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鬆靈沒好意思說是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了,費力壓下桑間的癢意,憋得滿臉通紅。


    好不容易緩過勁,才沙啞道:“你,你怎麽往外看啊?”


    “聽見聲音了。”


    “.........”有些尷尬:“那你現在有時間嗎?”


    “有事?”


    “唔......也不是重要的事,就是.....下周要期中考試了,有幾道題想找你幫忙看看.....”


    “好。”


    池律答應得太幹脆,唐鬆靈反倒不適應了,突然意識到他好想沒以前那麽難親近了。


    一番授業解惑下來,池律明顯感覺到他比之前進步了很多,雖然在後麵需要發散思維的大題上仍有欠缺,但相較上次,已經很不錯了。


    池律粗略翻看了下唐鬆靈的課堂筆記和錯題本,為他的認真程度有許詫異。


    教科書上的空白地方寫滿了密密麻麻的零碎筆記,很是規整並不覺得亂。


    錯題本也是厚厚一本,池律發現他很有自己的一套辦法,會將自己做錯的那道題摘抄在錯題本上,細細分析錯誤原因,寫上多個解題方法,再找相似的題型放在下麵,如果題目太大,會標記清楚在哪本書的哪一頁,以便翻閱。


    池律對認真負責的人向來都是尊敬佩服的,看向唐鬆靈的眼神也微微變了變,覺得自己似乎才觸到一點真實的唐鬆靈。


    他不優秀不突出,卻有一股韌勁,一股不服輸的氣力,這是許多人都做不到的。


    他身上似乎有一種特質,吸引著自己不自覺得想看的更多一點,更深一點。


    唐鬆靈心思單純,哪能想到池律心裏的千變萬化,隻因著被池律指點了幾句,茅塞頓開,歡天喜地地將剛剛池律將給自己的思路記在筆記上。


    池律的視線落在唐鬆靈低頭時露出的半截白生生的脖子上,神使鬼差地低聲問道:“為什麽這麽拚命學習?”


    問完才覺得這簡直是句廢話。


    唐鬆靈卻抬起毛茸茸的腦袋,想了想認真道:“這是奶奶臨走前唯一的期望,媽媽把我接到城裏,也是為了能讓我有學上.....”頓了下又道:“也是為了我自己,能有個出路。”


    “我知道自己很一般,種地沒有什麽不好,我不怕失敗,隻怕讓有所期盼的人失望。”


    周圍很安靜,房間很大,陽光很好。


    唐鬆靈有些柔軟的聲音落進所有的角落,似乎,也落進了一個人的心裏。


    他睜著大而圓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同樣注視著自己的池律,陽光將原本黑亮的瞳孔照成淺棕色,微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清晰的影子。


    池律怔怔看著他,心跳在胸膛裏緩慢而有力的鼓動著。


    突然發現,他長得其實很好看,


    池律輕輕嗯了一聲,他也不知道自己嗯什麽,但就是想要迴應。


    唐鬆靈見他出聲,突然笑了,純淨的笑容裏摻雜了甜意,那甜一絲絲滲進池律專注的眸子裏。


    房間重新安靜下來,隻有筆尖摩擦紙張的沙沙聲。


    池律隨手拿過擱在書桌上的《平凡的世界》靜靜看著。


    時間似乎慢了下來,在兩個青澀的少年間緩緩流逝,帶走了什麽,又添了什麽不一樣的東西。


    直到池律感到左肩驀地一沉。


    第22章 池母質問


    “唐鬆靈,醒醒?”


    池律叫了兩聲,壓在肩膀上的人毫無反應。


    突然想起,他好像很愛犯困,每次睡得也特別死。


    池律並沒急著動,安靜坐了會兒,才輕輕抽出唐鬆靈捏著的化學小冊子。一隻手伸到背後托著他的腰,另一隻穿過膝下,微微使勁將他抱了起來。


    這是他第三次抱唐鬆靈,這次卻覺得哪裏不一樣了。


    穩步走到床邊將他放平,扯過毛毯仔細蓋上,彎著的身形頓了頓,抬手將他額頭快戳到眼睛的碎發撥到一邊,旋即站直身體默默看了會兒,才轉身出去,輕輕關上房門。


    天色漸漸變暗,客廳沒有開燈,廚房門縫裏漏出一點點光亮,在整個昏暗的環境裏異常顯眼。


    池律將西紅柿洗幹淨,用刀在頂部劃了個十字,放進瓷盆裏,用燒開了的沸水澆上去,待微微涼一些,輕輕一扒,皮就下來了。


    他將扒了皮的西紅柿放在案板上,剛準備拿刀,電話響了。


    池律掃了來電顯示,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頓了下才擦幹淨手接起電話:“喂,媽。”


    “幹什麽呢?”


    “做飯。”


    “周末怎麽不迴家。”


    池律頓了頓道:“這邊有客人。”


    那邊似乎有些無奈,沉默了一陣,口氣軟下來:“你交朋友是好事,媽媽不反對,但是怎麽也不能為著外人,傷了政兒的心啊。”


    池律了然,平靜道:“政兒給你說的?”


