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璃看著金鷂手裏的東西其實有些害怕,真的是某種動物的骨頭,而且好像還是頭骨,想到這裏緋璃就有些心顫。縱然是緋璃一向很大膽,可是畢竟也是女孩子,生活環境中從沒有見過這種東西,乍一看到,還是驚了一跳,不由得拽住了金鷂的衣袖。


    金鷂看到緋璃的樣子,還真沒有見到過緋璃這樣膽怯的樣子,不由得抿嘴一笑,那金色的眸子裏綻放出璀璨的光芒,一點點的籠罩在緋璃的身上,隻聽他說道:“這個是烏龜的頭骨。”


    緋璃驚唿一聲,重複道:“烏龜的頭骨?你給我這個做什麽,看起來很可怕。”


    “在我們西戎烏龜的頭骨是一件寶貝,它能辟邪,能護佑人的靈魂。”金鷂輕輕的笑道,手心裏的烏**骨被一根編織成數股的紅線穿過,靜靜地躺在金鷂的手心裏。


    緋璃呆呆的看著金鷂手上東西,不管自己還不害怕,這件東西是金鷂送給自己的第一件東西,伸手接了過來,臉上的蒼白已退去了些,眉眼不由的彎了起來,這開心是打心底裏蕩漾開來。


    金鷂沒有告訴緋璃這烏**骨是他母妃的遺物,他佩戴在身上已經很多年,在度過獅駝嶺這個不能預知的兇險之地,有一種強烈的願望讓他想要將這個頭蓋骨戴在緋璃的身上,仿佛這樣就能護佑她的安全。


    “我給你帶戴上,沒事的話不要輕易摘下來,這東西要時時的佩戴著與你產生心靈感應,才能會時時的保護你。”金鷂親手為緋璃將這頭蓋骨戴進緋璃的脖頸間,頭蓋骨上本來沒有眼睛,可是現在這頭蓋骨上卻嵌了米粒大小的黑寶石當做了眼睛,這樣才能識得黑暗中的路。


    緋璃一開始有些害怕,現在看著習慣了倒也不覺得害怕了,鄭重的點點頭,道:“我不會摘下的,這是我的阿羅送我的。”


    我的阿羅,多麽順口的一句話,金鷂聽的手指一僵,隨即笑了起來,道:“你喜歡就好。”


    “我很喜歡,可我沒什麽東西送給你。”緋璃垂頭說道,有些沮喪,金鷂送她的東西是不能以金錢來衡量的,她拿什麽送給他呢?


    金鷂正要說你不用送什麽,卻見緋璃猛地抬起頭來,看著他,黑簇簇的眼眸裏閃著幽亮的小火苗,隻聽她堅定地說道:“阿羅,我最珍貴的東西便是我的心,我將我的真心送給我的阿羅好不好?”


    緋璃話裏的意思讓金鷂一頓,緋璃說將她的真心送給阿羅,她卻沒說送給金鷂,因為金鷂還是西戎王,西戎王的心不能隻有一個女人,可是……可是阿羅是可以的,所以緋璃用力咬緊我的阿羅幾個字。


    緋璃什麽都知道,這一刻金鷂突然有一種無力的感覺,麵對這樣聰慧的緋璃,突然之間他覺得不管她說什麽做什麽,他好像都欠了她的。


    “好,你的阿羅收下了。”金鷂柔聲應道,是的,他們兩人都知道,阿羅收下了緋璃的心,可是金鷂沒有,那是一道不能逾越的線,明知道前麵是萬丈深淵就有那傻乎乎的毫不猶豫的邁了下去。


    緋璃一直是感情上的傻子,她執著的令人心疼,可是這一刻,她的阿羅也跟著她做了一迴傻子。


    緋璃開心極了,再也沒有比這一刻更令人開心的了。那帶著溫暖的笑容傻乎乎的在金鷂的麵前晃啊晃,原來看一個女人這樣毫無心機的笑,竟然也是這樣幸福的事情。


    出了關,緋璃下了轎,朝著關口鞠了一躬,告別故土,雙手捧起一把黃土裝進了自己隨身攜帶的荷包中,這一走這一生也許就是故土難迴,她要好好的看一看這關口的城牆,這裏的每一個人,踏出這裏,就是西戎國的王後了。


