主要是為了要再加深她對他的印象,好讓她更深刻的體會到他與在場所有的異性都不同,並不是為了她的美色慕名而來的,這麽一來她想要忘了他的與眾不同可就難上加難了,而他的第三步棋也才能順利的照計行事。


    用力的吸了最後一口煙之後,唐清璽將擰熄的煙頭丟進垃圾筒中,然後抬起手看了一下手表。十點四十七分,看來她坐的那班公車快到站了。


    其實他的第三步棋便是製造巧遇,在雙方都有印象又不是很熟的情況下,巧遇是感情升華的最好方法,而隻要從點頭之交升格到朋友之後,以他女性殺手的功力想將她變為情人還會有什麽困難?所以在兩度會麵後的第三天晚上,他來到這裏——她每天上下班的必經之路,等待以及製造機會。


    十點五十五分,她常坐的公車慢慢由遠處駛來,唐清璽站在離站牌約有五十公尺處的地方看著公車由眼前駛過,並證實了董盈歆的確在車上後,就開始了他的計劃。他轉身朝公車站牌那方走去,因為他知道她家正在他後方,而她下車後定會往迴走,這麽一來他們想要不碰頭都難了。


    正當他自信滿滿的往前走時,原本該停車靠站的公車卻過站不停的直駛而去,唐清璽難以置信的瞠大了雙眼,就這樣瞪著愈來愈遠的公車。


    “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他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上喃喃自語。


    剛剛明明看到她站在公車裏的,怎麽會過站不下?難道說……一迴想剛剛所看的情形,唐清璽立刻知道這中間出了什麽問題。她一定是在公車上打瞌睡睡著了,除此之外不會有別的原因了。


    真傷腦筋,為了預防意外,他今晚甚至拒絕了女伴明顯的性暗示,在吃完晚餐後即早早的將對方送迴家,然後提早一個小時到這裏來等她,可是沒想到結果竟然……


    他該就此放棄打道迴府嗎?當然不,唐清璽揚起一個毫無笑意的笑容。如果真這樣的話,他不如直接準備好三千七百五十萬來得快,他唐清璽決定要做的事是絕對沒有任何人事物可以阻止他的。思及此,一轉身,他走迴停在路邊的車子,發動引擎,順著公車的路線開了下去。


    “吱!”


    一個緊急煞車讓站著打瞌睡的董盈歆猝不及防的整個兒人往前傾,同時也驚醒了她。


    張開眼睛的她有一瞬間是渾沌的,可是當她望向車窗外看到眼前的陌生景物後,她渾沌的雙眼在一瞬間睜到了最大。


    “司機先生,我要下車!”董盈歆大吼一聲,驚得正打算換檔踩油門的司機先生立時又踏住了煞車,而她就順著向前衝的力一下子衝到了公車的最前頭,“對不起,麻煩你了。”她抱歉的說。


    司機有些不耐的瞪了她一眼,再度打開車門。


    “謝謝。”董盈歆立刻衝下車。真糟糕,她怎麽會睡著了呢?到底她坐過頭幾站?


    她抬頭看向一旁站牌。兩站,還好隻是兩站,可是這兩站……不遠不近的距離,她現在到底是到對麵去等公車呢?還是幹脆走迴家算了?畢竟這個時候要等公車,十一點零五分,下一班車可能十一點半才會到,這段時間她用走的可能都已經到家了……


    嗯,還是直接走路迴家好了,反正平常工作時不是坐就是站,難得走走路、運運動也不錯,她還是走路迴家好了。想罷,她的腳早已往迴家的方向走去。


    “小姐,這麽晚一個人要去哪裏呀?”走著走著,突然一個無聊男子由身後跟了上來又與她並肩走著問。


    董盈歆置之不理的加快腳步,因為她平常都是這麽晚迴家,所以對於這種事早已見怪不怪,而且也知道對付這種無聊男子最好的方法就是別理他。


    “我陪你好了,這麽晚了讓一個像你這樣漂亮的女孩孤孤單單的走在街上好像不太對,讓我陪你好了。”說著,男人搭上她的肩。


    “走開!”董盈歆厲聲的喊道,且甩開搭在她肩上的手。


    但是對方卻並不以為意,動作反倒更加囂張了些,伸手摟住她腰身,“我是好心想陪你耶。”


