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決的高昂士氣感染著季娃,怎麽從他口中講述出來的天馬行空,卻又有無限的想像空間?


    她是想循著娘的腳步,讓所有的人都可以吃到最滿意的料理,甚至飽餐後就有幸福的感覺。


    一直期待自己可以繼承娘的遺誌,至少重現冊子裏那些菜餚,所以她努力學著識字,重複練習,還加注自己的心得。雖然字跡仍然醜陋,但看著娘親留下的端正字跡旁有著自己的字跡,那種齊心一致的感動,讓她覺得娘還在身邊,不曾離去。


    「好,我們試試!」


    萬事起頭難,宇文決清楚這種做法最大的難處就是改變人們的習慣。


    在村子裏,往往喜喪是一種動員全村的大村,若是在府城裏,就是親戚不遠千裏的上門協助,所以他提議的這種方法,最重要的京是講求目標,什麽樣的人才能提供初試啼聲的機會?


    為了找尋這個目標,宇文決最近忙著四處拜訪店家。至於他現在肯出麵到縣城裏,絕大多數的原因是四個月前聽到的消息。


    宇文決迴想當時——


    「你聽說了嗎?府城最大的於和商記大當家確定由宇文闊接手了。」


    聽見鄭東家的話,宇文決手裏的烙餅差點落到地上。


    「意料之中,自從另一位最有希望角逐當家的宇家子孫漸漸隱蔽行縱,大家就心底有數了。」鄭為廣跟於和商記交易往來至少超過三十年,當初他還曾跟在宇老爺子身邊,當一名管事,後來還是承蒙宇老爺子的厚愛,才得以另闢門戶,拿著其中茶葉專賣權行商到北地。


    「鄭東家熟悉那位隱蔽的宇家子孫?」其它人好奇的問。


    於和商記涉獵經營之廣,聽說連皇帝都要稍作禮讓,以免國庫進帳短少,隻是聽說來、聽說去的,實際情形也沒有多少人知道。


    「隻聽過行事作風與宇老爺子相似,所以被宇老爺子托以強烈的期望。」


    真是慚愧,明明都往來超過三十年,卻對這位宇家後代聲勢驚乍的,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你們沒見過麵?」


    「對,他負責南方事務,倒是北方的宇文闊就常見到了。」


    「唉!這也沒有什麽好說的。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現在勝負已分,不管另外一位宇家子孫再怎麽成材,之後大夥記得的永遠是宇文闊這名字了。」


    「這倒是!」鄭為廣讚同的點頭。


    原來是宇文闊出手了!也好,由他當家算是最好的結果。接下來他可以好好思考未來要怎麽走,應該不會有人在乎他的死活了。真好!隻是覺得慶幸時,怎麽他的心底又泛起一陣酸意?


    人心還真是複雜,唉!不想這麽多。


    宇文決發現時辰近了午時,他和糧商徐老板約好要談事情,出門時,正好和近日剛進來當助手的姑娘擦肩而過。


    「宇大哥好忙碌,整天進進出出的,我聽我娘說,宇大哥四處找一些東家在談事情,季姊姊知道宇大哥在忙什麽嗎?」菁菁看見宇老板匆匆出門,好奇的問。


    廚房裏,季娃忙著揉麵,抬起頭,看了助手一眼,隨即又低下頭,繼續手上的動作,麵帶微笑的說:「他沒有講,所以我也沒有問。」


    揉麵講求的是時間的拿捏,隻要恰當,摻和在裏頭的麥香就會散發出甜味,接著加熱烘烤,便能完整的烘出麥子的靈魂滋味。


    這是宇文決說的,他常說食物的精髓就在上天賦與的各種滋味,酸、甜、苦、辣,有的相生,有的相剋,有的相互調和後會發出不同的火花,而上天給了廚子一種特殊的使命,隨著不同的廚藝,替這些無法用言語表達的食物演繹出不同的靈魂。以苦瓜來說,明明是苦滋味,廚藝精湛的大廚雖然無法改變苦瓜與生俱來的苦滋味,卻挖掘出靈魂裏的甘味。


    宇文決的這種說法一直刻印在季娃的心版上,所以他努力的想找出食物的靈魂,就如同她清楚的知道宇文決想找什麽。


    機會!