    “她是愛告狀的性子嗎?那孩子受了委屈,怎麽可能輕易給我說,政兒生日馬上就到了,打電話叫我參加生日宴,我聽她聲音不對,才多問了幾句。”


    “.........”


    “你說你這麽大個人了就不能讓著點人女孩兒?非得較真?幫助同學是應該的,給他打個車送迴去就行了,怎麽還能為這事兒怪政兒不分輕重?”


    池律眉間黑了一瞬,聽著沒告狀,秦玉賢卻連這種細枝末節都知道。


    見池律不說話,秦玉賢也知道和她這兒子硬來不行,話音一轉換了個方向:“你從小性子就冷,不愛搭理人,也隻有政兒在的時候能陪陪我,現在你們念書都不在家,互相照顧一下不是應該的嗎?就當替媽媽報答她,聽話,別跟小姑娘置氣。”


    池律沉默著聽她說完,胸口騰起一股煩躁。


    不曾在意,何來置氣。


    卻還是閉了閉眼,道:“好。”


    秦玉賢舒了口氣,這通說教總算沒白費。


    池律掛了電話,有些怔忡地望著窗外閃爍的霓虹燈。


    他可以把她當妹妹,當朋友,當親人,卻獨獨對她沒有男女方麵的情愛。


    他不愛她,甚至開始抗拒。


    隔壁家的窗戶開著,笑鬧聲夾雜著飯菜香隨風飄過來,突然很羨慕這樣的的普通家庭。輕鬆和諧,沒有難麽多規矩,不用從小就被別人拿來對比,或者,至少不用背負這麽沉重的期許,他一直願意努力,做一個優秀的人,但並不想被半脅迫性的監視。


    “池律?”


    怔然迴頭。


    唐鬆靈正扶著門框,單腳立在地上歪頭看他。


    他剛剛睡醒,黑亮的眼睛還帶著些朦朧的水汽,一頭短發給他睡得亂七八糟。


    池律神情有些恍惚,待反應過來,手已經撫上了對方頭發,不自覺地微顫了一下,幫他把睡亂的頭發理順。


    唐鬆靈也被這樣溫和的池律驚了,瞪大眼睛看著他。


    “醒了?”


    “嗯.....”


    “去洗手,飯馬上就好了。”


    “嗯.....”


    “怎麽了?”


    “啊,沒事。”


    匆匆丟下一句,轉身跛著腳走了。


    池律看他紅透了的後脖子,無聲地笑了下,怎麽這麽容易害羞呢?


    兩人簡單吃完飯後,唐鬆靈非要洗碗,怎麽勸都不聽,說自己當了兩天甩手掌櫃,再這樣實在不好意思賴在人家了,池律無法,也隻能由著他去。


    廚房也幹淨透亮得很,除了油煙機,其他地方一絲油汙也不見。


    唐鬆靈不敢馬虎,將洗幹淨的碗碟整整齊齊放進抽拉籃,直到台麵擦得一點汙漬也沒有才罷手,脫了圍裙端端正正掛在掛鉤上,又迴頭環視了一下,確定所有東西都收拾幹淨了,才跛著腳走出廚房。


    客廳安安靜靜一絲聲音也沒有,池律靠在沙發上,正專注得看著手裏的德文雜誌。


    聽見響動,他抬頭看了一下,順手擱下書,邊拿過擱在茶幾上的藥箱,邊道:“過來。”


    唐鬆靈踮著腳挪過去坐在池律身邊。


    “腳放上來我看看。”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唐鬆靈嚇一條,下意識將傷了的腳往後藏了藏。


    池律沒跟他強,直接上手將腿掰起來。


    溫熱的掌心貼著小腿肚將他的腿微微托起,唐鬆靈害怕得直往後縮,他還沒忘了池律是個愛幹淨的,怎麽能讓他碰腳。


    “嘶~”


    “別動。”


    池律輕輕解開纏著的紗布,一股藥味瞬間撲麵而來,之前換的黃褐色的藥將腳弄得亂七八糟。


    不過還好,已經消腫很多了。


    唐鬆靈看著自己一塌糊塗的腳當下便羞愧難當,快被逼哭了。


    池律卻會錯了意,蹙眉道:“怎麽?還是很疼嗎?”


    “......不疼。”


    “那你......”剛要說什麽,看見他羞紅的耳垂才明白過來,輕輕舒了口氣,道:“得洗一下,你先等會兒。”


    片刻之後,池律端著熱水過來,將毛巾浸熱之後擰幹,輕輕敷在腫脹處。


    唐鬆靈的眼睛也被熱騰騰的毛巾熏得眼眶通紅。他不敢讓池律看見自己眼底的情緒,隻垂著眼簾,模糊的視線裏隻有一隻修長寬大的手按在毛巾上輕輕揉捏。


    心裏的酥動快要控住不住,他聽著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隻覺得房間怎麽這麽安靜。


    池律專注溫潤的側臉映在燈光下,美得驚心動魄,他隻凝神處理著傷處,對唐鬆靈激烈的情緒毫無察覺。


    三分鍾浸一次毛巾,來迴敷了七八下,腳也擦幹淨了,池律拿過藥盒重新敷上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經年情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且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且粟並收藏經年情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