    “放手!你若再不走開,我就要叫救……”


    “叫救命是不是?”男人捂住她的嘴巴,一邊迅速的半拖半抱的將她拉到路邊的陰暗處。


    董盈歆驚恐的睜大眼睛,血色由她臉頰一寸一寸的褪去,心想這個男人想幹麽?他不會是想對她……唔,放開她……唔,救命……


    “你們在幹什麽?”


    一個突如其來的冷峻聲音驚動了架住她的歹徒,董盈歆前一秒還在無聲的求救,下一秒便因對方的突然鬆手整個人跌倒在地上。


    “你沒事吧?”唐清璽皺著眉頭,一臉擔心的上前將她扶起來。


    那個該死的人渣、社會敗類,如果不是因為董盈歆蒼白的臉色把他嚇到了,他早追上去一拳把那家夥揍扁,她……她沒事吧?怎麽都沒反應?


    “董……呃,小姐,你沒受傷吧?”千鈞一發之際記起自己不該知道她的姓名,唐清璽急忙改口道。她的臉色好蒼白。


    董盈歆茫茫然的抬頭看他,受到過度驚嚇而麵無血色的臉龐看起來幾乎讓人恨不得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好好的疼惜與保護。


    看著這樣的她,唐清璽再也不忍心照計劃等她先認出自己。“你不是在雅舍工作,趕著要去吃飯的那位小姐嗎?這麽晚了,你怎麽會在這裏,你沒事吧?”他擔心的望著她,並企圖用這些話讓她恢複一些氣力,還好聽到這些話的她終於有了反應。


    “你……”董盈歆抬起餘悸猶存的雙眼看向他。


    唐清璽見狀,微微側麵讓說明不明,說暗不暗的路燈剛好可以照到他的臉,好讓她可以看清楚他。


    “是……是你。”


    “你沒事吧?”他朝她點頭,盯著她的雙眼中寫滿了關心。


    “我沒事,謝謝你。”她勉強一笑,輕輕的推開他的攙扶,“你……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唐清璽。”見她臉色逐漸恢複,他放心的開始了今晚的布局。


    “唐先生。”她朝他點了個頭,“我叫董盈歆,真的謝謝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


    “我隻是湊巧而已。”他以不足掛齒的態度搖頭打斷她的話,接著卻皺起眉頭並在左右張望了一下後懷疑的問她,“你怎麽這麽晚了,還一個人待在這裏?”


    “其實我正要迴家。”


    “你家住這兒?”他自然的問。


    “呃,對。”董盈歆猶豫的迴答。


    “離這裏很遠嗎?我送你。”唐清璽紳士的說。


    “呃,不用了,一下就到了。”她愣了一下,急忙搖頭道。


    “既然一下就到了,就讓我陪你到家門口吧。”


    “真的不用,我……”


    “別拒絕。”他堅持的說,“在你進家門之前,難保剛剛那人不會心有不甘的卷土重來,還是讓我送你到門口吧,你等等,我先去把車門鎖好。”


    “唐先生……”她麵有難色的看著他。


    “我們還不算認識,所以你不知道我的個性,但是我可以老實告訴你,我一向是很固執的,等我一下。”唐清璽不接受她的拒絕,筆直的朝自己的車子走去。


    “唐先生,我……其實我……”董盈歆欲言又止的跟在他後頭。


    “你還想拒絕我送你迴家嗎?”他突然停下身迴頭,以堅定不移的目光直視著她問。


    看著他擇善固執的堅定表情,她突然的歎了一口氣,然後搖搖頭,“不,你不是說你一向很固執的嗎?我想告訴你的是,如果你真堅持要送我迴家的話,也許你用開車的會比較快。”


