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微微一驚,秦烈很快就想起那本典籍中的描述。明善惡,懲逆邪。


    這劫雷之威,遠遠超出他渡聖境之劫所遇到的難度。


    秦烈表情逐漸嚴肅起來,而那朱子的聲音,更是冷冷傳自。


    “此雷名神霄問心雷,乃九玄神雷模仿而成,懲天下之惡,揚此世之善。雖未徹底完善,卻已可問善惡正邪。秦烈,你既是在世聖皇,想來必定也是心正持善之人。”


    那數萬道浩然之氣突然從天空壓製秦烈頭頂,前方更有滸賈,不斷施法幹擾。秦烈已避無可避,隻得一揮袖,護駕靈獸,都全數甩出了自己的身外。


    這神霄問心雷非尋常雷煞之力,他隻能獨自應對。


    麵對那浩蕩雷霆,秦烈卻是心中發笑,一個劫雷,怎能分辨善惡?且這世間,哪裏有什麽至善之人?


    四周幾十道浩然正氣席卷而下。屠靈大陣,更是增強了幾分。而趙無極的神魂,本就被打殘。即便心存正道,一旦離開他的庇護,卻也必定會遭遇衝擊。


    正猶豫之際,那束劫雷,就已劈入身體。體內每一個角落,都霎時間變得*起來。


    而朱子見狀,也是爽朗一笑:“你若真是聖皇,即便遭受此雷,也可化險為夷,得無上好處,但若是雷力引發,應劫身殞,那也是合蓋如此。”


    秦烈鬱悶無比。全部力量都收了起來,準備應對這雷霆爆發。神念則是加快了速度,徹底將那十二銅人掌控。


    十二銅人對修者境界能夠打落位階,就不知對神霄問心雷的雷霆之力,有無作用?


    此時此刻,他不管有沒有用,事到如今也沒別的選擇。隻要是有機會,那就需用盡所有力量,來抗衡這神霄問心雷爆發後的劫威。


    對麵的滸賈,看著朱子,也是眼透出正視神色。那朱子說是神宵問心雷,然而以他的修為,自可看出其中核心,仍是九玄神劫雷。


    這種天地劫力,就是他也不想正視其峰。以他的實力,並非無法抵禦,隻是要付出很大代價。


    秦烈身亡,增持神寶無主。若然他滸賈也被人算計進去,那他可謂白白布局。清玄太黃,此時就在附近不遠窺伺,這一戰不能不萬分小心。


    心中恍然,滸賈目光再次停在秦烈身上,他不介意這秦烈,死在朱子之手,隻需那件東西到手便可。又目透冷諷之意,這朱子為維護儒家聲望,理教正統,也可算是煞費苦心了。


    死在問心雷下,這秦烈一世英雄,可休矣。


    正這般想著,滸賈卻忽然怔住,神情愕然詫異,驚疑不定的望著對麵。


    那劫雷入體,已有近兩個唿吸時光。然而那九玄神雷劫力,卻依然無半點爆發的跡象。


    而受那三萬浩然正氣激發,一股磅礴的白色氣柱,直衝霄漢。


    龍身千丈,龍角猙獰,五足九爪。鳳為火鳳,頭有紫金冠冕,身燃赤焰。


    遮蔽長空的浩然正氣,瞬時間就有整整萬道,被那龍鳳交鳴之聲,擊散粉碎,崩潰瓦解。


    秦烈,自己也覺是錯愕無比。這問心雷已是在他軀體內之內,來迴潮湧蔓延過數十會合,卻依然無劫力爆發的跡象。


    本已消耗大半的仙元之力,瞬間就恢複到了全盛。


    肉身不但傷勢盡愈,且還在不斷強化。


    他的魂海,此刻也在不斷的壯大擴張。軀體中的內天地,也愈發趨近於完整。


    其中許多大道真法,秦烈以前都不曾接觸過,然而此時,卻莫名其妙的,就已明了其中真義,然而其前提,卻是能渡過神雷拷問。


    那麽如今這情形,自己莫非是已是安然度過了?所以這雷力,並未爆發?


    稍稍呆愣,秦烈隨即就已有明悟,想起了那頭黑麒麟。


    嘯日食世間善氣為生,黑麒麟則以惡氣為食糧。


    當二者抵消之後,留下來的自然就是嘯日吞不下的,所謂純善至正之氣。


    原來如此麽?這還真是天意如此。秦烈心中,胸中卻並無多少喜意,反而是一聲暗暗歎息。


    朱子今日之舉,必定是籌謀已久,然而卻也將把整個儒門,理教,都推入到萬劫不複之境!


