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憬沒有迴答岑琛,沉默著又看了眼時間。


    已經七點多了,再不走就趕不及了。


    浦尾市的海岸線極長,最北邊可不是走個幾公裏就能走到的。


    岑憬下午還專門查了一下奚韜口中的燈塔,那個燈塔很久以前就棄用了。


    燈塔旁的斷崖高度驚人還過於陡峭,下方又布滿尖銳的礁石。


    因為這點,新燈塔建成後,老燈塔的那片區域沒有被開發成旅遊景區,而是整個廢棄不用了,十幾年間一直保持原樣,動都沒動過。


    那地方本就偏僻,自荒廢後就不會有人再過去,更別說是晚上九點漲潮的危險時段,確實是個進行異能者會麵和切磋的好地方。


    岑憬從岑琛手中拿過手機,道:“來不及討論唇語的問題了,我和死禿鷲先去最北邊的燈塔等大少爺,你們幾個買完東西立刻過來。”


    謝陽蟄迴道:“好,知道了。”


    雙胞胎先一步去往最北邊的燈塔斷崖,白日三人留下來繼續買東西。


    結賬時,謝陽蟄疑惑道:“許明淵,如果你不會唇語的話,他的那些提示又是留給誰的。”


    太陽徹底落山,交替完的黑夜也有些納悶:“我從來沒跟他說過我會唇語之類的,誰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此時,超市入口處,一個撐著素白色油紙傘的人緩步走了進來。


    或許是長相過於奇特,一個年輕女孩問道:“那個,你是在玩cos嗎?”


    那人沒有說話,隻是笑著點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拒絕女生合影的請求,快步走進了超市。


    八點半左右,岑憬和岑琛先行來到最北邊的斷崖處。


    這裏荒廢已久,唯一的光源就是頭頂殘缺的月亮,二人站在斷崖上,前方一側是就是早已廢棄的燈塔。


    十幾年下來,燈塔塔身的牆磚脫落了不少,矗立在低矮的礁石上任由海浪拍打著,伴隨著漲潮,海浪越發兇猛地拍打過來。


    除了這“嘩啦嘩啦”的海浪聲,斷崖之上再無任何聲音。


    夜晚的海風有些大,吹得岑琛的黑夾克不停往後快速擺動,他又往前走了幾步,站到最邊緣處低頭往斷崖下望去。


    斷崖很高,鷹的視力卻很好,他能清楚看到斷崖下連片的尖銳礁石。


    別說普通人了,哪怕是異能者掉下去,要是沒點手段,怕是也得被捅個透心涼。


    岑琛隨手丟了幾個風刃下去,等不少尖銳的礁石都被砍平後,又玩笑道:“好了,這下不用擔心殺人越貨時,被人推下去死狀太慘了。”


    岑憬知道這是岑琛閑著無聊沒事幹了,他剛想象征性提醒幾句,可還不等開口,一道陌生的氣息憑空出現在他們身後。


    二人同時轉身望過去,來人左手拿著一柄素白的油紙傘,全身上下從衣衫到發絲也皆是白色,一雙眼眸呈現混濁的灰白色,連雙唇也淡到沒什麽血色。


    在這種極端病態的蒼白下,來人的笑容也變得異常詭異。


    不等岑憬開口,這人又伸出右手,食指指尖還勾著什麽東西正在海風中搖擺,仔細一看正是藍色為底繡有海棠花的香囊。


    這行為無疑是在挑釁,岑憬還算能沉住氣,“死......”


    他剛吐出一個字音,岑琛就先一步動手了,狂風化作利刃朝那人襲去。


    可下一秒,風刃居然在靠近那人的瞬間憑空消失,半點痕跡都沒有留下,而對方還挑釁似的歪頭笑了笑。


    岑憬見狀也不打算交流了,純黑的荊棘在斷崖上瘋狂生長。


    那人不急不緩地後退,更詭異的事發生了,黑棘還未近那人的身就被什麽看不見東西斬斷了。


    那東西鋒利無比,不止將黑棘瞬間斬斷,還斬成了無數細小的碎段。


    兩下試探,這人手段詭異,著實難以對付,也把岑琛的戰鬥欲徹底激發了,黑色的人影消失不見,天空中巨大的白鷹在月下展翅。


    岑憬象征性提醒道:“死禿鷲,別飛太高,小心被人看見了。”


    迴應岑憬的是一聲刺破夜空,極具攻擊性的鷹嘯。


    雖然是對方挑釁在先,可這人攻擊意圖不大,從頭到尾都是隻守不攻,於是岑憬二人與他纏鬥良久也沒真正下殺手。


    而比起長相,這人真正詭異的是他的攻擊手段,無論什麽攻擊在靠近他時都會瞬間消失,即使沒消失也會被看不見東西全部擋住。


    半空中的岑琛被這人耗得煩了,鷹翅一揮,狂風在空中匯聚,下方的白衣人卻不慌不忙地將吹到臉上的白色長發撥開。


    可在狂風匯聚成龍卷的前夕,黑夜的喊聲先一步傳來,“停手!那是自己人!趕緊給我停下!”


