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葵像是獵物般被祈堯峰硬帶迴宮裏,他將她帶到一棟雕梁畫棟的華美宮殿後,命令一群宮女道:“好好侍候娘娘沐浴、更衣。”


    “是的,大王。”


    宮女萬分恭敬地垂首,然後,雪葵就被一群宮女綁架式地簇擁到一處占地寬廣的豪華浴池,以羊脂白玉打造的浴池裏已經放滿了溫泉水。


    幾句動作靈巧的宮女服侍著雪葵寬衣,讓她泡在蒸氣裏的溫泉裏。有人為她輕輕擦背,也有人為她洗頭發,另一名宮女則捧起她的雙足擱在自己腿上,仔細地按摩。


    天啊,真是舒服啊~~泡在熱唿唿的泉水裏,雪葵緊繃的肌肉慢慢放鬆下來,享受地閉上眼睛。


    原來這就是帝王級的享受啊!躺在這裏就有人幫你洗澡、洗頭、按摩小腿,真是好命啊~~等等,現在不是覺得舒服的時刻,這些人把她人頭到腳洗得幹幹淨淨的,為的就是待會兒要把她送到那個暴君的床上去啊!


    一想到那男人野獸般的眼神,雪葵的心髒又怦怦亂跳了。她待會兒就要被他吃掉了嗎?他會對她這樣又那樣、那樣又這樣……


    被翻紅浪的限製級畫麵讓雪葵驀地羞紅了臉,不行不行,她跟他根本還是陌生人,她才不準他碰她呢!雖然說他接吻的技巧真的很高明,讓她原本純淨的世界完全崩毀,身軀與靈魂都莫名地渴求著,渴求一種她還無法分辨的異樣情緒……


    “天啊,我在亂想些什麽啊!”驚覺自己的思緒脫軌了,雪葵懊惱地輕拍臉頰,企圖恢複理智。


    見雪葵打自己的臉,一旁的宮女嚇得“咚咚咚”地匍匐跪地,顫聲問:“敢問娘娘,是不是……小的做錯了什麽?”


    眼見七、八個宮女全跪趴在地上,雪葵也嚇呆了,趕緊道:“沒有沒有,你們沒有做錯任何事,我隻是有點熱,頭有點暈罷了。”這些人不要跪那麽整齊又迅速好不好?嚇死她了!


    大宮女立刻吩咐。“娘娘頭暈了,快扶娘娘出浴!絲綢單衣拿來,宮扇拿來,香油準備!”


    “是。”


    訓練有素的宮女立刻各司其職,兩名宮女一左一右地攙扶她站起來,一名宮女拿來雪白包巾包裹住她濕潤的身體,溫柔仔細地輕拍幹後,扶著她坐在一旁的軟榻上,另兩人忙不迭地以泛著茉莉香的香油為她滋潤全身肌膚,還有兩名小丫鬟則拿著宮扇為她搧風。


    長相清秀討喜的宮女捧著托盤,問:“娘娘,這是可以清新潤肺、滋補養顏的百花釀,請娘娘服用。”


    雪葵端起來輕啜幾口,嗯,果然溫涼適口,甜甜的,非常好喝,她感激地道:“謝謝。”


    “娘娘千萬別這麽說,能服侍娘娘,是小的最大的榮幸。我叫做琴兒,這是棋兒、書兒、畫兒。大王吩咐過,以後就由我們擔任娘娘的貼身宮女,有什麽需要,請娘娘盡管吩咐。”


    “喔,好的。”被這麽多人團團服侍,雪葵很不習慣。“那個野人……呃,我是說大王,他要我以後住在這裏嗎?”天啊,這座宮殿又大、又華麗,飛梁跨閣,彎彎曲曲的迴廊一堆,她根本不知要如何逃出去啊!


