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玉如何也沒想到,上次一別後,竟會在這裏再次遇到他,而他,會是翠寶齋正統的幕後老板。


    佟掌櫃輕喚,正認真研磨麵前棋盤的東陵胥:“主子,人我給您請來了。”


    上了兩杯清茶放在桌上,佟掌櫃極為識趣的退了下去。


    一站一座,從先前對視目露驚詫,到後來,東陵胥終於忍不住展顏一笑:“玉兒,你打算一直這樣站著?”


    話落,東陵胥起身,極為紳士的替宋初玉來開座椅,待她坐下,方才歸位。


    “可否賞光,陪我下盤棋?”東陵胥的詢問極為謙遜。


    這般照顧女子心緒的男子不多見,宋初玉想,大抵是東陵胥出身寒門的緣故,才少了豪門貴族的自負與傲氣。


    “我棋藝不佳,望國師不要嫌棄。”這是實話,並非刻意謙虛,她的奇棋藝頂多算中等,碰上一見就是高手的東陵胥,自然不值一提。


    “玉兒過謙!”東陵胥含笑點頭,伸出手將先前完整的棋盤打散。


    對局開始。


    宋初玉白子先行,東陵胥黑子隨後。


    初時,執棋兩人麵色平靜,有條不紊,期間,隻能聽聞棋子落盤的清脆碰擊。


    漸漸地,整張棋盤開始如銀河星鬥,布滿邊角中心,兩棋廝殺,互不相讓。


    宋初玉眉心漸漸緊蹙,東陵胥是個很好的對手,於平和溫軟中將她的好勝心完全激發,這次鬥棋,可謂她行棋以來狀態的最巔峰。


    東陵胥依舊笑如春風,不過明顯,執棋的動作慢了下來。


    時間漸漸拉長,落子的間隙越來越大,鬥棋的兩人寸目不離棋盤,鮮見用心。


    直到,很久後,宋初玉將一子落下,東陵胥眼中一抹幽光閃過,隨即,極為服氣的歎道:“我輸了!”


    我輸了!


    宋初玉難以置信的抬起頭,她贏了?從剛才的對局中,她早已感受到東陵胥高超的棋藝,她如此用心,不過為了不輸的太慘,如何也未想到竟陰差陽錯贏了這盤棋。


    “不過是我運氣好!”宋初玉怕東陵胥不悅,慌忙解釋。


    “玉兒,你有這個實力,問鼎……”說到此處,戛然而止,東陵胥溫潤的眸中沒有絲毫不甘,坦蕩清潤。


    隨後,兩人又商量了關於翠寶齋首飾打造的相關事情,臨走前,東陵胥給了宋初玉一個裝滿上品玉石的匣子。


    “好的材料才能雕琢出好的作品。”