    話音落下,夜空中的龍卷消失不見,岑琛也快速落迴岑憬身旁,化作人形後與岑憬一同打量著白衣人。


    隻見這白衣人將因纏鬥而變淩亂的衣衫理好,然後才轉頭朝黑夜彎腰行禮,開口的嗓音沙啞蒼老,語氣卻是莫名的興奮和戲謔,“沒想到您會來得這麽快,還真是讓人遺憾呢。”


    這聲音實在太有辨識度了,岑憬幾人上午才剛聽過。


    岑琛猛地反應過來什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果然,香囊還完好無損地躺在裏麵。


    岑憬也是同樣的動作,他的香囊同樣完好無損地裝在口袋裏。


    兩人的香囊都在,勒無終又是天衡山的人,他剛展示的香囊分明是他自己的。


    而他殺意不重,隻守不攻也是因為他自一開始就知道二人是自己人。


    明白自己被耍了的岑琛瞪著勒無終,怒氣衝衝地質問道:“你他媽有病啊,閑著沒事幹專挑自己人打架?!”


    勒無終聽了這話沒有半點生氣,反是笑著迴道:“確實是這樣,我以為你光看外表就能看出來了。”


    岑琛:“.......”


    操!腦子和身體都有病的變態玩意。


    可勒無終有病的地方還不止於此,他走到黑夜麵前,望著黑夜的眼睛,由衷誇讚道:“您的眼睛真漂亮,這般近距離看後更漂亮了,漂亮到讓我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了。”


    黑夜嫌棄地後退好幾步,語氣也滿是嫌棄,而手機裏允棠的聲音不間斷傳來,“喂,明淵,你找到勒無終了吧,現在是什麽情況,沒人受傷吧,喂?喂.......”


    “嗯,找到了,沒有任何人受傷,但是......”黑夜道,“允棠,你確定大影帝派這變態來幫我們?”


    在直播被封前,除了白日等人,汪宇航和勒無終也在看直播。


    期間,侯涅生多次提到時間、過去這類字樣,勒無終的異能叫逆時,他直接就說府君在暗示自己過去幫忙呢。


    汪宇航不太信侯涅生會讓勒無終隨便出山,所以又去找允棠確定一下。


    她將侯涅生說的那些話聽了一遍,再聯想侯涅生發來的短信提示,居然還真是叫勒無終過去幫忙。


    允棠知道勒無終有多不好管教,同他商量了好久,又立下一堆規矩才勉強同意讓他過去幫忙。


    誰想她還沒把事情交代完,出門去拿個東西的功夫,勒無終就威脅汪宇航提前帶他過去,否則就把王宇航削成人棍。


    結果汪宇航這逗逼玩意居然真信了這話,瞞著允棠把勒無終提前送過去不說,還放任勒無終搞出這麽多亂子。


    允棠迴來後就邊揍汪宇航,邊打電話給黑夜,讓他趕緊找到勒無終。


    此刻,在汪宇航的慘叫聲中,允棠肯定迴道:“是的,那家夥就是讓勒無終過去幫忙。”


    黑夜又看了看笑得十分戲謔的勒無終,十分不確定道:“你和大影帝確定這變態會聽我的話?我能管得住他?”


    “對勒無終而言,您這個稱唿是他最高等級的敬意,基本等同於臣服,別人不能保證,但他肯定聽你的話。”允棠迴道,“另外,我還跟他做了筆交易,為了那東西,他會乖乖配合你行動的。”


    她又想起什麽,補充道:“放心,我警告過勒無終了,他不會對你進行語言騷擾的。”


    說完,允棠掛斷電話,拖著汪宇航往山頂走去,“汪宇航,你怕被勒無終削成人棍,就不怕被我從懸崖上丟下去是吧?”


    另一邊的黑夜還在不可置信地看著手機屏幕,允棠就這麽把勒無終丟給他了?!


    片刻後,黑夜無奈接受事實,又抬頭看向勒無終,“你......”


    “我什麽?”勒無終笑著反問道。


    黑夜不明白侯涅生為什麽要把這變態派來支援,一時間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他身後,謝陽蟄先一步明白了什麽,試探道:“你懂唇語?”


    “是這樣的。”勒無終笑著迴道,“而且不止唇語,手語我也會。”


    突然,他又想到什麽,緩緩垂下眼簾,似有幾分傷感地呢喃道:“都是哥哥教我的。”


    勒無終的變態給了黑夜太多震撼,有了謝陽蟄的提醒,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勒無終的具體能力,侯涅生的提示從一開始就是留給勒無終,“你......”


    “你的眼睛是怎麽迴事?”江旭跑到勒無終麵前,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好奇道:“你能看見嗎?”


    勒無終如實迴道:“能看見一點,不過很模糊就是了。”


    謝陽蟄和雙胞胎:“.......”


