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的前一日,天還沒有亮,君初玧便重重推開了韓珂的屋門。


    韓珂睡顏朦朧,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見君初玧,驚訝地縮到了床腳。


    “你進來做什麽?”


    “跟我走--”君初玧什麽都沒說,上前一步,便扣上了韓珂的手腕,雖然隻有五歲,但男孩子的力氣總是比女孩子大些的,他使勁一拽,竟將韓珂從床榻上拽得摔了下來。


    “啊……”韓珂悶哼了一聲,慌忙雙手抱頭。方才那一下又撞到了她的舊傷。


    “阿姐,你不要給我裝死!劉楚哥哥已經來了,就在城門外!你現在就跟我出城去見他,跟著他遠走高飛,永遠別再迴京城!”君初玧並不知道眼前的姐姐受過傷,出手很重,直接拽著尚未從地上爬起來的韓珂,便要往前走。


    “不--”韓珂嬌小的身子痛得縮成了一團,一手抱頭,一手緊緊扣著床幃,不肯離開。


    “阿姐!”君初玧的語調陡然拔高,“初玧知道你是被逼嫁給舅舅的!你從前那麽愛劉楚哥哥,你不可能突然改變的!初玧現在就帶你走,趁著睿王舅舅的花轎還沒有上門,我們悄悄出城!”


    韓珂拚命搖頭,“不不……我不要走。我要嫁給舅舅,我並不認識你口中所說的劉楚哥哥!我不是君初瑤,我不是!”


    “阿姐……你又在說什麽胡話?你怎麽會不是我的阿姐呢?你的眉眼早就刻在我和弟弟的心底,就算你化成了灰,我和弟弟也能認出你來!求求你,不要再騙初玧了。”君初玧的臉上滿是哀傷,他似乎真的很敬愛他這個姐姐。“嫁給舅舅,你不會幸福的!一輩子,你都隻能是名義上的睿王妃!待到舅舅登基,他會立皇後,與別人生公主、皇子,但他絕對不可能會碰你這個親外甥女,到時候阿姐的處境會非常為難!初玧不怕別的,初玧隻怕阿姐太柔弱,會慘死宮中……”


    “不……不要提死字。”韓珂的淚已經順著臉頰流下來,染濕了幾縷秀發。今日是她與舅舅大喜的日子,她不許任何人提“死”字。誰都不可以詛咒她和舅舅……


    “阿姐……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君初玧上前,苦苦哀求。


    韓珂知道自己如此虛弱,根本不可能從他手上逃脫,便虛與委蛇:“好。阿姐跟你走……你先幫阿姐收拾一下行禮。阿姐要穿上衣服,阿姐不能這樣去見你的劉楚哥哥……”


    君初玧一聽,當即麵露喜色,手忙腳聊地幫著韓珂收拾行禮。


    韓珂待苦澀到他轉身過去之時,捧起書桌上的珂便吩咐月彤道:“月彤,去廚房要兩個饅頭來,要剛剛出爐的那種,能夠燙傷人的那種。”


    “郡主要吃饅頭?”月彤有些好奇,這個小郡主一向吃飯很挑,什麽時候願意吃這幹巴巴的饅頭了?


    “恩。”韓珂心虛地點點頭,又道,“一定要最燙最熱的,本郡主喜歡吃新鮮出爐的東西。”


    “好好好……”月彤垂眉,“郡主今天可要累一整天呢,早上多吃些是應該的。趁硯台,朝著他的後頸用力一砸。


    君初玧難以置信地轉過頭:”阿姐……你……“


    一句話尚未說完,他便暈倒了過去。”月彤……月彤……“韓珂急急喚了兩聲,月彤這才出現。


    月彤也才剛剛睡醒,朦朧地睜開睡眼,驚恐地望了一眼暈倒在地上的君初玧,口齒不清問:”郡主……這,這是怎麽迴事?“


    韓珂狠了狠心,道:”喂他喝下蒙.汗.藥。將他關到柴房去,待到明日我出嫁之後,再放他出來……“”是。“月彤大約猜到了什麽。初瑤郡主一向心慈,今日竟對自己的弟弟下手如此之狠,想來這君初玧半夜來到郡主房中是為了阻止郡主與王爺的婚事。”要不要給他送飯?“月彤又問。