    那些問心雷,可能是尋不到目標。在秦烈體內來迴衝刷之後,就有一部分,繼續向四周蔓延觸探。


    趙無極的元魂,此時就在秦烈的袖內。


    秦烈心中一驚,立時把雜念拋開。正欲把這些神霄問心雷力收束時,卻又忽然心中一動。


    心念一引,便催發起了嘯月蝕惡之能,試著吞噬惡煞。


    隻須臾之後,便任由那問心雷力,注入趙無極元神,僅僅一息,秦烈就目透出驚喜之色。


    他自己修為大幅提升時,並不覺高興,反而為儒家的衰落而惋惜,此刻趙無極元神,在神霄問心雷的灌注之下,元神傷損在一點點修複時,秦烈胸中卻陡然開懷,欣慰無比。


    這是蒼天有眼!


    純白的王氣,衝耀天空。龍鳳震鳴,似乎在宣泄怒火,使天空中赤焰彌漫,狂風席卷。


    萬餘道儒士浩然之氣,被強行震散。


    而秦烈的袖間,另一團白色氣芒,竟也同樣衝淩於空。


    同樣是純白之色,潔淨無瑕。浩然正大,微含紫意。那氣柱雖小,卻也並沒有被映襯得黯淡失色。


    趙無極的魂軀虛影,此時也在秦烈身旁現出。神情茫然的,看著這四周,眼含不解之色。


    他之前一直在秦烈袖中沉睡,直到此時,才清醒過來。


    發覺神念內的虛弱感,已經消失不見。反而溫暖無比,強壯甚至還勝過擁有肉身之時。


    而幾乎就在同一時間,那文廟之內,儒門三聖之前。


    正盤坐於此的朱子,是猛地一口鮮血吐出,染紅了自己的衣袍。


    眼中黯淡失神,渾身氣機錯亂。


    一股難以言喻的後悔,懼怕之念,在他胸中蔓延,心灼萬分。


    而此時在他身周,同樣有數十儒門夫子盤坐,同樣滿眼的難以置信。


    “便連九玄神雷也無用,居然真是純善至正之軀,在世真正聖賢!那麽今日我等所做所為,到底是為何?”


    “純善至正?哈哈,當真是可笑,可笑!即便是太古古皇,也絕不可能在九玄神雷劫力中安然無恙。”


    “這秦烈既是在世聖皇,那麽我等又算什麽?那大秦國策,與我儒家教義可謂水火不容!”


    “難道真是我等錯了,儒門傳承一萬六千年之教義,都是誤入歧途。”


    “那一位乃是聖皇!是被天地認可,九玄神雷下安然無恙的聖賢!無瑕無疵,純善至正。”


    “隻怕錯的不是儒門,而是理教一脈!”


    這個聲音,自噪雜亂音中響起,卻立時壓過了其他,似如振聾發聵,使這文廟之中,都是一陣死寂。


    錯的不是儒門,而是理教!


    儒門傳自三聖,同樣被天地,被世人認可,目自然不會有錯。


    那儒家要想再傳續,那麽有錯的,自然隻可能是其他。


    朱子麵色鐵青一片,卻再未出言訓斥。威望已經動搖,除非是秦烈身死問心雷劫力,那麽再如何都無法挽迴,


    神情怔怔,看著那風華宮的方向。兩萬浩然正氣,依然是遮蔽天際。然而此時在秦烈那純白王氣衝淩映襯之下,卻再無之前,揮斥萬邪,滅壓威勢的威勢。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那秦烈傲立虛空,先是深吸了一口氣,才發出這聲歎息。


    雖是目光遊離,直視著前方。可朱子卻清楚知曉,秦烈這句話,是在對自己言語。


    “可惜蒼天不佑!這問心雷,朕僥幸無恙呢。”


    秦烈說著,又目視著天空,那兩萬道搖晃不休的浩然之氣。眼透出冷諷之色。


    “倒是你等,不覺愧煞?浩然正氣,由心而生,寒窗苦讀,明人世之道,曉世界之理。故此能守心持道,養胸中正氣。然而今日,爾等敢言無愧於心?”