    “開車?你不是說你就住在附近嗎?”唐清璽佯裝詫異的挑了挑眉,“不過沒關係,既然你說開車比較快,我們就開車吧,來,你得告訴我該怎麽走。”魚兒,上釣了。他暗忖。


    路程雖然隻有短短的五分鍾,對整個賭局而言卻是勝敗的關鍵。唐清璽當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利用這上天特意賜給他的機會,他著實的發揮了他女性殺手的魅力,讓董盈歆連到了家門口都還有種欲罷不能,想留下來繼續與他暢所欲言的感覺。


    對此,他在心裏簡直樂翻了,不過樂翻歸樂翻,他可真想上廁所。“咳,盈歆。”才不過五分鍾,她已允許他直接叫喚她的芳名。“雖然有些突兀,因為我們可以算是今天才認識的,但是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借個廁所嗎?”他有些難以啟齒的問。


    董盈歆微愣了一下,然後點頭,“當然可以。”語畢,她連忙開門請他進屋。


    “謝謝。”唐清璽萬分感謝的說,“不過盈歆,雖然我很感謝你肯讓我行個方便,但是我還是不得不告訴你,下次絕對不要再這麽輕易的讓人進門來,現在的社會太亂了,即使是親朋好友都有可能會傷害你,更何況像我這樣僅隻有三麵之緣的陌生人,知道嗎?”他諄諄告誡的對她說。


    對他的告誡,董盈歆窩心的一笑,“你不會傷害我吧?”她開玩笑的問。


    聞言,他愣了一下,忍不住皺起眉頭迴答,“這可說不定。”


    聽了他的迴答,她忍不住輕笑出聲。帶他到廁所並替他開了燈之後,她先走到旁邊弟弟的房間,看弟弟熟睡後這才小聲的關上房門。


    接著,她又走到父親的房門前,可是當她推開房門後所看到的景象卻讓她抑製不住的尖叫出聲。“爸!”


    隻見董振關麵色雪白的以雙手捂著左胸骨下部,屈膝蜷縮在床邊的地板上,痛不欲生的臉上冒著冷汗。


    “爸,你怎麽了?爸,你別嚇我,爸……”董盈歆蒼白的臉色幾乎可以與他媲美,她六神無主的一心隻想將倒地的父親扶起來。


    “走開,讓我來。”聞聲而至的唐清璽在看到這種情況之後,毫不猶豫的上前拉開她,一抱便抱起了董振關,“去開門,伯父必須立刻送醫院。”他對站在一旁六神無主的她命令道。


    董盈歆如夢初醒的立刻照著他的話做。兩人不一會兒便飛車將董振關送到了醫院的急診室。


    “別擔心,會沒事的。”看著緊閉的急診室,唐清璽安慰她道。


    她強忍的眼淚撲簌簌的掉了下來,“都是我的錯,我明知道爸胸口不時會不舒服,可是我卻沒有多加注意,如果……”


    “噓,不會有事的。”


    “如果他今晚有個萬一的話,我……我該怎麽辦?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整天隻知道工作,把爸和小桀兩個人丟在家裏,我……”


    “噓,不會有事的。”


    “甚至連禮拜天都沒有時間陪他們,我……”


    “噓。”唐清璽再也忍不住的一把將她擁進懷中,“不是你的錯,這隻是個意外、突發狀況,你即使再厲害也不可能樣樣麵麵俱到的,不要哭,你爸不會有事的。”


    “嗚嗚……”她終於放聲大哭起來。


    一旁唐清璽隻能不斷的輕聲安撫她,並陪她坐在急診室外等候。不知道過了多久,急診室的玻璃滑門被人推開,他們兩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朝醫生走去。


    “靖峰?”唐清璽沒想到會碰到他。


    “唐?”宋靖峰也沒想到。


    “醫生,請問我爸他……”


    “你是病人的家屬?”宋靖峰正色的看向猛點頭的董盈歆,“你知道他平常有心絞痛的症狀出現嗎?”


    董盈歆點頭。


    “那你有沒有帶他到醫院檢查過?”


