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躺下睡吧,他對自己說。聽了紐倫堡的這個狗崽子的談話後,你要好好振作精神。他使你充滿仇恨。特別是當壞麵臨要越過法西斯分子守衛的國界時,這無疑是—股激勵的力量。你應是—名記住仇恨的士兵,否則不會取得勝利。


    施季裏茨躺到床上,像父親從小教他養成的習慣那樣,向右翻了一個身,開始從一數到一百,然而仍睡不著。當年他強迫自己聽見爸爸的聲音,當父親給他唱溫存的搖籃曲時“睡吧,我的歡樂,睡吧,房內已滅燈,小老鼠在爐後已睡去”……他笑了,他想,隻有在父母的嘴裏,令人厭惡的穢褻的老鼠才會變成善良、愉快的米卡一瑪烏斯。他這樣思考著,他憶起了父親的臉龐,灰白頭髮,突出的前額,像緬希科夫公爵一樣的鷹鈞鼻子。他閉上眼睛,為了保住這越來越少縈繞著他的夢幻,他感到恰然自得,因為一個父母都還健在的人是比任何人都特別幸福的人,因為任何時刻他都可能依偎著他們,感到心情這樣平靜和對自己充滿信心,別的任何人都不知道這有多麽玄妙……


    他帶著這種心情睡著了……


    第十九章通信秘密(二)


    親愛的波爾:


    請原諒,很久未結你覆信,換一個新地方實在非常忙碌。一開始就應當安置好,謝謝“野蠻的比爾”的明智的教訓:“首先弄清,住在隔壁房間打鼾的是誰,然後考慮,是否值得擊打破他房間的玻璃”。


    告訴你,這個地方就是好萊塢!關於這裏發生的事,請相信我,還會寫成書和拍成令人驚訝的影片的。


    那末,就依次來講,首先我應和受我谘詢的人認識,為此至少要讀完40部有關戰爭、偵察、愛情、外交、詐騙(冒險事業)、舍己忘身和變節行為的電影腳本。或者我是一個外行,或者我讀完的一切那是十分平常的事件。情節簡單,內容貧乏,還是按照三十年代的模式構思創作的人物的性格,公式化,沒有典型的藝術形象,像


    結孩子們生產的鍾表一樣,沒有一粒鑽石,用上三個月後就可以扔進垃圾箱而無法修理。


    我對電影製片廣廠長斯連塞爾談過這點他注意地聽了我的話後答覆說:“斯帕克,我理解您,可您也要理解我們,我們是為幾千萬觀眾而工作。人們是在工作之餘才看電影,他們累了,他們整天在自己的工具機旁和建築工地上勞動,他們在辦公室忙碌,神經過度緊張,等待晚報,不知道他們的美元會升值或貶值?因此他們去到電影院不會去想什麽東西,而是沉浸在一種習慣了的享受之中。如果我們給觀眾顯示自己的精神優勢,那末我們就失去了觀眾。正如大家都知道的,誰也不喜歡比自己聰明,有獨立見解,因而是比較有才幹的入。每一個觀眾都可能成為他們在電影裏想要看到的那些人,明白嗎?您是一個忠誠的,勇敢的人,但您不要過早地毀掉自己,對於您這不是戰略情報局,在電影界,如果有人覺察這個人是仇人,會有人用牙齒咬斷他的靜脈。


    你如何理解,靜脈對我是寶貴的,我怕,有人咬斷它,因此,我不隨便表露自己,開始左顧右盼,留心聽我周圍的人說些什麽。


    那時,我開初真有點兒毛骨驚然,我從來也沒想過,在我們美國,尤其是在首都,有這麽一個居心匝測的人員繁多的塔蘭托夫黑勢力集團正在不斷活動和積蓄力量。


    杜勒斯的遺教是萬世長存的:“要善於逢場作戲;去融合,去附合,去聽,去說,去意味深長地微笑;要記住的不僅是言詞,而是停頓,不僅是簡單地一句迴答,而是對迴答的反映,去接觸各種各樣的意見,去挑起爭吵,這隻能給你收集接近真實情況的可能性。”


    我開始融合進去並挑起了爭論,說實話,最好別這樣作。


    已經查明,這裏像在各地一樣,發生了同樣典型的事,一個有才幹的人在自己家裏寫一部真實的,有人準備購買但末上演的本;一個精明的導演正在拍攝一部影片,但沒結他簽訂必要的租賃合同,然而,一些平庸之輩,利用有才幹的人對社會的消極態度,順著行政管理的階梯間上爬。須知不是卓別林,不是波爾加特,不是特列西,不是特累西成為了演員公會的主席,而是—個無人知曉的裏根坐上了這個寶座。他善於用地道的美國人吝嗇的眼淚哭一個在和印第安人對抗中遭到槍殺的朋友的屍體。不是海明威,辛克萊,布列赫特或雷馬克來確定演出人選,而是一大群平庸之輩在塑造登場人物。總之布列赫特和雷馬克在此地難以處下去在這裏的演員公會衣人坦率地說,這些人無權為美國觀眾寫作,他們不了解我們的性格,讓他們去為猶太人的劇院,或者最壞的,是為德國人編劇;美國人有自己的傳統,也不允許外國人來破壞這種傳統,這會使民族的文化像鐵生繡一樣受到腐蝕。


    我忍不住,反駁著:“塞萬提斯,歌德和但丁沒在好菜塢工作過,托爾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相契訶夫並沒誕生在俄亥俄州!左拉,莫泊柔和法朗士也沒在布隆克斯販賣過果汁飲料!”有人迴答我,說我歪曲了事實,但講話並末涉及古典作品,感謝這些作品,我們從小受到啟迪。現在是復興我們傳統的時候了,能做到這點的隻有美國人,除此而外,沒有任何人能做到。我當時問什麽人才是真正的“美國人”?可以把阿姆斯特朗、芬哲拉爾德或羅伯遜列為美國人嗎?我得到的答覆說,我在搞鬼,因為談話涉及的不是有關爵士音樂,而是有關電影和文學。當時我問.那麽雷諾瓦和愛森斯坦、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這些人呢?爭論停正了,我獲得了勝利,畢竟可以用知識來製服愚昧無知,所有這一切都不會被遺忘。又過了兩天我才得知,和我爭論的那些人開始到處打聽,我是否是俄國人,猶太人或波多黎各人,我的家族中有無烏克蘭或德國血統、總之,我是不是共產主義小組的成員。就是這樣,的確,如果上帝要懲罰一個人,他是會失去理智的。須知談話涉及的不是有關一個人,而是整個美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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