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韞撩了撩眼皮,道:“人都走了,還看?”葉嘉眨了下眼,眼睫透著水珠,清清挺挺的模樣,又在感慨,“沈總人真好啊。”沈知韞靜靜看著他,垂在身側的指節蜷縮,似有所覺:“哪裏好?”“這麽大的雨都趕來幫忙,”葉嘉道,“還不慕名利,不願意宣揚自己這種行為,既不接受采訪,也不露麵,隻想默默做好事,格局真大。”沈知韞湊得更近了些,深挺的眉眼抵在葉嘉視線之中,略帶強勢的抬手,壓住葉嘉的後腦,逼迫他來看自己。“因為他不敢。”他道。“嗯?”葉嘉將視線移向他,風雨很大,水珠洇濕了他的眼尾,他烏眸狹長,輕巧的挑起一抹弧度,眼眸中映出一張抵得很近、英俊而又鋒利的麵龐,語氣很安靜,“你怎麽知道呢,知韞哥。”“沈總有什麽不敢的,”定定看了他兩秒,葉嘉收迴視線,又看向前方,“沈總什麽都敢。”他的腦袋被摁的有些緊,角度微妙的偏移了一瞬,又被沈知韞半強硬的,轉迴來。視線裏仍然充斥著男人那張素來冷淡、溫和的臉。“別不看我,嘉嘉。”眼前的世界被雨霧模糊,淋淋漓漓,到處皆是潮濕的霧氣。身後忽然傳來一道高聲吆喝:“收工了,下大雨了,大家迴家吧!”一時間到處都是拖著鐵鍬行進在泥路上的茲拉聲,沒人注意到隱晦處,站著兩個無聲的影子。沈知韞眼瞼垂落,低著頭,一個俯首、退讓的姿勢,溫熱的指腹摩挲著葉嘉的後頸,與他對視著,幹澀道:“我錯了。嘉嘉,我們談一談,可以嗎?”作者有話要說:又爬起來更了orz明天真的得請假改作息了要老命了quq第47章 *既然要談,肯定不能淋著雨談。兩人一前一後,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迴了住宿區,住宿區人不多不少,很安靜,大家剛幫忙處理完碎磚瓦礫,現在都在休息。沒有電和網絡的情況下,時間變得很慢。推開門,葉嘉平靜的坐在小床上,他極力保持平靜,攥得緊緊的手背卻仍繃出了青筋。沈知韞落後一步,在進門時停頓了一瞬,脫掉雨衣和西裝外套,這趟來的匆忙,這身衣服他已經穿了兩天,再好的版型與剪裁此刻都被雨水浸濕的皺巴巴。單手拉過來一把椅子,沈知韞坐在葉嘉對麵。葉嘉卻冷冷的起了身,繞開他,坐到了斜對角的另一張小床上。“不要離我太近,”葉嘉說,“我現在很生氣,知韞哥。”即便這個檔口,他叫沈知韞還是叫知韞哥。聲音卻沒了往日的柔和。沈知韞眼瞼闔了闔,幽深的眼底極力克製住情緒,輕輕嗯了聲。他按照葉嘉的意思,坐到另一張小床上,兩人便離著兩米遠的距離,開始談話。正式開始談話前,沈知韞半屈單膝,蹲在門後,昏暗的天光灑在他臉側,他拿過暖水壺,給葉嘉倒了杯熱水潤唇暖手。葉嘉定了定,還是接了過來。捧著熱水暖手,葉嘉沒有看沈知韞,他沉默了很久,在沈知韞以為他會問很多問題時,葉嘉隻問了一個問題。“你為什麽要跟我結婚呢?知韞哥。”葉嘉安靜的看了過來,烏黑的眼底蒙著細碎的水光,一如往日與他說話、聊天時的模樣,“你明知道的,當初和我相親的人不是你的。”“你其實根本不用和我結婚的。”沈知韞霎時啞然,指尖微微蜷縮,他無法忍受葉嘉用這種傷心的眼神看著自己,心口也在陣痛:“……嘉嘉,我可以用生命發誓,和你結婚這件事,與任何外力都無關。”言語是匱乏的。沈知韞在商場上遊刃有餘、一言九鼎,但在年輕的愛人麵前,也隻能竭力用行動和語言表示,這場婚姻,絕不是葉嘉懷疑的那樣草率。“所以瞞著我,也跟外力無關嗎?”葉嘉問他。“嘉嘉,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你都會懷疑,但我絕非有意瞞你。”沈知韞的聲音放的緩慢,似乎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所以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一字一句,都斟酌又斟酌著說出口,生怕惹得葉嘉繼續傷心。“我父親在三年前主動離開華騰,將華騰交到我手上。”“彼時他因為身體原因,必須去國外靜養,我母親隨他一同出國。我接手華騰時,華騰內部烏煙瘴氣、腐敗成風,我大伯占據華騰總經理一職,幾乎架空董事長的權利。“華騰內部幾項合作案都因工程款拖欠而草草收尾,單冬季一季度的股東分紅都比五年前降低了百分之五十。”