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伯被拖出去打板子的時候,三叔公注意到了一直站在旁邊沒說話的書華,了解來意之後,他親自帶著書華到祖宗牌位麵前上香,又囑咐了她在這裏需要注意的事情,順便將姚氏現在居住的地點也告訴了她。

    等到五伯那三十板子被打完了,書華這邊的事情也都處理完了。

    三叔公看了他一眼,見他被打得臉色慘白,就連走路都不能,心中亦有不忍:“老大,扶老三迴去。”

    三伯應了一聲,趕緊上前來扶住半死不活的五伯,與在場眾人道別之後,就跟著三叔公走出了祠堂。

    原本以為這事兒就這麽解決了,書華隨著二伯與顏氏又迴到博園,可這屁股都還沒坐熱,就聽說張氏的表妹與爺爺非但不肯接受那五十兩銀子,還親自去了迴雁園鬧事,將那五十兩銀子砸在了迴雁園的門口,情緒非常激動。

    為了安撫他們,三伯不得不親自出馬,好言相勸,硬著頭皮被臭罵了半個時辰,這才請得他們離開。至於那五十兩銀子,那爺孫倆說不願意接受這份施舍,說什麽都不肯收下。

    後來,大伯見他們爺孫倆實在可憐,就找到二伯商量,將請到博園,給了他一份看門的工作。至於張氏的表妹,仍舊是在博園做事,爺孫倆就在一個園子裏做活,也好互相有個照應。

    話說這頭,書華在知道了姚氏的所在地之後,就叫上沈書畫,準備了些糕點瓜果,打算一起出門去看看姚氏。

    她們坐著小船出了蘇州城,根據三叔公所說,姚氏是被安排在城郊外山腰處的一個莊子上。那裏麵安靜,而且空氣清新,又有專人照看,是個靜養的好地方。

    下了船,她們又走了一裏多路,在經過某個山腳的時候,看見有人正對著一座墳墓痛哭。

    書華瞧著那個人的背影有些眼熟,腳下隨之一轉,下意識地往那邊靠近了幾步。她身後的沈書畫卻是認出來來人,不由驚奇地說道:“這不是五伯麽?”

    書華示意她不要出聲,又那邊走了幾步,卻聽見五伯忽然嚎啕大哭起來。他一邊從籃子掏出紙錢點燃,一邊流著眼淚大聲抱怨:“你這個蠢婆娘!傻婆娘!我昨晚不就是多喝了幾杯,多罵了你幾句,你怎麽就想不開了?!現在你走了,兩腳一蹬就什麽事都沒了,可你讓我一個人怎麽辦啊?!”

    “就知道你一個人躲到這兒來了!”三叔公忽然從右邊的小路走出來,嚇得書華趕緊拉著沈書畫躲進附近的草叢裏。

    三叔公來到五伯身邊,看了一眼張氏的墓碑,也跟著歎了口氣。他朝墓碑作了兩個揖,隨後蹲下身撿了些紙錢點燃:“當初你媳婦兒在生蓉姐兒的時候意外難產,生死之際,她寧願自己陷入危險也不願放棄孩子,最後幸虧她命大,孩子與她都安然無恙。隻是可惜,她的身子骨卻在那時候折騰壞了,落下個終身不能再孕的病根,而你們……唉,隻能說造化弄人啊!”

    一聽到三叔公提起那些往事,五伯一下子哭得更加厲害,隻是礙著三叔公在場,他隻能低下腦袋,用袖子遮住臉,壓低聲音輕輕地哭。

    瞅見他顫抖不止的肩膀,三叔公又忍不住歎了口氣:“我是你爹,你是個什麽性子我還不知道麽?嘴硬心軟,非得挨了那一頓打你才能好受些!想哭就哭吧,這裏沒外人,哭完了就迴去看看蓉姐兒,那孩子現在很需要人照顧!”

    五伯用袖子緊緊捂住臉,死都不肯將臉露出來,明明是個三大五粗的漢子,此時此刻卻哭得像個孩子,沉悶的哭聲聽得人心裏五味陳雜。

    等到他哭得夠了,籃子裏的紙錢都燒完了,兩人方才站起身。五伯扶著年邁的父親,三叔公攙著走路一瘸一拐的兒子,兩人肩並著肩離開了這裏。

    書華從草叢裏走出來,拍去身上沾到的草葉子,繼續往姚氏居住的地方走去。

    旁邊的沈書畫卻是有些不解了:“這個五伯還真是奇怪!早上逼死了自己妻子,下午就一個人偷偷躲在這裏哭,他到底是為的什麽啊?”

    兩個人,明明都很在乎對方,但偏偏又不會表達與溝通,於是乎就開始不停地互相傷害,最後造成其中一方的自殺死亡。這就是傳說中的相愛相殺啊——因為我愛你,所以我要殺了你!因為我殺了你,所以我更加愛你了!

