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於昨日的雨,今天的雨不僅更急,也下得更久。等終於從那片混亂中脫離開時,荷燈連動動手指都感到難以抵抗的酸軟。聽到有人在外麵敲了門,攬著自己的人沉聲阻止了對方想要進門的意圖,下一秒,荷燈就被人輕輕鬆鬆地抱起,謝聞星將他安放在落地窗前那塊幹燥的毛毯上後,才轉身離開。在視線劃過正在與門外人交代著什麽的男生的背影,荷燈轉過眼,看向另一側淋漓的雨景。透過朦朧的雨布,可以窺見的是一望無際的巨大的湖泊,在雨中破碎,黑而深的,和屋內的氛圍一樣。自始至終這間廣闊到不像話的溫泉房裏都沒有開過燈,隻依靠著外麵的暗淡天光來勉強照亮,等眼前遮下一片陰影時,荷燈才反應過來是謝聞星迴來了。對方沉默地站著,荷燈抬頭去看時,隻能隱約看到他不近人情、又格外俊挺冷硬的輪廓,以及十分突兀印在對方肩胛處和胸前的指甲抓痕。新鮮的,即使在暗光裏也可以看清上麵還閃著淡淡鮮血的顏色。是剛剛在情迷中,荷燈控製不住的痕跡。那些短促齊整的刮痕紋在男生肌肉線條明顯的身體上,搭著正在滾落的水珠,看上去有種令人下意識迴避的力量感,但作為始作俑者的荷燈卻反而仔細地看了一會兒,然後說:“抱歉。”“沒事。”感受到他的視線,謝聞星知道他在看什麽,也在為什麽道歉,但他仍然沒什麽表情,隻將手上的浴袍遞給他,然後自己再徑直轉過身。很克製的禮貌。荷燈邊緩慢地換上對方遞來的衣物,邊看著不遠處背對著自己,也在披上浴袍的身影,看對方精瘦的身體漸漸被包裹起來,在那些曖昧的痕跡被遮掩住後,對方身上的氣質也重新恢複成最初的模樣。很冷漠,但又不盡然是。迴想起方才混亂時刻,對方始終克製的欲/望,和與之平靜表麵完全相悖的是其極強的控製欲,頂著那樣一張矜貴的麵容,手段卻格外的惡劣。荷燈眼前閃過不久前與之對視時男生漆黑的眼瞳,裏麵像是翻湧著墨黑的海水,晦暗非常。他十分確定對方有為自己的臉陷入過著迷的情緒,但從頭到尾他也隻是深深地注視,他們沒有接過任何一個吻。很好玩啊。荷燈看著那人的背影,漫不經心地計算著某個特別的等式,如果要盡快且效果優秀地達到目的,除了要印象深刻的相識、特別的交逢,或許還需要更多的東西。謝聞星在詢問荷燈是否換好衣服,得到肯定的答複後才轉過身,朝他走了過來。其實現在的氣氛按照目前兩人之間混雜不清的關係來說應當十分的尷尬,但在此刻,卻又因兩人截然不同的性格的中和,又顯得出奇的和諧。謝聞星看著好像已經緩過來的荷燈,目光短暫地掠過他從浴袍下延伸出筆直的腿,隨後又移開視線,問他:“怎麽迴事。”他問的幹脆,荷燈看他一眼,然後又很快的偏過臉,也答的簡單:“我不知道……”對方顯然不信,再開口時就問的更加直白:“誰下的藥?”作為圈裏人的謝聞星對於那些私下玩法百出的貴族的醃手段他雖然從未參與過,卻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因而關於荷燈剛剛的反應,他一眼就看出對方是被下了藥。他這樣開口的意思就是要為荷燈解決那個人,不說其他原因,單是對方敢在自己組的局裏做這種事,就已然是觸碰到他的禁區。但他沒想到的是,荷燈在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說:“我不知道。”還未來得及皺眉,謝聞星就看到男生重新轉迴臉,麵上的表情十分輕快,尤其是在感受到對方微不可察的凝滯後,荷燈更是忍不住地露出點笑意來。“喜歡我的人很多嘛,”他樣子像在認真思索著,語氣隨性又自由的,當真是一副散漫又濫情的姿態,話也十足的自負,“所以我不知道是哪一個。”“……”謝聞星沒說話,隻沉默地看著他,在這樣十分具有壓迫感的視線下荷燈也沒有一點害怕的意思,反而和那天相遇一樣,目光直直的對上他看來的眼。半晌後,荷燈忽地彎了眼。