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日子裏任鳳萍都安然陪伴小萍子度過著,小萍子也把她當成自己親姐姐一樣了,或許對她來說,任鳳萍就是親姐姐吧,而且任鳳萍也確實是這麽做的。


    奶奶也一直平淡地在家呆著,雖然時不時還是有些毒舌,可是沒有再怎麽作妖了,平靜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小萍子十歲那年。


    任鳳萍記得任媽是在她十歲的時候出事的,那時家家都煙花爆竹地放著,開心肆意著,隻有她家蕭瑟淒涼,她媽媽是在年前沒了的,連喪事都不好置辦。


    所以她在小萍子十歲這年後半年,千叮囑萬囑咐任媽,一定不可以靠近河邊,無論發生什麽事都離河岸遠遠的。


    任媽自從任鳳萍來了之後,明眼瞧見的她在家忙裏忙外操了多少心,解決了多少麻煩事,有好多她這個媽都做不好的,任鳳萍都能替她做好。


    有時候她都在想,任鳳萍這個姑娘,到底是不是上天派來的天使。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說任鳳萍還是在說小萍子了,或許兩個人都是吧。


    於是她對於任鳳萍說的話,也謹遵,雖然不知為何,不過隻要不靠近河岸不就好了,這麽簡單的事情。


    任鳳萍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即便是用告誡的口氣,她隻希望任媽一定要聽她的,過了這個年就好了。


    任鳳萍找了個時間比較長的活,希望能給家裏帶來更多的儲蓄金,因為小萍子過幾年要上初中……雖然在曆史上,她記憶中自己初中還沒讀完就出來打工了,是因為她那個奶奶的緣故。


    九月份的氣候,還處於一片燥熱的季節,知了還有許些沒有斷的在樹上叫著,即便過了這個時期,還有後麵的秋老虎。


    有些孩童在家裏玩鬧著還不夠,去了山上的林子裏,玩累了便到河邊趴著洗臉,或者下水,或者看鴨子遊泳。


    “丫頭,迴家吃中午飯啦!”


    一個小女孩在河邊赤腳玩耍著,有夥伴聽到家裏叫了,便跑迴家了,還有幾個小朋友也跟著走了,小女孩一個人玩著玩著深感無聊便也準備起來迴家。


    而這個時候她忽然發現自己的腳在水中好像被什麽纏住了,她忽然想起小夥伴講過的,水裏有惡鬼的事情,她一陣發抖,然後腳一滑整個身子都跌進去了,她連叫喊都沒時間,就那樣緩緩沉下去。


    你以為人掉進河裏會拚命唿救,可實際上並不是這樣的,當一個人跌入河中之後,他首先會忽然懵掉,錯失唯一的唿喊機會,接著緩緩沉下去,有水灌入鼻腔的時候他才會反應過來進行叫喊,而這時才開始叫喊,水已經開始進入嘴巴到肺部了。


    任媽原本是要走大路的,可是大路因為有電線塌了不安全,隻好走小路了,小路這邊靠近河岸,她想起了任鳳萍說的話,不能靠近河邊,但是轉念一想就這一會會,小心一些不會出事的。


    於是一直沿著河邊走,忽然看到河水裏有個什麽沉下去了,她定眼一看那好像是個孩子,嚇得她趕緊唿喊:“來人啊!救命啊!”


    她還在緊張,這孩子掉進去怎麽連喊也不喊,就那麽乖乖地沉下去呢?


    見自己叫喊聲沒引來什麽人,實在等不及了,她一下就跳下水去了。


    她自己水性也不是很好,要不然任鳳萍讓她千萬別靠近河邊呢。


    下水之後,她便過去拉住小女孩,當她發現小女孩還清醒著的時候,趕緊將她托起來,可是似乎腳底被什麽纏住了,她伸手去抓那個纏在小女孩腳上的東西,伸手的時候河水有些撲到任媽臉上了,把她嗆得一鼻子水,她眯著眼使勁抱著小女孩,然後輕咳幾聲,然後喊著:“救……救命啊……救命啊!”