    “是的。”琴兒口齒伶俐地道:“這座‘攬月宮’是上個月才落成的,是皇宮內最精雕細琢的宮殿,在皇宮所有的宮殿中,距離大王所居住的‘朝陽宮’也最近。”


    琴兒明白,大王把這座最華美的宮殿賜給這位雪葵娘娘,而不是賜給目前最得寵的梅妃或麗妃,可見雪葵娘娘在大王心底的分量非比尋常,她可得小心伺候著,千萬不能怠慢。


    “娘娘,請讓我們為您著衣。”


    宮女們捧來絲羅綢緞,先替雪葵披上一件雪白絲綢單衣,再穿上繡著粉蝶戲花圖案的宮紗。琴兒為她薄施脂粉,以胭脂花細來妝點她的姿容;棋兒為她綰起美麗的雲髻;書兒在一盤首飾上挑選出如意造型的琉璃耳環為她配戴;畫兒則拿來一雙很精致、點綴著珍珠的絲綢繡鞋為她穿上。


    裝扮妥當後,琴棋書畫四位宮女簇擁著雪葵,領她進入紗幔飛揚、香燭搖曳的寢宮。


    祈堯峰一派悠閑地斜倚在臥榻上,慵懶地伸直長腿,身邊有太監及宮女殷勤地為他倒酒、張羅食物,矮幾上擺滿了珍饈玉饌,一旁還有樂師為他演奏小曲。


    一看到雪葵娉婷婀娜地步入寢宮,祈堯峰的嘴角緩緩揚起驚豔的笑容。嗬,他早知道這個女人容貌嬌媚,不過倒沒料到經過一番梳妝打扮後,居然會如此豔光四射、傾城傾國。


    她烏黑的秀發被梳成一個弧度完美的雲髻,簡單地別上紫玉發釵;芙白的小臉眉似新黛,眼如秋水,眼波流轉間盡是嫵媚風情,兩眉中央貼上緋紅色梅花形狀的花鈿,更顯得肌膚晶瑩剔透;細致的耳環隨著她的步伐盈盈晃動,晃啊晃的,撩撥著他的心湖。


    她穿著一件紫霧色澤的宮紗,薄如蟬翼的宮紗下可以窺見那雪白細薄的絲綢單衣,單衣的領口偏低,露出一截雪白粉膩的冰肌玉膚。


    他的眼瞳跳躍著更激賞的火焰,嗬嗬,他根本不在乎這一迴的圍狩到底獵到了多少珍禽異獸,連世間罕見的純白雪狐他也不放在眼底,他隻知道——自己獵到了無價之寶!


    他舉起手,所有的宮女、太監都很識趣地垂首退下,並仔細地關上門扉。


    聽到背後門扉被關緊的聲音,雪葵嚇得倒抽一口氣,緊張地東看看、西看看。天啊,這……這麽大的寢宮隻有他們兩個人嗎?那他……他馬上就要對她……


    不!她恐懼地悄悄往後退。


    祈堯峰沉聲命令。“過來。”


    承受著他強悍如豹的銳利目光,雪葵嚇得說不出話來,隻能一直搖頭,一直往後退。


    祈堯峰似笑非笑地挑著濃眉。“女人,你真的很不聽話。”


    下一瞬間,他已拔身而起,飛竄到她的身邊,大手一攬,將她打橫抱起來,又身形如箭地迴到臥榻,將她丟下。


    “啊啊——”雪葵大叫,整個人在滿是絲綢軟墊的臥榻上翻滾,並驚駭地發現,因為連續翻滾,她貼身的單衣已微微傾斜,露出一大片豐腴飽滿的酥胸!天啊,真是羞死人了!


    她慌得立刻用兩手遮住胸口。真不明白自己為何老在這個男人麵前出糗?


    “別遮了。”她像是被猛獸盯住的小動物般,祈堯峰一寸寸地逼近她,狂野的氣息襲向她,性感沙啞地道:“乖,過來,到本王的身邊。”


    “不行,我……啊——”雪葵的話都還沒說完,整個人已經被那高大偉岸的身軀給箝製住!她的雙手被扣住了,雙腳也被他以長腿製服住,他把她困在他的胸膛與臥榻之間,俯下俊臉,壞壞地邪笑著。


    “小丫頭,你很喜歡玩遊戲啊!沒問題,反正皇宮夠大,我可以陪你到處玩。你喜歡在哪裏‘進行’呢?白玉浴池,還是外麵的露台?號角台、東暖閣、西暖閣,或是你想到我所居住的‘朝陽宮’?要在議事堂,還是躺在我批閱奏折的檀木桌上?”王宮極大,絕對可以讓他們玩得很盡興。


    “住口!你不要胡說!”雪葵羞到無地自容,天啊,這個變態真的是祈國的國君嗎?為何他滿腦子都是一些卑鄙下流又肮髒齷齪的畫麵啊?


