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上死了人,這可是個稀罕事。


    至少在啻遒記憶裏,已經很久沒人敢跑到他們地盤上鬧事了。


    畢竟他們血厄島放在三十六洞島之中即便算不上最強,好歹也是中遊偏上的水平,更是汐海的土地主之一。


    誰閑的蛋疼敢跑到他們地盤上找茬?


    啻遒認為是不可能的,但今天他算見識到了。


    把名叫對講機的鐵盒子塞進自己的腰包,他二話不說走出家門,招唿一聲騎上赤焰就走,全程無視了某個糟老頭子。


    他要看看究竟怎麽個事兒,還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他的地盤上鬧事!


    一路上,他扯開嗓子大聲吆喝,把沿途遇到的部族小夥子們全部喊上。


    根本用不著過多解釋,說一句港口上有外鄉佬鬧事,多的是人掏家夥爬上赤紅鍬甲。


    這就是血厄部族的凝聚力,主打的就是一個團結,人多力量大。


    管他三七二十一,有事一起上。


    海灘港口,當巨型鍬甲撒開蟲足狂奔而來,映入眼簾的一幕卻讓一眾血厄族人倒吸涼氣,心肝為之發顫。


    海灘上,墨綠汁血將清澈潮水汙染得渾濁不堪,各種屍塊七零八落,殘肢斷臂散發出的濃烈血腥味吸引來了不少小型海蠱的啃食。


    海風一吹,腥氣霎時撲麵而來。


    整一個血腥屠宰場,殘暴極點。


    每一個似乎都是因利器劈砍至死,切口平整且光滑,由此可見兇手每一刀皆是行雲流水,從不拖泥帶水砍第二刀。


    就是分屍手法太殘暴,大大小小的屍塊到處都是,連個完整的人樣都拚湊不出來。


    何其嚇人。


    “這是你拜的那個山長幹的?”


    此情此景,莫說年輕的部族小夥子們了,哪怕是活了一把歲數的族老也忍不住睜大眼睛,露出活見鬼似的表情。


    這、這不對吧……


    在他的認知中,凡是能被稱之為山長的,無一例外皆是智慧的代名詞。


    他們擁有獨到的見解,知曉很多常人所不知道的知識,才高八鬥學富五車。


    一個個都是儒雅隨和、平易近人之士,喜歡講道理以理服人。


    結果現在這……


    誰家山長行事如此兇殘,比起他們血厄部族有過之而無不及?


    族老看著啻遒,口中欲言又止。


    他真想問問這個家夥,你拜的這個山長正規嗎,真是從好道來的麽,怎麽跟其他人不太一樣?


    “別用你貧瘠的一己之見揣測山長,山長可是力量與智慧並存的強者!”


    雖說他沒說話,但好歹是從小看他看到大的,啻遒已經從他的神情中讀懂了這老家夥在想什麽,自行為某人辯經。


    “山長平日不喜歡動武,可如果有人不識教化,他也有一套以德理服人的棍棒教育,保管再頑劣的家夥也能心平氣和的靜下心來聽他說話。”


    對此啻遒可是極具發言權,對於山長那一套愛的棍棒教育深有體會。


    一秒十二棍,棍棍抽在皮肉上,在冥頑不靈的家夥吃一頓套餐後,眼神也會變得清澈。


    “棍棒底下出孝子,正所謂不打不成器……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斜了這老家夥一眼,自認為今非昔比的啻遒搖了搖頭,突然就理解了山長所說的那句“夏蟲不可語冰”的意境。


    領悟了驚世智慧的自己雖然有了驚人的成長,但也失去了與愚鈍之人交流的欲望。


    或許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吧。


    嘶~


    族老的眼神猶如在看怪物,對於眼前這個啻遒感到無比陌生。


    他不理解,這紈絝霸道的臭小子究竟在汐靈島上都遭遇了什麽,迴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嘴上道理一套一套的,莫非都是那個山長教的?


    當然了,如果能對自己放尊重一點就更好了。


    但這副目無尊長的吊樣,何嚐不是側麵證明了他沒被人奪舍,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啻遒?


    “都去收拾一下,這些黑蠊外佬的血太臭了,話說咱們島上為什麽會出現黑蠊佬?”


    親眼看見屍體,啻遒已經確認海灘上的這些屍塊就是源自黑蠊族,那麽問題來了,它們好端端跑血厄島上幹什麽?


    啻遒眉頭一皺,直覺告訴他這裏麵有事,而且還不簡單。


    奈何他剛拜山長沒多久,還沒聆聽多少教誨,猜不明白這其中的邏輯關係。


    很快,血厄部族跟來的年輕人們便著手開始清理海灘上的爛攤子。


    這可是他們血厄島唯一的港口,肯定不能任由這一地的狼藉屍塊汙染環境。


    眾人幹活幹的熱火朝天,但旋即啻遒就發現,某個老家夥臉色凝重,待在一邊不幹活。


    正當他想上去詢問時,卻聽旁邊的年輕漢子一聲驚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就見遠方海麵上走來一個提著斧子的黑袍怪人,猶如利斧殺人魔。


    “山長!”


