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的奸細是追雲,紅袖……」


    水千柔一個名字一個名字的往外說,林宿壁依稀能看見楚雲暖越來越陰沉的臉龐,如風雨欲來。追雲是前暗閣閣主,紅袖是當年夫人身邊最信任的大丫頭,這兩個人曾經在楚家舉足輕重,幾乎可以掌管半個楚家。楚雲暖的笑容陰氣森森的,但是聲音聽上去格外溫柔,一如嘉陵水鄉的吳儂軟語:「告訴我還有誰?」


    「還有誰?」水千柔跟著喃喃重複,好半天,她顫抖著嘴角什麽也沒有說,整個人似乎陷入痛苦之中,眉頭深深皺起,不停掙紮,「楚——」


    楚?楚雲暖的聲音更輕了,充滿蠱惑,「水千柔,你告訴我楚什麽?」楚家沒有旁支,但進入楚家的死士暗衛可以選擇姓楚,或是姓自己原來的姓氏,楚家龐大,人口眾多,單單一個楚字她實在無法判斷誰是奸細。


    水千柔深陷迷茫中,楚雲暖也不去催促耐心的等待她開口,水千柔臉龐上浮現著重重神色,或是困惑,或是掙紮,有好幾次都差點從迷茫中清醒過來。楚雲暖格外詫異,她使用過祝由術無數次,但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狀況,是水千柔不會輕易被蠱惑還是她口中的那個楚太過厲害?


    「她是楚……不對,她不姓楚,她是賀……」


    就在這時候,牢門哐當一聲響了起來,水千柔突然住了口,清醒過來,她像是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一樣,呆呆的看著近在咫尺的楚雲暖。林宿壁驚了一下,目光落在前麵不遠處,楚雲暖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卻看到春意端著托盤站在哪裏,她感受到楚雲暖分外森涼的目光,突然雙膝一軟跪了下來,「家主——」


    好不容易就要問出來,這個時候被人打斷,楚雲暖惱火的很,對春意的態度也不像過去那樣溫和,她嗬斥道:「滾出去!」


    從沒有被這樣對待過的春意先是呆了一下,然後在楚雲暖飽含冰冷的目光中一路哭著跑了出去。楚雲暖扯著嘴角,這還委屈了,地牢裏來送茶,是她傻還是春意傻。


    「你對我做了什麽?」水千柔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她驚恐的瞪大眼睛,「你這個妖女!」


    因為春意突然闖進了的緣故,楚雲暖心情格外不好,她直接懶得繼續利用剛才溫柔的手段,頓時一腳踹到水千柔柔軟的腹部,足尖用力,居高臨下,「說姓楚的奸細是誰?」說著的時候,楚雲暖腦子飛快轉動起來,追雲和紅袖基本上算是母親身邊數一數二的人物,那麽從當年母親身邊的人來篩選的話,也沒有一個姓楚的人,楚雲暖格外煩躁,藏得那麽深,真是該死!


    水千柔當然不肯說,還囂張的讓楚雲暖等著那人一鍋端了楚家滿門,水千柔不停的挑釁著楚雲暖,就像恨不得她立刻把她殺了一樣,可楚雲暖哪裏會如她的願,「想讓我殺了你,你做夢,你死也得把你知道的事情,還有李世均的秘密給我說出來!」


    楚雲暖當下就讓人抬來一個半人來高的木桶,桶力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林宿壁扭頭看了一眼,不禁變色,原來桶中竟密密麻麻的堆滿毒蛇,那些毒蛇相互纏繞撕咬,不停的發出嘶嘶的聲音,他抬頭看著楚雲暖,欲言又止。隻見楚雲暖麵不改色,伸手從桶中拎出一條花斑大蛇,蛇嘶叫一聲扭頭就朝楚雲暖的手腕咬去,林宿壁驚了一下,正要動手的時候就看見她捏住蛇的七寸,這條兇悍的蛇自然不會任由她擺布,拚了命的扭動,蛇尾亂甩。