    驚覺他的手已經不安分地拉扯她的宮紗,她趕緊道:“等一下、等一下!你必須聽我說,我真的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我很快就會迴到屬於自己的地方,所以,我不能成為你的妃子!”


    祈堯峰根本懶得理會。“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反正,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祈國的貴妃娘娘。近期內我就會擇一佳日向文武百官宣告,並正式冊封你為貴妃,我會賜給你很多黃金珠寶,讓你享盡榮華富貴。”


    自從皇後病逝後,皇宮一直無主,他沒有再立任何女人為後,因此,貴妃已經是皇宮的最高權力者,這也代表他對這小女人的另眼相看。


    雪葵氣得頭都昏了。“你還是聽不懂嗎?我不能當你的王妃——啊!”


    尖叫中,她發現他已經剝除她那薄如蟬翼的宮紗,黑眸閃著期待的火焰,很感興趣地盯著隻著一件雪白單衣的她。單衣的材質輕軟薄透,在胸前打了個蝴蝶結,雪葵非常討厭那個蝴蝶結,感覺自己好像一個禮物,躺在床上等待男人拆開蝴蝶結似的。


    祈堯峰的黑眸熾熱炯亮,他非常非常喜歡這個蝴蝶結,蝴蝶結的帶子緊緊抵住酥胸,讓那兩團渾圓顯得更加高聳飽滿。這女人有著妖嬈豐滿的身軀,卻有一雙不聽話的倔強美眸,揉合成一股非常特殊的女性魅力。嗬嗬,他會好好征服這隻小野貓的。


    他以單手輕鬆地扣住她的雙手手腕,將之固定在頭上。英挺俊臉渲染上更深沉的情欲,以折磨人的緩慢步調慢慢拉開白色蝴蝶結,衣料往兩旁滑落,那對飽滿豐腴的凝乳也慢慢暴露在空氣中,兩朵緋櫻在雪白山頭羞怯地戰慄著,惹人憐愛。


    “不可以。”


    不理會她驚愕的尖叫,祈堯峰滾燙的唇已經落在她敏感的頸窩處,落下一連串的親吻,很有技巧地舔吻她小小的耳垂。在她酥癢到喘不過氣時,綿密的吻來到纖細的鎖骨,以舌尖挑逗、熨暖那充滿香氣的肌膚……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禦醫焦急的聲音——


    “啟稟大王,微臣有急事求見。”


    祈堯峰不理會,以手、以貪婪的唇繼續進攻那半裸的美人,勃發的男性欲望也毫不客氣地抵住她兩腿間最柔軟的地帶!


    禦醫喊得更加急切了。“大王!大王!太子得了急病,情況危急啊!”


    太子?


    這一喊,總算讓野獸般的男人恢複了理智。他的俊臉蒙上陰霾,拿起絲被輕輕覆蓋在雪葵身上,轉身放下大床上的帷幕,隨便披了件長袍就下床,喝令道:“滾進來!”


    太監領著禦醫進來,兩個人恭敬地匍匐跪地。“大王。”


    “太子怎麽了?說清楚,他得了什麽病?”他沉聲命令。


    “大王息怒!”他不怒而威的氣勢已把禦醫嚇得渾身發抖。“臣惶恐,太子似乎……似乎得了天花……”


    “什麽?!”祈堯峰暴喝,氣勢駭人地抓起禦醫,用力搖晃他已經狂抖的身軀。“你再說一次!”


    “大王饒命、饒命啊!”禦醫嚇到快暈眩了,脖子好像要被搖斷了。“太子他……他在今天早上說頭痛,有點發燒,微臣認為隻是感染風寒,便開了湯劑讓太子服用。沒想到,服下湯劑後,太子卻高燒不退,而且一直昏睡。”


    他不敢再多拖延,聽說大王已經結束狩獵迴宮,便立刻奔來稟告。


    祈堯峰臉上的表情極為凝重。“出現皮疹了嗎?”


    “有……有一點,在胸前及腹部。”


    “混帳!沒用的東西!”祈堯峰怒吼。“倘若太子有什麽三長兩短,我要你們全體太醫院的人跟著陪葬!”