    她悔恨的搖頭。


    “你知道這樣會害死他嗎?”宋靖峰生氣的說。在醫院上班,他雖見了不少的不孝子女,也見多了那種完全不注意父母身體健康,明明早些送醫治療便可痊愈,卻偏要拖到無可救藥之後才來就醫的情形,但每每見到類似的情形他仍會忍不住想發脾氣罵人,“你是怎麽做女兒的,還是媳婦?不是親生的就……”


    “靖峰!”唐清璽出聲打斷他,“你少說兩句可不可以?我們想知道的是病人現在怎麽樣了?”


    “她是真的在擔心,還是在等著分遺產?”


    “宋靖峰,你到底說是不說?”唐清璽狠狠的瞪著他警告道。


    宋靖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病人有嚴重的心肌梗塞,部分心肌已經發生壞死,所以才會造成今天這種嚴重到胸部疼痛和出冷汗。事實上,如果你們今天再晚些將他送來的話,病人的後果就隻有一個,那就是死亡。”說著,他再度忍不住的以嚴厲的目光看向董盈歆,“我是不知道你這個做人媳婦的人到底是怎麽做的?老人家……”


    “我是女兒,不是媳婦。”


    “女兒?那你更該罵了!老人家的身體可不比年輕人,稍微一點疼痛苦不去注意的話,釀成了後果可能就隻有死亡,你這個做女兒的……”


    “宋靖峰,她父親到底怎麽樣了?”唐清璽再也受不了的上前一步,背著董盈歆給宋靖峰嚴厲的冷眼警告,示意如果他再這麽哩巴唆不說重點的話,事後一定有他瞧的。”


    “現在已經沒事了。”看著他,宋靖峰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說,“不過現在高興還太早了,心肌梗塞跟感冒不一樣是治不好的,今天這種情形哪天若再上演的話,那後果……”


    “夠了!”唐清璽恨不得拿個訂書機釘住宋靖峰的烏鴉嘴,他轉身輕聲的安慰僵若石塊的董盈歆,“不會發生那種事的,現在,去看看你爸,乖。”


    看著他連哄帶騙的將她送進急診室大門,宋靖峰靠在牆壁上不屑的挑起了嘴角,“你的品味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差了?雖然她是長得很漂亮,但是完全沒有心肝,我勸你最好還是別碰這類型女人得好,免得你哪天被撕吃入肚都不知道,我雖然是醫生,可也沒有辦法讓人起死迴生。”“你什麽都不知道不要亂下定論好嗎?”唐清璽轉身麵對他,“她就是董盈歆。”


    聞言,宋靖峰整整呆愣了三秒,“你說那個盈色獵物就是她?!”


    唐清璽朝他點點頭。


    “哈!果真長得美麗動人,看來這種賭注我們是穩賺不賠了,才不過十天而已,她在你懷裏就已經是那麽溫馴,跟小周、老陳所形容的根本是判若兩人,喂,老實說,你是不是已經得手了?要不然怎麽會這麽碰巧陪她到醫院來,還在這個時間裏?”宋靖峰曖昧的用手肘頂了頂他問道。


    唐清璽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卻在不知不覺間慢慢凝重起來。


    “怎麽,還沒得手呀?那也沒關係,反正還有二十天的時間,現在發愁還太早了。”宋靖峰看著他的表情說。


    唐清璽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若有所思的叫他,“靖峰。”


    “幹麽?”


    “你曾不曾……”他忽又閉口。


    “曾不曾怎樣?”


    曾不曾為自己花心的行為感到罪惡過?唐清璽本來想這樣問,但想想又住口了,他和靖峰雖然花心,卻從來不曾故意去強迫或欺騙女孩子的感情,所謂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女孩上他們的床可都不是被他們逼的,說難聽一點,被逼的還可能是他們,所以他們根本用不著產生任何罪惡感才對,他怎麽突然冒出這種想法呢?


    “唐,你到底想說什麽”宋靖峰皺眉問。


    “不,沒什麽。”唐清璽搖頭甩開那莫名其妙的念頭,然後正視他問:“老實說,她父親的情況到底怎麽樣?”