    淚終究還是滑落臉頰,原以為自己很堅強,卻不知道每一個人的心裏其實有都隱藏著對於故土的深深眷戀,別了,我的家國……


    金鷂在一旁看著緋璃,這一刻的緋璃豔光四射,金線織就的襦裙披帛在陽光下金光閃閃,華麗高貴的望仙髻,發髻間珠釵閃亮,盡顯公主儀仗。瞧著緋璃戀戀不舍的神情,金鷂覺得讓一個女子遠離故土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可是他沒得選擇。


    牽起緋璃的手,金鷂凝著她的雙眸,鄭重地說道:“若有一日天下承平,我畢將會帶你迴家省親。”


    他還是給了她承諾,給了她這一生最期盼的承諾,緋璃迎著陽光,看著金鷂點點頭。伸出手拭去她臉龐的淚珠,金鷂隻覺得手指微涼,她的淚被風一吹也變成涼的,直透人的心底。


    坐上馬車,緋璃戀戀不舍的看著在身後越來越遠的關口,直到成為一個再也看不清楚的黑點,這才放下車簾,家國父母,再見了,緋璃會好好的保重自己,會支撐起大昭國的威儀,會做一個完美的和親公主,會努力為兩國的和平共處做出自己的最大的努力。


    金鷂騎著馬跟金諾並肩在隊伍前頭,不時的會迴頭看一下緋璃的馬車,似乎這樣便能安心一些。


    金諾再一次的皺起了眉頭,這一次終於忍不住的說道:“三哥,你真的變了,你自己沒感覺出來嗎?”


    金鷂轉頭看著金諾,變了嗎?原來不知不覺已經有了變化。看了金諾一眼,便問道:“變了又怎樣?我不會置家國天下於不顧。”


    金諾想要說什麽似乎又咽了迴去,良久才吐出一句:“別有了新歡忘了舊愛,綺羅還在等著你。”


    聽到金諾提起白綺羅,金鷂的神情微微的一變,然後才說道:“我沒忘,四弟,你不用時時刻刻提醒我這一點。你也別忘記了,我跟她之間的事情不需要別人插手。”


    金諾神色一變,是啊哪裏需要別人插手,苦笑一聲說道:“你說的是,綺妃為了你這些年吃盡了苦頭,你自然不會薄待了她。”


    轉眼間綺羅已經變成了綺妃,金諾清清楚楚的劃清了界限,嘴上劃的清,可是心裏呢?


    金鷂不再言語,抬眼看著前麵鬱鬱蔥蔥的高山,這裏就是獅駝嶺,隻有兩條路,要麽翻過山,要麽繞過山。翻山肯定不現實,怎麽能讓嬌貴的公主西戎的王後翻山越嶺呢?那麽隻有繞過山去,這樣一來路程就遠了一半還多。


    金鷂揮手,原地整頓休息。


    兄弟二人坐在地上,攤開地圖,比劃了一番,金鷂才說道:“不知道他會不會半路設伏?”


    這個他他們兩兄弟心知肚明,自然是南昭王金錦。


    金諾這個時候神色也變得鄭重起來,好一會子才迴道:“南昭王雖然性子暴虐乖張,做事殘暴,可是卻是智謀百出的不世將才,臣弟真的沒有把握預料他會不會在這裏設伏。”


    金鷂卻是冷笑一聲,道:“他必定不會在這裏設伏,如果我是他一定會將敵人的心給調的高高的,讓他們時時刻刻的感受到害怕,可是頭頂懸著的刀想要什麽時候落下卻是我說了算。”


    金諾神情鄭重,覺得很有道理說道:“按照他的性子這個的確是有可能,如果不在獅駝嶺設伏,那麽唯一還能下手的地方就是我們要穿過的荒漠,可是在那裏動手就隻能是晚上,如果我們算計好穿越沙漠的時間,也許能避的過去。”


    金鷂輕輕的點點頭,然後說道:“正是如此,如果真的是這樣時間一定要好好的計算一番。”說到這裏抬頭問道:“接應的軍馬在哪裏?”