    河水淹沒了她的聲音,她繼續伸手去抓那些水草一樣的東西,終於這次給抓斷了,然後顫抖著手臂托起小女孩,小心向河邊遊去。


    可是河水中似乎有不願意她們離開的生物一樣,這次輪到任媽的腿被什麽給纏住了,任媽的腿使勁在水裏扭動著,她又怕手裏的小女孩摔進水中,隻能控製自己不被河水給翻過去。


    可是在水中又是誰能控製得了的呢,她最後還是不小心把小女孩給摔進河裏了,任媽這時候也嗆了好幾口水,差點就要淹下去了,她撲騰著河水,然後一邊唿喊著救命,一邊伸手去夠剛摔過去的小女孩。


    她夠了好幾下都沒夠到,眼看小女孩要遠了,這時候有個漢子騎自行車路過,他見狀驚道:“我的娘啊……來人啊!救命啊!”


    說完他一下去跳進河水中了,準備去救任媽,可是任媽不要他救,任媽一直指著另一邊:“救……孩子!!”


    漢子這才注意到自己旁邊還有個人,他趕緊抓起小女孩然後迴頭看了眼任媽,他一個人隻能抓住一個了,不然沒辦法遊泳了,於是他喊著:“堅持一分鍾!!我馬上就下來救你了!”


    隨後他很快地遊上岸,將小女孩放在岸邊,而這時候已經有孩子跑出來看了,還有其他家的人也出來了,看到這裏有人落水,都拿家夥趕緊過來了。


    當漢子再次迴來去救任媽的時候,任媽已經被水淹沒了,漢子在水中撲騰好幾下都沒找到,最後他又往河中央遊去,在那裏發現了任媽,那時候的任媽已經沒有任何掙紮的力量了,而這時候她腳底的水草卻意外地不見了。


    漢子扯著任媽上了岸之後,此時岸邊已經來了很多人圍觀,漢子把任媽扶上岸便有衛生所的人來了,對她進行胸前按壓,接連好多遍,任媽就是沒有動靜。


    之後派出所也來人了,把任媽帶去急救,圍觀的人都在議論著。


    “這家人前有男人沒了,後又女人也沒了,家裏又剩下一老一小了,真是可憐呢。”


    “別胡說八道,這不是帶去醫院了嗎?”


    “我沒胡說,上迴小萍子她爸也是路上沒了的。”


    “哎……這家孩子命苦啊……”


    “可不是嘛……”


    任鳳萍是後來才知道的消息,得知任媽在河水裏淹死了之後,她忽然就看不清一切了,整個人都失明,失聰了一般,猶如跌進黑暗的深淵,她不斷地掙紮,不斷唿救,卻沒有任何人來救她,原本所有牽著她手上的線,一根一根全都繃斷了。


    就像她心中的弦斷了。


    “嗚嗚嗚……”小萍子扶在任鳳萍身邊哭著,她想不通自己為何會不斷失去自己的親人,爸爸沒了,媽媽也沒了。


    “……”奶奶麵無表情地坐在家裏。


    小萍子之前從別人那裏聽到消息,自己爸爸是奶奶害死的,於是這一次她覺得媽媽也是奶奶害死的,於是對她十分怨恨,惡狠狠地盯著奶奶。


    “看我幹啥,跟我木有關係……”奶奶不敢看小萍子的眼睛,但是語氣卻十分硬氣。


    任鳳萍呆若木雞地倚靠在門口,看著人來人往,時不時對著她家指指點點的,她心裏冷淡極了。


    “哼!一定是這個女人……來到咱家之後,不斷地出事……”奶奶這時候卻噘著嘴說著。


    “你胡說!你這個死……死老太婆!”小萍子再無往日那般乖巧溫和,她不允許任何人辱罵她的姐姐,她失去了父親,又失去母親,現在她隻剩下姐姐能依靠了。


    “你不信拉倒也,這女人肯定是個妖婦,不斷坑害咱……哎……什麽時候把我這老婆子也害死算了……嗚嗚嗚……”奶奶指著任鳳萍罵著,眼神兇狠地看著她,說著還假裝哭了出來,煞有介事的樣子。


