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秦烈頓時一陣訝然,目光疑惑的轉頭望去,隻見一個雙腿修直的女子,正遙遙望來,笑容明豔,神情驚喜地往他們招著手。


    秦烈目顯不解,隻是瞬息,他的腦海之中,忽然就浮起了關於此女的所有記憶。下一刻,就覺頭疼不已。記起這女子,名喚韓夢蝶。是他在天行書院中的一位師姐,本身沒什麽出奇之處。不但身世平凡,相貌也隻是一般而已。


    這是在天行書院中,唯一一個對他關心有加的女子。有心不去理會,徑直從旁離開。腳下卻仿佛是生了根,再無法離開半步。


    正當秦烈心中有些糾結之時,與狼群混戰的那群武者,已經陸陸續續的將狼群,殺戮了大半。而韓夢蝶,則幹脆離隊,以符法駕馭起一陣輕風,飛馳了過來。


    她上下打量了秦烈一會,確認是秦烈本人後,目光猛地一亮:“真的是你?師弟怎麽會來這血穀?”忽的似是又想起秦烈似乎在十年前就失蹤了,魂海也未開辟。韓夢蝶上下再打量了秦烈一眼,柳眉立時蹙起。直到望見一旁的段雲,神情才微微一鬆。卻仍舊蹙眉道:“這血穀何等兇險?你身為天妖宗少主,身份尊貴。何必冒險到這裏來?”


    秦烈心中暗暗苦笑,也不知自己最近走了什麽運,昨日才撞見自己的未婚妻,今日又巧遇到以前,曾經心儀暗戀的對象,一時心亂如麻。


    “原來師姐也在這裏!”閉著眼深唿了一口氣,秦烈勉力平複著那翻湧的氣血。再睜開眼時,心境就已恢複了過來,麵上同樣滿含欣容:“師弟隻是聽說這裏有一種脈靈草,對我的雙脈之身,有些益處。所以來尋尋看。倒是師姐,又為何到血穀?即便要曆練,也多的是地方,何必來這種兇地?”


    心中也確是驚奇,在‘秦烈’的記憶中,天行書院的弟子,在達至養靈境之時,都需出外行走,踏遍各處靈脈匯聚之地。直到達至出竅境,才可返迴書院。


    而此刻的韓夢蝶,明顯還沒完成這一境界的修持。


    說來他這位心儀的師姐,也的確是頗有些天資。十八歲,就已入照魂之境。這等成就,許多玄術師都隻能豔羨。在天行書院中,就極得書院的那些師長的看重。


    “你也知道這是兇地!”


    韓夢蝶鼻間哼了一聲,又微帶苦澀之意的搖了搖頭:“我哪裏是為曆練?你以為師姐跟你一樣?我再怎麽狂妄,也不會輕易到這裏涉險,更不會選這地方來溫養魂靈,淬鍛心境。在這天龍帝國隨便走走豈不更好?記得以前師姐跟你說過的罷?以前我們韓家,也出了一位養靈境玄術師。三千年前,曾經稱雄天龍帝國,可最後卻不知為何,隕落在這血穀之中,我們韓家這才衰敗。這次我到血穀來,就是為尋我先祖的遺物。等到過些日子,成就出竅境界,那時就進不來了——”


    秦烈忙在腦內那些塵封記憶裏,四處翻閱,果然找到了部分相關的記憶。


    心忖怪不得這女孩,會令他如此喜歡。言語間竟毫無心機,對人也極其坦誠。似涅盤強者遺物這等樣的要緊大事,居然對他也不遮瞞一二。對他的關切,也是至誠。


    韓夢蝶卻毫不覺有異,轉過頭道:“我有先祖血脈,能夠感應到先祖屍骸的下落。恰好你高逸師兄,是龍靈城高家的少主,能找到些人手相助,所有才進來試一試。能尋到自然最好,尋不到也算了結一個夙願,此後也可心無掛礙。”笑著指向身後,恰是那群人中,另一位玄術師。高大英俊,一身華衣,貴氣逼人。此刻極有教養地,朝著這邊頷首一禮,隻是那神情,略顯冷淡。


    秦烈胸中,頓覺是微微一刺,心澀無比,莫名其妙的,對這位高逸師兄,有些不喜。


    這個人,他也記得。兩年前還在書院時,就對韓夢蝶極其親近,仿佛情侶,如今果然是走到了一處。


    心內深處,卻又在暗暗叫苦,這可不是他的真實心情。


    “這是你護衛?不過你們兩個,未免也太亂來了!這萬年以來,血穀內也不知死了多少萬玄武者。你們隻有兩人而已,居然也敢進來?對了,那什麽脈靈草,真的對師弟你有用?”