    楚雲暖狠狠捏了蛇的七寸一下,按著此蛇,用它的腥臭的嘴巴對著水千柔慘白的臉:「這蛇名叫七步蛇,七步斷命,你要不要試試?」


    「啊啊啊!」水千柔嚇得尖叫起來,拚命地向後縮去,南廚多蛇蟲鼠蟻,她第一次製蠱的時候,還是在是師兄的幫助下才勉強成功,也是因為師兄的緣故她才不怕蠱蟲,可是她怕蛇啊,當年就算是師傅往死裏逼她,她也不願意用蛇製蠱。


    「好可愛的小傢夥。」楚雲暖溫柔的撫摸著蛇冰冷的鱗片,然後一甩手把七步蛇扔迴了木桶,在水千柔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她一把抓住水千柔的頭髮按到木桶邊。水千柔身上的血腥氣非常濃鬱,一下子就叫滿桶的蛇沸騰了,一隻隻的吐著信子,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水千柔。這一刻她似乎又變成了前世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毒女,麵容陰沉詭譎「你說還是不說!」


    水千柔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連忙尖叫著,「我說,我說!」


    楚雲暖鬆開手,水千柔渾身癱軟的滑落在地上,她靠著木桶喘息了幾口氣,然後又像見鬼一樣遠遠得躲開。楚雲暖站在木桶邊上,紋絲不動,仔細看還能看出她麵上有一絲絲譏誚閃過,「你就這麽點膽子?」


    林宿壁嘴角抽了抽,真想跟楚雲暖說一句您以為人人都像您這樣彪悍?是的,彪悍,林宿壁仔細想了想,似乎從他調到家主身邊起,他就沒有見過家主有害怕得事情,整個人如銅牆鐵壁一樣,無堅不摧。


    水千柔心跳得格外快,似乎還沒從剛才得驚嚇中緩過神來,過了好久她才驚魂未定得看向楚雲暖,扯嘴道,「師兄是你父親,你就這麽迫不及待的想對付他?楚明玥教你倒是教的好,連生父都不顧,簡直是罔顧人倫!」


    「你說不說?」楚雲暖躍躍欲試,這一輩子她似乎還沒把人給活生生的丟進蛇堆裏試過。


    水千柔滿臉驚恐的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木桶,身體害怕的抖了又抖,立刻就說道,「我隻知道師兄在千波湖那裏有一個據點。」


    「哦?」千波湖,那不就是她上次遇刺殺的地方,李世均你好樣的!


    水千柔低下頭,掩蓋住眼睛裏的心虛,「我知道的隻有這麽多。」


    不過是仗著她什麽也清楚罷了,楚雲暖嘴角扯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水姨娘,你既然不願意說,那不如就留著跟你夫君說吧!來人,把水千柔送迴唐家去。」


    「你想做什麽?」


    「水姨娘深閨寂寞多年,是得需要唐家主好生疼愛。」水千柔能在當年被算計失了身子的事情過後,抱養唐祺,退居後院足以見她對唐鎮的厭惡,想為李世均守身如玉,我偏偏不讓你如意。楚雲暖眼睜睜的看著尖叫著水千柔被人拉出去,有時候她真覺得自己手段溫和了不少,若是從前——楚雲暖冷笑,染指水千柔的可就不會是唐鎮一個人。


    「我說!我什麽都說!」她原以為最恐怖的事情就是讓她麵對一堆蛇,沒想到楚雲暖居然要把她送上唐鎮的床,這怎麽可以。


    楚雲暖揮了揮手,走上前,俯視著狼狽不堪的水千柔,這一刻水千柔完全沒有隱瞞的意思,不僅僅是招了李世均在南堂安插的三處據點,同時還告訴他們那個姓楚的內奸是誰。三處據點毫無疑問兩處是青樓,另外一處是居然是嘉陵城中一個口碑很好的漕運碼頭,李世均,手都伸到嘉陵城去了,你不錯,很不錯!至於那個奸細,楚雲暖表示十二萬分的驚訝,因為誰也不會想到,在楚家待了近一輩子的他會是奸細。