    韓珂皺眉思索一番,道:”當然要!我隻是不希望他阻止我的婚禮,並不想他因此受到半點傷害。“”是,月彤明白了。“


    月彤背著地上昏倒過去的大男孩,將他關進了後院一座廢棄的柴房,找了些食物放進去,鎖上門窗,這才放心離開。


    韓珂的額頭再次受到重創,月彤又喚小醫童過來為她瞧了瞧,看了幾貼藥,確定沒事後,幾個人才安然離開,接著迴屋睡覺。


    韓珂卻再也無法入睡,一想到君初玧的話,她就不寒而栗。


    待到弈凡登基,他真的會立新皇後嗎?


    待他成就大業,他會有後宮美眷三千,他會有很多子女嗎?


    他真的不會碰她嗎?


    ……


    韓珂的心裏頭有數不清的疑問,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嫁給弈凡自己真的不會後悔嗎?


    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胸口,這麽明顯的傷疤,又該怎麽處理?


    就算舅舅有一日願意碰她,讓他瞧見了這恥辱的牙印,她有何顏麵麵對他?


    第二日一早,韓著花轎還沒進門,郡主先填飽肚子。”


    月彤從廚房找了幾個剛出爐的饅頭,端到韓珂麵前。


    韓珂道:“月彤,你先出去吧,我吃相很醜,怕嚇到了你……”


    “郡主騙人。”月彤撇撇嘴,心裏頭有些不滿。什麽吃相醜?根本就是在說胡話,這小郡主難得當著別人的麵吃東西,就算吃東西也是極為文雅的。


    韓珂又笑道:“好了好了!去柴房給君初玧也送些吃的去,別餓著了他。”


    “是。”月彤這才肯離開。


    待到月彤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韓珂這才起身,慌忙鎖緊了門窗,確信四周沒人後,這才坐到床榻邊上。


    韓珂怔怔望了一眼盤子裏熱氣騰騰的白饅頭,心裏頭說不出的難受,解開衣襟,露出平坦的胸口,隔著手帕,捏起了一隻滾燙的饅頭,眼眸緊緊一閉,朝著自己胸口上的牙印狠狠按下去。


    “哧”……


    灼熱的饅頭碰上她肌膚的瞬間竟發出了哧哧的響聲,就好似監獄裏麵烙鐵的刑罰,殘忍至極。


    饅頭的高溫瞬間傳到了她的胸口,韓珂牙關緊咬,燙得說不出話來,額上的汗珠層層往下落,險些暈倒過去。


    待到將饅頭拿下來之時,白嫩的胸口早已泛起一層水泡,因為她下手極狠,有部分皮膚已經黏在了饅頭之上……至此,胸口兩個清晰可見的牙印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燙傷的痕跡。


    韓珂惶然望著自己慘不忍睹的胸部,終於淚如雨下。舅舅,這樣你我都不會有心結了……。


    “郡主,快開開門。時候不早了,月彤該為你梳妝了。”月彤杵在門外,見門窗都上了鎖,心裏頭生出幾分疑惑來,難不成這小郡主吃饅頭還得關上大門偷偷吃嗎?


    韓珂聽到月彤的唿喚,狠狠心,將兩個饅頭塞在了胸前,努力扯了扯嘴角,露出幾分笑意,上前替月彤開了門,“來了來了……”


    月彤一開門,闖入眼簾的便是韓珂胸前那對鼓鼓的柔軟,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問:“郡主……這,這怎麽可能?”


    韓珂咧嘴一笑,“怎麽不可能?小醫童總是嘲笑人家胸小,現在好了,一下子大了好幾圈!”


    月彤的目光瞥了瞥書桌上的饅頭,嘴角無奈地抽了抽,愣到:“郡主,你真是孩子氣……”


    韓珂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郡主別鬧了,快把饅頭拿出來吧。”月彤盯著韓珂的胸口,怎麽看怎麽別扭,伸手便要去掏。


    月彤的手隔著布料觸到韓珂胸口的時候,韓珂的身子猛然一震,傷口傳來的痛感刺激著她敏感的神經,她慌忙向後退了一步,道:“不許碰!本郡主就要這麽嫁過去!”