    好消息,這人懂唇語。


    壞消息,這人半瞎,和看不見沒啥區別。


    “別信他的話,他想看見隨時都能看見。”黑夜毫不客氣地拆穿勒無終,又把他的異能大致說了下。


    得知勒無終的異能和時間有關,岑憬幾人都略有些驚訝。


    驚訝過後,岑憬道:“馬上九點了,現在再迴超市已經來不及了。”


    勒無終悠哉迴道:“放心啦,我是去完超市才來這邊的。”


    可勒無終明顯不打算直接說出來,他扭頭看向黑夜,故作委屈道:“您真的好過分啊,怎麽可以隨便把我的能力告.......”


    黑夜將匕首抵在勒無終脖子上,冷聲直言道:“大影帝跟我說了,看你不爽可以直接動手,隨便怎麽打,反正最後留你一口氣就行了。”


    他又將匕首往前抵了一點,威脅道:“另外,你還記得你和允棠的交易不,東西不想要了?”


    話音落下,勒無終臉上的委屈瞬間消失,連一貫的病態瘋感也褪去不少。


    黑夜收迴匕首的同時也在驚訝於勒無終的變化,他有點好奇允棠許諾給勒無終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居然能讓這變態露出這般正常的模樣。


    隻聽勒無終用沙啞蒼老的聲音緩緩解釋道:“府君把能說的都跟我說了,而在嘉賓裏麵,除去謝翊川,起碼還有一人藏在暗處伺機而動,可如果府君表現得全然不知情,反是出現另一個知情者又會怎麽樣呢?”


    他自問自答道:“他們會想辦法試探,加之無法探查我的記憶,肯定會自己露出馬腳來的。”


    “換言之,府君讓我來的目的就是把這已經很渾的水攪得更渾,渾到所有嘉賓都無法置身事外,府君隻需默默看戲,做我們的最後保障就行了。”


    在黑夜幾人的沉默不語中,江旭蹦跳著跑到謝陽蟄旁邊,戳了戳後者的手臂,好奇道:“謝哥,你們怎麽突然不說話了。”


    謝陽蟄淡淡道:“因為侯涅生想讓謝翊川和他的同夥,自亂陣腳,繼而自相殘殺。”


    “這樣啊。”江旭點了點頭,又問:“那你們為什麽都不說話了?”


    “因為我們發現侯先生玩得比誰都開心,壓根就不需要什麽後援團。”謝陽蟄輕歎一口氣,“比起後援團,打雜團這個稱唿更適合我們,說白了我們就是來給他善後的。”


    “怎麽會呢。”勒無終笑道,“各位,我向你們保證,這一過程肯定會非常非常有......”


    勒無終突然沒了聲,幾乎是同一時間,所有人都轉身望向斷崖邊緣。


    洶湧的海水仿佛有了生命,靈蛇一般從崖下快速爬上來,又緩緩匯聚成人形,最後當水流褪去,一個身著暗藍色長袍,左耳耳綴著同色係的流蘇耳墜,雙目閉合的清瘦男子覆手立於斷崖邊緣處。


    雖不似勒無終那般誇張,但這人的皮膚同樣白皙到病態的地步,顯然也是常年曬不到太陽。


    更重要的是.....


    黑夜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這人似乎受傷了,而且還傷得很重,以至於他白皙的麵容多了幾分病態。


    為了防止再鬧烏龍出來,岑琛挑了挑眉,試探道:“你是奚韜口中的大少爺吧。”


    “我名薄尊溟。”男人微微頷首,“你們.....”


    “大少爺原來是個瞎子啊。”勒無終打斷薄尊溟,興致缺缺道:“看樣子好像還是個病秧子。”


    薄尊溟雖然眼盲,但他與勒無終一樣,都有特殊手段能清東西。


    他望向勒無終,眉頭微皺,略有些不悅地問:“你有資格這麽說我嗎?”


    勒無終眯了眯眼,笑道:“就憑我是半瞎,不是全瞎。”


    黑夜等人:“.......”


    這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嗎?


    薄尊溟顯然不喜別人拿自己的眼睛說事,冷聲迴道:“那還真是遺憾啊,我祝你早日跟我一樣。”


    勒無終無所謂道:“確實挺遺憾的,畢竟隻要我想,我立馬就能給自己治好。”


    他又歪了歪頭,一雙渾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薄尊溟,“要不我現在來幫你治治?”


    “無禮。”薄尊溟輕聲嗬斥道。


    勒無終聽到這聲嗬斥竟是啞聲笑了下,笑聲裏似有幾分懷念,他又垂下眼簾,靜靜站在原地,不再去找薄尊溟的茬。


    薄尊溟懶得和勒無終計較,這雙緊閉的眼精準地在黑夜等人身上掃過,“你們想上島解決怪魚?”


    岑憬點了點頭,又說了聲“是的”。


    因為奚韜說過要夠資格才行,所以下意識以為薄尊溟會同他們動手切磋,誰想這大少爺直接背過身去,“走吧,正好現在缺人手,你們來得正是時候。”


    眾人:“?!”


    這就出發了?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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