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狗挺著個大肚子,鋥亮的腦瓜子上還扣著個圓帽。


    趿拉著腳,扯了聲嗓子便直接坐在了長凳上。


    “這麽香的炙肉,給本少爺來100串!”


    嗓子有些尖。


    身邊的小弟忙上前用袖子擦了擦他麵前的桌麵。


    周圍百姓一見是他,就像見到了瘟神一般,全都向後撤了撤。


    有些甚至連味兒都不聞了,逃一般的離開的燒烤攤。


    李承九聞聽此聲挑了挑眉。


    可一看到是此人,臉上瞬間綻放了笑容。


    記憶中有一些這小子的信息。


    張二狗,原名張秀生,南城張員外的獨子。


    家裏那可是老有錢了。


    在古時,商賈的地位極其卑微。


    士農工商,它排老末。


    三教九流,它還是排老末。


    即便在大雲朝,商賈的身份有所好轉,但在官老爺麵前,仍舊跟孫子一樣。


    張員外為了讓這小子以後能出人頭地,有機會入朝為官,特意花高價請人給起了個雅名。


    當然,張二狗也特別爭氣。


    直接給他爹提了個南城潑皮的稱號。


    記憶中。


    自從前宿主被發配至南疆,張家可沒少上來巴結。


    畢竟,李承九再窮,那也是王爺。


    張家再富,也還是商賈。


    兩者之間,一天一地,身份懸殊太大,以至於舊-李承九連鳥都沒鳥過他們一次。


    原因隻有一個。


    跌份。


    但現在的情況可就不同了。


    什麽士農工商,三教九流,在李承九眼裏人人平等。


    唯一不平等的就是錢,隻有錢才是爺爺。


    王爺怎麽了?


    王爺也得向錢看,向厚賺吧?


    所以在他眼裏,張二狗哪是什麽潑皮。


    那就是一隻待宰的……


    那就是上帝!


    一聽這小子一口氣要了一百個大串,連手上的動作都利索了很多。


    “大串一百,小竹記賬!”


    轉頭悄悄說了一句,小竹聞聽忙在本上記了下來。


    同樣,賈有才也噌的一下從凳子上站起,搓著手,眼睛裏直冒光。


    一百個大串,足足10兩銀子啊。


    到底誰這麽豪氣?這麽踏馬敗家?


    好奇的歪頭向外瞄了一眼。


    好肥的一隻羊……


    李承九手上動作飛快,三十串不一會就烤好了。


    小竹想要給客人送過去,卻被他攔了下來,特意讓李順去送。


    又拿出三十串放在了烤箱上。


    沒辦法,烤箱一次性隻能烤這麽多。


    張二狗見大串一上桌,光那撲鼻的香味就已經讓他欲罷不能。


    一手抄起一把,上來就往嘴裏塞。


    “謔謔謔……”


    好在反應快,要不舌頭上非得燙出幾個泡不可。


    肉一入口,濃鬱香嫩的肉汁滑過舌尖,似感覺味蕾被撐開了一個大洞,瞬間就被打開了。


    這……這是什麽肉?怎麽這麽香?


    有些驚詫,竟還拿在手中仔細的看了看。


    他活這麽大可從未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炙肉,即便肉在嘴中,口水也再不停的溢出。


    “老頭,給本少爺燙壺酒來。”


    原本被肉香勾來隻是想嚐嚐味,誰曾想這一坐下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李順聞聽頓時皺起眉頭。


    雖然自己的身份是個家奴,那也是王爺府的家奴。


    除了王爺,他什麽時候讓人這麽指使過?


    “你……”


    站住腳,剛想要懟迴去,身後卻傳來了王爺的聲音。


    “李順,去買酒。”


    狐疑的看了王爺一眼,這才應了聲是,悻悻的跑去了酒壚買酒。


    很快,又有三十串烤完,這次是賈管家送上去的。


    張二狗吃的很快,一口一串,嘴就沒停過。


    三十串剛吃完,又有三十串擺了上來。


    身後的小弟饞得直流口水。


    可老大讓都沒讓,就跟那自顧自的吃。


    他們也不敢吱聲,隻得眼巴巴看著,任由口水浸濕了胸襟。


    一百串全部上了桌,燒酒也給送了上來。


    一口肉,一口酒。


    吧唧嘴的聲音入到圍觀人群耳中,一個個全都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終於,四十多大串入肚,這小子再也吃不動了。


    李承九也是嚇了一跳。


    將近五十個大串,二百多小串的量。


    這家夥是飯桶嗎?這麽能吃?


