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長柔手腕吃疼,想必定然是留下了印子。


    容湛不由分說便把長柔拉上馬,率先拿了弓箭往林子裏去,等到沒人處,她才掙紮著讓他把自己放下來,容湛隻當沒聽見,拔箭對準前麵的一隻梅花鹿。


    本來在宮裏的時候身子就沒調養好,長柔哪裏經得起他這番折騰,她不想和他待在一起,生怕某個時候便會想起過去。


    她就這麽從馬上跳了下來,容湛心裏一驚,手上的箭也就射偏了,他一臉怒氣地翻身下馬,快步走過來拉住她的胳膊,“長柔,你想死是不是?我不會讓你這麽輕易死了的,你的命是要留下來償還知瀾的。”


    知瀾,知瀾,知瀾……他對她說話從來離不開林知瀾,林知瀾若是活著尚且可說,如今人已經沒了,為何他還是心心念念?


    容湛扯著長柔的手,“起來。”


    她右手擦傷了胳膊,生生做疼。容湛顯然是看見了那抹異樣的紅,眉眼凜冽起來,“你受傷了?”


    長柔不作答,他也沒再拉扯她,兩個人就這麽愣愣的對著。似乎想起了和他初見之後,對他的那份感情也在漸漸復甦,她殺不了他,更報不了仇。


    容湛突然推開她,一支箭從眼前筆直地穿過,他立馬拉起她的手往林子深處跑去,那批殺手是衝著長柔來的,她意識到了容湛是在救自己。


    “容……容湛……”長柔在想,他是站在她這邊的嗎?嗬,真是可笑,自己竟然還對他抱有幻想。


    【五】


    一段記憶突如其來,是一個大雨傾盆的夜晚,宮女們守在長柔的殿外,而她卻偷偷跑到容湛的住所。


    容湛拉開門見到長柔怔了怔,本想讓她自己迴去,卻見她眼圈紅紅的,也就沒忍心。


    他遞給她一張錦帕,又把湯婆子給了她,手上拿著暖暖的,“公主深夜到訪,於禮不和,過幾日公主及笄了可別再做這樣的事。”


    “那我想見你了怎麽辦?”長柔低頭哭了起來,“母後逝世了,知瀾又跟著她娘迴中原訪友去了,我現在身邊就隻有你一個朋友了。”


    容湛微挑眉,伸手撫摸她的發頂,很是無奈,“隻要公主說一聲,我第二日就可以去找你。”


    她抬起頭,“你騙人,父王說你馬上就要迴中原了,到時候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長柔低聲抽噎,想來是捨不得他離開的,“況且,母後生前告訴我,我將來是要和親的,父王前幾日便在考慮我的婚事,到時候我們隔得那麽遠,怎麽見你?”


    容湛愣了愣,忙收迴手,“你可以找個喜歡的皇子嫁過去。”


    他說出這話教長柔卻有些難過,因為她喜歡的皇子就是他啊,但他不知道,他隻惦記著林知瀾。


    她心裏的痛,他從來不知道。


    “容湛……你,你以後也會娶妻,你會娶誰呢?”長柔並不是想問這句話,她想問他有沒有一點喜歡她,哪怕隻有一點,可她都沒有勇氣問他。


    容湛沉默了一會兒,房間裏能聽見外麵雨水拍打地麵的聲音,“我……會娶……你們這裏的人。”


    長柔的眸色黯淡下來,看來他是真的很喜歡知瀾啊。


    “嗯,我會聽從父王的安排,嫁給一個配得上我的皇子。”


    【六】


    說好的和親,最終沒能如柔然王的心願。


    那日,長柔鳳冠霞帔,迎親的人站滿了整個皇城,她和林知瀾站在城樓上往下望,“知瀾,我這一走,不知還有沒有見麵的機會。”


    “知瀾,你喜歡容湛對不對?”長柔問她,比起疑問句,這更像個陳述句。


    林知瀾臉上飛起兩片坨紅,她便明白了。這樣就好,容湛愛的人也愛著他。


    長柔正與林知瀾道別的時候,城門突然被撞開,容湛帶著人殺了進來,她很是震驚,為什麽會是他?


    柔然王從城樓邊跑過來,舉著刀對她說道:“長柔,你是孤的女兒,是柔然的公主,應當跟從江山社稷共生死,你也不要怪父王。”


    麵對接二連三的變故,長柔已經沒有力氣去說什麽了,父王眼裏是不是真的有她這個女兒?還是隻把她當做鞏固地位的棋子?


    一直以來,所有的恩寵都在她這個長柔公主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可隻有林知瀾和容湛知道,她真正見到這位父王的次數屈指可數。


    “父王,你就真的不要我這個女兒嗎?”


    語畢,眼前刀光一閃。長柔愣了,林知瀾居然頂替她受了那一刀,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其實說來很好笑,那個時候長柔想的是容湛沒了知瀾該怎麽辦。


    林知瀾身子軟向城樓外,長柔連忙伸手去拉她,可還是沒能拉住,她就這麽筆直地從城樓上掉了下去。容湛顯然也是感受到了這邊的動靜,大吼了一聲,“知瀾!”


    長柔心裏一驚,她知道剛才的動作多像她把林知瀾推了下去。她對上容湛憎惡的眼神,突然悽然一笑,他連解釋的機會都不會給自己。


    長柔連連向後退了幾步,突然撞向一根紅色的柱子,父王說得對,她是公主,應當和江山社稷共生死,這是一個公主的信仰。


    【七】


    其實,長柔那個時候死了是最好的,那個時候死了便隻記得容湛好的地方。


    容湛拉著她在林子裏跑著,手臂上被樹枝劃破了好幾道傷口,卻將她護得很好,當初她會喜歡上他,就是因為這份細緻的嗬護。


    長柔跟著容湛,一直跑到天黑,才在林子裏停了下來,那是她跑得最久的一次,但她沒說一句不好,也沒喊一句累。隻要是和他在一起,無論做什麽她都心甘情願。


    容湛伸手遞給長柔一隻烤好的兔子,滋滋的冒油,她吃了兩口便將它放到一邊,‘呲啦’撕開裙角幫他把傷口包好,容湛眼底有一絲訝異,也有一絲溫和,但長柔都不知道。


    “我聽下人說,你已經三日沒有進過食了。”容湛輕輕開口,似乎這是林知瀾死後他第一次和她好好說話。


    長柔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還是將裙帶圍著他的手臂又轉了一圈。


    “長柔,你到底想要怎樣?”


    容湛的聲音似乎有些壓抑的難過,長柔垂著眼眸迴到自己的位置,連著幾日沒能好好吃飯,又跑上這麽一遭,臉色有些蒼白。


    “把東西吃了。”容湛似乎已經不耐煩了,語氣帶著強勢的意味。


    她默默拿起那隻兔子啃得食不知味,如果林知瀾沒有死,她和他是不是就不會變成今天的樣子?鼻頭一酸,眼淚就不值錢地落了下來。


    容湛似乎有些擔心,“你怎麽了?可是傷口還疼?”


    “對不起。”長柔的聲音很低,容湛似乎是沒有聽清,“什麽?”


    “對不起,對不起……”長柔隻能重複說著這三個字,但眼淚就是止不住。


    “長柔,今日的事不怪你,是我沒能提前清理圍場。”容湛隻當她說的是今日遇上刺客的事情,記憶裏的她是刁蠻任性、不知民間疾苦的公主,他從來沒見過她現在這般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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