    月彤詫異地瞪大了眼睛,“郡主要帶著兩隻饅頭嫁給睿王?這也太不像話了。”


    “不用你管!”


    她當然要將這對饅頭留著,倘若不留著,她該怎麽向弈凡解釋她胸口的燙傷呢?寧願如孩童般使性弄傷自己,也不要讓那曾經的齒痕隔斷她好不容易求來的姻緣。


    “郡主,這饅頭這麽燙,不會覺得難受嗎?”月彤突然想起了什麽,忙上前一步,想要檢查韓珂的身子。


    韓珂當然不會讓她得逞,吃力地朝後退了退,臉上早已痛得冷汗直流,卻還要裝出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胡說,哪裏燙了?我有一顆火熱的心,才不會覺得燙呢!”


    “好好好!奴婢不管你了。”月彤上前,將緊鎖的窗戶打開,打趣兒道,“郡主也不知道一個人躲在屋子裏做什麽,明明熱得滿頭大汗,卻還要將門窗關得緊緊的,不覺得唿吸不暢嗎?”


    韓珂這才注意到自己額頭上的汗水,慌忙搶了月彤的手帕,胡亂在自己臉上擦了擦,挑眉笑道:“本郡主就是不怕熱,多出汗對身體有益。”


    “……”月彤辯不過她,於是不再出聲。先前,剛感覺這小郡主膽識過人,卻不知從何時起,小郡主竟喜歡說些無厘頭的笑話了,倒是越來越像七歲的孩子了。


    扶著韓珂來到梳妝台前,月彤把趕製好的大紅嫁衣取出來,為她穿上。這嫁衣極為複雜,月彤的手會時不時蹭到韓珂的傷口,韓珂怕被她發現,便隻能忍著痛。


    好不容易穿好嫁衣,韓珂的腿腳已經在打顫,慌忙在梳妝台前坐下。月彤便拿起梳子,為韓珂折騰起頭發來。


    望著鏡子中一襲紅衣的自己,韓珂忍不住扯出一抹笑意,轉頭望了一眼月彤,卻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君初玧還好吧?飯菜送過去了嗎?”也不知怎的,韓珂隱隱覺得心慌。


    月彤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竟不小心扯下韓珂的幾根長發來。


    韓珂“啊--”得叫出聲來,痛得擰緊了眉頭。


    月彤慌忙道歉:“郡主對不起,是月彤太不小心了。”


    見月彤鏡中的目光躲躲閃閃,韓珂連忙追問:“你還沒有迴答我,君初玧沒出什麽事吧?”


    “他……”月彤愣了半響,雙目觸及韓珂一身的紅色,心中觸動,忙道:“能有什麽事?不過是痛恨我們將他關起來了而已。等郡主成了親,生米煮成熟飯,他也就無話可說了。”


    韓珂覺得月彤說得有理,默默點了頭。


    半響,韓珂又茫然抬起頭問月彤:“月彤,你有沒有覺得我變了?為了嫁給舅舅,我變得不擇手段了……我連自己的親兄弟都舍得動手了。我覺得我變得好壞,好惡毒,我越來越討厭我自己了。”


    月彤怔了怔,繼而笑道:“又沒殺人又沒放火的……郡主怎麽會覺得自己惡毒呢?要說真正惡毒的,便是阻止你們成親的人……”


    月彤頓住,沒有往下說下去。


    韓珂見頭發梳理的差不多,便接過了鳳冠戴上,再蓋上紅蓋頭,沒能瞧見月彤眼底的驚慌之色。


    鑼鼓聲響起,睿王府的花轎已經到了平陽府門口,因為曾經為弈凡與範雲珞主婚的緣故,韓珂非常清楚這大胤婚禮的流程。


    “月彤,扶我出門吧,該上花轎了。”胸口還在範疼,心裏頭卻閃出幾分驚喜來。也不知怎的,莫名的便湧出了一種“終於”的感覺,似乎她等待這一日已經等得太久。


    “是。”月彤的聲音有些顫抖,默默將韓珂扶出門。


    韓珂一心想著早些見到舅舅,倒沒有覺察出月彤的異常來。


    走到門口的時候,小醫童也穿得一身紅衣,橫手將韓珂攔住,揭開了韓珂的紅蓋頭,笑著將一枚硬幣遞到韓珂手中,道:“這是我從家鄉唯一帶過來的東西,我是含著它出生的。如今,便送給你當做新婚禮物吧,也不知靈不靈,希望它能保你一生平安。”心中便有了計較。