    天花無特效藥可醫,且死亡的可能性極高。去年,天花由鄉野一路蔓延到京城,死了很多人,很多王宮貴族家的幼童也因抵抗力差而難逃一劫。


    而且,就算保住小命,很多幼童後來卻發生眼盲或是嚴重肺疾等後遺症,也會在臉上或身上留下難看的疤痕,是令全天下父母聞之色變的重症。


    太子祈浩濬今年七歲,是祈堯峰與元配長孫皇後唯一的子嗣,也是他器重的江山傳人,聽聞太子居然感染天花,他簡直怒不可遏。


    “大王饒命啊……”禦醫嚇到麵色如土。“微臣領著太醫院的禦醫們不眠不休地在搶救太子,可是,太子這迴的病症非常奇怪,像是天花,很多細節又不太像。例如太子有發高燒、昏睡的症狀,這是天花患者的典型症狀。可是,得天花的患者,大部分的皮疹都是出現在臉部,但太子的皮疹卻隻出現在胸部和腹部,臉部並沒有出現疹子。因此,我們目前還無法確定真的是天花,也無法對症下藥……”


    “混帳!”祈堯峰狂怒地摔毀一隻香爐,渾身迸射出騰騰殺氣。“你們這群禦醫月領國家的高薪俸祿,居然有臉說出這麽不負責任的話?我警告你,立刻把太子治好,否則,你們這群昏庸無能的笨蛋就等著腦袋搬家,誅連九族!”


    “大王饒命!饒命啊!”禦醫嚇得更是魂飛魄散,匍匐跪地,不住地點頭。他知道來稟報此事一定會惹得龍顏大怒,但就算他有九條命,也萬萬不敢隱瞞太子的病情啊!


    眼前最糟糕的是——群醫束手無策,根本不知太子罹患了什麽疾病!真的是天花嗎?


    雪葵躲在厚厚的帷幕內整理好衣襟,把兩人的對話全聽在耳裏。她是護校畢業的,畢業前經由學校的安排,到過大型教學醫院的內科、外科、婦產科和小兒科實習過,甚至連急診室都待過,要順利通過這些實習才能領到畢業證書。


    憑著本身專業的護理背景,她聽出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她也聽得出那個禦醫非常惶恐,一個不小心,他就會肝腦塗地。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她突然跑出來發表意見好像也很怪異,畢竟他們未必相信她真的擁有護理方麵的知識。但……她又很想找個機會趕快遠離這個邪惡男人,至少,絕對不能再留在他的床上!


    倘若再繼續留在皇宮裏,她很可能會沒有地棄械投降,被他吃幹抹淨,變成一個獨守在後宮的悲哀女人……不,她不想這樣,她更不願跟其他女人分享一個男人!


    唉,到底該怎麽做?好煩惱啊!


    左右為難之際,雪葵突然想起已故的江院長。院長除了是個非常有愛心的孤兒院大家長,她本身也是從護校畢業的,孤兒院的孩童有什麽作風感冒,隻要不算嚴重,根本不用下山求醫,院長的醫藥百寶箱裏就有很多常備良藥,什麽疑難雜症,院長都可以用一個慈祥的微笑、溫柔的擁抱,再加上適當的藥物來解決。


    對孤兒院的孩童而言,院長不但是充滿笑容的媽媽,更是萬能的守護神,隻要有院長在的地方,孩子們都會好快樂、好安心。


    當初,江院長知道雪葵立誌報考護校,成為她學妹的時候,還很欣慰地勉勵雪葵一定要成為一個最有愛心和耐心的優秀護理人員,不管身在什麽地方,隻要遇到有困難的病患,一定要竭力照顧他們。


    院長是雪葵這輩子最最尊重的人,沒有院長,她在繈褓時期早就餓死、凍死了。雖然院長已經在天國了,但,雪葵總覺得她並沒有遠去,隻是換另一種方式繼續守護他們這群孤兒,所以不管身在何處,雪葵都要求自己一定要達到院長的期許,絕對不能讓她失望。


    她答應過院長,一定會成為一位最有愛心的護理人員,隻要見到需要幫助的人,一定要挺身而出。


    這個誓言,她這輩子都不敢忘。


    既然太子病情複雜,禦醫又束手無策,那麽,目前她最應該做的,就是幫忙醫治太子的病,也可藉這個機會跟這頭野獸拉開一點距離。


    打定主意後,雪葵從屏風後走出來。“讓我試試看。”


    她的出現讓現場的人都很驚訝,祈堯峰沉默不語,不解地盯著她,禦醫和太監則交換了個古怪的眼神。奇怪,這個美人不是大王的新寵嗎?她也懂得治病啊?


