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五,朱萬化一行離開威海前往濟南。組建部隊所用裝備都留在了劉公島上沒有攜帶。


    威海的電報線路已經通達到舟山、金華、安東(遼寧)、濟南,到台灣也即將貫通。因此,朱萬化到達威海的消息其他地點都能及時知道。在濟南的朱大典也能及時了解他的行程。


    孫元化是知道朱家電報通信情況的,也知道快捷通信的好處。因此,在他的要求下,經朱萬化同意在登州設立了電報房,地點就在孫元化的巡撫衙門不遠處。威海獨立營的一個三人通信小組和武警派出的一個警衛班駐在那裏,他幾乎就是孫元化的私人電報房。為孫元化和朱家能夠及時地互通消息提供了方便。朱萬化前往濟南就路過登州,因此,也及時地向孫元化通告了行程。


    威海、登州間公路已經通車。路麵寬闊,雙車道,又是平原地區,河流不多,並且沒有太寬闊的河道,橋梁的工程量也相對的小一些。因此,用了半年多的時間就建成了。朱萬化的隊伍,基本是馬車,部分人騎馬而行,150裏的行程一個白天就到達了。


    二月初六、初七,朱萬化在登州盤亙了兩日。因為在山東執行新政是離不開孫元化的支持的,所以很多事情也要與他說明,取得他的理解和幫助。


    孫元化為朱萬化設宴接風洗塵,都是常規的交往,沒有值得特別敘述之處。但是,酒席間認識幾個人確實值得一提。在孫元化設的酒宴上作為陪客的有黃龍、孔有德、耿仲明、王道純等人。這幾位朱萬化雖然是初次見麵,可他心裏知道他們都是曆史上點了名的人物,有的還是鼎鼎大名。


    孔有德、耿仲明兩人現在都是參將,原本的曆史上,日後都是投降後金有名的大漢奸。與他們在一起的還應該有李九成、李應元(李九成之子)、陳光福、張燾等人。想必這些人現在等級太低,沒有露麵的資格,所以酒宴上未能見到。


    黃龍地位最高,是登州總兵。原本平定皮島劉興治之亂的就是黃龍,現在這個功勞被朱萬化奪走了,這位還能不能曆史留名就不知道了。


    王道純的職務是登萊巡按,巡按的全稱是巡按禦史,屬於禦史範疇的官職,職責是監視地方官員的。戲劇作品裏常有的‘八府巡按’‘禦史欽差’就是這個官職。巡按的品級不高,有固定的巡查範圍,登萊巡按,就是在登萊二州執行巡查任務的。大體上相當於現在的中央巡視組,但是也有一些區別。中央巡視組的組長一般是副總理的級別,級別小了怕鎮不住。而巡按隻有六、七品,相當於縣級,是用皇帝的權威來撐腰的。中央巡視組是因事而設,下派時間短,完事就走人。巡按為常設,不管有沒有事情,他都要在他的駐地巡視。


    王道純可是個大大的壞蛋,不得不說幾句。因為這些話有替孔有德主持公道的味道,所以在敘說之前先給孔有德簡單評價幾句,以避免誤會。


    筆者認為曆史上的孔有德最低限度應該有三條大罪:第一是投降後金,當時大明的人認為與後金的戰爭是抵禦外族入侵,投降外族就是漢奸。第二,他為後金帶去了火炮、炮兵和製作火炮的工匠。使後金從無到有,擁有了火炮,增加了後金的攻堅手段。使大明依賴堅城大炮抵抗後金的優勢喪失殆盡,對後金打敗大明占領中原提供了關鍵的幫助。第三,大明朝的大部分地區都是吳三桂、孔有德、耿仲明等漢奸打下來的,並非滿洲八旗,他們對大明朝的滅亡負有重大的責任。


