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崇野就準備去辭職,不過辭退的消息來得更快,他被住戶投訴,不得不被開除。也好,過程不同,但是結果都一樣。崇野背著自己僅僅隻裝滿一個包的行李離開保安亭,他又無處可去了。崇野這才發現他省吃儉用攢了這麽久的錢,其實都交不上半年的房租。他在網吧包了一個月的夜,一邊找工作一邊找最便宜的房子。第二份工作他送外賣。很累,起早貪黑,一天隻能睡幾個小時,賺得確實比以前多了,但是時間久了,問題也就暴露出來。他沒辦法熟練地找到隨意一個地方,哪怕用了導航也經常走錯路,這就導致他總是遲到,扣的錢要送幾趟外賣才能賺迴來。不僅如此,有時候還要麵對顧客打電話發脾氣和差評。那天崇野第一次在十二點前迴到出租屋。出租屋在一個地下室,空氣潮濕,還有一股黴味兒,但是便宜,對於他來說,沒有多少選擇的機會,便宜是唯一標準,於是就這麽住下了,一住就是好多年。他靠坐在床上,看著腳心磨出來的繭。他想,大城市的生活真的好難啊,送外賣的工作並不適合他,一個在出租屋周圍都要導航的人,根本無法像本地人一樣,找到最快的送外賣路線。也許熟能生巧,但是這麽大的城市,他需要多久才能熟練呢?於是他一邊送外賣一邊開始找新的工作,這天給人送酒,進了一家酒吧,也就是他現在工作的“濁夜”。付英南看他長得好看,叫住他,問他願不願意留在“濁夜”工作。“工資多少?”“底薪五千五,賣酒有提成,業績好一個月小一萬不成問題。”這對於二十歲的崇野誘惑力太大了。於是他就留在了“濁夜”。“我們這服務不同,底薪也不同的。”“什麽服務?”付英南給他講解了紅藍絲巾的區別,說他年輕帥氣,肯定很招人喜歡,有錢人還喜歡給小費,他們“濁夜”的頭牌一個月賺個一二十萬都是常有的事。但是崇野心裏有人,他不會做這種事,賺的少就少吧,穩定一點夠他生活就足夠了。“行,那我們簽合同。”付英南不勉強他,對他也一直很照顧,崇野也很感激付英南能給他這樣的機會。不然他到現在都不知道在哪裏摸爬滾打呢。這份工作他做了六年半,到今天也結束了,因為陸時鬱給他接走了。崇野看了一眼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他們還沒有到,但是路上的寫字樓越來越少,逐漸被高檔小區和別墅所代替。連依從後視鏡裏看他,“崇野先生,感覺您好像有點疲憊,可以休息一下的,到了我會叫您。”崇野不習慣別人用“您”來稱唿他,因為一向都是他這樣叫別人。但是他沒說什麽,他知道連依可能隻是出於禮貌。“沒關係,謝謝您。”崇野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麵,一雙穿了兩年,趕上甩賣才舍得買的運動鞋,和帶著車標的地墊都不搭配。陸時鬱現在過得這樣好,他不應該來打擾的。崇野緊抿著唇,車終於停下了,司機對著門口刷門禁卡,崇野不禁又想到他做保安的日子,沒想到現在他也能坐上豪車成為被服務的人,雖然借的都是陸時鬱的光。車子重新開動,繞來繞去再停下。連依解開安全帶,迴頭看他,笑得很溫柔,“崇野先生,到了,下車吧。”崇野跟在連依身後,坐上電梯,一路向上,不到十秒,電梯在頂層停下。連依開門,讓崇野先進。崇野從來沒見過這麽寬敞的房子,但是一點生活氣都沒有,他問連依,“這是陸時鬱的家嗎?”“算是陸總的一處房產吧,他平時不迴這裏。”崇野有些說不明白的失落,換了連依給他的拖鞋,在心裏念叨,“那怎麽能算是接我迴家呢……你都不在這裏住。”“生活用品給您準備好了,冰箱也都裝滿了,您還需要什麽隨時告訴我,陸總囑咐過我,一定照顧好您。”連依遞給崇野一張名片,是她的,不是陸時鬱的。崇野笑得有些艱澀。“好,謝謝。”連家具怎麽使用都詳細交代過之後,連依準備離開,崇野猶豫許久還是叫住她,“連……連小姐,他今天會迴來嗎?”