    這種人就是天生的sm體質,沒得救的!書華無語地看了張氏的墓碑一眼,很快就走遠了,上了山,來到半山腰處的莊子。

    這個莊子建得不似博園與錦繡園那般精巧秀美,園子很大,亭台樓閣到處都是,少了許多精美的雕花,但建築的本身卻多了幾分考究,形態更加端莊大方,有種嫻靜婉約的氣質。

    書華與沈書畫在園子管事的帶領下,進到園子最深處的萃心居,見到了許久不見的姚氏。

    曾經美豔如同牡丹花一般的姚氏,此刻竟如同經過了深秋寒冬,枝葉盡數頹敗,看不到半點生氣。她一個人縮在屋裏頭,麵對著一堵牆壁,搖頭晃腦地自言自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書華與書畫來到她身邊,她也不曾有感覺,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眼睛盯著眼睛一瞬不瞬。

    書畫走過去蹲下身,扶著姚氏的大腿,抬頭望著她:“娘,我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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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氏看了她一眼,嘿嘿笑了一下,又繼續盯著牆壁一動不動,嘴巴裏麵仍舊念念有詞。

    瞧見姚氏這副模樣,書畫不由得眼眶一紅,眼淚水就這麽流了出來:“娘,我是書畫啊,你不認得我了麽?”

    “書畫?”姚氏忽然咯咯一笑,低頭看著書畫,伸手慢慢撫摸她的頭頂,“你是我的女兒書畫?你說你是書畫?你怎麽會是書畫呢?你以為我會這麽輕易被你騙到麽……”

    “娘,我真的是……”

    “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啊!”姚氏忽然壓低聲音,滿臉的神神秘秘,“其實啊,書畫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死掉了!哈哈!她死掉的時候隻有四歲!隻有四歲哦!”

    不等書畫再說話,姚氏忽然又猛地一把抓住她的頭發,惡狠狠地衝她說道:“可是他騙我說,說書畫沒死!還故意找了個別人的孩子來替代她!他以為我不知道,其實那個野種是他在外麵跟別的女人生的!野種!他居然讓養大了這個野種啊!活該他一輩子都得不到最愛的女人!這就是現世報啊!哈哈哈!”

    她一邊尖聲大笑,一邊揪住書畫的頭發使勁搖晃:“我的女兒沒了,我的兒子也死了!他就是個惡鬼!惡鬼怎麽還不死啊?為什麽要這麽折磨我?我恨你!我恨你啊!”

    書畫被扯得頭皮生疼,想要掰開她的手指,奈何她的力氣奇大,怎麽都掰不開。

    書華見狀,趕緊幫忙將姚氏拉開,這才讓書畫有了掙脫的機會。

    聽到屋子裏麵的聲音,園子管事立刻帶著人衝了機那裏,及時拖住了發了瘋的姚氏。書華鬆開手,氣喘籲籲地站到一邊,問園子管事:“她經常這樣發瘋麽?”

    “不一定,有時候一天發好幾次瘋,有時候大半年才發一次瘋。每次發瘋的時候,都必須有人在旁邊看著,就怕她不小心傷到了自己。”

    書華又了一眼陷入癲狂狀態的姚氏:“她這樣的狀態每次會持續多久?”

    “大概半個時辰左右,等她鬧得累了,自然就會安靜的。”

    “請過大夫了?”

    “城裏的大夫都請了個遍,不管是針灸還是醫藥,全都沒用。”

    書華點點頭,又囑咐了管事幾句,就打算離開這裏。她見到書畫失魂落魄的樣子,伸手推了她一下:“她這一時半會兒是好不了的,我們暫且先迴去吧。”

    書畫難得的沒有和她抬杠,木然地點點頭,然後就乖乖地跟著她下山去了。隻是她那副神態怎麽看怎麽不對勁,雙眼無神,表情呆滯。

    迴到家裏之後沒多久,沈書畫就忽然病倒了,顏氏忙不迭為她請大夫,抓了藥,差人小心伺候著。

    與此同時,今天又迎來了一年一度的上元節,沈家按照往年的慣例,一家人聚集在迴雁園向三叔公請安,一同吃元宵、過節日。

    這是書華第一次到迴雁園,這個園子比錦繡園和博園都要大得多,當然,裏麵住的人也不少。因著三叔公仍舊建在,三伯、四伯、五伯並未分家,全都一起住在這個園子裏頭,裏裏外外加起來也有二十來口人了,若是連著下人們一起算進來,估計少說也有百來口。

    書華、書畫還有書雪等女孩子們,都被安排在了西邊的翡翠居。這是繼上次在錦繡園見麵後,第一次再度會麵,大家都還是老樣子,唯一不同的就是書蓉較之上次更加黑瘦了。

    因著她家裏的情況,書華也對她存了幾分憐惜,還特意將她招到麵前說話,並且請她吃了新鮮的糕點與瓜果。

    書蓉的膽子真的很小,就連看人的時候都不敢直視對方,說話時候的聲音更是細如蚊蠅,須得仔細聽才能辨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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