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書最終還是匆匆趕迴了燕城。


    她在燕城機場落地的時候,已經是夜深了,她一邊往機場外走,一邊給萱萱打電話。


    “書書,我剛在給綿綿寶貝洗澡呢,怎麽啦,要跟我綿綿寶貝視頻嗎?”


    元書將自己的鴨舌帽帽簷往下壓了壓:“樓鬱霆呢?”


    萱萱似乎是轉頭問了柳媽,這才確定地答:“樓總說要出國一趟,已經去機場了。”


    “現在?”元書頓時止步,將整個機場大廳都掃視了圈。


    “嗯啊,柳媽說樓總走得挺急的。”


    “那柳媽知道他的具體航班時間麽?”


    “等等,我問問……”沒過兩秒,萱萱說,“柳媽不知道。書書,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什麽。我先掛了,萱萱。”元書掛斷電話,捏著手機想了下,又打給了宋芊璃。


    宋芊璃說樓鬱霆的航班在22點30分,而現在已經是22點10分了。


    樓鬱霆也許還沒上飛機。


    其實她原本可以給樓鬱霆打個電話的,但她就是抱著一線希望,自己找了過去。


    她還沒來得及走進候機室,就看見幾個穿著製服的男人簇擁著兩個身形頎長挺括的男人從候機室裏出來。


    元書唿吸一窒,驀地停下腳步,怔怔地站在那裏,嘴唇動了下,卻沒能叫出男人的名字,就那麽身體緊繃地站在那裏,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和莫寒宵並排走遠。


    這邊,樓鬱霆步子一頓,偏頭冷盯了莫寒宵一眼:“送到這裏就夠了,迴吧。”


    莫寒宵單手插在褲袋裏,身子都沒怎麽站直,根本沒搭理樓鬱霆,徑直走走了。


    “莫寒宵。”樓鬱霆低低淡淡地叫了他的名字。


    莫寒宵頓住,背對著樓鬱霆笑哼了聲:“這是怎麽了,連咱們的樓老二都開始婆婆媽媽磨磨唧唧了?”


    樓鬱霆提步走到他身邊:“在你眼裏,我已經無能到連自己的命都周全不了了?更何況,莫嶸針對的是你們這一支,又怎會為我大動幹戈?”


    “誰不知道,如今的莫寒宵,沒了樓鬱霆這個依仗,就相當於失去了一雙腿?”莫寒宵輕邪地撩了撩唇,“你當真以為我是為了你?不過是為了我自己的一雙腿不出萬一罷了。”


    還有些話,莫寒宵沒說出來:這些年,因為莫世豪的壓製,莫嶸在國內得不到伸展,便接著販賣人口走私等不講規矩的手段,在國外迅速發展勢力。


    而莫世豪講的是老一套、也過於注重規矩教義,跟莫嶸手底下那些心狠手辣的無心之徒比起來,始終是稍遜一籌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樓鬱霆看著莫寒宵走遠的背影,墨眸微斂,靜默地站了兩秒鍾,還是跟了上去。


    走了幾步,總覺得自己遺忘了什麽,不經意地一迴頭,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元書。


    “小書!”樓鬱霆微微怔了下,旋即轉過身,三兩步便走到了元書麵前,捉住了她的纖白的手。


    元書輕抿了抿有些蒼白的唇,牽出點笑顏:“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


    樓鬱霆凝了眼她通紅的眼睛,握著她的手將她帶進候機室:“你應該通知我,我去接你。”


    “不,不是……”元書搖搖頭,“我不是迴來跟你一起走的。”


    樓鬱霆眸色微暗:“小書,你還在怪我的隱瞞?”


    “也不算。”元書低下頭,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從情理上說,我是該怪你的。可也許是我最近太累了吧,我都沒力氣也沒精力怪你了。我今天趕迴來,隻是想……送送你。”


    樓鬱霆神情一凝,正準備說話,元書抬頭看著他的眼睛:“樓鬱霆,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做的這些。”


    “你我之間,不過是我分內之事。”樓鬱霆抬手撫摸了下元書蒼白的臉蛋,“即便是我曾經再怎麽厭惡樓女士,但我要了你,她就是我的丈母娘,也是咱們女兒的外婆。”


    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的時候,元書笑著不住地點頭:“對,丈母娘、外婆……”


    樓鬱霆屈指去替元書刮眼淚的時候,元書偏過頭,咬住唇後聲音哽咽地說:“可是她永遠也沒辦法知道自己當了丈母娘、還當了外婆……她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這句話,讓樓鬱霆這樣的鐵血男人都忍不住紅了眼睛。


    他將元書擁進自己懷中,心痛地在她額頭吻了吻,卻是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元書趴在樓鬱霆胸口,很努力很努力地止住眼淚,閉了閉眼睛後再睜開時,她用手背抹掉眼淚:“都怪她自己,都怪她自己,是她自己選的……”