    “我是說真的,讓我試試看。”雪葵認真地對著祈堯峰道:“我也學過一些醫理,太子的病症聽起來的確不像典型的天花。首先,他出皮疹的位置就不是天花患者應有的反應。”


    她轉向禦醫繼續詢問:“請問你仔細看過太子皮疹的顏色、形狀或大小嗎?皮疹是否會讓太子感到發癢?皮疹擴散的速度是快或是慢?他是否高燒到持續昏迷、意識不清?”


    原本眼神輕蔑的禦醫被她問住了,尷尬地思考著一連串的問題,支支吾吾地是迴答道:“呃……這些細節微臣當然……當然有注意到,但,因為太子高燒不退,微臣一直忙著開散熱劑讓太子先降溫,所以關於皮疹的形狀……那個……好像、好像是……”


    “夠了,閉嘴!”祈堯峰厭惡地命令,這個沒用的老東西,連太子身上的皮疹都沒有好好觀察,他憑什麽繼續留在太醫院?一群該砍頭的飯桶!


    他當機立斷地下令。“你們先迴‘東宮殿’,本王稍後就到。”


    “是。”太監與禦醫連忙退下,前去太子的寢宮。


    祈堯峰轉頭注視雪葵,黑眸犀利又嚴肅,冷峻地問道:“你真的學過醫理?”她方才話詢問太醫的話讓他很驚訝,開始相信這個女人或許真的懂得醫術,不過,事情攸關國家繼承人的性命,他必須慎重確認。


    “是的。”雪葵點頭,眼眸澄澈如水。“我說過我來自另一個地方,我很難跟你解釋那是什麽地方,但我保證不是敵國派來的奸細。而且,我所受的醫理訓練非常嚴格,絕對不會傷害太子的。”


    祈堯峰更嚴肅地盯著她,黑眸鋒利如刀,仿佛要以眼神剖析她的靈魂。好半晌後,他才一字一句,森寒地道:“他是東宮太子,是祈國未來的繼承人,要承襲我的江山,絕不允許任何閃失。倘若出了半點差錯,你就得腦袋搬家,懂嗎?”


    “我明白。”承受他淩厲的視線,雪葵下意識地瑟縮了下。這一刻她突然深切地體認到,這個男人是高高在上、主宰萬人生死的一國之君。沒有人可以在這麽嚴峻的眼神下說謊,他的確有著不怒而威的王者氣勢。


    “那,走吧。”祈堯峰轉身,打算帶她到“東宮殿”。


    “等一下。”雪葵喚住他,鼓起勇氣道:“我保證會盡心盡力地醫治太子,可是,我想跟你談一個條件。”


    “條件?”他戲謔地挑起濃眉,這輩子還沒有人,尤其是女人膽敢跟他談條件。


    望著她充滿期待的水眸,他淡淡地道:“說說看。”別人都萬分畏懼他這位脾氣暴躁的王,可是,這個女人好像壓根兒不怕他,也沒把他當大王看待。也許,就是這份倔強及固執,吸引了他的注意,讓他無法把心思由她身上收迴來。


    “如果我醫治好太子,你就得答應讓我一直留在太子的身邊當宮女,你……”她的俏臉又驀地燙紅。“你絕對不準隨便輕薄我,不準碰我、摸我,我不當你的女人。”


    她想清楚了,為了完成天使交代的任務,她勢必留在這個朝代,可是,她又不想變成這個狂妄的男人的妃子,她不要莫名其妙地交出自己的身子,甚至是心,所以,她定要找一個最安全的位置,讓她可以留在皇宮,伺機完成任務,但又不會害自己變成這男人的嬪妃之一。


    聞言,祈堯峰非常不悅地眯起鷹眸。這女人真可惡,他那些寵妃個個爭奇鬥豔,費盡心思地想吸引他,博得專寵,就隻有這女人對他的寵愛不屑一顧,當他是渾身爬滿臭蟲的怪物,真是大大傷害他身為一國之君的驕傲啊!