沈知韞頓了頓,看向葉嘉,他從未在外人麵前剖析過三年前那段時間自己的心路曆程,也不曾埋怨父親的不作為、母親的逃避。隻是現在,他臉上露出些許疲憊,嗓音也略微低啞,將一切全盤托出,隻為換得一個寬恕的可能,“榕城在建的君悅大酒店一旦建成,能為華騰輸送一筆可流動資金,這個項目也成為我奪權的重要一步,我因此去了榕城。”“嘉嘉,不論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訴你,我從未將婚姻大事當作兒戲,與你結婚是我深思熟慮後的決定。不告訴你我的身份,也是怕如果君悅酒店出現問題,你會被我牽連。”沈知韞靜靜的看著葉嘉,天光打在他深邃的眉骨、幽深的眼窩,他穿著寬鬆修身的襯衣,西裝革履,頭發卻因幹涸的雨水而顯得淩亂。這或許是華騰沈總罕見的狼狽的時刻。葉嘉抿了下唇,收迴視線。“後麵我奪權成功,我大伯對公司的影響力仍在。若是讓他知道你的存在,我無法預料他激動之下會做什麽。”沈知韞始終專注的凝著葉嘉,語氣低啞卻又緩慢,全盤托出:“嘉嘉,是我的錯,事到如今,你想怎樣都可以。”室內狹窄、昏暗。稀薄光線中,能看見沉浮的顆粒。窗外雨勢滂沱,冷風裹挾著細雨,充斥在天地間。葉嘉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他大腦混亂又空白,靜了許久,問:“和平小區的房子是你買給我的嗎?”沈知韞一頓,依稀猜到葉嘉前段時間打電話的用意,“是。”“禮賓卡也是你用我的手機號辦的。”“是。”“張院長是你什麽人?”“一位自小看我長大的叔叔。”“雲錦苑的房子呢?”沈知韞看著他,緩緩道:“也在你名下。”“知韞哥,你做這些,是想補償我嗎?”葉嘉眼眶微潮。他無法控製情緒裏的酸澀,也深深的,在為一年前什麽都不知道的葉嘉而感到不安。“不是。”這一次,沈知韞迴答得很快,他看著葉嘉,眼眸深處有些痛楚,“嘉嘉,我所有的財產同樣屬於我們婚後的共有財產,與補償無關。”“你如果喜歡,那就是我送你的禮物。你如果不喜歡,這些東西的存在就沒有價值。”屋內再次安靜下來。一切疑惑都被解開。似乎已經沒有什麽問題需要再問了。“……我知道了,”葉嘉側過頭,對他說,“知韞哥,我得想一想。”不論是沈知韞的身份,還是沈知韞的家世。他都得好好想一想。這一切太離奇,屬於發個帖子,都會被網友嘲諷在做白日夢的類型。屋內悶得他頭暈。沈知韞的注視也讓他酸澀。他起身,準備離開屋子,出去透透氣。經過沈知韞身邊時,手腕被抓住,低下頭,葉嘉對上沈知韞幽深的眼眸。沈知韞看著他,握著他手腕的力度很鬆,男人眼瞼複又垂下,眼底的情緒緊跟著看不清了,隻有溫熱的唿吸繚繞在腕骨處,輕柔的吻落下。“嘉嘉,”沈知韞輕聲問他,“不談了嗎?”葉嘉掙了掙手腕,已經沒什麽好談的了。沈知韞瞞了他那麽久,即便理由再充分,他一時還是難以接受。恐怕沈知韞也猜出來他如今的心情,所以才不願意放他走。葉嘉臉色有點淡,想說點什麽,最終保持了沉默。他暫時,也不知道該跟沈知韞談什麽。理智讓他無法說出那些犀利的、無源頭的質問。感性又讓他無法在得知一切真相後,迅速冷靜下來。他的沉默仿佛某種訊號,讓沈知韞緩緩鬆開手,就在葉嘉以為一切已經告一段落時,沈知韞站起身,寬大的陰影自他身上壓來。男人的力道空前強硬。伴隨著炙熱的、溫緩的唿吸,拂麵而來。唇瓣被撬開,沈知韞雙手嵌住他的腰,黑沉沉眼眸情緒幽邃、深濃,如若一頭壓抑到極致的獸類,狠狠的、暴戾的親上他的唇。舌尖被吮吸的發麻,倉促間,葉嘉隻來得及睜大眼睛,齒序便被舔了一通,濃重的氣息鋪天蓋地灌來,從未被如此狠厲的親過的葉嘉渾身都在發麻,哆哆嗦嗦的,丁點力氣都使不出來。“知……沈知韞……!”他生氣的叫著沈知韞的名字,眼尾洇著紅,瞳孔一陣渙散、茫然,唯能聽見寂靜空氣中,非常明顯、曖昧的水漬聲。他被抱起來,放到了床上。沈知韞雙手撐在他身側,俯身逼近,格外強勢冷厲的模樣,擠進他腿間,聲音低啞而漠然,撩起眼皮,沉沉看著他,“嘉嘉,我說過,別不理我。”“我沒有,我隻是……”察覺到了什麽,葉嘉忽地抬眸看他,“等等,知韞哥!”沈知韞俯身逼近。“茲拉”。鏈條聲輕輕響起。耳邊是更加大的風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