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書華來到沁園的時候,已經有一個年紀不過十來歲的小丫鬟跪倒在屋子中間,哭得滿臉通紅。她一邊使勁磕頭,一邊哽咽著聲音哭訴:“奴婢自小就沒有父親,獨自城裏投奔了表姐一家,表姐的父母也在前兩年相繼去世,隻剩下一個年邁的爺爺,可以說是我們三個人相依為命。原本以為,表姐嫁入沈家會是她的福分,可是奴婢沒有想到,她竟然就這麽想不開,吊死在了祠堂門口!她今年才二十七歲啊!求老爺和夫人為她做主啊!”

    二伯與顏氏就站在她麵前,兩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尤其是二伯,眉毛緊緊擰作一團,抿緊嘴巴半晌都不肯說話。看他這樣子,怕是真的動怒了。

    顏氏見到書華來了,趕緊叫她進來:“你怎麽起得這麽早?”

    書華來到她身邊:“您昨晚特意額囑咐了我,說要今早上去向三叔公問安的。”

    顏氏一愣,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抱歉,我這腦子都被氣得糊塗了!你先等一等,我這就安排人帶你去見三叔公。”

    “得了,也別浪費時間去安排人了,幹脆就讓我們夫妻兩帶她過去吧。”見到顏氏不解的眼神,二伯又道,“鬧出這麽大的亂子,這會兒族裏肯定翻天了。尤其是大哥,當初三堂弟這門婚事還是他幫忙搭的線,如今人家姑娘落得這般下場,你說依照他那副牛脾氣,會善罷甘休嗎?”

    顏氏已是無奈地歎了口氣:“你說得也對,我們還是過去看看得好,可別讓大哥做出什麽過火的事情來。”

    言罷,她安撫了小丫鬟幾句,就帶著書華隨二伯一並出了門。坐了半盞茶的小船,才剛到了迴雁園的附近,就有人在嚷嚷,說是沈家鬧出了人命,現在正在祠堂審理,大家都趕快去瞧熱鬧。

    二伯一聽這話,趕緊讓船夫加快速度,徑直來到了沈家宗祠的附近。他們下了船,就快步來到沈家宗祠,此時此刻,宗祠門口已經圍了不少人,全都是附近的居民,一個個都朝著祠堂裏麵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書華隨二伯與顏氏從側門進到祠堂大院,還沒進祠堂大門,就聽見一陣怒罵,聲音很熟悉,正是大伯!

    “張氏不是你的奴婢,不是你的阿貓阿狗,更加不是你的用來發脾氣的出氣筒!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的名字在過門那天就寫上了沈家族譜!她生是沈家的人,死是沈家的鬼!你有什麽權利對她拳打腳踢,有什麽資格將她活活地逼死?!”

    二伯與顏氏互望一眼,趕緊加快腳步來到祠堂,隻見到五伯此刻正被兩個族裏的壯漢強行捉住雙臂,跪倒在地上。雖然他的樣子有些狼狽,但臉上明顯寫滿了不屑與不滿,絲毫不見因為妻子去世而產生的悲傷,更加別說什麽後悔與慚愧。

    三伯也在這裏,就站在大伯的身後,他無奈地看著自己的弟弟,不發一言。

    大伯見五伯還是那般不知悔改,更是氣得滿臉通紅,幾乎要青筋暴露了!他指著五伯,手指都在不住地顫抖:“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你的良知難道都被狗吃了嗎!你捫心自問,張氏自打進了你的門,哪一樣不是對你百依百順?家裏的事情有哪一樣她沒有幫你打理好?她每天天沒亮就起來親手為你做早飯,每天晚上不見到你迴家她都睡不安穩,她的賢惠絕對是方圓十裏都出了名的!她到底有哪一樣不合你的意,竟讓你對她拳打腳踢不止,甚至還逼得她吊死在這祠堂門口?!”

    五伯怒目而視:“你憑什麽說我逼死了她?她自己不想活了,就自個兒找了個繩子吊死在了祠堂門口,關我屁事!”

    “你還想狡賴?!”大伯狠狠瞪著他,指著外麵的鄉親們高聲道,“整個蘇州城有誰不知道?你沈秋昊喜歡打老婆!你自己還記不記得,張氏有多少迴被你打得頭破血流,躺在床上十天半個月沒有下地?!她根本就是因為受不了你的虐打,被逼得上吊自殺!還有蓉姐兒,那麽小的年紀你都不放過,經常是拳打腳踢,她可是你的親生女兒的!你到底還有沒有人性呐?!”

    五伯一聲冷哼,不屑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這麽多年,她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就給我生了個賠錢貨,我對她們那麽好做什麽!現在倒好,一個不順心就給我上吊?她要真那麽想死,怎麽不帶著那個賠錢貨一塊去死啊?!”