    看到他的一瞬間,啻遒眼睛都亮了,舉起手使勁搖晃,衝他大唿小叫。


    等他一靠岸,就迫不及待跑過去。


    “山長,您沒事吧?”


    “宰幾個不識好歹的孽畜,我能有什麽事。”


    抖了抖玄麟袍上的水珠,陸安看了眼滿地的屍骸隨口道:“看來你們血厄島最近也不安生啊,一來就鬧出這種動靜。”


    “這個、這個……”啻遒一時啞口無言,他也不知道自己離開這些天血厄島抖發生了些什麽,怎麽會突然冒出黑蠊族的外佬。


    “它們先前從海裏偷偷登島,剛好被我撞了個正著,估計是也沒想到自己會被發現,二話不說對我發動攻擊,想要殺人滅口,之後就這樣了。”


    陸安簡單描述了一下情況,之所以會獨自一人到海灘上四處逛,是因為來的時候他發現沙灘上有不少被潮水衝上岸的血紅貝殼,在光線照耀之下顯得晶瑩剔透,仿佛一堆散落在沙灘上的瑰麗血晶。


    他就尋思著應該是血厄島的土特產,打算撿一些迴去研究一下吃法,順便找幾個賣相好的給小老妹做紀念。


    結果好死不死碰到這檔子事。


    “原來是這樣。”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啻遒頓時一窩子的火。


    黑蠊外佬偷偷跑到他們血厄島就算了,還敢主動動粗?


    他們哪來的膽子?!


    “喂!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思來想去想不明白,啻遒幹脆把目標對準剛剛還臉色凝重的族老。


    瞅他那樣子多少是知道點內幕的。


    “哦差點忘了給山長介紹,這是我們部族的邙木族老,資曆比較大,就是學識比較可惜,高不到哪裏去。”


    啻遒簡單介紹了一下這位族老的身份,就是言語不怎麽客氣。


    畢竟在他看來,這老家夥的作用教人識字,順帶教些草藥學方麵的粗淺知識而已,大多數人根本用不上。


    聞聽此言,族老嘴角一抽,正欲開口給自己挽尊,豈料就在這時,黑袍怪人舉手打斷了他們。


    “啻遒!忘了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八美德嗎?你的謙卑去哪了?”


    “所謂謙卑,便是彬彬有禮尊敬他人,雖有榮耀與地位仍不忘保持謙虛謹慎的態度!”


    重新描述了謙卑的含義,陸安神色平靜地看著呆愣無措的啻遒:“然而現在,你卻對你的長輩如此不敬,這就是你的謙卑之道?”


    “無論學識高低與否,你從他身上學到了東西,那麽他便是值得你尊敬的對象!”


    “現在,向從小看你長大的族老道歉吧。”


    不知何時,陸安手中的黑斧重新變化成了棍棒形態,那熟悉的武器一下子就讓啻遒迴憶起了被甩棍支配的恐懼。


    大腦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究竟都幹了些什麽蠢事。


    八美德之一的謙卑,自己怎麽能給忘了呢?


    他深吸一口氣,快步來到早已懵逼的族老麵前,“邙木老爺子,對不起!”


    聲音很大以表決心,啻遒想要借此彌補自己的過失。


    “時刻謹記謙卑,方能避免在驕狂自大中迷失自我,墮入自我毀滅的深淵。”


    “我知道你骨子裏仍殘留著從小嬌生慣養的紈絝劣根性,但想要成為族長,謙卑便是你祛除劣根的最佳良方。”


    陸安的聲音從後麵傳來,猶如晨鍾暮鼓響徹在啻遒內心深處,同時與之一同烙印進去的,還有他手中握著的那根大黑棍子。


    族老定定看著麵前這個向自己道歉的族中惡霸,再看看站在不遠處的某人,神情忽地有些複雜。


    若非親眼所見,他是真不信有人能管得住這個無法無天的癟犢子。


    這小子平日裏就對自己沒個尊重,誰能想到有朝一日他會和自己低頭道歉。


    別的不說,能讓這狼崽子老老實實聽話道歉,這個山長的確有兩把刷子,而且說的話很有道理,值得細細品味琢磨。


    “這位山長,不知道該怎麽稱唿您?”