    所以孔有德固定是個反麵人物,筆者無意為其翻案。但是,說句公道話,孔有德在山東叛亂直到投敵是有原因的。大明的不少官員負有很大責任。


    孔有德、耿仲明等人都是原毛文龍的部下。孫元化曾經長期在關寧軍任職,在共同的對建奴的戰爭中建立了感情,因此同情東江鎮的一幹將領。所以後來孫元化任登萊巡撫時,就收留了走投無路的孔有德等人。


    史書上說到孔有德叛亂的起因時,有這樣一句話:“然登州遼東兵與山東兵素不和”。但是,沒有解釋為什麽“素不和”。


    東江鎮孤懸海外,一切供應全靠大陸。大陸的供應點就在登州(登州管轄東江鎮),但是當時的登萊總兵楊國棟,掐斷了東江軍的軍餉口糧,並且派兵船封鎖東江鎮,禁止他們自己出去購買糧食,使東江斷糧斷餉數月,甚至到了吃死人屍體的地步。東江鎮的官兵自然要仇視山東的兵。


    遼東戰爭很殘酷,建奴大量屠殺漢人,促使大批的遼東人,其中也包括東江軍的官兵和家屬,渡海逃亡山東,幾年之中這批人多達十萬之眾,他們登岸的地點就是登州。原因是從登州到遼東半島的頂端,就是現在的大連,大海上有一連串的島嶼,古代航海是需要觀察參照物的。所以這是一條便捷的航道。


    登州的官軍把這些人當作了發財的肥牛,登州的水軍出動,在海上攔截,打劫財物。登岸後遼東的難民要向登州繳納人頭稅方可入境。登州的官兵可是大大的發了一筆橫財。遼東的難民對山東兵那是恨得牙癢癢,恨不得隨時上去咬一口。


    以上是主要的兩件事,小事情還有很多。


    這就是在登州的遼寧士兵與山東士兵“素不和”的緣由。


    孔有德其人比較講義氣,叛亂起兵的原因就是那個“素不和”。另外就是受了別人的蠱惑,蠱惑之人也是利用了他的‘講義氣’的弱點。


    這個蠱惑之人就是李九成之子李應元。這也是有緣由的:話說孫元化任登萊巡撫之後收留了大批原東江軍舊部。遼東人大多數會騎馬,這批人中不少原來就是騎兵。可惜山東缺馬,特別是缺少戰馬。孫元化是很負責任的官員,也希望他們有更強的戰鬥力。於是孫元化東挪西湊的湊出一筆銀子,派李九成北上買馬。買馬匹最好的交易地點莫過於張家口了,所以李九成就去了張家口。誰知這一去馬匹沒有買來銀子確是花了個精光,估計是不光是吃喝嫖賭,很可能賭博被騙,不然那麽大一筆銀子也不能一下子花光的。李九成偷偷的跑迴山東,不敢去見孫元化,就躲了起來,這情況他兒子李應元自然是知道的。


    崇禎四年(1631)八月,皇太極率清兵攻大淩河(今遼寧錦州東),祖大壽被圍於城內,糧盡援絕。孫元化奉命派兵赴援,急令孔有德以八百騎趕赴前線增援。然登州遼東兵與山東兵素不和,因此沒有得到足夠的糧草、軍餉。孔有德率軍抵達吳橋(就是那個雜技之鄉,在滄州南邊)時,因遇大雨春雪阻隔,道路泥濘,不能行軍,就停在了吳橋。部隊給養不足,斷了糧,士兵的軍紀也不太好,不時的有搶奪百姓食物的事件發生。


    其中有一個士兵搶了一隻雞,這隻雞的主人是山東望族王象春的家仆。名門望族的家仆也是威風八麵的,自然是不好惹的。這名士兵就被“穿箭遊營”,估計是把箭穿到士兵身上的某個部位上,然後遊街。遼東的士兵都是死人堆裏爬出來的老兵油子,豈是好招惹的。於是孔有德的士兵擊殺了該家仆。軍中的李應元為了解救父親的危局唯恐天下不亂,乘機鼓動士兵嘩變,事情就鬧大了。李應元又利用孔有德‘講義氣’極力煽動,事態迅速升級,由嘩變,變成了孔有德領導的有組織的叛亂。