    而張二狗卻不以為然的拍了拍肚子,一連打了好幾聲飽嗝,這才站起身,對著手下一擺手道:


    “把這些都拿上,我們走。”


    見這家夥起身要走,李承九快速在賬單上劃拉了兩筆。


    “燒酒30文進的,嗯,就賣他五兩好了。”


    嘿嘿一笑,然後將賬單遞給李順,讓他趕緊上去收錢。


    李順哪還看不出個眉眼高低。


    怕這幾人跑了,接過賬單一個健步就衝了上去。


    “您好,一共十五兩銀子,是銀票還是碎銀?”


    這是王爺教他這麽說的,對待上帝一定要客氣。


    而張二狗連頭都沒迴,似乎沒聽到一般,扒拉開人群就要往外走。


    李順眉頭微蹙,上前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衣襟,怒聲道:


    “喂,說你呢,十五兩銀子,怎麽不給錢就走?”


    張二狗見這老家夥還敢來攔自己。


    轉過頭,眼露兇光的說道:


    “錢?什麽錢?”


    “吃烤串的錢啊?”


    “我沒吃給什麽錢?”


    “你踏馬手裏拿這麽多你告訴我你沒吃?”


    “媽的,老子說沒吃就沒吃,你也不打聽打聽,老子吃飯什麽時候給過錢?”


    “王爺,他踏馬吃串不給錢。”


    李承九再也繃不住了,噗嗤一笑,這才從燒烤箱後走了出來。


    一開始就看出了這小子要吃霸王餐。


    果不其然。


    當然,他全程都在低著頭,沒有露臉。


    主要是怕把這小子給嚇跑了。


    如果先前還沒烤的時候就被發現,人家完全有理由選擇不吃的。


    現在妥了,吃也吃了,拿也拿了,收租子的時候終於到了。


    “一共十五兩銀子,你是刷卡還是現金?”


    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李承九便笑盈盈的走到了張二狗麵前。


    張二狗見這群人還敢攔自己。


    再不亮亮彪子,他們還真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媽的,都聽不懂人話是不是?這條街,老子就是……”


    李承九雙眼一瞪,張二狗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疆……疆王殿下……”


    李承九眯著眼仍舊微笑道:


    “您好,一共十五兩。”


    ……


    嘩啦,十五兩到賬,張二狗逃一般的跑出了人群。


    現場安靜的落針可聞。


    圍觀人群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張二狗,疆王爺。


    倆人沒一個好東西。


    可此時,怎麽感覺這個王爺有了那麽一點點小帥呢?


    不知道是誰先唿了口氣,場麵瞬間就變得喧嘩起來。


    “臥槽,張二狗拔毛了!”


    “真解氣,這小子飛揚跋扈,早就該有人來管管他。”


    “還得是王爺啊,別人還真壓不住他。”


    “雖然王爺也挺……”


    “噓!你不要命了?”


    “……”


    百姓們小聲議論,但李承九卻當做沒聽到一般。


    擺了擺手,讓手下人各執其位。


    有了張二狗這麽一鬧,原本還隻是圍觀的百姓,反而有人開始走出了人群。


    “疆王殿下,我……我買一串。”


    “好嘞,吃辣不?”


    “王爺,我也來一串。”


    “小竹,記賬。”


    “王……王爺,我要三串。”


    “馬上就好。”


    很快,有一人向前,陸續便有了第二個,第三個……


    雖然買的人依舊不是很多,但卻讓整個燒烤攤也終於熱鬧了起來。


    手下人見此心中都是一喜。


    記賬的記賬,招唿的招唿,連賈有才都跑上來幫忙。


    李承九讓他不要亂跑,就在邊上好好看著。


    畢竟以後這“主廚”一職非他莫屬。


    有了人嚼著烤肉行走於大街,這也就成了一種無形的廣告。


    鄭白書與丫鬟兩人便是如此。


    一人一串,邊走邊吃。


    路上遇到了同窗,也都紛紛向他打聽起炙肉的來源。


    雖然他很不喜這個王爺,但也都一一告知。


    很快,燒烤攤上的顧客便一點點多了起來。


    李承九忙的不亦樂乎。


    但……


    趙大人家的小廝呢?


    錢員外家的婆娘呢?


    孫秀才家的丫鬟呢?


    李千戶家的小妾呢?


    裘知府家的管家呢?


    你們挪挪屁股,走出那深宅大院。


    我李承九,隻坑……


    隻服務你們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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