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要搬到隔壁縣城,所以要出售家宅,我去看過,覺得環境清幽,就先付訂金,買下來了。」


    「你買下蔣家宅邸?你哪來的錢?」


    「我跟蔣夫子談好,分三次付清。」


    「他會同意?」


    畢竟他才到這縣城九個月,蔣夫子當然不會同意,但若有人出麵擔保,就不一定了。


    「我請鄭東家作保。」


    「為什麽鄭東家會同意?」季娃知道鄭東家似乎很喜歡同宇文決天南地北的閒扯,有些話題她是一知半解,但每每聽到鄭東家豪爽的笑聲 就知道他非常欣賞宇文決。


    隻是這種欣賞可以到出麵擔保?她覺得不可思議,可是宇文決似乎就是有這種言談魔力,總是在幾次對話後,就將人心收得服服貼貼。


    「可能他對我的印象非常好,而且我又不會賴帳,加上你就住在這縣城裏,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又能上哪去?」


    所以她在哪,他就會在哪?她的一顆心卜通狂跳,聲音好大,大到猶如近在耳邊,甚至擔心會讓他聽見。


    無關血緣的牽絆,代表著他們的關係是建立在情愛上?


    但是他剛剛說把她當成妹妹……季娃整個人又懵了。


    「這跟你買下蔣家宅邸有什麽關係?」


    「蔣家宅邸比較大啊!我們可以有各自的院落,省得別人閒話家常,拿我們當話題。我有想過要分開住,但讓你一個女孩子獨居,這門戶安全上的顧忌,我實在放不下。再者,有了自己的家,就不會跟浮萍一樣隨風來去,我相信你也比較有安全感。你認為不好嗎?」宇文決當初可是思考很久,畢竟創業維難,現在正是需要做生意的本錢,若是拿去買房子,勢必要短少周轉金。


    「我本來以為有片屋瓦可以遮風避雨就好,沒想到你給的比屋瓦還要多上幾百倍。」季娃語帶哽咽,應該要感謝娘的保佑,並且請了他吃脆餅。


    「這是你努力獲得的,怎麽會是我給的?」宇文決失笑。怎麽她還是這麽實心眼?但也就是這性子,讓他把蔣家宅邸的房契寫上她的名字。


    「自從我遇上你之後,就有一連串的好事,從做吃食到開店,現在我居然朝著我娘的遺願邁進。」季娃擦拭眼淚,不希望模糊的視線遮掩住他的神采。


    「這些……以前我連作夢都不敢想。」


    「那你現在可以盡情的作夢,然後把夢告訴我,我們一起努力吧!」若是沒有遇上季娃,宇文決應該會一直隱姓埋名,甚至就在野地裏生活,離群索居。


    隻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老天爺的安排!


    既然要一鳴驚人,首開之作當然不能夠普通,一般人會抱持著這種想法,但對季娃而言,符合客人的口味才是重點,所以她請宇文決先去詢問東家偏好的口味。


    原來黃老爸是太湖人,最念念不忘的當然就是鰭,此無無鱗,燕尾,形窄,腹扁,肉中有細刺。宇文決提到白魚入舟這個典故,這是一個戰爭獲勝的吉祥徵兆,所以她決定其中一道特別的菜名就是白魚入舟。