    金諾指指地圖道:“這裏,這裏是個隱藏的好地方,進可攻退可守,與咱們百無一害。”


    金鷂抬頭看看天,天近正午,眼眸微眯,這才說道:“加緊用午飯,然後連夜過獅駝嶺,如果我所料不誤,若我們天黑之前過不了獅駝嶺的隘口,金錦絕對會出手的。”走也的她。se0u。


    隘口易守難攻,若是金錦接著天黑在那裏設伏,的確不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


    *******


    獅駝嶺實在是一個環境優美的地方,站在山頂,周圍圍繞著雲山霧海,涼風習習衣袂隨風翻卷,遠遠望去,周圍的小山口似乎都變成了小黑點。


    金錦站在山巔,眼神放空,旁邊的無名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一時之間也不敢相問,就這麽站在旁邊一動也不動。


    就在這個山腳下,她的馬車就停在那裏,隻要他計劃得當這一次他一定要把她帶走。在他的封地要藏起一個人簡直易如反掌,所以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絕對不能放過。


    等到他的離歌迴到了他的身邊,什麽天下就算不要又有何妨?隻是……她還是遺忘了他,不過也好,她也忘了焰羅,總算是公平一點了!


    不過現在焰羅的身邊也是極不安穩,太後跟他異性母子自然不會親睦,還有權臨風處處與他為難,再加上一個自己,也算得上是處處失火。若是離歌再迴到自己的身邊,隻要自己放出消息,金鷂把公主給弄丟了,到時候大昭國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江山美人……都是自己的,焰羅注定是一個失敗者!


    上一世,兩人算是同歸於盡,這一世……他必定要步步籌謀,絕對不會再重蹈覆轍。


    看著金錦的神色緩和了些,無名這才鬆了口氣,隻覺得後背都出了汗,這主子的性子實在是令人無法猜度,勢必要步步小心。


    “主子,咱們下一步要不要在獅駝嶺動手?”無名小聲的問道,抬眼看看天,要是在這裏動手就要立刻去準備了。


    金錦看也不看無名,望著遠方一層層的雲山霧海,淡淡的說道:“金鷂狡猾無比,一定會趕在天黑之前通過隘口。如果天黑之前過去了,咱們就不能動手了,那兩萬大軍可不是吃素的。若是沒能通過,咱們到可以趁黑下手。”


    無名素來佩服金錦的謀略這麽一想還真覺得是這麽迴事,便又問道:“如果他們天黑之前過了隘口,那咱們就要在大漠裏動手,可是在大漠裏動手實在是個兩敗俱傷的計策。”


    大漠裏天氣變化不定,上一刻也許還是風輕雲淡,但是下一刻說不定就是狂風暴雨,就隻因為這種變幻莫測風天氣,這些年荒漠裏不知道埋了多少白骨。


    金錦也知道,如果可以誰願意在大漠裏動手,這就意味著與敵人拚命的時候把自己的命也堵上了。


    “如果他們過了隘口,那麽大漠的一仗必不可免,你吩咐下去做好準備。”金錦看著無名,眉頭緊皺,譏諷的一笑,這才說道:“金鷂做事一向滴水不漏,這一次也一定會算計好時間連夜穿過大漠,可是我是不會如他所願的。”


    無名聽到金錦話中的冰冷,不有的打了一個寒戰,然後才說道:“我這就去吩咐大家做好準備,天眼看著黑了,隘口那邊該有動靜了。”


    金錦沒有說話,無名便退了下去,立刻往隘口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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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緋璃隻覺得自己的肚腸都快要顛出來了,這裏是山路並不好走,馬車的速度又快,雖然提前金鷂已經打過招唿,可是還覺得難以忍受,但是緋璃是絕不會拖金鷂的後腿的。


    空氣中彌漫的緊張的氣息,讓緋璃知道也許就在前麵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就會有敵人正在等待著他們,不然的話金鷂不會這樣拚命的趕路。