    而這件事漸漸地被村裏過路人聽到耳朵裏去了,他們慢慢都開始傳言著,任鳳萍自從來到了這家,好像確實是不斷出現災禍,一個個看著任鳳萍再也不是往日那迴事了。


    以前的時候,村裏人對任鳳萍這個外人還是看得蠻好的,覺得她肯吃苦,什麽都幹,賺的錢也不亂花,全都給小萍子那家人了,覺得她是個好人。


    可是經曆了這些事,再加上老太太的添油加醋地抹黑她,村裏的風向漸漸變了,也開始攻擊任鳳萍了,對她翻白眼的也有,對她指指點點的也有。


    任鳳萍當然是知道這件事的,起初她沒多想,可是日子久了,她也慢慢開始思考了,究竟是不是她的緣故。


    楊少川因為遇到她,最後承受失去她的痛苦,洪妍也因為她而失去了自己的人生,不知道去了哪裏,她來到了過去,以為能改變自己的童年,卻因為自己的到來使得父親沒了,而後母親也沒了,她什麽都沒有改變。


    她什麽都改變不了。


    罪惡的種子就像沒入了充滿愧疚的泥土之中,不斷生根發芽,越長越大。


    村裏人就像著了魔一般,開始各種擔心,害怕以及恐慌,擔心任鳳萍會害的他們家也出現滅頂之災,於是開始排斥她。


    人心有的時候就像癌症,說壞就壞的特別厲害,不把你毀滅誓不罷休。


    最終在村裏人極力反抗之下,任鳳萍迫於壓力和急劇地自責,在小萍子的哭喊聲中離開了她,奶奶一臉狠笑地看著任鳳萍的離開,然後拽著小萍子迴屋,不讓她去看任鳳萍。


    沒有了父母,姐姐的遮風擋雨,小萍子後麵的生活再也不好過了,在痛苦之後她想起了任鳳萍曾經說過的話,然後逐漸獨自堅強了起來。


    任鳳萍失去了所有,她開始在各個地方流浪,遭受過別人欺負,也被流氓追趕過,她沒日沒夜地奔跑,逃竄,漸漸迷失了自我,忘了自己究竟為何存活在這個世上,甚至都快忘了自己是誰。


    後來有一天她遇到了一個幼兒園的院長,院長收留了她,她在孩子中慢慢再次平複了心緒。


    1996年——


    時光飛逝,一轉眼十三年過去了,任鳳萍從昔日的姑娘變成了老阿姨,在當孤兒院老師的日子裏,她再度找迴了自我,內心也不在迷茫,這年她被安排到了魔都,過了年便過去了。


    接到任務去醫院協助一個醫生工作,她在孤兒院的時候十分熟練那些操作流程了,所以對於照看孩子很在行。


    這天她來到生產樓,卻聽到了唿喊聲,跑去看到有人把孩子抱走了,她果斷追了上去,隻是對方穿著黑衣,跑的極快,任鳳萍廢了好大的力才追上,當黑衣人被逼迫到牆角,任鳳萍以為自己得跟對方搏鬥的時候,黑衣人卻將孩子丟給她獨自離開了。


    任鳳萍疑惑地待在原地看了那個黑衣人很久,直到自己身後有人追上來她才把孩子交還給了那對夫婦。


    “嗚嗚嗚…大姐,實在太感謝你了!要不是我的……我的孩子……”女人哭著要給任鳳萍鞠躬,任鳳萍趕緊扶住她,表示自己應該的。


    “我們想了半天這名字……既然孩子是你救的,就麻煩幫忙想個名字吧,給孩子圖個吉利。”男人在一邊說道,“對了,孩子姓楊。”


    “啊……”任鳳萍聽後許些臉紅,這取名字……恍惚間,她耳旁似乎傳來了什麽人的聲音,響起了洪妍那些年時常的低語,於是她輕輕揭開孩子的被褥,輕輕撫摸著孩子的臉說道,“那……他就叫……楊少川吧!”


    後來任鳳萍離開了這個地方,再過了六年,她知道一切都沒有改變,她再也不能參加工作了,自己也沒有一個穩定的住所,開始各種流浪,這一次她不再害怕了,她有明確的目標,那就是尋找她的孩子。


    她找到了那個展館,看到了楊少川,看到了過去年輕的自己,也看到了洪妍,她顫抖著,這麽多年再次見到了自己的所愛。


    她多麽想走過去再看看他們,可是她摸了摸自己不再年輕的臉頰,心中頓時悲涼無比,而這個時候洪妍究竟怎麽失蹤的呢?想到此她轉過身去。


    當她要去找洪妍的時候,卻被一個老人拽住了,那個人對她說:“辛苦你了,接下來……就由我來做吧!我的媽媽。”


    第一卷:【童夢奇緣】完-後接【曖昧未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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