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低頭應了聲諾。見上官沛走遠了,才用袖子擦了擦汗,抬步跟了上去。


    少爺是真的生氣了,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少爺。本來今天還是好好的,從老夫人房裏出來時還麵帶著笑容,見天陰沉下來,又急急忙忙的拿了傘給夫人送來。可迴頭,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這讓驕傲的少爺情何以堪?


    【五】


    上官府內。


    “夫人,你怎麽捨得迴來了?那寺廟內……”他話還未說完,就看到姚令儀一臉平靜的看向他,傷人的話語忽然就卡在了喉嚨裏,說不出口。他便一揮袖,甩門而出。


    “從今以後,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放夫人出門!違者,家規處置!”


    隨著沉重的關門聲響起,姚令儀原本縮在袖中的手木然的鬆開。一串佛珠就那麽掉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那是她在佛前跪了好幾個時辰才求來的,是為了他,可眼下看來,卻是不需要了。


    “蔚迎,我累了,你去外麵候著吧,沒事就不要來打擾我了……”


    “夫人,夫人……”蔚迎想追上去,無奈卻被門阻攔在外麵。她不明白,夫人不過是去寺廟拜了個佛,怎麽迴來,就發生了這樣的事?夫人和少爺好不容易有了感情,怎麽好像一瞬間,什麽都變了。


    “夫人有說了什麽嗎?”上官沛望著一旁的別院,問道。


    蔚迎搖了搖頭——“夫人隻說聲累了,便迴去歇息了。”


    “我知道了。”上官沛沉聲說道,旋即轉身離開。


    自打那日起,姚令儀便被鎖在這屋內中,身旁別無他人,就連蔚迎也離她而去。


    對上官沛,她剛剛準備交付真心,他就這般對她。原來這一切不過隻是紈絝子弟的一晌貪歡,算不得什麽真心。是她傻了,當了真,就活該受傷。


    忽而想起那天,賀廷讓她把一個木偶藏在上官府,她還不願,如今看來卻是她癡了。


    正這般想著忽然就聽見那大門發出吱呀的聲音。


    “夫人。”


    她走出門去,看到蔚迎站在門外,羞羞怯怯的模樣。


    客房內,蔚迎坐在下首,眉眼含羞,她的下腹己微微隆起,“再過十日,少爺就要納我為妾了。原本是不想驚動您的,但是老夫人說,這樣的喜事,一定要主母來做主才合適。所以,我才來冒昧的前來打擾您。”


    “我知道了,就這樣吧。我累了,你先下去吧……”姚令儀轉身離去,腳步有些虛浮。還好,她還沒來得及愛上他,隻是啊,為什麽她的心空洞洞的疼,像被生生挖去了一塊。可明明,她不愛他啊。


    蔚迎的婚事並沒有多熱鬧,畢竟這是一個小妾的婚事,可是她坐在高堂上,到底是不舒服的。這是她很久以來難得自由的日子,可她卻一點都不開心,見他們入洞房之後,便一個人離開,四處走走。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在後園裏,也依稀能聽到前麵的鼓樂聲。


    “夫人!”一個家丁模樣的人,站在她的後麵,向她的手裏塞了個東西,“夫人,你還猶豫什麽呢?”


    她沒有轉身,隻聽得一陣悉嗦的聲音,再迴頭,身後已無人。


    到底是有些緊張,她匆匆迴了房間之後,便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中,借著油燈昏暗的光芒,將剛剛那名家丁塞給自己的東西細細打量著。


    那是一個木偶,身上刻著奇怪的符文,下麵有人的生辰八字。不用多說,她也知道,這就是本朝以來,明令禁止的巫術。忽然就想起了那日,梵淨寺中,賀廷對她說的話。


    “上官一氏不過是憑著皇後才敢稱霸一方,可若皇上的恩寵不復,他上官一族,憑什麽再稱霸?令儀,若沒了上官府,你就自由了,到那時,我會護你一輩子!還有,你難道忘了,你是如何成了孤兒的嗎?”


    那時她不同意,不過是因為,她是真的想和他共度一生,相守到老。現在想來,當真是可笑。


    前院熱鬧非凡,她在上官府,是那樣格格不入。一個人在花園的涼亭內呆呆的坐了一整夜,明明是初夏,可她在其中卻感到了徹骨的寒意,到了天明,才終於狠下心來。


    【六】


    廢後的消息剛傳來時,整個上官府亂做一團。可那天,上官沛反常的來到了她的住處,手中提著一個包袱,還有一封信。


    “從今以後,你與我上官家,一刀兩斷,再無瓜葛!”他似乎非常著急,隻說完這些話,便抬腿準備離去。


    “上官沛!”姚令儀猛然叫住他,“便是廢妻,也總要有個理由吧?”


    “七出者,無子,一也。這樣的理由你可還滿意?”大約是真的不想再看到她了,上官沛連說話的時候,都是背對著她。


    “好,好!”說著,她便笑了,“鴛盟散,錦書絕,你我夫妻恩斷情絕。從今以後,你與我再無幹係,嫁娶之事,互不相幹!”


    那個時候,她一直待在深苑裏,外麵發生的所有事情,她都不知道。隻出了上官府,便被賀家的人給接走了。


    在兩個月後,賀廷不甚染上風寒。她去梵淨寺內替他祈福,可就是這一去,定了她以後的命。


    “夫人,好久不見吶。”姚令儀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眼前這個麵黃肌瘦的婦人會是上官沛的小妾,蔚迎。


    “再過一個月,便到秋天了,那個時候,少爺他,就該被問斬了。”


    猝不及防中,姚令儀手中的茶杯砰然落地,發出清脆的碎裂之聲。


    “問斬?蔚迎,你在說什麽?”


    “夫人難道還不知道嗎?我當夫人早就知道了。”蔚迎輕笑,“皇後娘娘剛被廢位,夫人就迫不及待地離開了上官府,眼前這副吃驚之情,倒不得不說,夫人的演技真不錯!”


    盡管心中已經猜到了是什麽事,但它真正發生的時候,她才發現,她依舊不舍。


    “廢後的消息傳來後不久,便有人前來搜查上官府,卻不曾想,竟在上官府內搜出了一個巫偶,龍顏大怒,判了上官家死罪。少爺,為了保護你,早早的就將你送走。可我沒想到,夫人原來那麽狠心,到最後,連去見少爺最後一麵都不願意,虧得少爺那般對你!”


    “他若真心對我,你腹中的孩子又是怎麽來的?”盡管知道了真相,她心裏麵會很難過,可眼下,她並不想認輸。


    “孩子?”提到孩子這兩個字的時候,蔚迎忽然就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這個孩子根本就不是少爺的!不過是孩子的父親一早就離開了我,我還未嫁,可以說這樣的名聲若是傳了出去,我日後也不要活了。幸得少爺憐憫,肯收留我,可是那些日子裏,他卻連碰都不碰我一下。事到如今,夫人還想要知道些什麽?”


    【七】


    “令儀,怎麽了?看你從梵淨寺上下來,就好像丟了魂一樣,悶悶不樂的,有什麽事嗎?”賀廷看著姚令儀,一臉的擔憂。


    “賀廷哥哥,上官家的木偶,是你放進去的吧。”她低著頭,悶聲問道:“那天,我明明將那木偶燒掉了,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會去傷害上官家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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