    韓夢蝶眼帶狐疑地看了秦烈一眼,接著便是毫不留情的訓斥,最後又眼珠一轉,強拉著秦烈的手,把他扯向那群人。


    走到近前,朝著那高逸甜甜一笑:“逸師兄,你可還記得秦烈師弟?這次好巧,居然在這血穀裏麵,也能遇到以前學院裏的故人。他要去裏麵采那脈靈草,師兄你可曾聽說過?”


    秦烈是滿腔無奈地,跟在韓夢蝶的身後。仔細打量著這群武者,不由是暗覺心驚。


    八人中,除了高逸與韓夢蝶兩個玄術師之外,其餘六人,竟都是萬玄境的修為。方才擊殺那些牙狼時,也都是利落幹脆之至。仿佛是身經百戰,光是那兇悍氣勢,就非是尋常武者能夠比擬。


    龍靈城乃是東方大城之一,這高家他沒有聽說過。不過在原本的記憶中,似乎也勢力不弱,乃是新近才崛起的名門大族。


    “秦烈?自然記得,是天妖宗少主可對?”


    那高逸譏諷地扯了扯唇角,眼神明顯有些不喜,卻一閃而逝,迅速掩藏了下來,低頭沉吟道:“脈靈草我沒聽說過。血穀之內,靈草無數,而且大多都是差相仿佛。除非是那些常年采藥之人,旁人都難以辨認。不知秦烈師弟,可能說出此草的模樣?我們可以代你采迴。”


    秦烈微微搖頭。


    “怎麽會這樣?”


    韓夢蝶的眼神,明顯一黯,然後瞬間又恢複明亮:“師兄,反正是順路,就讓他們兩個,隨我們走一程怎樣?這兩人境界微低,讓他們去采藥,夢蝶實在沒法安心!”


    高逸眉頭立時一皺,看了秦烈一眼,目中微不可查的,掠過一絲輕視之色,再望向段雲時,神情又立時一緊。不過還未開口,旁邊便傳來一聲冷哂:“帶他們走一程?夢蝶小姐你莫非是說笑,還是當我們是保鏢?一個連魂海都無法開辟的廢物,就該有自知之明。平常那些兇獸也還罷了,若是遇到獸群,我常威可不會理會。似他這樣的廢物,又不知死活,死了最好——”


    說話那人身軀矮壯,卻腰圓膀粗,肌肉虯結。麵上幾道疤痕,說話時,更顯猙獰無比。竟已達萬玄七重之境,隻是此人氣血強橫,把一身魂力遮蓋,應該還不到照魂境界。


    話音未落,就被高逸喝住:“住口!”


    高逸在這群武師中,似是極有威信。那常威雖是有些不情不願,哼了一聲後,不再出言。而前者則是有些苦惱地揉著眉心:“此行兇險,師妹你又不是不知?兇獸無數,我們自己都未必保完全,怎還能帶人進去?恕我直言,這大漢還好,可秦烈師弟實力微弱,隻是萬玄三重,對我們來說,實在是累贅,而且一路上平添兇險!你若是真為他們著想,就該讓他們迴去——”


    言辭間同樣毫不客氣,秦烈聞言也不生氣,隻靜靜看著。他如今雖已修到了萬玄中期之境,魂力到了定神巔峰。不過此時以斂息術收斂氣息,整個人確實仿佛實力較弱一般。


    心中忖道能如此最好,在他而言,若是一起同行,才是最糟糕不過。眼前這些人,雖都有一身不俗戰力,卻隻會將他與段雲拖累。


    別說他如今有那藥汁,可在血穀內通行無阻。即便沒有,這裏麵的些許兇獸,也未必就能攔得住他!


    韓夢蝶不知他心思,神情無奈,卻仍舊堅持:“師兄!他們都已經走到這裏,難道還能讓他們迴去?我這師弟性子固執,估計再怎麽勸也沒用。等我們走了,肯定還會跟在後麵。倒不如讓他們取到脈靈草,我才好放心。要是師兄不願,那我就陪他們一起走!”