    “你……你這說的還是人話嗎?!”大伯被氣得捶胸跺腳,幾乎快要抓狂。他扭頭看向身側的一個長者,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三叔,這就是您養出來的好兒子,如今都鬧出了人命,他居然還死不悔改!您現在是族裏輩分最高的,又是南沈家的族長,您說說,這件事情該怎麽處置?”

    書華順勢看去,估摸著這個長者應該就是族裏備份最高的三叔公,他的個子不高,身形消瘦,還有些駝背。他的頭發和胡子全都已經花白了,臉上皺紋如同溝壑一般縱橫遍布,渾濁的眼睛裏麵藏著點點精光。

    麵對三伯的暴怒,三叔公也隻是歎了口氣:“如今事情鬧到這個地步,的確是我教子不當,該怎麽罰就怎麽罰,我不會多說一句話的。”

    大伯很想說這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不是一頓責罰就能挽迴的!但事已至此,除了責罰他有還能做什麽?而且三叔公的認錯態度非常好,若逼得太急了反倒顯得他太小家子氣。

    權衡之下,他深吸一口氣,繼續將目光轉迴到五伯身上:“堂弟,按照祖製,該打你三十大板,再賠償張氏親屬三十兩銀子。”

    一聽這話,五伯立刻就急了,他想要站起來反駁,但膝蓋還沒離地就被兩邊的壯漢給壓了迴去,氣得他破口大罵:“你這個死胖子!你算哪根蔥?憑什麽下令懲罰我?你既不是我的長輩,又不是沈家族長,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發號施令!”

    大伯被他這麽一番質問,更是氣得直跳腳,臉上的肥肉在顫動:“你以為我稀罕管你這檔子破事?當初要不是我親自為你定的這門婚事,讓我心裏留了些愧疚,我何至於現在耐著性子在這裏與你對質?!沈秋昊,你自己好自為之!”

    說完,大伯就要甩袖離開,二伯趕緊走上前來攔住他,好言相勸:“大家都是兄弟,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說?你先靜一靜,先解決了眼下的問題再說其他的。”

    三伯見狀,也跟著上前來勸了兩句,這才讓大伯緩和了一下怒氣。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怕是不出來一個厲害的人物是鎮不住五伯的,大家不由自主地又將視線轉向了三叔公。

    三叔公原本是不想親自懲處自己的兒子,可見到現在這狀況,他也隻能壓下心裏的不忍,上前兩步,朝自己的三兒子說道:“你雖說是我的親生兒子,但這次人命關天,張氏無辜被你虐打,最後被逼得上吊致死是事實。這一次若是不給眾人一個表率,是不足以服眾的,就依你堂兄所言,罰你三十大板,另外賠償張氏家屬五十兩白銀。”

    五伯更是瞪大了眼睛,氣唿唿地大喊大叫:“爹,我可是你的親兒子啊!你怎麽能叫人打我板子?虎毒不食子,你怎麽下得了手!”

    大伯氣得都快翻白眼了:“你也知道虎毒不食子?你當初毒打蓉姐兒的時候,你有沒有想到她是你的親骨肉,你怎麽就不覺得下不了手?!”

    五伯不耐煩與他爭執,隻管死死盯著三叔公,想要求他改變主意:“爹!你難道真要聽這個死胖子的話嗎?他自己沒腦子胡說八道,難不成你也要跟著他一塊胡鬧?!爹,我們才是一家人啊!你可不要因為輕信了外人的幾句話,就對自己的親兒子下狠手啊!”

    “你不要再說了,這件事情就這麽定了,我不會再改變主意的,”三叔公微微閉上眼睛,不願再去看他,“你先跟他們下去吧,快些打完這三十大板,我們也好早點迴家。”

    五伯還要再說些什麽,話還未出口,就被兩邊的壯漢給拖了出來,按在外麵的凳子上麵。

    板子落下來的時候,隻聽得見五伯近乎殺豬一般的叫喊,他一邊喊疼,一邊破口大罵,嗓門奇大,惹得外麵的鄉親們又是一番議論。

    祠堂裏麵,三叔公緩緩睜開眼睛,扭頭朝大伯說道:“這樣可算滿意了?”

    大伯仍舊滿臉怒容:“板子是打了,可他也未必知道悔改!簡直是朽木不可雕,沒得救了!”

    “那依照你的意思,該怎麽處置?”

    “抄寫《孝經》一百遍,挨家挨戶地發放,算作為他的惡行贖罪。”

    大伯剛一說完,二伯就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說的懲罰有些過了。

    三叔公想了想,竟然認真地點了點頭:“那就依你所言,讓他迴去抄寫一百遍《孝經》。子不教,父之過,這事兒我也得承擔一部分責任,發放《孝經》的事情就讓我和他一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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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三更,唿喚小粉紅啊!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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