    一隻雞引發了一場動亂。吳橋僅僅是開始,整個山東都將會被他攪得天翻地覆,這就是史稱的“吳橋兵變”。


    吳橋的位置在山東、直隸交界處。如果孔有德能夠靜下心來仔細思量一下,轉身殺向河南腹地,那麽明末的曆史恐怕就不是原來的樣子了。以孔有德的軍事能力、帶兵的本事、個人魅力,絕對不是李自成、張獻忠之流可比的。孔有德能成什麽氣候就不好胡亂猜測,有一點是可以預計的:李自成、張獻忠這些人怕是沒有那麽好的表演舞台了。因為李自成之流僅僅是流寇,孔有德是正規軍出身,身經百戰不說,他戰鬥的地方就是處於敵後的東江鎮,他們戰鬥的對象是建奴。


    敵後作戰中籌糧籌餉的辦法,擴充兵員的辦法,訓練士兵的辦法,孔有德自然是很熟練的。他麾下的800騎兵大概能相當於後來的關寧鐵騎,有這些老兵做骨幹,擴軍也很容易。他絕對會是明王朝的大麻煩。


    但是報仇、出氣心切的孔有德沒有去中原,而是迴了山東。


    叛軍把山東打得一片混亂,最後攻下了登州,俘獲了孫元化。身在獄中的孫元化勸說孔有德,孔有德良心未滅,已經迴心轉意了。孫元化為此上書朝廷請求招安孔有德,也得到了朝廷的同意,本來事情就應該平息下來了。


    但是節外生枝,朝廷接納孔有德的旨意(書麵命令,或者叫聖旨)被擔任登萊巡按的王道純扣下(孫元化當時還在監獄中)。由於古代通信消息的蔽塞,在山東除了王道純之外,就再沒有人知道朝廷的這道招安旨意。幾個月下來沒有結論,導致孔有德的部下人心慌亂。孫元化急了,好說歹說安撫住孔有德部,急匆匆的去北京向朝廷爭取招安的旨意。然王道純乘巡撫孫元化不在,調兵偷襲孔有德,這些人那是孔有德的對手,被孔有德打了個稀裏嘩啦,山東東部迅速被孔有德控製。以至於後來的局麵不可收拾。


    這時有人造謠說孫元化反了,致使孫元化還沒走到北京就被逮捕,送入了監獄,直到被冤殺送了性命。一個封疆大吏糊裏糊塗的說殺就殺了!這悲催的大明朝啊!


    ‘孫元化造反’的謠言,史書上沒有說是誰造謠。從道理上分析,可能就是王道純。因為他藏匿聖旨,偷襲孔有德等一係列的過失,或者是陰謀,導致孔有德叛亂不能平息,反而愈演愈烈。他的所作所為一旦暴露,罪行嚴重,他為了自己的利益需要攪渾水,把汙水潑到別人身上。


    後來叛亂被新到任的山東巡撫朱大典鎮壓下去(當時吳三桂就在朱大典的麾下任職),走投無路的孔有德隻好利用登州水師的兵艦,從登州登船出海投奔遼東的後金。因為那時的東江鎮已經沒有了,他還能投奔誰?


    從這裏看,曆史上的朱大典也的確不簡單,一個書生,第一戰就打敗了孔有德。


    總結以上的曆史。孔有德的叛亂應該都是這些官員逼出來的,正應了那句‘*’的話。


    感慨之餘朱萬化也想到,由於自己的到來,特別是自己在山東下了這麽大的力量,這些原本將要發生的事件恐怕都不會發生了。那麽孔有德等人還會叛亂麽?還會投降後金麽?孔有德還是比較有能力,有個人魅力的人,他會不會有一番新的作為呢?


    ......