    「宿壁,你立刻迴嘉陵城,我擔心熙兒。」嘉陵城楚家錯綜複雜,她繼任家主後後離開了嘉陵,並沒有全部收復各族老和下屬勢力,原先她還不擔心這些人會叛變,現在真不好說。


    有十三在家主身邊,家主的安危用不著他操心,現在知道內奸是誰以後他更擔心春熙,所以楚雲暖一開口他立刻就說了一聲,「是!」


    林宿壁離開後,偌大的牢房隻剩下楚雲暖和水千柔兩個人,水千柔很畏懼楚雲暖,她想不通當年刁蠻的小丫頭是何時變得如此兇殘,「你——」


    「我不會殺你。」楚雲暖知道水千柔想說什麽,「我答應過唐祺不會要你的命。」


    說到唐祺的時候水千柔的身體很明顯僵硬了一下,她這才想起來她好像很久沒有見過唐祺了,從前雖然她對唐祺不太好,但是唐祺每次有什麽好玩意兒都會送過來,更是因為她幾句意味不明的挑撥和老夫人、夫人等對上。唐祺自小對機關術極有天分,所以自小她就讓嚴師傅嚴厲教導他,更是利用唐祺對她的愛母之心,不斷灌輸重振魯班門的念頭,後來讓嚴師傅詐死,利用唐祺製作,或者得到的各種圖紙,轉頭送給南楚,千機弩的圖紙也是這樣。


    「我養大他,這是他該做的!」


    水千柔這個女人,果真是為愛瘋了。楚雲暖對她的行為不做任何評價,她曾經也這樣瘋過,沒資格評價別人的好壞,她隻是可憐曾經的唐祺,被兩個瘋女人禍害了一生。


    「你既然那麽愛李世均,我給你一個機會。」


    「你說什麽?」


    楚雲暖很是淡定的開口,「我將你送到南楚,給你一個新的身份,讓你待在李世均身邊,成為侍妾或者側妃,就看你的本事。」


    這無疑是一個十分誘人的條件,水千柔沉默片刻,道:「你想要我做什麽?」


    隻一句話,楚雲暖就笑了起來。水千柔,真是一個難得的聰明人,可惜被李世均給禍害了。她淡淡笑道:「做我的細作如何?」


    「不可能!」她做夢都想迴到李世均身邊,但死也不願意背叛他。


    「背叛一次和背叛兩次有什麽差別?你以為李世均知道你出賣他以後你還能活,要不是看在唐祺的麵子上,我哪裏會管你的死活。水千柔你想好了,要不改頭換麵,去李世均身邊給我好好當細作,要不就在南堂等死!」


    水千柔的臉色忽然變了好幾變,如燈火明滅,她眼神飄忽,過了好久她的目光落在了楚雲暖身上,破釜沉舟,「好!」


    楚雲暖微微一笑,扔下一個瓷瓶,「吃下去,我立刻讓人安排好一切。」


    水千柔顫抖著拿起瓷瓶,「毒藥?」


    楚雲暖的笑容很諷刺,用毒藥控製人是最最下乘的手段,她不屑,「這是養護容貌的藥,一月一顆,可以讓你永葆青春,一旦停止服用——」楚雲暖頓了頓,很是惡毒,「容貌凋零如七十老嫗。」


    沒有一個女人在意自己的容貌,很何況還是容顏不在的水千柔,對於楚雲暖藥效,她其實是抱著三分懷疑的,這個世界上怎麽可能會有這麽神奇的藥,她不相信。抱著這種存有一絲僥倖的心態,水千柔心安理得的一口把藥服下。心知水千柔的心理,楚雲暖有些意味不明,她以後就會知道什麽叫做可怕,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情比得到以後又失去更可怕,她等著以後水千柔來求著替她做事。