    許魁等人緊緊的護衛在緋璃的身旁,身為送親特使自然是要保護公主的安全,否則公主要是出個意外,他們也不用活著迴去了。


    天馬上就要黑了,天邊的那一抹絢麗的彩霞正在逐漸的被黑夜吞沒。緋璃伸手放下車簾,心裏卻是緊張的要命,隻是身為王後她不能被人家看出來罷了,尤其是身邊會坐著沈汐。


    白馨扶著緋璃的手臂,努力的維持著緋璃的身體平衡,其實她也有些緊張的,這樣詭異的氣氛,就是個傻子也能感受到不同的。


    沈汐瞧了二人一眼,終於還是說道:“王後不用擔心,再走一會兒就過了前麵的隘口,過了隘口就安全了。”


    緋璃抬眼看著沈汐,沒想到沈汐居然會告訴她這個,淺淺一笑,道:“這就好。”


    沈汐的神色變得有些令人看不懂的陰鬱,嘴角帶著似笑非笑的弧度,可是那雙眼眸裏卻又帶著令人看不懂的哀戚。緋璃瞧了白馨一眼,白馨輕輕地搖搖頭,表示她並不知道沈汐為什麽這樣。


    緋璃突然覺得前途真是不容樂觀,就隻是一個沈汐就令人看不透了,當下打定了主意,以後與這個沈汐一定要保持距離才是上上之策,於是看不懂的人,其實越是危險的。


    馬車又經過了一陣顛簸,突然之間傳來了一陣歡唿聲,沈汐的神色頓時一輕,立刻笑道:“王後,咱們過了隘口,今晚上平安無事了,王上的兩萬大軍就在前麵等著咱們。”


    緋璃的心也落了地,這就好,打仗總不是她願意看到的事情。


    馬車終於停了下來,緋璃這才在白馨跟沈汐的攙扶下下了車,隻覺得渾身的骨頭似乎都被顛散了架,輕輕的活動了下手腳,這才覺得好了些。


    白馨扶著緋璃在大樹下坐好,尋了一塊平整大石,上麵鋪了厚厚的毯子,坐上去暖暖的,舒服多了。


    沈汐這會子不知道跑哪去了,倒是月珠跟**端著水壺走了過來,給緋璃倒了水,這才說道:“王後,喝口水吧。”


    緋璃點點頭,即便是這樣的情況下,緋璃的姿態也是優美的,喝水也是一小口一小口的,篝火很快的就被點燃了,立刻映的周圍一片火紅,那不斷舞動的火光令人看著就是心中一暖,仿佛那些緊迫感路的緊張頃刻間消失無蹤了。


    緋璃手裏的茶盞眨眼間消失不見,抬頭一看卻是金鷂將她的茶盞拿走,昂起頭將水喝得一幹二淨。緋璃忙拿過月珠手裏的水壺又給金鷂倒了水遞給了他。金鷂顯然是真的渴極了,又是一飲而盡。


    這時緋璃卻突然想起金鷂用的茶盞是她方才用過的……不由得臉微紅,卻沒開口阻止。


    “終於過來了,今晚上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咱們明天一大早就要起身穿過大漠就迴到了西戎。隻是趕路這樣急,辛苦你了。”金鷂看著緋璃溫柔一笑。


    緋璃搖搖頭,道:“不辛苦,這算不得什麽。”說到這裏眯眼一笑,又道:“我娘常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猴子滿山跑,如今嫁了你,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水裏火裏總會陪著你就是了。”


    垂眸淺笑,笑語妍妍,可這句話卻一下子釘在了金鷂的心口。


    金諾的腳步一僵,方才緋璃的話他都聽進去了,心口便是重重的一顫,水裏火裏總是陪著你就是了……不是每一對夫妻都能走到老,不是每一個妻子都能說出這樣的話,周緋璃……真是一個古怪的人!