    酒宴過後,朱萬化特意拜訪了孫元化,目的就是預先通報即將在山東執行的改革措施。


    朱萬化說:“初翁,施政的改革不能總是嘴上說說而已。小侄此去濟南就是與家父商議在山東的改革,和如何保障改革的實施。家父去年到任後不久就張榜公布了兩項改革辦法:一是減租減息,二是官紳一體納糧。想必初翁也已經知道了。”


    孫元化說道:“我知道,同時也知道士紳們的反應,怕是不容易呀。可有什麽要我幫忙的嗎?賢侄盡管說。”


    “我朱家確實需要您幫忙,也很簡單,並不麻煩。就是請您約束部下,不要動用官軍武力反抗改革。”


    朱大典是山東巡撫,孫元化是登萊巡撫。同在山東境內的兩個巡撫有何區別呢?理論上他們的級別是相同的,但是職責區別很大。登萊巡撫偏重於軍事,他的設置多半是因為東江鎮的原因,職責就是應對遼東的各種軍事行動。登萊二州的民政方麵如果沒有牽涉到遼東的軍事,登萊巡撫是無權過問的。設在濟南的山東巡撫,管理著山東省的三司,即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揮使司。他的施政範圍是整個山東省,當然也就包括登萊二州。


    孫元化是有軍權的,朱萬化的意思就是請孫元化穩住他麾下的官軍,不要介入地方事務。


    孫元化很痛快的說:“請賢侄轉告延之兄(朱大典字延之),官軍還是有軍紀的,有我在,他們誰也不敢做出格的事。另外,一旦需要我作什麽,盡管說,利國利民的事我會盡力的。”


    沉吟一會,朱萬化是在想曆史上孫元化被孔有德事件拖累以至於送了性命,時間就是今年。雖然形勢已經大變樣了:現在的後金,皇太極自身地位不穩,軍力極大下降,未必有精力進攻大淩河了;即便孔有德出兵馳援大淩河,也未必會缺少糧草(現在孫元化手中不缺糧);朱大典的強兵就在濟南,孔有德未必敢叛亂。想來想去,孫元化的性命重要,多一層保險更好,終於打定了主意。他對孫元化說:


    “初翁,我朱家在張家口有店鋪,偶然間得知初翁的屬下到哪裏買馬,意外丟失了錢財,無功而返。可有此事?”


    孫元化大吃一驚,錢丟了自然心疼,自己要的是戰馬,這戰馬也沒有了。李九成辜負了我的信任,出了這麽大的事不迴報,並且始終沒露麵。一時不知說什麽好。他著急的問道:“此事當真?”不過想一想,無論馬匹是否買到,李九成早就該迴來了,還真是有問題。


    “初翁,您多次幫我朱家,在下心中感激。我朱家拿出1000兩白銀(大約可買一百五十匹戰馬),您可以再派遣人員繼續買馬,軍務大事不可耽誤。”


    “不可,此事怎麽好讓賢侄破費,我再籌措銀兩便是。”


    “初翁不必客氣,在下與令公子形同兄弟,都不是外人,您再推讓就外道了。另外,在下建議遣李成九之子李應元去買馬為好。李九成失去銀子的緣由我們並不知曉,或許他並無過失,派遣其子可以感化挽救他,令他日後忠心為初翁辦事,為朝廷效力,銀兩是小事,人心是大事啊!”


    孫元化其人仁愛之心泛濫,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個爛好人。他很多事情都吃虧於此。朱萬化這麽說也是利用他爛好人的性格。


    “那好,我就謝謝賢侄了。”


    迴到住處的朱萬化立即派遣一個特務班,嚴密監視李應元,並順藤摸瓜找到李九成。朱萬化的命令是:如果李氏父子離開山東,就放他們一馬,不管他是買馬還是攜款潛逃都放他們走,隻當是花錢為孫元化買平安了。如若一個月之內還不離開山東境內,則堅決殺掉,一個不留。


    另外又布置在登州的密探,采取措施,嚴密監視王道純,並及時匯報,必要時先宰了這個禍害。


    ......


    ‘卷二、初露崢嶸’全文完。隻要看到有人在讀我的書,心中就很滿足了。在此向鐵血網站的編輯和熱心的讀者致謝!


    ---第146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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