    他麵罩陰霾,語調更加危險。“為什麽不肯當我的女人?”


    雪葵垂下眼,不敢迎視他魔魅難測的視線。“這很難解釋,反正我真的不適合當你的女人。不過,我會好好照顧太子的,等到有一天時機成熟了,我想離開皇宮的時候,請你放我自由。”


    “好。”出乎雪葵意料的,祈堯峰很爽快地應允,精爍的鷹眸漾著詭譎。“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沒有本事治好太子?隻要你可以醫治他,我會答應你所有的條件,你要離開皇宮,我還會派馬車和護衛護送你出宮。”哼,這女人越是不把他當一迴事,就越是激起他濃濃的鬥誌。他會讓她逐漸臣服在他的魅力下,徹徹底底成為他的女人,讓她死心塌地地愛著他,舍不得離開他半步的!


    “東宮殿”燭火通明,禦醫們低聲地討論病情,空氣中彌漫著不安又焦慮的氣氛。


    “大王駕到。”


    “微臣恭迎大王。”禦醫們神情緊張地起身接駕。


    “全部滾出去。”祈堯峰懶得看這群飯桶一眼。“留下一名值班醫官。”


    “是。”


    閑雜人等全退出後,祈堯峰示意雪葵接近太子。


    雪葵望著躺在病榻上昏睡的太子,驚訝地發現他年紀好小,大概隻有六、七歲,雙眸緊閉,臉色很蒼白,不時發出難受的低吟。她伸手探探他的額頭,果然發燒了,再檢查皮診的部位,發現太子的臉上沒有半顆疹子,全部集中在胸前和腹部。


    太子小小的臉緊皺著,喃喃囈語道:“娘、娘,我好冷……娘,抱我……”


    細嫩又脆弱的嗓音讓雪葵好心疼,她低聲詢問陪在一旁的琴兒。“太子的母親呢?”


    琴兒也低聲迴答:“皇後娘娘在產下太子沒幾個月,就病逝了。”


    啊?他才這麽小,居然已經推動母親?雪葵的心更是揪痛。恍惚中,她好像看到幼年的自己。小時候她的身體很差,經常生病,每次一發高燒躺在床上,就哭喊著要媽媽、要爸爸,流著淚渴望能見到那對根本不曾謀麵的雙親。


    孤兒院的修女有限,每個修女都要負責照顧很多很多幼童,所以院長或修女隻能按時喂她吃藥,擁抱她之後又要忙著照顧更幼小的孩童,無法一直守在她的身邊。有時,她會在高燒中痛苦地醒過來,看著一室的黑暗冷清,覺得詭異的夜色中好像潛藏著恐怖的野獸,要將她吞噬,所以她總是緊緊抓住被單,流著淚啜泣到天亮。


    幼年的她常常一千遍、一萬遍地自問:為什麽?為什麽爸爸、媽媽不要我?為什麽我一呱呱墜地就把我丟棄在孤獨院門口?你們都不怕我凍死、餓死嗎?我的死活都沒人在乎嗎?你們一點都不愛我嗎?爸、媽,你們可知道我現在好乖好乖,我常常考第一名,是個好聽話的孩子,我還會做好多好多家事,我絕對不會頑皮的,求求你們迴來看我一眼好不好,隻要一次就好,求求你們……


    不要想了!雪葵用力搖頭,搖掉那突然湧上胸膛的愁緒,眼前最重要的就是救救這個孩子。看到他盛滿痛苦的小臉,她的心也好難過,就算沒有跟祈堯峰達成那個協議,最喜歡小孩的她,也無法放任太子不管。雪葵非常仔細地檢查皮疹的形狀,轉頭詢問值班醫官。“請問太醫,太子可曾喊痛?”


    “倒是沒有。”值班醫官搖頭。“太子的症狀就是發燒和昏睡,並迅速出現皮疹。通常得天花的人會一直喊痛,想要動手抓破皮疹,不過太子尚未出現這種狀況。”值班醫官遲疑地望著她,在心底揣測著。聽說這位姑娘是大王的新歡,還聽說大王要封她為貴妃,不過,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為太子治病呢?而且瞧她眼底的篤定神采,仿佛胸有成竹,已經知道治病良方了。


    “我知道了。”雪葵點頭。“太醫,我需要你的協助,請你多開一些散熱劑,讓太子降溫。還有,琴兒、棋兒。”


    “奴婢在。”兩名貼身的婢女立刻上前一步。“請問娘娘有何吩咐?”