    晚餐是在這山野裏狩到的獵物,架在火上烤,陣陣肉香氣隨風飄散。這段日子以來,緋璃也已經能逐漸吃得慣這種東西了。


    金鷂親自動手用鋒利的銀刀擱下一塊獐子肉,很是細心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沾了作料這才遞給緋璃。緋璃伸手接了過來,朝他溫柔一笑,這樣的事情周圍的人早已經見慣似乎是已經見怪不怪了。第一次金鷂為緋璃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就連沈汐也是唬了一跳,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其實緋璃自己也是有些意外的,金鷂會做這種事情的確令人意外,誰又會想到她們能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如果能一直走下去,該有多好。


    用過晚飯,金鷂便去接見前來迎接的將領,緋璃一個人迴了營帳。


    山裏的夜晚野外的清晰,似乎連天上的星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這樣的夜,卻暗浮殺機,雖然已經平安度過隘口,可是卻依舊不敢輕視,巡夜的人來來迴迴的不停地走動著。


    天蒙蒙亮的時候,金鷂伸手搖搖緋璃,低聲說道:“該起身了。”


    緋璃猛地睜開眼睛,看著金鷂,有些迷茫的說道:“這麽早?”


    “我們要趕在天黑之前穿過大漠。”金鷂道。


    緋璃能感受到金鷂的聲音裏帶著的鄭重,當下也不再多問,立刻起了身,給金鷂穿了衣,自己也趕緊的收拾了一下,金鷂一走出營帳,丫頭們就立刻湧了進來,立刻圍著緋璃收拾起來,更衣的梳頭的有條不紊的忙碌著。


    大漠之中是無法通過馬車的,隻能騎馬或者坐在駱駝上,在向導的帶領下金鷂說隻要一天就能穿過大漠。


    緋璃這是第一次見識到了,太陽還能這般的毒辣,照在人的身上恨不得能將你的皮肉頃刻間烤熟。緋璃頭上帶著紗帽遮擋陽光跟風沙,胯下做的是一頭駱駝,金鷂說這樣安穩些,雖然會耽誤行程,可是如果騎馬緋璃的身子隻怕是經不起長途的跋涉。


    這片大漠其實很大,但是從獅駝嶺到西戎國的這一片隻是這一片大漠的邊角,要是不識方向的誤入大漠就很有可能走進大的沙漠裏再也走不出來。可是如果有對這裏很熟悉的向導的帶領,穿過這一片沙漠一整天也就夠了。


    緋璃隻覺得嗓子都冒煙了,從沒有在這樣的陽光下生活過,也沒有在這樣的幹燥的環境裏呆過。大風刮過就有無數的細沙鑽進衣領裏,渾身難受不已。


    帶的水不多,隻夠每人一天的飲用,因此要格外的節約,也因為這樣大家的腳步都格外的急促,誰也不想渴死在沙漠裏。


    走的時間太長了,大家原地休息,拿出帶好的幹糧喝著水迅速的吃著飯,積累體力還要繼續趕路。


    金鷂跟金諾站在遠處的沙丘上跟一旁的向導不知道在說什麽,手指不停的指向遠方,神態似乎遠遠地看去有些嚴肅。


    緋璃的神情也格外的鄭重起來,用力地灌了一口水,盡管手裏的烤肉已經有些幹硬,可是還是一口一口的嚼碎咽下去,緋璃知道這些東西將會成為她的救命力量,不管多難吃也要吞咽下去。


    沈汐在一旁一直默默的觀察著緋璃,心裏也是暗暗的吃驚,沒想到嬌生慣養的公主居然也能吃得了這樣的苦,那堅毅的神情,那有力的動作,讓周圍的人看著她就不由得安了心,分明隻是一個剛及笄的小姑娘。


    沈汐抬頭看天,不由得變了臉,身體有些微微的顫抖。


    緋璃一直也在注意沈汐的神情,這時見沈汐這個樣子心裏一沉,立刻問道:“沈汐,發現什麽了?”