    「我會讓人立刻給你安排新身份,這段時間你就老老實實的待著,會有人來給你養護容顏。」楚家傳承三百年,有的是美容方子,那可比孟家半吊子的美容方更加有效果,水千柔哪怕是朽木,她也能化腐朽為神奇。


    「水千柔,我看好你。」


    天下居然有這種好事,水千柔自然是求之不得,她滿臉喜色,完全忘記了先前楚雲暖給她的折磨,楚雲暖叫來辛毅,讓辛毅派人把水千柔帶下去好好保養,爭取在一個月內把她調教好,送往南楚攝政王府。看著水千柔離開的背影,楚雲暖一臉笑容,冰冷的空氣順著鼻腔流入,澆滅她滿腔怒火,她真是個二十四孝的好女兒,親自調教好美人送給自己父親。


    「十三,你立刻帶人去把千波湖,把李世均的據點給我一鍋端了。」楚雲暖微笑著說出一句殘忍命令,「然後把人頭給南楚攝政王送過去,這是警告。」


    十三從陰影處飛身而出,一眨眼就不見了蹤影。辛毅沉默著看楚雲暖發出一道又一道命令,幾乎是折毀了南楚在南堂的全部勢力。據點的建立,花費了南楚幾代人的心血,這些地方對於南楚而言,不僅僅是給南楚帶去情報,更是為南楚斂財,平白失去這些地方,南楚皇室定會暴怒,這還不說楚雲暖居然默不作聲的把手伸進了南楚的事情。


    「家主,您到底想要做什麽?」辛毅這麽是不明白了,如今南堂局勢不穩,家主竟然還想去染指南楚。


    「辛毅,你出生南楚,你覺得如今南楚如何?」辛毅是當初母親從南楚逃迴來時順手撿的,據說是一個醫藥世家的後人。


    辛毅想到他從楚家學成後在南楚行醫的日子,默了默,「南楚攝政王勢大,女帝李璃茉繼位看上去名正言順,但因其女子身份不服者居多,但也有女帝生父懿和太子的人支持,也就是所謂的保皇派,兩方相鬥,導致百姓怨聲載道,而攝政王王妃娘家奢靡,賣官鬻爵已是常態,百姓生活水深火熱,十年內,如果兩方繼續鬥下去南楚必亡!」


    他絕不是危言聳聽,李璃茉不是好對付的人,攝政王又仗著手握大權大肆排除異己,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但也可能勢均力敵,李璃茉和攝政王就是這種情況。


    「如若,他們中一人有南堂財力支持呢?」或許當年李世均推舉李璃茉登基是不得已而為之,如今李璃茉成長起來,對他而言,是個天大的威脅。「辛毅,不是我要插手南楚,是他們得寸進尺,意圖把南楚的爭鬥引向南堂,楚家不能毀在我手裏。」


    楚雲暖沒有完全說實話,比如他沒有告訴辛毅她對付染指南楚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李世均是她生父,想要她命的男人。


    然而楚雲暖不完全的理由讓辛毅十分信服,「家主,楚家對我們恩重如山,我們發誓用命保護楚家安危!」


    辛毅說的話震撼了楚雲暖,她知道楚家人忠誠,卻不知道他們可以為楚家豁出命去,相比之下她這個家主遜色多了,楚雲暖心中慚愧。這一次她更深刻的認識到,她從前到底辜負了一些什麽,想到這裏她猛的想起水千柔說的那個奸細,同樣是楚家人,為什麽人和人之間有這麽大的不同,有的人願意為楚家肝腦塗地,有的人卻為了一點私慾,害了她母親。


    「嘉陵城……」冷風灌滿她的衣服,膨大的袖筒裏被吹得鼓鼓的,「讓索昀過來見我,告訴他,我有他身世的消息了。另外——」楚雲暖沉默了許久,「讓人看著春意。」


    ------題外話------


    這個奸細前麵有提到過,猜猜是誰,還有奸細和索昀是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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