    高逸眉頭更是緊皺,在韓夢蝶企求的目光注視下,猶豫了許久,才滿臉不情不願的道:“好吧!你們兩個跟著可以,不過卻需聽我吩咐——”


    韓夢蝶立時是歡喜萬分,將秦烈與段雲,強拉入那群武者中。


    秦烈早已是無語,想說今日之秦烈,早非昔日之秦烈,已無需旁人庇護。卻不知為何,居然也沒拒絕,反而鬼使神差般開口道:“多謝師姐!對了,還不知師姐這兩年,過得可還好?”


    韓夢蝶一笑,下意識的看向了那高逸的背影:“不算好,也不算壞!這兩年我都跟著高師兄,在這東部諸城走動,經過許多地方,也有了不少見識。真可謂不出門不知世界之廣,即便是這天龍帝國中,你我也如滄海一栗。以前在天行書院時,確有些坐井觀天了。好在高師兄他沉穩老到,雖是出身大族,卻很照顧我。”


    那眼神甜蜜,滿溢著幸福味道。秦烈卻隻覺一顆心,仿佛被人用針猛地鑿穿,淒楚無比。即便是之前受人欺辱,也沒有今日這麽痛過。


    心中暗暗苦笑,本以為那種失落傷心之感,自己不會擁有。不意現在居然深刻‘體會’了一次。胸內的嫉火與心澀痛楚,實在是令人生厭,偏偏又揮之不去。


    驀地又隻覺遍體生寒,隻覺一道隱透殺意的冰冷視線,正從不遠處望來。秦烈心中微凜,掃視了過去。目光所過之處,卻毫無異樣。也辨別不出,方才那道視線的來處。更非是之前,那位對他言出不遜的常威。


    莫非是錯覺?自己太多心了?


    秦烈微微凝思,又覺不對。再仔細的看了前麵幾人,仍舊沒有什麽異常之處。終還是將這絲疑惑壓下,埋在心底。


    高逸稍作安排,一行人便繼續開始前行。幾個萬玄六重的男子護在前方,而韓夢蝶與秦烈段雲,則是走在後麵中央。令人意外的是那高逸,竟也是與那些人在一起。本身就玄武*,有著萬玄修為,再加一頭三階狼獸護駕附身。


    尷尬的跟隨走了一陣,秦烈又發覺這情形,似也不錯。這行人中,他基本是個閑人,根本不用動手。悠閑之至,再不用費心思,繞路去躲開那些妖獸。反正那高逸,也從來就沒就指望過他的戰力。


    前進的速度比他二人獨行時,隻慢上一線。僅僅半日,就走了八十餘裏,已經接近至血穀的中段。而那頭寒冥虎,段雲初時還遙控的有些生澀,這時卻已心念相通,動作無不自然隨意,更是兇猛。


    韓夢蝶卻有些訝異,轉頭奇道:“師弟的身體,莫非已經好了些?走了這麽久,都沒見怎麽喘氣。我記得以前,師弟你走上兩刻鍾就會很累。剛才還以為你要休息——”


    秦烈毫不意外,他這套風行靈骨貼身隱藏,那風係獸晶的靈能,也隻在內部循環。照魂境的玄術師,根本就無法察覺。


    此時卻不解釋,隻微微頷首,算是默認。然後眼帶異色地,看著前麵那幾個人,試探道:“這些人,是高師兄請來的?不知是何來曆?”


    先前就已覺這幾人有些不凡,而此刻這種感覺,更是到了極盛。


    不止出手兇厲,偶爾聯手之時,更是默契之極。武技也是大開大闔,明顯是出身軍伍。對於高逸,也是照顧之極。


    經驗更極其老到,雖不如他,可這一路疾行,卻也避過了大半的兇獸與獸群。


    “我也不知!”韓夢蝶卻搖了搖頭道:“是師兄前些日子知道我家先祖隕落在這血穀後,特意發信召來。要不就是他朋友,要不就是部下。總之實力很強,普通的同階萬玄武者,都不是他們對手!”


    秦烈目光微閃,便再未詢問。心下也是暗暗讚同,這樣的人物,隨意三人,就可將小聖王殷九幽搏殺當場。而即便是萬玄後期的段雲,也未必就能在這六人的聯手之下,全身而退。


    不過想想也不覺奇怪,這高逸身為高家少主,身旁怎麽可能沒有能人跟隨護衛。


    暫時放下了擔憂,秦烈心內,卻暗暗添了幾分防備之心。


    可能是一行人的實力,確實極強。這一路前行,除了寥寥幾隻三階妖獸,以及一個牙狼獸群,給他們帶來些小小麻煩。其餘時間,都是順風順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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