    沈汐伸出手感受了一下,轉頭看向緋璃,說道:“王後,咱們趕得時機不巧,隻怕是要變天了,這要是來一場風暴……咱們都走不出去了。”


    緋璃眾人一聽,神色巨變,緋璃說道:“沈汐那你快去告訴王上嗎,咱們立刻趕路,不管如何一定要趕在風暴之前走出沙漠,能走一步是一步。”


    沈汐忙應了一聲,抬腳就往金鷂的方向走去。緋璃轉過身來看著眾人,大聲說道:“收拾行囊,準備上路。記住一件事情,若是刮起了風,大家一定要手牽手,絕對不能亂跑,一個人的力量抵抗不住大風,但是咱們所有人的力量一定能。”


    聽到緋璃的話,大家的心立刻安定了許多,忙站起身來手腳利落的收拾行囊,每個人的臉色都很凝重,帶著一絲慌張。第一次走大漠的人,就要遇上風暴,任是誰能不害怕?


    金鷂快步的走了過來,看著緋璃說道:“上去,咱們立刻走。”說著也不管周圍人的目光,伸手將緋璃抱上駱駝,自己也翻身上了馬,大軍已經準備好,金鷂大手一揮,立刻開拔,這次越發的沒人說話了,空氣裏也沉悶了許多。


    白馨跟月珠**緊緊的跟在緋璃的周圍,許魁等一眾送親隊伍也緊緊地護著緋璃,諾大的沙漠隻聽到沙沙的走路聲,再無其他。


    走了不過一個時辰的路,方才還豔陽高照的天突然間烏雲蔽日,刮起的風也逐漸的犀利起來,掃過臉龐生疼生疼的,那沙粒無孔不入的想要進入大眼睛裏鼻孔裏,讓人隻能閉緊嘴巴,捂住鼻孔,眯著眼睛往前深一腳淺一腳的快步行走。


    ********


    大漠裏突然遇上風暴,這時誰也不能預料的,金錦也沒有預料到會有這樣的事情,風暴的突然降臨頓時打破了他的計劃,想到緋璃的安危一下子白了臉,看著無名說道:“帶著人撤退,這樣的日子裏不用伏擊能活下來也是幸事。”


    無名點頭應了,看著金錦往沙漠裏走一把拉住他吼道:“主子,你幹什麽去》這樣的惡劣天氣進了沙漠隻能是等死。”


    風刮得越來越犀利,吹打著人的臉龐,金錦推開無名的手,道:“我不能舍下她,她還在裏麵。”


    “你瘋了?咱們往外走都來不及,你再繼續往裏走隻能死路一條!”無名怒了,他雖然是金錦的屬下,可是這些年金錦與他已經不單純的是主子,更是他一生的信仰。


    金錦他們因為是尾隨金鷂,所以他們進入大漠還不遠,現在倒迴去,十有**還有活路。


    金錦握著無名的手:“若我迴不來了,你就代替我,你就是南昭王,我的封地我的子民,我未完成的大業都交給你去做。現在我命令你,立刻帶人離開!”


    無名狠狠的瞪了金錦一眼,紅了眼眶吼道:“我不知道周緋璃對你多重要,可是你至於這樣拿著命上嗎?”


    風嘶吼著震得耳膜生疼,金錦的臉色又變了,抬腳往裏急速奔去,風沙裏傳來一句模模糊糊的話:“她是我的命……”


    無名瞧著金錦消失的身影咬咬牙、跺跺腳,轉身離去,還有幾千號人等著命令,他得先疏散他們!


    ******


    鳳卿塵一身白衣早已經變成了土黃色,身旁的索魂、錢簍還有在、陳功亮不停的咒罵著,遇上這麽個鬼天氣,這可如何是好。


    “鳳主,咱們已經找了兩個時辰了,這風還在繼續,就是找到隻怕也活不了了!”陳功亮口直心快,有什麽說什麽,沒有看到錢簍給他打的眼色,說實話,的確也看不清,這風沙刮得人睜不開眼睛。


    鳳卿塵一臉鐵青,早已不複平日的瀟灑,堅定地說道:“她是你們的主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三人從未見過鳳卿塵這般的凜冽,一時間駭的再也不敢言語,這樣的風暴的確是令人寸步難行,一行人艱難地在風暴裏往前挪著每一步。


    按照他們的線報,應該就在這一塊才對,怎麽還不見人影?