    若要從太湖運來鰭,那是不可能的事,但若從興凱湖來的,一樣可以煮出相同的口味。


    季娃一早就到黃老爺家準備,憑她一個人當然無法做出十桌色香味俱全的僅餚,所以由宇文決找來一些臨時幫手,大多是在家裏掌勺的婦孺。


    她們的手腳敏捷利落,隻是不擅長這些功夫菜的製作,但隻要稍微提點,就可以了解,這讓季娃省了很多事。


    「總算,要結束了。」上了最後一道甜品,季娃向大夥鞠躬,「今晚辛苦大家了。」


    「哪兒話,最辛苦的是季姑娘,你的手腳一整天沒停過一刻。」其中一位大嬸搶著說話。


    「幸好還年輕。」季娃抿著唇微笑,獨特的親和力讓這群婆婆媽媽看了就疼入心坎。


    「真是難得,姑娘看起來這麽年輕,這山雉雞經過你的巧手處理,肚子裏塞進糯米,一燜熟,香味四溢,咱們聞得都快受不了。」一位大娘大聲讚美,這對肚子可是一種煎熬。


    眾人紛紛附和,全都頷首。


    「咱們有注意到姑娘使用的都是尋常的材料,隻是這些熟調方法真的讓我們大開眼界。」


    「承蒙各位厚愛!我有準備一道夜宵,給各位帶迴去。這麽晚了,若迴家還要動灶也很麻煩。」


    「謝謝季姑娘。」眾人異口同聲。


    真是貼心,雖然這夜宵可能不值幾個銅錢,但重要的是心意,尤其季娃在鎮上開了一家烙餅店,那烙餅的滋味可是一絕,幾乎每個人都吃過了。


    季家烙餅現在變成縣城裏的名店,連外地來的人都指名要品嚐這巧滋味。


    季娃將夜宵分送給大家,看著大家一一離去,然後看見宇文決走進廚房。


    她迫不及待的詢問,「怎麽?黃老爺覺得這些菜色如何?滿意嗎?」


    宇文決豎起大拇指,「賓主盡歡,不少人一直誇讚菜色絕妙,黃老爺本來還擔心沒有什麽名貴材料會失了麵子,但最後吃到白魚入粥,感動到幾乎要落淚,直唿跟他小時候吃的一模一樣。」


    「所以這次是?」


    「圓滿成功!」


    「啊!」季娃衝向前,緊緊抱住宇文決。「成功了!成功了!我沒有丟我娘的臉,對不對?」她抬起頭,看著宇文決,期待他的迴答。


    晶燦的雙眸蒙上一層水霧,艷紅的菱角嘴一張一合,把他的心思吹亂了。


    怎麽都沒有迴話?季娃等了半晌,才發現自己居然是撲進他的懷裏,這種投懷送抱的曖昧行徑讓她漲紅小臉,之忙想後退。


    宇文決收攏雙手,「對,我們成功了,你沒有丟你娘的臉。」


    「你……你的手!」吸人魂魄似的雙眸讓季娃迴避著,耳根子非常熱燙。


    他若無其事的鬆開手,「下次若再有這麽感動的時候,也隻能抱我喔!」


    嗄!她雙眸圓瞠,瞪著他。


    「沒聽清楚?那我再說一次。下次若再有這麽感動的時候……」


    「聽見了!」季娃連忙打斷他的話。這麽羞人,怎麽可能讓他再說一次?


    萬一被別人聽見,她的清白豈不是毀盡?


    宇文決伸出大掌,輕輕捧著她的後腦勺,「我們會越來越好的。」


    要磨練心態,讓人們變得積極向上,最好的老師除了貧窮,還有貪心,宇文決深知兩者缺一不可,但短時間內要讓季娃懂得這麽多人性黑暗麵,他顯得躊躇不前。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不可能要讓季娃維持美好的純潔天性,還能熟知人心險惡,所以宇文選擇順其自然,他他沒有強力撲滅她的人性本善認知,卻適時讓她清楚的知道,即使她沒有想要危害別人的心意,別人卻藉著踩她的頭頂往上爬。


    尤其在搭配合作舉辦酒司,很多原本是合作無間的對象,最後有的另起爐灶,甚至想要吞攬所有的生意,進而演變成競爭對手,這些人的反擊就像近身搏鬥一樣,畢竟曾經合作過,總是熟悉季娃所有的營作,麵對一一困境,誰能再相信人性本善?


    短短的時間內,季娃從清透潔白的小花開始褪變,沒有賣弄心機,沒有狡猾奸詐,完全脫離宇文決的種種假設,她發展出屬於自己的性格,有點小聰明,在對付年長者,適時的屈居弱勢,以女性的嬴弱,滿足男性的虛榮後,再用一種平等的態度要求相等的對待,甚至在居於上風時,還能維持泱然風範,給予對方平等。


    她創造出來的平等確實溫馨所有人的心房,當然,也有不領情的,但這些隻要他負責出麵就好,她能做到這裏已經很了不起,更汙穢的事,她不需要再知道了。


    她已經做得夠好了!


    季娃從來不曾懷疑過宇文決的話,隻是怎麽也沒想到美夢成真的時刻來得這麽快。


    皎潔的圓月高掛窗欞外,菱格紋檜木散發出淡淡的獨特香氣,案牘書冊散落,還有一杯冒著裊裊熱煙的蔘茶,飄散著淡淡香氣的燭米提供整室光明,幽靜的環境讓季娃可以沉澱忙碌了一天的情緒,緊繃的神經可以進行舒緩。


    時間過得好快,再過四個時辰,她的十五歲生辰就過了。


    迴憶細數最艱難的日子,她居然完全想不起來,滿滿的都是和他一起努力的點滴。


    十五歲,可以嫁人的年紀,季娃期待著會有更美好的事情發生,但是老天爺會把這麽多慈悲都投注在她的身上嗎?她既期待又害怕受傷害。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季姑娘,宇爺喝醉了,現在在廳堂鬧呢!」一名內院的僕人來稟報。


    「我去瞧瞧!你通知廚房,把我準備好,溫在爐上的解酒湯送來。」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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