    “動脈硬化造成的心肌梗塞,情況滿嚴重的。”


    “有救嗎?”


    “救,怎麽救?動脈硬化是不可逆的,預防重於治療,如果病人早些注意的話是可以從食物的攝取來控製的,可是現在都已經是病入膏肓了,我看大概隻有大羅神仙下凡來才有辦法。”


    “你的意思是說他會死嘍?”


    “這樣說好了,如果病人不能完完全全的休息而導致像今天這種情形再度發生的話,那麽他的死亡機率便超過二分之一。”


    “那麽在什麽情況之下,我爸的病情可能會複發?”董盈歆不知何時已走出急診室,她麵色蒼白的看著宋靖峰,以微微顫抖的聲音問他。


    “情緒激動、憤怒、恐懼,甚至於任何你意想不到的情形都有可能。”宋靖峰轉身麵向她正色的說,“營養心髒肌肉的血液是由兩條冠狀動脈所供給的,當此兩條動脈的任何一條或其分支阻塞不通時,部分心肌就會發生壞死,造成嚴重的胸痛、出冷汗甚至於猝死,這就叫急性心肌梗塞,就像你父親今晚這種情況一樣。血管因為硬化會變得愈來愈狹窄,血流相對的也會變慢,因而血液容易凝結而梗塞,這樣周而複始,遲早有一天營養將再也送達不到心髒,人自然會死。”


    “難道真的沒有藥醫嗎?開刀也不行嗎?”


    “開刀?換血管嗎?”宋靖峰嘲弄的盯著她問。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如果你是真心想要你父親繼續活下去的話,那麽就用心照顧他吧,在一邊做戲是沒有用的。”宋靖峰盯著她大受打擊的表情,冷嘲熱諷的說。


    唐清璽皺眉瞪了他一眼,然後舉步走到董盈歆麵前伸手搭在她肩上,安慰的開口道:“別擔心,你剛剛不是也聽到了嗎?隻要讓你爸完完全全的休息,讓今天這種情形不再發生的話,那麽就沒事了,不是嗎?”


    宋靖峰在一旁嗤了一聲。


    唐清璽不加理會的說:“好了,你今晚是打算直接留在這裏照顧你爸呢?還是要先迴家?”他知道她有個弱智的弟弟正在家中,“如果要先迴家的話,我送你迴去。”


    “我……”董盈歆茫茫然的看著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才好。她不放心把爸一個人留在醫院裏,至少在他醒來之前,她應該陪在他身邊的,可是小桀一個人在家……


    “我看你爸至少要在醫院住一陣子,不如你先迴家收拾些你爸要換洗的衣服,你爸就暫時托給我這個朋友照顧好了,他剛好是這裏的醫生。”


    “我?”宋靖峰無辜的瞪大眼睛。


    “你是這裏的醫生,她爸住院要辦什麽手續你應該最清楚,這裏交給你了,我先載她迴家一趟。”唐清璽強迫中獎的對他說完後,隨即輕擁著她轉身離開。


    瞪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宋靖峰有氣無處發的握緊了拳頭。真是幹他何事?他為什麽就要這麽倒黴當人家的跑腿呀?不過想一想,再過二十天他就有筆兩百五十萬的意外收入,而為了這筆意外之財,即使幫唐多跑兩次腿也劃得來。想到這見,他霍然輕吹起口哨轉身往辦理住院手續的櫃台緩緩走去。


    父親突如其來的病號讓董盈歆的生活計劃全亂了。原本正職加兼差的工作正好可以讓他們父女三人過著平順的生活,可是現在……


    爸的病和小桀都需要人照顧,而以她的能力根本請不起看護,如果放下工作自己照顧的話,那麽不出一個月家計便會出問題。如果這個情況是一時之需的話,那麽她標個會大概就可以支撐得過去,至於往後困頓的生活隻要咬牙撐一下就過去了。


    可是這件事並不是一時之需,爸的身體對於照顧小桀已經是不堪負荷,即使他出院後,他再堅持都一樣,她也絕對不可能再將他們一老一傻丟在家中,自己出外工作了。


    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麽辦才好,可是說“不知道”三個字並不能解決事情,她遲早一定要有個決定,而且眼前最重要的是現在自己甚至連爸住院的費用都拿不出來,她到底該怎麽辦?


