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大院裏有喪事,搬家過程斷斷續續三天才結束,沈曉慧幫著陳安收拾些雞零狗碎的東西。


    沈浩然將一個包袱又一個包袱疊在三輪車上,幫著搬上了三樓。


    在杏花胡同的最後一天,沈建華終於露麵,他等在胡同口,深深的朝徐佩蘭鞠了一躬。


    陳斯年滿臉不屑狠狠唾了他一臉,顧三姐下車叉腰張嘴罵娘,徐佩蘭揮手製止二人,笑的一臉柔和,“建華,你也不容易,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


    沈建華感動得涕泗橫流,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大號的牛皮紙信封遞給徐佩蘭。


    徐佩蘭唰的一下接過來,動作迅猛絲毫不拖泥帶水。


    沒有半分猶豫。


    沈建華有些愕然,張張嘴沒再說什麽。


    徐佩蘭朝他笑笑,坐著三輪車頭也不迴的離開了杏花胡同。


    她早已過了被情緒支使的年紀。


    罵沈建華幾句打他一頓,解氣倒是解氣,但不能完全解氣。


    一個男人不管是因為什麽變了心,撒潑打滾一哭二鬧都是沒用的,


    拿錢走人才是上道。


    賠了夫人不能再折了兵。


    徐佩蘭摸了摸信封的厚度,心下滿意,不枉方才她賠笑一場。


    沈曉慧為沈建華拋妻再娶的行為感到羞愧,這幾日,除了幫徐佩蘭母女做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搬完了家,到了分別的時刻,一向悶不吭聲的沈浩然開了口,“徐阿姨,你是個好人,離開沈建華是一件好事,我媽就是栽到了這上麵,連命都搭上了,”


    他牽起沈曉慧的手繼續說,“您和安安要好好活,我和曉慧也會好好活的,您不必太牽掛我們,我們也會漸漸忘了您,時間不早了,您歇著吧,我們這就走了。”


    徐佩蘭眼前起了霧氣,流下了這幾天唯一真心地淚水,她摟著沈家兄妹,哽咽道:“你們倆在家要學會裝聾作啞,隻管好好學習,隻有自己有了真本事,才能不懼任何人,”


    她想了想又說,“張小青身上有些邪道,輕易別招惹了她,特別是曉慧,萬事不要衝動,你是大孩子了,不要由著自己的性子,要聽哥哥的話。”


    沈曉慧淚眼婆娑的點頭應下。


    陳斯年歎了口氣,上前拉開三人,將沈家兄妹扯到三輪車上,送他們迴杏花胡同。


    沈曉慧側著身子向陳安揮揮手,陳安眼角濕潤,抬起手無聲地說了句:再見。


    ……


    住進團結湖小區後,徐佩蘭、陳安似乎和沈家徹底斷了聯係。


    她們的生活沒有因為離開沈家而變得落寞。


    反而抓住了改革的機遇,成了風口上的豬。


    兩年後,陳安以優異的成績考入附屬高中。


    徐佩蘭賣掉人民口中的‘鐵飯碗’,向工商局申辦個體戶,租下小區沿街的一間商鋪,開了一家小賣部。


    小賣部裏應有盡有,油鹽醬醋、糖果零食、針頭線腦、冷飲百貨。


    徐佩蘭女士咬咬牙跺跺腳,斥巨資在小賣部裏裝了一部電話,三千六百元的安裝費,八百元的電話機,請郵電局拉了線。


    除此之外,她在小區裏還幹起了代購的活。


    可代為采購的緊缺物資包括但不限於,各種款式各色品牌的手表,款式新奇材質緊俏的時裝,進口的巧克力、洗發水、護膚品,包裝精美的阿膠燕窩,以及名茶名酒名煙名貴海味等。


    獲得營業執照的小賣部給予徐佩蘭信心和安全感,天不怕地不怕的陳斯年和顧三姐,依然踩著三輪車做著走街串巷的買賣。


    這兩年,陳斯年賺的腰包鼓鼓,給家裏添置了彩電、冰箱、自行車和縫紉機等大件。


    顧三姐同樣賺的盆滿缽滿,早就不住在大雜院的窩棚房裏了,每個月四十塊錢在二環邊上租了套三間屋的小院子。


    顧多多和陳安一同參加完中考,被附屬高中錄取。


    在即將開學的前幾天,榮姐喊住了顧多多,“多多,你四姐出嫁了,家裏少了一份進項,你如今是初中生,工作好找,也是時候給家裏減輕減輕負擔了。”


    顧爹也開了口,“當初你媽不同意你上初中,她說女孩讀太多書,心就讀野了,念了幾句墨水就不懂孝順不成體統了,還是我點了頭讓你繼續念了三年,你兩個姐姐都沒讀過初中,家裏能把你供到初中已經是對得起你了,多多,你從小就乖順,一定能明白父母的難處,能體諒父母的不容易。”


    榮姐和顧爹的這番話,顧多多並不意外。


    自從上了初中,她就做好了被勸學的準備。


    她不敢伸手跟父母要錢,唯恐勾起他們心裏的怨念。


    初中三年靠著勤工儉學,自個負擔了所有的學雜費和書本費。


    陳安問她,怎麽能在走街串巷和承包家務活的同時又考上了年級第一。


    顧多多迴想了下自己是怎麽說來著,


    好像是這麽說的,時間就像海綿,擠一擠多得很。


    她還記得陳安吃驚的眼神和若有所思的神情。


    高中、大學。


    這是她的夢想。


    顧多多抿了抿唇,


    心裏打著草稿,


    她想說自己成績好又勤快,肯定能考上大學,也能賺夠自己在學校的花銷。


    等她讀完大學,參加工作後肯定會給家裏豐厚的迴報。


    顧多多想勸父母不要短視,


    可在顧爹和榮姐眉毛橫豎,眼鼻尖酸的麵容下,準備三年的話術,卻怎麽都說不出口。


    顧多多跪在雙親麵前,失望和憤懣填滿了整個胸腔。


    十五六歲的顧多多不明白,兒子為什麽是寶?女兒為什麽是草?


    顧多多瞄了一眼嘴角輕嗤的大哥二哥,以及哄著孩子冷眼旁觀的兩位嫂子。


    他們眼眸的輕蔑仿佛在恥笑她的癡心妄想。


    她想不通,自己為什麽像奴才那樣在這個家裏跪著,為什麽像狗似的討好爹媽和哥嫂。


    明明他們是世界上最親的家人。


    顧多多在陳安家裏讀了很多書,那些書裏字字沒有提尊嚴,卻又句句都是體麵。


    一刹那,


    她突然覺得思考這些沒有意義,隻會浪費寶貴的時間。


    顧多多在顧家人驚愕的眼神中站起了身。


    她三兩下收拾好自己不多的衣物和書本,在顧家人氣急敗壞的吱哇亂叫中,邁開雙腿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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