連依愣了片刻,“陸總很忙,這個我也不清楚。”崇野肩膀垮下去,“我知道了。”“您有什麽事聯係我就好。”崇野點頭,聽見關門的聲音。他坐在沙發一角。陸時鬱,你又不聯係我,為什麽要把我接到這裏呢?崇野不知道陸時鬱為什麽要這麽做,在沙發上坐了幾個小時,他想他還是要早點離開去工作的,不然哪天陸時鬱不願意讓他在這裏住,他工作也沒有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跟來這裏,明明他那麽害怕遇見陸時鬱。崇野起身,換了鞋開門。反複試了很多次之後,他終於意識到,不是他打開方式不對,而是門從裏麵好像打不開。第四章 “過來,跟我住”崇野認命地迴到沙發上坐著,他想陸時鬱是把他關起來了。他不知道陸時鬱為什麽這麽做,他還愛自己嗎?崇野覺得自己可笑,八年了,怎麽可能還愛呢?分別之前,他們才正式在一起兩個月,要說愛,可能不甘心更多吧。h他苦笑著抱緊膝蓋,透過落地窗向外看著,這是他第一次用平視的目光看到幾十層的樓,以前他隻不過是下麵螞蟻一般終日忙碌為生活奔波的萬分之一。崇野歎著氣,天色慢慢黑下來,他一天都坐在沙發上,連依帶他看過的臥室他沒有再進去,他總覺得這不是屬於他的,他不應該踏進去。他怕踏進去,就出不來了。像陸時鬱一樣,明明不該屬於他,卻像他生命裏的泥沼,一條腿進去,整個人都跟著下陷,想出來,但是無能為力。後來崇野就這麽睡著了,迷迷糊糊聽見門開的聲音。陸時鬱今天晚上也有聚會,他總是這樣,經常連續很多天都有酒局,哪怕可以不喝酒,坐幾個小時也有些腰酸背痛。從酒局離開,開了兩個小時的車來這裏,就已經將近淩晨三點。一進門看見沙發上縮著的黑色的一團,陸時鬱停住腳步,不知道崇野為什麽沒有去臥室。聽到聲音的崇野睜開眼睛。做保安那會兒因為經常被吵醒,崇野睡眠就一直很淺,後來陪酒賣酒經常夜班,作息不規律,睡眠狀態始終不太好,有點響聲就會醒,不過這麽多年也習慣了。他迷糊著睜眼,看見站在自己麵前的人。雖然客廳裏很昏暗,可是他還是感覺到陸時鬱氣壓很低,看起來很累。他瞬間清醒,站起身來,抓了抓衣服,“你迴來了。”“嗯。”陸時鬱淡淡應了一聲。“閉眼。”“嗯?”崇野不解,但是還是聽了他的話,感覺客廳的燈好像亮了。他再睜眼看清了陸時鬱的臉,確實很疲憊。“為什麽把我關……送到這裏?”崇野的目光追隨著陸時鬱,看著陸時鬱在沙發上坐下。兩條長腿隨意地展開,陸時鬱晃了晃手腕解開腕表扔到茶幾上,領帶也隨手扯了,順便解開胸口以上的襯衫扣子之後才正眼看向崇野。“為什麽?”他似乎覺得崇野問了一個很白癡的問題。崇野看著他敞開的雙腿,解開的領口,兩條隨意搭在沙發上的手臂,緊張到喉結反複滾動。他挪著步子,很艱難地站在陸時鬱麵前,陸時鬱仰頭看著他,目光卻還居高臨下一般。陸時鬱剛要開口。看見崇野在自己麵前跪下,低著頭伸手去解他的腰帶,他的眼裏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震驚,很快處於即將發火的邊界。陸時鬱按住崇野的手,攥住崇野的脖子讓他抬頭。崇野臉紅透了,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向後仰了一下看著他,眼睛裏蒙上一層水霧。“誰教你做這些的?”陸時鬱聲音很低,但是崇野還算了解他,他知道如果自己說不出他想聽到的答案,他很快就要發脾氣了。“沒有……沒有人。”他誤會了,他以為陸時鬱這樣的動作是在暗示他些什麽,他第一反應也是懷疑的,可是他還是做了,他想是不是他當初不辭而別,所以陸時鬱想用這種方法扳迴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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