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氏不情願的將髒衣服撿起,舉到離自己半米距離,抖了抖,十分嫌棄道:“娘,不是我不願洗。這外頭的髒衣服裏麵半盆都是許兒的,要是許兒能分些力,我也能多教巧娃子多寫幾個字不是。”


    兜了一圈,又迴到寫字上去了。


    蕭大娘當下不說話。


    應許兒覺著自己領口突然一緊,腰直了兩寸,耳朵邊上兩聲明顯的粗氣,緊接著身子被推著往後倒退兩步,啪一聲坐在了床板上。


    我勒個親娘啊,給穿衣服就不能輕點麽?


    蕭大娘一手提著許兒的領口,一手指揮應巧過去給許兒係扣子。然後一陣風似的走到沛氏麵前,奪了髒衣服,道:“不樂意洗是吧,我洗!明兒換你下地幹活去!”


    說罷提著衣服出去了。


    沛氏被噴得滿臉唾沫星子,一時僵在原地。直到外麵傳來嘩啦啦井水聲,忙又追出去,“娘,不就是幾件衣服嘛,我洗我洗......”


    許兒忙也將脖子伸長。


    婆媳大戰,還沒看過癮呢,怎麽,就這麽結束了。


    應巧在許兒肩頭一拍,道:“坐好,一會兒扣子係偏了。”


    許兒扭過頭,麵前的人兒比那灶台高不了多少,卻滿臉小大人樣,還有些不耐煩,小嘴撅得能掛籃子。不過這麽近距離看,丫頭片子長得有鼻子有眼睛的,臉上和手上皮膚略黑,脖子裏頭卻白白的。應許兒摸了一把自己臉,這破地兒連能照出人樣的鏡子的都沒有,她早想看看自己長啥樣了,現在看了巧娃子的樣子,估摸著自己應該長得還不錯。


    想得入神,許兒自然而然道:“我自己係。”然後麻利的把最後兩扣子係好,對應巧眯眼笑笑。


    語氣自然,動作自然,笑容自然,應巧也自然的點點頭。忽又覺得哪裏不對勁,拿眼睛看許兒,“你…你你…剛才說什麽?”


    額,露餡兒了。


    許兒心想:心智不全的傻子總不能一夜之間變聰明可人小蘿莉吧,傻子變常人總需要一段時間,就是瞬間蛻變也需要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托腮,好捉急,在線等。


    應巧將許兒上下打量一番,除了眼神比以前亮些,其他也沒什麽變化,逐不再細想,扔下話道:“你好好在這裏呆著,等爹爹他們迴來就吃飯了。”又將那人模狗樣的布娃娃塞到許兒手裏,起身往外去。


    許兒坐在床榻邊,愣是將布娃娃抓得死死的。


    甭管它多醜,多髒,多不堪入目,都是父母家人的一份心。


    不由自主的,她捏著布娃娃抬眼將屋子掃了一圈。


    四下物件陳舊但卻齊備,看上去淩亂了些但卻一塵不染。可想而知,原主雖為傻子,家人對她得關愛一點沒少。


    隱隱的,有股奶香。


    柔柔的,帶著絲絲的甜。


    “小姑,抱抱。”


    這聲音真脆,聽得許兒心尖發顫。


    迴頭便見三歲的應瑤站在床邊,兩隻肥嘟嘟的小手伸直,笑容天真無邪,帶著淺淺地酒窩,簡直讓人忘了什麽是拒絕。


    應許兒將她抱起,放在腿上,麵前的奶香更濃了。


    然而,突然降臨的幸福感總是短暫的。許兒連眼睛都沒來得及眨兩下,迎麵一股魚腥味兒,臉被軟乎乎的東西招唿了一把,與此同時是應瑤更加清脆的笑,三維立體聲,可繞整個屋子兜三圈。


    靠之!


    許兒驟然想起,這三歲奶娃八成剛在廚房玩了木盆裏的魚,如果記得沒錯,那木盆裏的水得有好些日子沒換了吧。盆底的魚屎撈起來估計都能灌溉良田。


    尼瑪,這是要逼純情小蘿莉暴打三歲奶雛子麽!


    “出去!”憋了好久,許兒憋出了這兩個字。


    畢竟保護弱小是每個公民的義務,雖然穿越了,但作為一個穿越版公民,許兒決定堅守原則。關愛幼小,咱們還是不能忘的,對不對?


    應瑤瞬間愣住。


    忙抬頭看許兒,小姑什麽時候這麽暴脾氣了。三歲奶娃眼睛眨了又眨,最終抵不過許兒吃人般的眼神,自行從許兒的膝蓋上趴下來,三步兩迴頭的往門外去。


    罪孽啊,不會給這娃留下什麽心理陰影吧!


    不過,應許兒現在沒心情想這些。


    她往後一倒,趟在床上,拿袖子抹了一把臉,心道:來之前說好的金手指呢?還有無所不能的空間,怎麽十多天了還不顯形?


    努力凝神。


    再凝神。


    繼續凝神。


    應許兒使出洪荒之力也沒見任何魔幻一般的空間出現,倒是覺得腦仁疼。


    不由拍床,念道:“重生有風險,穿越許謹慎啊!賊老天,還我空間來……”


    再後來,她就睡著了。


    醒來時,有人在戳她腦袋,一下兩下三下,力道還越來越大。那人邊戳邊喃喃自語,“這傻帽叫人在腦門上砸了坑,也不知這坑……長啥樣。”


    “你可別胡來,娘說她腦門太淌血呢!”說話的是應巧。


    “我怎能胡來呢!娘讓我叫她起來。”那人撇嘴睃了應巧一眼,不情願地把手縮迴去,少時又從衣袖裏取了件東西出來,對應巧道:“這傻帽平日裏最怕這東西,往她臉上一放,保準馬上就醒。”說完,賊賊的笑兩聲,連帶身子也跟著抖。


    應巧好奇道:“這次又是什麽東西?”


    “你且看著。”


    應許兒早醒了,正估摸著這倆娃要幹什麽。


    焉知剛想睜半隻眼睛瞄瞄,便瞅見一個渾身發烏、滿是疙瘩皮的東西朝她臉上拍來,黏糊糊帶著腥味兒。


    窩草。


    真是老虎不發威,當她是病貓。


    應許兒騰身坐起。


    兩娃都以為應許兒給嚇著了,咧著嘴笑,又不敢笑大聲,怕給蕭氏聽見,應巧便拿手捂著嘴。這另一個笑得簡直都沒聲了,隻把嘴張得老大。


    應許兒果斷將那髒東西拾起,一把塞進他嘴裏,並道:“蛤蟆肉,吃了它。”


    這下許兒的屋子裏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那被塞蛤蟆肉的不是別人,正是應許兒親生的弟弟應寶衡,比她小兩歲,虛歲十一了。如果說蕭大娘的頭一個兒子在家裏是天王老子一般的存在,那這晚了十年出生的第二個兒子寶衡可是名副其實的小霸王,在家裏就沒豎著走過。


    這下叫許兒在嘴裏塞了癩蛤蟆,驚得不知該做什麽反應。


    應巧指著許兒,道:“你、你、你,你闖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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