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細柳胡同裏有一個大雜院,院子不大,正中間有個自來水管子,兩個穿著灰撲撲棉襖的婦人正坐在小馬紮上,賣力的清洗麵前的髒衣服。


    上了年紀滿臉細紋的婦人,拿起一件藍色的工裝在搓衣板上狠狠揉搓了幾下,頗為惋惜的問:“佩蘭,你真的不考慮沈隊長了?”


    一旁鵝蛋臉,容貌白皙秀麗的年輕婦人抬起頭笑了笑,“榮姐,我就安安這一個命根子,她不同意我肯定是不會再找的。”


    榮姐“唉”了一聲勸了勸:“你一個人拉扯孩子不容易,有道是寡婦門前是非多……你聽姐的,咱們女人還是得給自己找個依靠,沈隊長是機械廠巡邏隊的隊長,又是軍人出身,雖說臉黑了點年紀大了點,可人家工作體麵工資又高,家裏還有三正四耳七間房!”


    她左右環顧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在年輕婦人耳邊說:“他家的七間房可不是廠子裏分配的,是私產!”


    年輕婦人聽到七間房,心中微動,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卻還是搖著頭說:“沈隊長的條件是好,可我就這麽一個女兒,她不願意,我也不能叫她受委屈。”


    榮姐還是覺得可惜,小聲道:“沈隊長住的那院是一個規整的二進院,院子又大又齊整,在比咱們這個住了十幾戶人家的大雜院不知道強了多少倍!離安安的學校也就幾步地的距離。”


    年輕婦人不為所動,果斷地搖頭,“榮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這事還是算了吧……”


    “徐佩蘭,徐佩蘭在嗎?”


    年輕婦人話說到一半,忽然聽見有人叫她,忙抬起了頭應聲,“在呢,在呢!”


    “徐佩蘭,有你的包裹。”騎著二八單車的郵遞員將送達記錄遞到徐佩蘭手中,揚了揚手中的包裹單,“你簽個字,然後拿著這張領取單去郵局領取。”


    徐佩蘭濕漉漉的手在身上快速擦了兩下,在送達記錄本上快速簽下自己的名字,接過包裹單後揚著笑臉跟郵遞員說了聲謝,


    榮姐伸著脖子問:“又是你下鄉的小姑子寄來的吧?”


    徐佩蘭點了點頭,榮姐又說:“佩蘭,這事我看你還是別先拒絕了,沈隊長是真心喜歡你,他說不管你要考慮多久,他都等著。”


    “算了吧,榮姐”徐佩蘭收起包裹單,快速搓洗起髒衣服,心不在焉的迴複了一句。


    榮姐心裏想著對方許諾的那筆豐厚的媒人費,不死心的接著勸。


    可徐佩蘭有一搭沒一搭迴著,三兩下洗好了衣服,抱著瓷盆走到一個鐵絲網下晾曬起來。


    “榮姐,你先洗著,我待會兒得去郵局一趟。”徐佩蘭收起瓷盆,揚了揚手往家走去。


    榮姐望著徐佩蘭纖細的腰身,幽幽的說:“長得漂亮就是好命,都成寡婦了還有人上趕著追。”


    ……


    徐佩蘭打開木條裝訂而成的門進了屋,拉開電燈,隨手將瓷盆放在了門後的盆架上。


    她滿臉雀躍走到靠西牆擺放的木板床前,搖了搖大病初愈的女兒,“安安,你姑寄包裹來了,我要去趟郵局,你在家等著不要亂跑。”


    “嗯……知道了媽。”被窩裏傳來一聲悶悶的童音。


    徐佩蘭將蓋過頭頂的被子往下拉了拉,摸了摸女兒柔嫩瑩白的小臉,轉身換了件衣裳出了門。


    待徐佩蘭走後,捂在被子裏的陳安睜開了雙眼。


    她瞅著懸掛在屋頂上的白熾燈,默默的歎了口氣。


    怎麽給她幹到1975年來了!還擁有一個這麽幼小脆弱的身體!


    陳安又歎了口氣……還好她現在是小學生的身份,多歎點氣也不顯老。


    這副身體的主人也叫陳安,過完年剛九歲,振華小學二年級的學生,父親陳清渠早亡,與母親徐佩蘭相依為命。


    徐佩蘭是街道辦的辦事員,一個月工資二十七塊五,再加上陳清渠因公而亡,原主學費全免,隻需繳納雜費,成年之前每月有十二塊錢補助。


    這些錢足夠二人生活,吃穿無憂。


    就是住的寒磣了點。


    她們住在的這間屋子,不是正兒八經的房屋,是用磚頭沿著牆角搭建起來的,滿打滿算隻有四個平方。


    沿著牆角放一張床,再放一張半米寬的桌子一個一米多高的小櫃子一個盆架子,屋子裏就擁擠的轉不開身了。


    屋子的大門朝東,沿著東牆開了一扇小小的四方窗戶,將電燈拉了進來。


    白天開著門窗,狹小陰暗的屋裏才能有一絲光亮。


    建國二十多年,人口飛速增長,各地的住房依舊十分緊張,尤其是首都!


    徐佩蘭沒有關係,上上下下求了一不少人,也隻能分到這麽一間自建的窩棚房。


    她倒是想花錢租個房子,一直都沒尋到靠譜的。


    租房子屬於投機行為,不是特別親的關係人家不可能把房子租給你。


    徐佩蘭和娘家鬧翻了,徐家的親戚是指望不上了,陳清渠家就更別提了……陳家祖上成分不好,大家都唯恐與陳家沾上邊。


    原主還在娘胎裏時,爺爺奶奶就已經沒了,家裏的大房子也住不上了。


    陳清渠由於表現良好,被分了一個掃大街的活,帶著懷孕的徐佩蘭和妹妹陳斯年住在一間瓦房裏,三個人擠一間屋子。


    徐佩蘭生下原主後,陳斯年忙前忙後伺候她坐月子,幫著帶孩子。


    日子雖然貧苦又擁擠,但一家子和和美美也挺幸福。


    過了兩年,陳家處境更差了,連瓦房都沒得住了。


    陳斯年還沒成年就下了鄉,轉年陳清渠迫於無奈也下了鄉。


    二人一個去了北大荒,一個去了邊疆。


    親媽徐佩蘭懷著二胎接過陳清渠掃大街的活獨自一人把原主拉扯大。


    這掃大街的活還是街道辦看徐佩蘭母女倆可憐,才破格讓她繼承這個工作的。


    雖說有個糊口的工作,可房子沒了,徐佩蘭隻能帶著原主借住在娘家。


    陳清渠下鄉不到半年,因為維護邊防加救人不幸噶了,消息傳來的時候,徐佩蘭悲傷過度又因營養不良,流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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