    這是他對藝術的尊重,宋初玉聽之心生讚許,當即不再推辭,道謝離開。


    待宋初玉離開,陰影處,佟掌櫃顯現。


    “這般難得的女子,可惜了,注定紅顏薄命!”沒有情緒的話語,從東陵胥口中說出,嫡仙般的麵容顯出縷縷森寒。


    骨節修長的右手中指上,一隻紅色的同心結,緩緩垂吊。


    轉瞬,又被他拋入了浸滿墨色的硯台中。


    宋初玉抱著木匣步履悠慢,想著今日見到東陵胥,總覺得有點奇怪,可到底是什麽地方不對,她一時也說不上來,隻能暗嘲自己多心。


    遠遠地,宋初玉便聞一陣悅耳的笛音,好似天外傳來,浸潤肺腑,叫人拋卻凡塵俗念。


    此時天空月亮很圓,圓月為背景的屋頂上,紫色錦袍的男子,長袍隨風獵獵鼓動,青絲如瀑,舞動飛揚,晚桃的花瓣在他身後曼妙逍遙。


    此情此景此人,都是極美的享受。


    宋初玉隻覺駕著一葉扁舟,徜徉在溫潤清涼的碧波中,桃花帶露,濕了麵頰,卻仍讓人不忍清醒,隻想做一個香甜的夢。


    不過,樂音行至輕揚處戛然而止,公儀鶴自屋頂飛掠而下,落於宋初玉身邊。


    “玉兒,三清琴!”公儀鶴反手,利落將玉笛別入腰間,遞上了琴弦斷裂的三清琴。


    宋初玉打量此琴,這琴她有印象,倒是個稀世珍寶,不過要忽略它斷裂的琴弦。


    “玉兒,這是我的條件,也是我贈予你的第一份禮物。”若非三清琴有認主之習,他又怎好將這第一份禮物如此送上。


    “你是說,讓我修琴?”宋初玉眼角跳了跳,她是藝術細胞活躍沒錯,卻是個音盲,五音不全,遑論修琴。


    公儀鶴含笑點頭。


    宋初玉仰天崩潰,這是上好的玉琴沒錯,她也是珠寶設計師沒錯,但能不能修好這樂器,她著實心裏沒譜,隻能本著天下藝術品皆一家的原則,盡力試試。


    “我試試!”說出的話是有些泄氣。


    “我給你打下手!”公儀鶴喜上眉梢,慌忙推著宋初玉進門,那樣子,像生怕她反悔。


    宋初玉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她意識到,公儀鶴儼然以主人姿態進入她的閨房,且頗為順遂坐在了她的床上。


    宋初玉嘴角抽了抽,竭力壓住想把他扔出去的衝動:“公儀鶴,你別敗壞我名聲!”


    “要不了多久,我們就是一家人,玉兒別見外……”


    “玉兒睡過的床真香,要不要到時連床一起搬到榮王府去,嗯,這主意不錯!”


    公儀鶴大字型往宋初玉床上一躺,抱住那隻宋初玉枕的枕頭,一臉陶醉。


    最後,宋初玉再也忍不住,一腳將公儀鶴踹出了閨房。


    修琴初始,修琴中途……宋初玉的表情一直很冷,任憑公儀鶴如何逗弄她,她自專注修琴,巋然不動。


    “玉兒,我後悔讓你修琴了,眼下,你對它比對我上心!”公儀鶴托著腮,一雙桃花眼灼灼,像個委屈的小媳婦。


    “閉嘴!”他不知道做事時最忌打擾。


    公儀鶴果然打住,麵色有點委屈,但仍舊不厭其煩的遞著修琴工具。


    紅袖閣的下人,則在一旁,八卦私語。


    李嬤嬤對月感慨:“夫人保佑,總算有人懂得心疼我們小姐了。”


    濃兒則捂著嘴,眼神曖昧看著不遠處,配合默契的二人組。


    貓兒則在一旁刨土,虎牙閃閃,目露兇光,看著獨占主子的某男。


    “好了!”


    不知道來來迴迴修複了多少次,宋初玉終於還是將那個艱巨的任務完成了。


    “雖然沒辦法跟原琴一樣好,但這已是我的最大限度!”琴弦接縫處仍看得出裂痕,想到這琴是因自己所壞,宋初玉心底,到底有些歉疚。


    “玉兒,彈首曲子給我聽吧?”公儀鶴的眼神頗為期待。


    “你確定?”她的琴技可謂魔音穿耳。


    公儀鶴忙不迭點頭。


    於是,宋初玉演奏時間開始。


    第一音,裂帛般刺耳,公儀鶴完美無瑕的麵容出現一絲裂縫,但當宋初玉詢問的目光落下,公儀鶴便搖頭晃腦的裝陶醉。


    “很好聽,玉兒你繼續!”瀲灩的眸光中顯出興奮。


    宋初玉看怪物般的眼神看他,那模樣頗為嫌棄:“你口味真重!”


    琴聲再度響起,那裂帛撕裂的刺耳聲音迴旋不絕,宋初玉自知彈的難聽之極,卻不知公儀鶴那廝是在陶醉個什麽勁,宛若在欣賞三清妙音。


    一旁的李嬤嬤跟濃兒早就忍受不了,捂住耳朵,心裏忍不住哀嚎:小姐,您真不適合彈琴!


    貓兒也是捂著虎頭,忍不住跑到牆根,以頭相撞,以此緩解耳朵上的淩遲虐待。


    隻除了公儀鶴,期間,竟拿出別在腰間的淩霄笛與之合奏,倒是遮擋了些許不整的音律,但稍後,那混合的音律,直接撕裂耳膜,妙音配上魔音,四個字形容:群魔亂舞!


    最終,宋初玉實在忍受不了,住了手中動作。


    公儀鶴也停止吹笛,眸光閃亮,鼓掌大讚:“妙,極妙!”


    宋初玉的眼神,直接從公儀鶴臉上,掠向了被魔音摧殘倒地的兩人一虎,及紅袖閣數名家仆。


    公儀鶴淡淡瞥了瞥那群人,一臉認真對宋初玉道:“哦,大抵太好聽,她們興奮的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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