    就在他說話之時,那龍吼鳳鳴之聲,是愈發的雄渾清冽。


    受這純白王氣衝擊印照,那兩萬浩然白氣中,竟是隱隱現出了一絲絲黑點。


    秦烈頓時失笑,搖頭道:“原來諸位,也不是真正就道德就完美無瑕,正人君子。其實也有自己的私念,也有自己的欲望,也曾做過惡事。可既然如此,爾等又有何資格,要求他人要做到至純至善,試問諸位,又可曾真正做到過?”


    隻這須臾之間,又是數千浩然之氣,紛散開來。


    而秦烈的聲音,也在繼續。


    “為傳道統,為誅朕這離經叛道之君,不惜與魔為伍,視民為草芥,這就是你們儒門所為?朱子你認為這天下都逃不開一個理字,然而朕不知,你朱子所循,是自己的道理,還是這天地之理?”


    朱子額角間是青筋糾結,然而此時此刻,卻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隻因此時那風華宮內,乃是聖賢!


    所以無論秦烈怎麽說,都是對的!無論他朱子怎麽反駁,都是無用,蒼白無力。


    再何況自己,這一身的堅持,就真是對的麽?


    這心思一起,朱子的神念,就開始動搖。


    不止是己身的道基動蕩,就連那發於身外的浩然之氣,也同樣是現出了絲絲黑氣。再不複之前,那般的堂皇正大,那般的浩蕩磅礴。


    “嗬!原來便是你朱子,也同樣無法做到呢!這就是你所言,存天理,滅人欲麽?若論到一生坦蕩,原來還不如我這義兄!”


    隨著他的言語,眾人才注意到趙無極。那堂皇正氣,赫然也是純白潔淨,無半點汙濁。此時更遠勝朱子,更遠勝這皇都城內,三萬大儒。


    隻有趙無極,依舊是神態迷茫,仍是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


    秦烈冷笑,卻已是收起了言中譏諷冷嘲,語氣平淡道:“爾等既自身都衣冠不整,又何以正人?何以教化萬民?敢說儒家教義,乃是天地正統?”


    輕輕一句,卻使文廟中的朱子。口中再一口鬱血吐出。


    乃是一身精血所係,色呈紫金,而這一刻的朱子,更是氣機黯淡灰色,接近於消亡。


    此時皇都城內,所有儒生,亦都是麵如死灰。


    距離禦書房兩萬丈外,清玄也同樣是失神的看著這一幕。


    良久之後,才愣愣道:“這朱子完了,儒門大衰之局已是注定——”


    無論今日這秦烈,是生是死,都改不了儒門,衰敗之局。


    隻因今日,儒門堅持一萬六千載的教義經典,已經被秦烈徹底動搖。


    太黃卻在思索其中的原因。半晌之後,才皺起了眉頭:“難道是太始魔君那頭黑麒麟?隻需收服,黑白善惡,倒確有幾分可能。然而即便有無量終始神通,也絕無法辦到才是。難道這秦烈的根本之法,其實並非無量終始。”


    徐福在旁靜聽,也不禁眯起了雙眼。如果隻是純粹的無量終始,自然不可能使善惡麒麟共存。


    清玄心知太黃之意,無非唇亡齒寒。道儒兩家合作萬年,一旦一家倒下,另一家也必定是倍感艱難。


    可即便明知其意,清玄還是搖頭:“此法無用,即便朱子道出了這其中玄虛又如何?”


    太黃倒吸了一口寒氣:“如此說來,今日這秦烈,是非誅不可?隻怕那三萬大儒,都要與你我為敵。”


    清玄苦笑,對道門而言,還真是如此。絕不能容秦烈,生離皇都城。


    可在此時的儒家,在朱子看來,隻怕確是無論如何,都需要護住秦烈的姓命。


    隻需秦烈還活著,聖賢還在人世,那麽所有一切,都有挽迴糾正,重新證明的機會。


    然而秦烈若亡,那麽儒家分裂,將成定局。


    “總之見機行事。”


    清玄目光凝重,此時那件可使滸賈成道的神物,還有旁邊的徐福,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那位大商皇帝,此時隻怕比我等還更想要誅殺此子。”


    可這言語說出時,清玄的視角餘光,卻望見徐福臉上,依然是似笑非笑。


    心中頓時一沉,不自禁的在想。這徐福到底有何依仗,如此胸有成竹?


    禦書房,殷禦亦是麵色陰沉似水,仿佛死人般,難看無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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