    “用不著把門戶關得緊緊的,先去把窗戶打開,讓空氣流通,然後輪流以巾子冰敷太子的額頭,讓他忙降溫,還要不斷替太子補充水分。另外,要特別注意太子有沒有手腳僵直喊痛的情況。倘若有,立刻告訴我。”發高燒可能會引起熱性痙巒,也就是抽筋,若有就代表體溫偏高,要馬上想辦法降溫。


    “是。”琴兒和棋兒分別去張羅要用的物品。


    值班醫官疑惑地道:“敢問娘娘,太子可以罹患天花?”


    雪葵沉吟半晌後道:“我還不敢確定,不過,我認為應該不是天花,因為出疹的位置大不相同,他臉上連一粒疹子都沒有。而且太子也不會覺得疼痛、想抓癢,所以我覺得,這可能隻是病毒感染引起的突發性出疹。”


    雪葵這時很慶幸,自己在醫院的小兒科實習的時候,曾經親自照顧過一名五歲的幼童,他得的就是突發性出疹。跟太子一模一樣,疹子全部集中在胸前和腹部,胯骨一傳十不斷發高燒、昏睡,偶爾還會抽筋。


    不過,幸運的是,這種病隻是一般的病毒感染,無須特別用藥,人體有自我痊愈的能力,大約出疹後四、五天,疹子就會慢慢消失,體溫也會跟著下降。


    跟曾經奪走很多人性命的天花相較,突發性出疹隻算是比較難纏的感冒症狀罷了,也不需要特效藥,雪葵有信心可以醫治好。


    突發性出疹?那是什麽東西?值班醫官根本聽不懂。“娘娘,您認為真的不是天花?這症狀跟天花太類似了,太子發燒、昏睡,還出現疹子……”雖然說目前疹子隻出現在身體,還沒蔓延到臉部,不過太醫院的人都認為應該是天花。天花可是無藥可救的絕症,不知奪走了多少人的寶貴性命,尤其是抵抗力最差的幼童。禦醫們全都戰戰兢兢,深怕太子有個萬一,屆時可真是要太醫院的人全部陪葬了!


    “我不認為是,當然,我會很仔細地繼續觀察,看看有沒有任何變化。”


    “是,謹遵娘娘吩咐。大王、娘娘,請恕小的先行退下,去準備太子需要的散熱湯劑。”


    禦醫出去後,祈堯峰麵色凝重地坐在床沿,緊緊握住兒子的手,憂慮與擔心全寫在臉上,他沉聲問“你應該知道天花的可怕,去年還曾經釀成大禍,使得我朝很多人死於天花。”原本以為已經控製住疫情了,沒想到,今年的疫情好像又開始蔓延了,甚至波及到太子。


    祈堯峰幼年的時候也感染過天花,很幸運地,他痊愈了,不過跟他感情最好的皇妹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小小年紀就夭折了。


    他的表情更加凝重。“天花無藥可治,隻能靠運氣。倘若醫治不當,就算搶迴性命,也有可能留下可怕的後遺症,例如——”


    雪葵沉靜地接話。“例如眼盲、侵蝕肺部,或是在臉上留下醜陋的疤痕。這些我都知道,我會盡力醫治的。而且,我真的覺得太子罹患的不是天花,隻是突發性出疹。”她知道在這個朝代,天花根本無藥可醫,隻能盡力搶救。如果她沒記錯,曆史上的皇帝包括古埃及的拉美西斯五世、中國清朝的順治帝、法國的路易十五都是死於天花。甚至曾患天花而幸運痊愈的,則有清朝的康熙皇帝、美國總統華盛頓、林肯等人。