    “鳳主,按理說他們有兩萬多人馬,怎麽可能都消失不見,是不是咱們迷路找錯地方了?”錢簍也收起了往日笑眯眯的神情,神色鄭重。


    鳳卿塵轉頭看向索魂,索魂的方向感是最強的,做殺手的都有這個特技。


    索魂搖搖頭說道:“沒錯,就是這。”


    鳳卿塵眯起雙眸,道:“繼續找,他們也應該是往前走的,咱們繼續往前追應該沒錯。”


    其餘三人不敢有異議,立刻繼續往前走,隻是風似乎越來越大,就算是他們武功在身也覺得每一步都很艱難,那些個士兵們,還有不會武功的女人們還能活著嗎?


    *******


    這風來的甚是迅猛,簡直令人措手不及,遠遠地看去那被風卷起的風沙成為了一個巨大的環形到處翻滾著,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龍卷風^


    所有的人的臉色都變了,龍卷風所到之地斷無生存的可能。


    緋璃想要張口說話,讓大家都趴下,可是一張口那劇烈的風立刻灌滿了她的口,便發不出聲音來。緋璃這時坐在駱駝上也是東倒西歪,一陣強風吹來,頓時被刮落了駱駝背。


    白馨幾個大驚失色,立刻抬腳往前走,奈何風勢太大,每走一步都是極其困難的事情,幾個人用盡全力的往緋璃的風向挪步,奈何緋璃被風一吹滾落駱駝背,這一落下去立刻從沙堆上往下翻滾,白馨諸人驚恐的大喊,一個個的拚命地往前追。


    金鷂聽到驚唿聲,轉過頭來正好看到緋璃從沙堆上滾落下去,刹那間心口似乎被什麽狠狠的劃過,似乎都能聽到心碎的聲音,驚恐地喊道:“阿璃……”


    金鷂翻身下馬,就往緋璃的方向追去,卻不想被金諾一把抓住了,隻聽他喊道:“三哥,你瘋了,這樣追過去會沒命的!”


    金鷂一把推開金諾,也不迴答,整個人就往風暴裏走去,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周緋璃就這樣死去。腦海中還迴想著周緋璃說過的話:我最珍貴的使我的心,我把我的心給我的阿羅……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猴子滿山跑,風裏來火裏去我總陪著你就是了……


    他怎麽能撒手不管她的死活……這一刻他還是她的阿羅,她的阿羅怎麽能看著他的阿璃就這樣死去……


    金鷂不知道什麽時候緋璃對他竟然是這樣的重要了,也許就在每一日溫柔的相處中,也許緋璃每一句打動他心的話讓他不由自主的陷了進去,也許是她每一個深情的眼神,每一個溫柔的笑,在不經意中就已經注入了他的心房,隻是他從不知道一個女人可以用這樣的方式強行的闖進了他的心,在他毫無知覺的時候。


    如果周緋璃就這樣死去,金鷂如果不去救她,他會一輩子不能原諒自己。如果他去救就有可能連自己也迴不來,可是金鷂沒有給自己選擇的機會,因為他的手腳不理會他的大腦,徑自行動的竄了出去……


    金諾伸手去抓,這次卻隻抓到了空氣,連衣角也沒抓到,、不由得怒喊:“你真的瘋了……三哥,你迴來,兄弟替你去!”


    金諾立刻去追趕金鷂,西戎國可以沒有他,但是絕對不能沒有金鷂!


    緋璃跌下駱駝背,隻覺得自己被風吹的一路往下滾,衣衫裏立刻被灌進了黃沙,就連口鼻之中也不能幸免,這一路翻滾著往下去頭昏腦脹的根本沒有辦法思考,當真是難受至極,昏昏沉沉的想著她周緋璃這一條小命算是交代了!