    躊躇的走到繳費台前,董盈歆尷尬的揚起笑臉,從口袋中掏出三千塊,這是她戶頭僅有的存款,也是她原本預計當下半個月的生活費,緊緊的握在手中。


    “小姐,我是來辦出院手續的。”


    “幾號病房,什麽名字?”


    “五二一號病房,董振關。”她不安的說道,“小姐,其實我們是明天早上才要出院的,但是我想請問一下住院費大概要多少……”


    “五二一號房,董振關?他的費用已經結掉了呀。”櫃台小姐忽然抬頭對她說。


    聞言,董盈歆整個人頓時愣住。“小姐,你會不會弄錯了,我之前並沒有來繳費呀?”她一臉茫然的搖頭道。


    “五二一號病房,董振關先生,先前是由急診室那邊轉過來的,病例是急性心肌梗塞,住院三天對不對?”


    “對。”


    “那就沒錯了,你們的賬已經結過了。”


    “可是……”


    “也許你其他家人來付過了,你迴去問一下就知道了。”櫃台小姐說,“來,後麵的。”


    董盈歆茫茫然的退離櫃台,讓排在她後麵等著繳費的人上前繳費,此時的她腦筋一片空白。


    櫃台小姐說,也許是自己其他家人來付過了,叫她迴去問一下就知道了,可是問題是自己並沒有其他家人了,除了臥病在床的爸和連自己家裏住址都背不起來的小桀之外,她根本就沒有其他家人,她想不透除了自己之外,還會有誰來為爸付住院費。


    也許自己不應該想那麽多,畢竟以她現在這種情形來看,有人莫名其妙的替自己付錢,她應該要高興的,然後將錯就錯的不要追究,可是……


    抬頭看向再度空閑下來的櫃台小姐,董盈歆走上前,“小姐,我可不可以請問你是否記得來替五一二號病房結帳的人長得什麽樣子?”


    櫃台小姐看了她一眼,對於她的再次出現而皺起眉頭,“那筆錢並不是我經手的。”


    “那我可不可以請問收那筆錢的人是誰?”她滿臉的請求。


    也許是被她滿臉請求的表情感動了,櫃台小姐雖皺緊了眉頭,卻在重重的唿口氣後說:“你等一下,我看她走了沒。”


    “謝謝。”董盈歆忙不迭的點頭道謝,並看著她起身打開身後鑲在牆上的小門,然後側頭對裏頭叫道:“倩,你可不可以來一下?”


    “什麽事?”不一會兒,一個年輕的女孩由那門後走了出來問道。


    “這位小姐有問題想問你。”櫃台小姐指著董盈歆說。


    年輕女孩將疑問的目光移到她臉上。


    “請問你記不記得今天到這裏來替五二一號病房結帳的人長得什麽樣子?”董盈歆既期待又緊張的盯著她問。


    “五二一號病房?”年輕女孩愣了一下。


    “五二一號病房,病人叫董振關,是三天前由急診室轉過來的。”櫃台小姐補充的說,“就是這筆四千五百元的收帳。”


    董盈歆一瞬間握緊了手中的三千元。四千五百元?這樣設備一流的大醫院果然……


    “啊!你是說四千五百元那筆錢是不是?”經櫃台小姐一提醒,年輕女孩豁然開朗的叫道,“我記得,我當然記得,那個男生好帥喔!跟我們宋醫生相比,幾乎可以說是不分軒輊,玲,你都沒看到。”


    “我才不相信有人可以跟我們宋醫生相比,你少騙人了。”


    “是真的,我發誓。”年輕女孩有些義憤填膺的說。


    “你可不可以形容他長得什麽樣子,”董盈歆霍然插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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