    她鄭重地允諾。“請你相信我,我不會拿任何人的性命開玩笑,我有把握治好太子。”他臉上的濃濃愁緒讓雪葵意識到,他很愛這個孩子。瞧他那副心疼的模樣,似乎巴不得生病的是自己而不是太子,這個認知讓她對這個野獸般的男人稍稍地湧起一些好感,他原來也不是那麽霸道囂張嘛!不過,雪葵馬上提醒自己,不管他是不是霸道囂張的昏君,都與她無關。反正,眼前最重要的就是把太子治好,再完成任務。然後,她就可以重獲自由,趕快去找絲綺和甜甜,迴到屬於她的時空了。


    她轉頭,不客氣地下逐客令。“大王,請你迴宮,你在這裏會讓我們分心,無法專心照顧太子。”


    “你說什麽?你居然膽敢嫌棄本王,認為本王礙手礙腳?”要不是這女人說可以治好兒子,他還真想掐死她!


    “雪葵不敢。”她甜甜一笑,笑得很狡黠。“隻不過,接下來這幾天是很重要的關鍵期,我要更進一步地判斷太子是否真的沒有罹患天花?天花具傳染性,倘若傳染給大王——”


    “我不怕!”他豪氣幹雲地道:“這是我的兒子,我怕什麽?更何況,我幼年已經得過天花了,有抵抗力。”


    “就算大王不怕,還是請大王先離開‘東宮殿’,且在太子痊愈之前都不要讓閑雜人等進入,進出的人越多,越有可能帶來細菌,倘若把細菌傳染給抵抗力已經很微弱的太子,後果將不堪設想。”她的意思就是不希望他出現,離得越遠越好。


    細菌?祈堯峰沒多加追問那是什麽,隻是瞪著雪葵冷冰冰的俏臉,可他沒有發火,僅是魔魅地微笑,而後突然向前一步逼近她,在她來不及尖叫之前扣住她的下巴,堵住她的唇。


    “唔唔……”雪葵又氣又惱,這男人是精蟲衝腦啊?居然就在這裏,而且還是在自己兒子麵前?


    給了她一個火辣辣又囂張的吻之後,祈堯峰才滿意地放開她,猖狂地宣告。“無妨,你這個膽小鬼想躲在這裏,就盡量躲吧!”


    “我不是膽小鬼!”雪葵氣憤地以手臂抹去唇上那抹灼熱的氣息,怒瞪他。“請你不要再隨便碰我!還有,你會遵守諾言吧?隻要我可以讓太子痊愈,日後等我想離開皇宮時,你就會放我自由。”她真討厭他唇畔那抹浪蕩不羈的笑意,真是邪惡。


    他毫不猶豫地答道:“當然,本王乃是統領天下的一國之君,君無戲言。”說完,他倨傲地轉身,命令太監。“傳令下去,今後醫治太子的工作就由雪葵娘娘負責,任何人沒有她的允許,都不準進入‘東宮殿’,太醫院的禦醫也全聽她的指揮。”哼,就知道這小女人使出渾身解數想擺脫他!等著瞧吧,他倒要看看,屆時是誰舍不得離開誰!


    “謹遵聖旨。”太監恭敬地點頭。


    他命令。“迴宮。”


    “大王迴宮。”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護送大王迴去“朝陽宮”。


    這時琴兒和棋兒也迴來了,雪葵突然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連忙趕到走廊上擋住她們。


    “等等,方才我忘了問一件事,你們兩人曾經得過天花嗎?雖然說,我有九成的把握確定太子不是罹患天花,但我還是必須預防萬一。倘若病情超乎我的估計,太子得的是天花,那麽照顧他的人很可能會被傳染,嚴重的話甚至有性命危險。如果你們心裏有疑慮,大可現在退出,我不會怪你們的,我一個人也可以照顧太子。大王那邊,我會負責解釋,不用擔心。”雪葵覺得自己畢竟不是醫生,不敢斷言太子真的不是得到天花。因此,她不希望別人處在危險的環境中。至於她自己,因為小時候已經接受過疫苗接種了,所以不怕被感染。


    琴兒和棋兒異口同聲地道:“感謝娘娘的關心,我們幼年已經得過天花,不怕被感染。”金枝玉葉的娘娘居然會關心她們這些奴婢的安危,而不是視她們如螻蟻般輕賤,姐妹倆很感激,心底也更加喜歡這位主子了。


    “那就好。”雪葵鬆了一口氣。“來,跟我進來,我們先幫太子降溫。”她主動接過水盆,往房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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