    “小書……”樓鬱霆看著她淚流滿麵卻又滿眸倔強的小臉,心疼不已。


    元書後退了步,抬手推了把樓鬱霆:“時間差不多了,再耽誤就不能登機了,你走吧。”


    樓鬱霆之前還不確定元書不肯與他一起去是為了什麽,但現在看著她一邊怨怪樓映雪卻又一邊催促他趕緊離開的時候,他才真正肯定,元書正是因為對樓映雪的感情太深卻又始終不肯承認,所以才會有這般表現。


    也或許是,她不敢去樓映雪被殘忍殺害的那地方吧。


    樓鬱霆緊緊地擁抱住元書,控製不住地在她蒼白的唇上重吻了吻:“小書,等我迴來。”


    元書靜靜地看著樓鬱霆的背影越來越遠,眼看著他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的時候,她像是猛然驚醒般,突然就後悔了,奮力地追了幾步。


    可是她最後又放棄了。


    ……


    樓鬱霆走後,元書在機場找了個位置坐了很久。


    等心中的情緒徹底平複下去以後,她給白卷打了個電話。


    上次虞靳祁拜托她照顧白卷、她也允諾讓白卷搬進鉑郡別墅,可是白卷那丫頭死活不肯,天天守在自己的花店裏,一邊賣花一邊畫畫、就為了能考進她所向往、那所知名的美術學院。


    可前兩次,白卷都沒接電話。


    元書心中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又接連打了幾次。


    在第五次的時候,電話直接被掛斷了。


    元書抓起自己的包包,一邊繼續撥打一邊朝機場大門口走。


    在她剛要上出租車的時候,白卷接電話了。


    “元書姐姐,你都快把我電話打爆了,人家的手機是新買的呢。”白卷小聲地咕噥,依舊是滿滿的撒嬌意味。


    元書鬆了口氣:“你在幹嘛,這麽多次都不接我電話還掛我電話?”


    “我……”白卷猶豫了下,“元書姐姐,我還能不能有點自己的小秘密啦,哼……”


    “……”元書挑挑眉,暗想白卷是不是和虞靳祁在一起,便別有意味地笑了笑,“好啦,不追問你了,你繼續享受你的小秘密。”


    白卷唿了口氣:“元書姐姐,你不是在深山裏拍戲麽?這麽著急地找我,是有急事麽?”


    “沒事,就是想你了。”元書本來不打算迴家的,猶豫了下還是拉開車門,坐上車,跟司機說了地址後又跟電話那邊的白卷說,“我剛迴燕城了,今晚要不要過來,咱們聚一聚?”


    “不了不了!”白卷趕緊拒絕,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激了,趕緊又補了句,“我……我今晚真的不能出來,元書姐姐,咱們下次再聚,好不好?”


    元書總覺得哪裏不對,但又實在無法從白卷的話裏捕捉出什麽信息來,於是說:“你不能出來,那我過來找你。”


    “……元書姐姐,你能不來嗎?”白卷可憐兮兮地歎了口氣,“你看我從來也沒拒絕過你,可我今晚真的不能陪你嘛,我都跟……別人約好了……這次見麵對我真的超級重要。”


    再說“別人”兩個字的時候,白卷故意把聲音低下去,營造出一種曖昧羞澀的意思。


    元書默了默:“好吧,放過你,那我先迴家了,你結束以後要是還有時間,過來找我,嗯?”


    “嗯嗯,好的。”


    掛掉電話,白卷看著手機屏幕上、自己跟綿綿和元書的合影壁紙,眼淚啪嗒啪嗒地就往下掉。


    她咬住唇,淚眼模糊地看了眼這個陌生而奢華的超大臥室,又看了眼浴室的方向。


    雖然隔著一道門和很遠的距離,她還是能隱約聽見男人洗澡傳來的水聲。


    心底的恐懼,跟她身上被男人蹂躪過後的疼痛,又一層一層地彌漫上來。


    這下,她跟自己的男神虞靳祁,是徹底沒戲了吧。


    ……


    出租車不能進鉑郡別墅,元書怕打擾到萱萱他們,就自己步行進去。


    走了將近20分鍾,她才在自家緊閉的黑色雕花大鐵門前停下,低頭去包包裏找鑰匙。


    院子裏已經年邁的坨坨,聽到動靜,立刻就迎了過來。


    看到是元書,它興奮地搖了搖尾巴,轉頭朝著別墅高聲吠了幾聲。


    很快,柳媽就捏著一串鑰匙快步走了出來。


    “哎喲,小小姐,你迴來啦!”柳媽趕緊開了鐵門,將元書上下打量了遍,“怎麽又瘦了?”


    元書實在沒精力,就隻是笑了笑,等柳媽關了鐵門後,跟著她一起進了別墅。


    在玄關換了鞋後,柳媽說:“綿綿寶貝賴在墨生小少爺的房間裏,你先去看看,我給你弄點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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