謝聞星一頓,就在他以為荷燈又要再說什麽的時候,卻隻聽見對方叫了一聲自己的名字。“謝聞星。”幾乎是下意識地嗯了一聲,下一刻,他就看到坐在自己麵前的男生對自己伸出了手。“我餓了,”荷燈態度十分理所應當地說:“我腿好酸,你能抱我去吃飯嗎?”“……”時間靜默了很久,在荷燈以為對麵人要徹底無視自己的時候,才見他麵無表情的低下身,如同剛剛一切都結束的那樣將自己抱起。荷燈順手就扶住對方的肩,睜著很大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人看,他的目光太過強烈,讓人想忽視都忽視不了,也因此謝聞星就隨口問了他一句在看什麽。荷燈沒迴答他,反而異常地又安靜下來,在要到達房間用餐的位置時,他才聽到懷裏人小小聲說了句:“謝謝。”謝聞星不知道他謝的是什麽事,又或者說是全部,他不怎麽在意地應了聲,將人放下後直起身就離開了。走到另一邊,他拿出放在桌櫃上的手機,找到裏麵的某個聯係人,讓他調出某個包廂的監控。對麵的人迴得快,立即就答應下來,隨後又好奇地問他調監控幹什麽。謝聞星沒迴答他,想了想隻又讓他把走廊和今天負責準備酒水食物的人員一起查一遍。對麵意識到了什麽,沒再多問,轉頭就去辦了。等吩咐好後,謝聞星這才轉迴去看安靜坐在位置上的荷燈。剛剛說餓的人其實並沒有吃多少東西,桌上的食物不過隻動了兩三口,神情也焉焉的,直到謝聞星叫了他一聲,男生才一下子抬起頭,看到他後就又笑了。謝聞星腳步一滯,但不明顯,等走到男生的對麵坐下時,他才道:“不是說餓嗎?”在話說完後,謝聞星看到荷燈麵上的表情似乎很不自然地呆了呆,像是沒想到自己會主動和他搭話,但其實謝聞星在問完話後,連自己都感到略微的怪異。一切好像從昨天對視的第一眼開始,事情就失去了控製,又好像順理成章,畢竟在此之前,謝聞星從來沒見過像荷燈這種人。比起對方那張足夠漂亮的臉來說,更吸引到他的是對方身上那種張揚又自由的感覺,無時無刻不在笑,聲音好聽,隨口的話也都像裹了蜜一樣,他像是天生就知道自己該被所有人喜歡,所以什麽也不怕。就比如現在。荷燈在怔愣過後,旋即就劃開大大的笑容,他語氣輕輕的,很自然的就說:“我騙你的。”雨好像終於要停了,但天空卻依然灰撲撲的,雲層仍然厚重,難見天日。在參與這場聚會時,荷燈就應當被人告知了聚會主人的身份,或是通過其他人的態度,便可以窺見一二,但饒是如此,他依然這樣。謝聞星看他:“什麽意思?”第21章 無語。荷燈沒再說什麽,因為房間的門再次被人叩響。謝聞星知道來的人是誰,於是門不過剛響兩聲,他就開口讓人進來。程尋帶著謝聞星要的東西推開門,卻沒想到在裏麵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但等他想到剛剛查到的視頻內容,又差不多明白為什麽荷燈會在這裏。“荷燈你沒事吧?”程尋十分自然的落座在男生身邊,他關切道:“我看到你喝了……沒什麽事吧?”荷燈還沒迴答,程尋就看到他身上的衣物,又隱約察覺到什麽不對勁,一邊的謝聞星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對方又要再多問什麽,他不確定荷燈是否願意讓人知道剛剛發生的事,所以在猶豫過後他剛要開口打斷,卻不想另一個人的反應比他更快一點。“我沒事,”荷燈淺淺地笑著,稠麗的眉眼即使隔著溫泉池的淡淡白霧也同樣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我沒喝多少,隻是讓人有點頭暈的藥。”“而且……我發現不對後,很快就找了謝學長,”荷燈說:“我休息之後就沒什麽事了,就是麻煩程學長了。”程尋雖然還是覺得哪裏不對,但見一邊的謝聞星沒說什麽,於是就也沒再糾結,隻當這位難伺候的祖宗突然善心發作。坐在對麵的人還在看自己,荷燈率先移開了視線。再說了幾句,荷燈見他們還有事要處理,所以很快自己就找了理由離開。