    大漠裏到處是一個個的高高的沙丘,此起彼伏,綿延不絕。風一吹,黃沙彌漫,幾步之內根本就看不清楚誰是誰,沙礫子打在臉上格外的疼,那猛烈的風聲肆意張狂著,緋璃閉著眼睛,覺得自己好像就這樣一直無窮無盡的往下翻滾著。


    突然隻覺得身體一緊,似乎停頓了一下,但是很快的又翻滾起來,隻是這一次緋璃覺得有些不一樣了,好像滾動的周圈大了一些,好像風沙也小了些,唿吸也沒有那麽困難了……猛地一驚,緋璃鼻子一恢複到往日的靈敏,便聞到了那熟悉的香氣。


    費力的抬起頭,卻被一隻大手壓下,斥道:“別亂動,當心扭到脖子……”


    金鷂居然追了下來,緋璃在這一刹那之間腦海中完全是一片空白,他怎麽能……怎麽會追下來……


    終於滾到了沙丘底部,兩人終於不再翻滾,緋璃低聲喊道:“阿羅,你個傻瓜,追下來會死人的。”


    金鷂垂眸看著緋璃,聽到她的話忍不住的笑了,是啊,真的會死人的,可是雙手雙腳不聽使喚怎麽辦?總是自己就能決定不顧一切的追了下來。


    “因為你在這裏。”金鷂低聲細語,縱然這一刻緋璃滿臉的黃沙,無比的狼狽,可是金鷂卻有種感覺隻要她還活著就好。其實從高高的沙丘上滾落下來並不會要人命,但是若是被緊隨而至大風卷走真的會要人命。


    狂風夾雜著沙塵再次猛烈的襲來,緋璃還在呆鄂中,因為你在這裏……因為她在這裏所以他也不要命的追了下來?


    金鷂將緋璃用力的擁進懷裏,然後將身子緊緊地貼住沙丘,試圖躲過這一場驟風,緋璃這才迴過神來,還沒等想明白,就已經覺得眼皮都睜不開了,這風實在是太厲害了,漫天的黃沙飛舞,遠遠地望去隻能看到一個個巨大的漩渦一般,天地之間都已經變成令人恐怖的土黃色,視線之內除了被風吹的飛舞的黃沙,就隻有那肆虐著不停地旋轉的狂風。


    緋璃跟金鷂緊貼著沙丘,卻還能不時的看到被狂風卷起的士兵在空中旋轉,撕心裂肺的唿喊,眨眼間便沒了蹤影,不知道被風卷到何處去,大約命也保不住了。


    第一次,緋璃覺得人的力量在大自然的麵前是這麽的渺小,一個人根本無法抗衡,就算是金鷂身為王,此刻也隻能緊緊地護著她,躲避在一旁,看著那些被風卷走的人,緋璃知道她沒有辦法救他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就這樣離開……


    沙粒擦過臉龐的刺痛似乎現在也覺得不怎麽痛了,隻是緊緊地依偎在金鷂的懷裏,聽著他起伏不定卻依舊有力的心跳,盡管麵前是驟風肆虐,危險將至,可這一刻就是頃刻間死去,緋璃也覺得沒什麽遺憾了。


    “……三哥……三哥……”金諾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從風中傳來,緋璃身體一僵,頃刻間也感受到了金鷂的變化,他坐直了身子,抬眼往聲音的來源看去,就看到漫天翻滾的黃沙中,一個人正在焦急的四處尋找著金鷂,那聲音裏的憤怒跟絕望就連緋璃都聽得有些心酸。


    金鷂不顧命的下來尋她,金諾又不要命的下來尋金鷂,這樣的兄弟……緋璃就笑了,就算是他曾經傷害過自己,這一刻真的原諒了。


    金鷂這時大聲的喊道:“快過來,我們在這裏……”


    金鷂唿喊了十幾遍,金諾似乎才聽見了,緋璃看到他雀躍的跳躍了一下,就往這邊走,可是眨眼間緋璃的神色就僵硬住了,金諾的身後不遠處就是席卷而來的驟風,要是將金諾卷進去……


    緋璃不敢想了,轉頭去看金鷂,卻聽到金鷂說道:“阿璃,你在這裏不要動,我去救他!我不能不救他!”


    緋璃明白,也懂得,他真的不能不救……


    看著金鷂箭一般的竄了出去,緋璃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偏就在這時緋璃身後巨大的沙丘在驟風的席卷下整個的似乎被移動了,所有的黃沙鋪天蓋地的坍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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