    韓珂愣愣望著眼前的一元硬幣,心裏頭說不出的驚喜。她一直疑惑小醫童是不是這個朝代的人,如今看見這枚一元硬幣,。


    韓珂小心收起硬幣,藏在了衣襟之中,對著小醫童咧嘴一笑:“謝謝你的硬幣,等你出嫁,本郡主一定也給你送一份大禮。”送一份家鄉的思念給你,你一定會喜歡的。


    小醫童卻突然扯嘴一笑,“不必了。我還是乖乖待在睿王府當你的禦用太醫吧,嫁人成本太大,小人窮得很,支付不起。”


    “嗬……怎麽會窮?到了睿王府,我讓舅舅給你開很高的工錢,到時候你想嫁給誰就嫁給誰!”韓珂重重拍了拍小醫童的肩膀,將她當成了異世中難得的知己。


    小醫童眸光一閃,宛如繁星墜入了眼眸,迷茫著一雙眼睛問:“真的是想嫁給誰就嫁給誰嗎?”


    韓珂重重地點點頭,繼而又搖搖頭道:“隻要你不跟我搶舅舅,你嫁給誰我都沒意見,一定鼎力支持!”


    小醫童無奈一笑,扯嘴道:“我盡量努力,不過我愛的人沒你舅舅這麽容易搞定……哎,我想還是尼姑庵更適合我呆……”


    韓珂以為她隻是開玩笑,並沒有多說些什麽,重複要蓋上紅蓋頭,卻被小醫童製止了。


    小醫童盯著韓珂的臉看了半響,皺眉問:“麵色慘白,額上冷汗涔涔,你方才又牽動了傷口嗎?”


    韓珂生怕小醫童發現她身上的燙傷,慌忙搖頭,“沒有沒有。”


    小醫童見她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便沒有起疑,重新替她蓋好紅蓋頭,剛要轉身離開,目光卻落在了韓珂鼓起的胸口上,她惡作劇似的在韓珂的胸口重重拍了兩下,打趣兒道:“真是長進了,這麽快就學會作假了!”


    韓珂痛得悶哼了一聲,隨即咬牙忍住,迴道:“你不是說我的胸太平讓男人沒**的嗎?”


    “……”小醫童聳聳肩,將她急急向前推了幾步,“好了!別囉嗦了,花轎已經在門口停著了!快上花轎去……”


    韓珂扯嘴道:“可我還沒哭呢……出嫁前,姑娘家不都應該裝模作樣的哭麽?”


    小醫童又指了指前麵,道:“玉安長公主就在你正前方,等會你就走過去,抱著她假裝哭兩聲就行!她對你這個女兒不上心,你也沒必要對她這個娘太上心,明白嗎?”


    韓珂歎了口氣道:“都最後一次了,該有的禮數還是應該做全的。”


    在月彤和小醫童的攙扶下,韓珂來到玉安長公主麵前,低低喚了聲“母親”。


    玉安長公主臉上的笑意暈染開來,慌忙上前攙住韓珂的手,囑咐道:“乖女兒,母親真舍不得你。”“母親,瑤兒也舍不得你。”實際上,玉安長公主雖然對這女兒並不用心,但畢竟做了幾個月的母女,韓珂對她倒是有些感情的。


    “瑤兒記住了……到了你舅舅府上,要多為你阿爹說說話,你阿爹如今手中沒有實權,一直這麽下去……”


    不等玉安長公主說完,韓珂忙打斷道:“母親不要說了,瑤兒心裏清楚,這些都記下了。”


    玉安長公主麵露難色,扯了扯嘴角道:“瑤兒,你不要怪母親心狠。你是我們君家的人,凡事都應該先想想君家的利益。母親知道,在你大喜的日子對你說這些不好,可隻有這樣,你才能牢牢記住……”