在他出門後,程尋才將手裏帶來的電腦打開,他調出剛剛去找來的監控打開,隨後將屏幕朝向旁邊的人,“這是剛剛他在的包廂的監控。”屏幕上的景象很清晰,幾乎可以看到包廂裏每個人的臉,但又因荷燈坐在牌桌位置上的特殊性,使謝聞星隻能看到他的背影。和剛剛自己所觸摸過的身體一樣,當真清泠泠的瘦,即使在鏡頭裏的一個背影也能讓人第一眼就注意到他,像是新生的梓樹,說不出的賞心悅目。他連甩牌的動作似乎都與別人不同,手腕低低斜斜地垂著,隻用手指尖夾著那一張即出的牌,姿態散漫又隨性的。忽地,像是後麵的人叫了他一聲,謝聞星看到始終背對著監控的人終於轉過臉,在稍微的怔愣後,荷燈笑了起來。刹那間,謝聞星甚至以為對方在看著自己。“媽的,”程尋即使已經看過一次,再次看到這一幕他還是忍不住罵出粗口:“他怎麽這麽……”謝聞星沒理他,身體往後靠在椅背上,神情不耐道:“什麽時候?”感覺到旁邊人身上莫名其妙的低氣壓,程尋頓時收斂,他看了看進度條,說:“馬上……”在他迴話的那一刻,視頻裏的牌局剛好結束,而在不久後,包廂的門就被人推開。“林清墨。”程尋在來之前就已經把那人的情況調查的一清二楚:“林家的……在學院裏是學生會的紀檢部部長,聽說和荷燈的關係……不錯。”他在說最後兩個字添了點玩味的意思。他道:“林清墨挺經常來這家莊園,和老板是朋友,所以這裏的人都認識他……我查過走廊上的監控,那個服務員的確是在看過手機消息往裏麵加了點東西後,再送進去的。”事情到這已經很明顯了,謝聞星聽著沒怎麽在意地點了點頭。程尋問他:“怎麽處理?”“你看著辦。”程尋應了聲,他還在看屏幕上的畫麵,上麵的畫麵已經到荷燈接過那杯酒,即使是隔著冰冷的數據流,圍看的人仿佛也能感受到對方的唇瓣觸到清涼液體後氤氳的甜蜜酒氣。等到視頻裏的人影逐漸走出監控的範圍消失不見,程尋又突然道:“……你們真沒什麽吧?”謝聞星神情未動:“能有什麽?”“那就好。”程尋鬆了口氣。感受到旁邊人看來的視線,程尋不太正經地笑笑,接著坦然道:“那我就放心追他了。”他說:“我剛剛還從前台那邊問了,他們說剛剛有個長得很好看的男生來問我的房間號……你說是不是荷燈在發現不對勁之後,本來想來找我的?”_從裏麵出來後,荷燈直到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才發現自己忘了什麽。密密麻麻的彈窗接二連三的跑出來,幾乎都是來自蘇青的消息,從一開始興高采烈地告訴自己他要迴去了,到後麵的詢問自己在哪裏,再到最後得不到迴應的焦急,還有許多個未接電話。看了眼外麵已經將暗的天色,荷燈剛要給對麵的人迴消息時,就聽到前方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下一秒,他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的樣子就被驀地一下子抱緊。“驍陽?”在些微的愣怔後,荷燈認出了正緊緊抱著自己的人的身份,他一動不動地站著任由對方抱了自己一會兒,直到感受到對方的身體隨著幾口深深的唿吸後慢慢鬆弛下來後,他才抬手拍了拍對方抱著自己的手臂,示意對方把自己放開。秦驍陽沒有照做,他仍然沉默的不動抱著,直到荷燈又叫了他一聲,他才慢慢的直起身。荷燈看著剛分隔不過一天的男生,對方的樣子還是自己熟悉的樣子,但是又好像有了什麽不同。因為以對方的身份收到邀請也是很正常的事,所以荷燈沒問他為什麽會在這裏,而是輕著嗓音問他怎麽了。秦驍陽在鬆開荷燈後,態度倒是正常許多,他道:“有人說找不到你。”荷燈看他,剛要說什麽時候,又有人從後麵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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