    他們真的很需要,隻是財神爺從來沒有眷顧過她,所以她唯一能幫得上宇文決的就是好好把廚房的事情安頓到完美。


    「怎麽可能沒有講?這麽神祕做什麽?」菁菁嘟囔了幾句,發現季娃根本忙著手裏的麵團,沒有理她。


    算了!小氣!反正她才剛來這裏沒多久,以後多得是機會知道他們在忙什麽。


    【第五章】


    「好消息!談成了!我們談成了!」宇文決衝迴家。


    他們早就搬到鎮上的曲胡同,雖然屋坪不大,但兩個人也沒有多少家當,屋子裏房最多的反而是紙張和書本。


    「什麽東西談成了?」季娃利用空肯,正忙著縫鞋子,雖然手藝不好,但針腳該密實的地方都沒有落下。「難不


    「成你是指?」


    「沒錯,你記得城西柳川旁的黃老爺嗎?」


    「開油行的?」


    「對,他原本育有四女,千盼萬盼,月前第四房終於幫他生了一個白胖的兒子,添丁之喜讓他樂不可支,逢人就笑咪咪,得意的誇口要在娃兒滿月時大擺酒席,宴請附近的親朋友好。」


    「不過我聽說黃老爺的算盤打得很精,你是怎麽收費的?」


    「十桌酒席,百兩入袋。」


    季娃瞠目結舌,「怎麽可能?那他豈不是要求鳳凰肉?」


    「鳳凰不就是雞嗎?」宇文決笑得燦爛。


    「你開的菜單真的有鳳凰肉?」她驚嚇萬分。


    「怎麽可能?隻是取一些吉祥的菜名。這是菜單,你先瞧瞧。」他將菜單遞到她的麵前。


    她接了過來,低頭一看,「這名字好花俏……祥鳳和鳴,所以鳳是雞,那和鳴是什麽?」靈光一閃,她想到娘留下來的冊子裏寫著一種江南特產。「荷茗!是荷花!」


    「瞧!你不也挺聰明的。」


    「好厲害,你這名字取得真響亮。」連五子登科都出現在菜單上,但季娃不難聯想,就是蓮子、薏豆這些豆子類做成的甜品。


    「喜事總是討吉利,若今天是喪家,就不用講究了。」宇文決倒了杯茶水,正要咕嚕下肚。


    季娃馬上圖止,把水杯拿開。「今兒個我熬煮一些菊花蜜,你試試看。」


    「菊花蜜?新菜色?」


    「我摘了一些菊花,和蜂蜜一起熬煮,之後泡茶,可以緩解喉嚨沙啞,菊花可以明目降肝火。」她將另一隻杯子拿給他。


    「什麽時候開始你也喜歡上這些養身之道?」他喝了幾口,「嗯,這味道好,不甜膩,入口爽潤,但帶著甜味,適合女孩。」


    季娃已經懂得拿捏宇文決的口味,所以放少少的菊花蜜,然後衝開水。


    「拿這來配烙餅,適合嗎?」


    「帶點酸味如何?」


    「柑橘嗎?」這倒是可以試試。季娃仔細的寫下分量,打算找一天再嚐試,至於這罐,可能就送給菁菁。不過宇文決倒是說對了,女孩子嗜甜,菁菁很愛這味道呢!


    「你明兒個要先試菜嗎?黃老爺的酒席就定在六天後。」


    「你是貪食吧!這些菜,你不都嚐過?」睞他一眼,她繼續手裏的金線活。


    「這鞋板是我那天拿迴來的?」


    「對啊!」


    「我看你收起來,以為你隻是買迴來放著。這是男鞋的鞋板啊!」


    「當然。」


    「做出來送人的?」


    「不然呢?」難不成自己穿?


    宇文決半撐在桌邊,「送誰啊?」


    「你啊!你的鞋都磨破了,不換嗎?」


    或許是飲食改善的關係,宇文決發現在遇見季娃後的將近九個月裏,她抽高得很快,之前才到他的胸前,現在卻到肩膀,她也十四歲了,都快要變成大姑娘……不對,她已經是大姑娘,這年都結束了。


    「想不到你的觀察力這麽細微。」


    怎麽他感嘆得猶如宇家有女初長成?


    「雖然我的女紅比不上其他人,但該注意的細節都有小心,做好之後再給你試試。」季娃低下頭,繼續做著針線活,但紅透的耳根子洩漏她的羞赧。


    「我們相處也快九個月,一直以來,我把你當成妹妹一樣在照顧,雖然對外我們都以表兄妹互稱,但畢竟是孤男寡女,該有的分際還是應該要遵守,尤其你還有一年就及笄,我也應該要替你的名聲著想。」宇文決想到孫大娘的提醒,本來還以為可以有充裕的時間去累積。


    「什麽意思?」宇文決要離開?季娃不能接受,雖然他們隻相處九個月,但和諧的關係彷彿認識一輩子。再說,她原本還以為……以為……


    「我想了很久,才作這個決定,你知道隔壁胡同的蔣家宅邸嗎?」


    「你是說蔣夫子?」蔣夫子有秀才功名,她記得他還收了幾名學生,就在家裏開起私塾,平常也收一些學齡孩童,教他們識字。農閒時,家裏又沒有牧事,環境負擔得起,父母就會把孩子送上門,會寫名字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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