    韓珂長長抒出一口氣來,歎道:“母親放心,瑤兒都記在心上了,隻要一有機會,定然會幫助父親重新要迴兵權的。”


    “乖女兒。”這一次,玉安長公主才是由衷的感歎。


    韓珂心裏頭別扭極了,明明是該母女道別的環節,玉安長公主卻拉著她的手,說了這麽多政事。


    歲門顏手。“母親,瑤兒要走了,你要保重身體。”


    韓珂才往前跨出一步,君北野便遲遲趕到,拉住了韓珂的手,附到韓珂耳邊,“瑤兒,阿爹從前對你不夠盡心,你出嫁阿爹也沒有什麽表示……瑤兒可不要記恨阿爹。”


    韓珂的腦海裏迴蕩著玉安長公主的身影,當即便明白了君北野的苦衷,上前緊緊握了握他的手,道:“瑤兒從來沒有怪過阿爹。在築心小樓的那一日,若不是阿爹及時為我輸血,也許這世上早就沒有瑤兒了。阿爹的苦心,瑤兒都明白的。瑤兒離開後,阿爹要好好保重。”


    君北野淡淡瞥了月彤一眼,猜到月彤已經將輸血的事告訴了韓珂,低歎一聲道:“上路吧,到了睿王府多長些心眼兒,別叫別人欺負了去。”


    “阿爹放心。”韓珂攪了攪手指,心中茫然。有些事情當真是不能單看表麵的,原以為玉安長公主溫柔慈祥,卻想不到一向淡漠的君北野才是真正關心自己的那個人。


    “好瑤兒。”君北野終是忍不住上前摟了摟韓珂。


    “咳咳。”


    玉安長公主在一旁淡淡咳嗽了兩聲,臉上有明顯的不悅,君北野見狀,這才放下了韓珂。


    韓珂拜別父親母親,恍恍惚惚中走出鎮國侯府邸。


    韓珂一出門,鑼鼓聲震天,喇叭嗩呐都一齊吹了起來。


    她挺著胸前那一對駭人的柔軟,斂著蓮步,緩緩登上花轎,而後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地朝著睿王府前進。


    郡主嫁王爺,兩個都是身份尊貴的人,這一場婚禮自然是辦得熱鬧非凡。


    大街小巷裏都擠滿了人,因為出嫁的新娘隻有七歲,連小孩子都跑來湊熱鬧,想要親眼目睹一下這孩子王的風采。


    舅舅娶外甥女,還是光明正大、八抬大轎的娶,這種情況在大胤真的很少見。


    路上的行人議論紛紛。


    “瞧那小新娘,胸脯挺得高高的,多有喜感啊!”


    “是啊是啊……先前我一直在想,什麽樣的人才能配得上睿王爺的風采,如今看來,這可愛的小郡主配睿王卻是絕配啊!虧得薑皇後想得出這麽有意思的招!”


    “薑皇後什麽招兒想不出?這睿王都大婚好幾次了……每次都看不出他的喜怒,真不知道他心裏是怎麽看待自己的母親的。”


    “那小郡主恐怕將來不會幸福,政治聯姻的犧牲品,想來她並不喜歡她舅舅……”


    ……


    閑言閑語,滿大街都是,偶爾有幾個聲音大的,韓珂都能聽到。


    有人扯著嗓子嘲諷道:“小郡主!你愛你舅舅嗎?!”


    薑皇後的護衛隊便很快將那人從人群中帶走。


    韓珂其實很想掀開簾子,對外麵的人喊一聲:“我愛舅舅!我憑什麽不能愛舅舅?!”


    當然,韓珂還沒有誇張到真的掀開簾子去喊,外麵的人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吧,她喜歡弈凡與旁人無關,不可能因為別人的幾句閑言閑語,她就放棄弈凡,自己本就不是在意閑言閑語之人。


    弈凡早早便迎在了睿王府門口,見花轎進門,心卻莫名其妙地顫動了一下。他一直以為這場婚禮不過是走個形式而已,為的是治好瑤兒的病,想不到等待花轎的過程中,他的心裏是有些歡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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