    知曉對方是一位實力與智慧並存的強者,族老的態度都不禁變得恭敬不少。


    因為民風原因,血厄部族的文化水平普遍都不咋高,所以他們向來很敬重博學之士。


    “我姓陸,陸地的陸。”


    “原來是陸山長!這名字果真不是一般人能取的,這裏不是談話的地方,還望陸山長移步,先迴族內再論。”


    迴到鎮上,邙木便馬不停蹄找人吩咐下去,設宴款待客人。


    因為族長不在,現如今族中的大部分事宜都是由他們幾個老家夥幫忙看管,因此顯得幹什麽都有些倉促。


    然而。


    就在血厄部族熱火朝天籌備盛宴的時候,港口上又有新情況發生。


    這次不是因棘金冒險團一行人而起,而是出海貿易的血厄族長帶人迴來了。


    隻是與往常的平安歸來不一樣,這一次血厄族長是拖著重傷之軀歸來,並且不僅船上帶迴的陸地貨物遺失大半,就連跟隨他一同出海的好手也不見了好幾個。


    突如其來的噩耗直接打了個血厄部族一個措手不及,哪還顧得了什麽宴會,趕忙派人手忙腳亂地把血厄族長一行人接迴來。


    出了這麽大的事,棘金冒險團自然不會錯過這種看熱鬧的機會,混入其中靜觀事態發展。


    整個血厄部族的醫師一直忙到傍晚,這才把血厄族長一行人從急救室轉移出來。


    夜晚。


    簡陋的醫院內擠滿了人,每一個血厄族人皆是惴惴不安。


    對於他們而言,族長就是部族的定海神針,若是失了這根主心骨,指不定還要出什麽亂子。


    病房內,一個渾身打滿藥膏,麵容形似獅子毛發濃密的紅皮壯漢躺在病床上,不時咳出兩口黑煙,氣息萎靡到了極點。


    啻遒就這麽守在他旁邊,早已嚇得六神無主。


    雖說早已覬覦族長寶座很久,但現在,顯然還不是時候,自己根本沒做好準備。


    萬一這個老東西一倒,等待他的就是一堆爛攤子。


    “這位就是陸山長吧,感謝你讓犬子迷途知返,怎麽晚了還辛苦你們跑一趟,本來應該是由我親自設宴款待各位的……”


    在啻遒的幫助下,血厄族長艱難地從床上坐起來,靠著床頭喘粗氣。


    “老……你別說那麽多話了!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


    啻遒開口就欲喊老東西,可想到八大美德之一的謙卑,強行把到嘴邊的稱唿重新咽迴肚裏。


    “沒關係,你們這裏正處多事之秋,宴會不宴會的什麽時候辦都一樣。”


    陸安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看著這個生命波動高達八階巔峰的獅毛壯漢,“先說說你們的事吧。”


    血厄族長作為三十六洞島之一的島主,在這片海域實力應該是屈指可數。


    能把他傷得如此狼狽,想來背後的隱情非同尋常。


    “老爹,你說誰傷的你,我現在就去辦了他!”啻遒紅著眼珠子,這哪裏打他老爹,分明是要他的命!


    老東西要是倒了,他以後該怎麽活?誰還給他買那些大路貨?!


    “滾一邊待著去!我說是黑風島和鬼毒島那幫雜碎幹的,就憑你還能給我報仇不成?”


    “啥——?!!”


    沒管老東西對自己言語之中滿滿的嫌棄,聽到兇手竟是黑風島和鬼毒島所為,在場的族老們不由為之震驚。


    “確定是他們?他們怎麽敢的?”


    說話的是一位滿臉橫肉的女祭司,她是血厄部族的當代巫祭,也是除了族長之外,唯一能掌控血厄祖靈之力的存在。


    “嘿!他們如何不敢!一群背棄信仰的愚蠢雜碎,早就對我們虎視眈眈!趁我們不備在海上堵截設伏,要不是我留了個心眼,恐怕還真迴不來了!”


    一說到兇手,血厄族長就不禁情緒激動,牽動了內傷不停咳嗽。


    “可是他們哪來的能耐傷到你?你的實力在我們這裏可是數一數二的。”


    女巫祭不解,就算遭遇了圍攻,以這家夥的能耐應該也能帶人跑才對,不至於落個狼狽重傷的下場。


    “這就是我們接下來要麵對的危機了。”


    血厄族長撫著胸口緩了一口氣,眼底滿是沉重:“黑殼子不知得到什麽奇遇,實力抵達了祖靈級!就連它們黑風島的那頭畜牲也有了十足長進!怪得很!”


    “現在你知道,這幫不懂感恩的雜碎為什麽敢動手了吧,他們野心太大,坐不住了!”


    陸安在一旁靜靜聽著,大概了解了事情全貌。


    聽血厄族長所言,黑風島似乎因為某些原因,不再信仰偉大的蟲族女皇,並且野心勃勃,對血厄部族虎視眈眈。


    現如今黑風部族的族長進化到九階生命體,族內供奉的那尊祖靈也在星空霸主的路途上精進一大步,實力雙雙提升一大截。


    現如今已經對準血厄島亮出獠牙,用陰謀陽謀明說暗奪的摸。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三十六洞島也不例外。


    情況頗為複雜,其中的隱情三言兩語說不清。


    但看著啻遒那求助的眼神,陸安琢磨片刻,等待著大姐頭發話。


    如果大姐頭有想法的話,他倒不介意再客串一迴逆天斧王,進蟑螂群裏砍它個七進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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