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徽隻是看了一眼桌案上的東海明珠,對於珠寶珍玩,他一向是不感興趣的。價值幾何對他都無所謂。李家若能坐了天下,想要什麽寶物沒有?


    又細細問了問慕容選和高晃,齊郡和青州都督府之間的問題。崔孝同則為他一一解答。


    無外乎就是慕容選一心為國為民,但高晃因為私怨對齊郡的平亂事宜是橫加阻撓,百般挑剔。


    什麽不讓齊郡擴招民壯,不準他們鑄造兵器,導致齊郡的州郡兵和新招的民壯武備不全,無法應對來去自如的亂賊...


    不過他聽完了卻越聽越感覺高晃好像沒什麽問題。


    齊郡是上等大郡,在境內有民變的情況下,州郡兵不足用,太守是有權利召集民壯為兵的。


    但即便齊郡是上等郡,也就最多能招募三千人。這不是青州都督府決定的,這是朝廷律令。


    再說軍中所用軍械,都是朝廷的將作監轄下的工坊統一鑄造,然後各都督府跟兵部協調取用。


    這都要是要經過尚書台勘合,宰相批複的。一個太守還想鑄造兵器?


    高晃要是能同意了,那才有鬼。


    而且齊郡太守,慕容選也是堂堂大燕宗室,能為了保境安民讓手下人跑到長安來送禮?


    這大燕的宗室都這麽一心為國啊?


    斟酌一番之後,李元徽開口道:“這東西你們拿迴去。既然慕容太守是為了保境安民,我幫他說幾句話不過是應有之義,不過此時成與不成,我卻不敢跟幾位好漢保證。”


    崔孝同還要再說什麽,李元徽連連擺手,說你要是非送我厚禮,這事我就不管了。


    幾人這才收迴了東珠,連忙道謝。


    “不用多禮,我也是人微言輕,雖然跟晉陽殿下有婚約,但尚未成親,並不能隨意見麵,不過這幾日我會試試看,能不能去見見吳王...”


    “多謝郎君...”


    “不必客氣,檀兒,去讓後廚準備酒肉,今日我跟幾位好漢不醉不休...”


    正說著話呢,已經從李源處拜會過的劉玄機到了這邊,“四郎。”


    “劉兄來了,快請堂上坐,來劉兄我為你介紹,這位張兄,是江都烏程侯家的,這幾位是齊郡慕容太守帳下的好漢...劉兄是我同僚,驍果軍校尉...”


    劉玄機一看滿屋的英雄好漢,也是連忙自報家門,“涿郡人劉玄機,見過諸位兄台。”


    “劉兄客氣,在下秦伯圭...”


    “揚州江都人,張堅...”


    眾人互相報過名號,都是武人,因此很快就熟識了。等到午間,酒杯一端上,那就是親兄弟了。


    李元徽之所以這麽熱情,是因為原本另一個時空裏,齊郡可是出過一個名將張須陀,他帶手下的官軍可是連續掃滅了很多義軍,很多狠人猛將都是張須陀的手下。


    聽這名字,秦伯圭,秦仲玉,伯仲叔季,沒準他們就有個弟弟叫秦叔寶。


    而且在軍中時日也不短了,李元徽也學會了一些觀人之術,這幾個看體型,看神態,在看看滿是老繭的手,都是強人。


    這時候留下些交情,指不定什麽時候,什麽地方就能見到“故人”,敘敘交情,很多事可能就好解決了。


    至於他們托他的事,迴頭去吳王慕容頜那邊提一嘴就是了。


    他並非是急公好義之人,也不曾手握權柄,況且這事恐怕還有蹊蹺在其中,真為這事忙前跑後,外一慕容選扯旗子造反了,嘿嘿,李元徽有八張嘴都說不清。


    所以,禮物不收。


    事情還是可以跟大舅哥慕容鞅提一嘴,畢竟說話得算話,但要把這破事跟自己撇開...


    從李宅出來,幾人先是鄭重其事的謝過張堅的牽線搭橋。


    “今日多虧了張兄弟你,才能得見鄴侯當麵,想不到鄴侯如此爽快,慕容府君的事算是有著落了。”


    張堅則一擺手道:“幾位兄弟再說謝就遠了,咱們也算並肩作戰的生死之交,若真想謝我那就請我吃一頓好酒。”


    秦伯圭大笑道:“哈哈哈,好說,不過這幾日還要替慕容府君去拜會一些貴人,左右張兄弟你也要在長安待些時日,咱們過幾日在把酒言歡如何?”


    “哈哈哈,自然是好的,對了,我這裏突然想起還有些事,秦兄崔兄你們就先迴客棧吧。”


    “好,那我等就先迴去了,張兄也得注意些,這長安城晚上可要閉坊門的,犯了宵禁可不好...”


    “嗯,多謝秦兄提醒。”


    張堅和齊郡諸人在坊門分別之後,轉了一圈,複又迴到李宅所在的光德坊。


    此刻,李元徽和劉玄機在送別諸人之後,則迴到堂上喝茶,並將幾人所求之事說與劉玄機聽。


    劉玄機現在對李家來說,已經算是自己人了,所以李元徽對他並沒有什麽提防,和盤托出了自己的擔憂和顧慮。


    老劉聞言笑道:“原來如此,這幾個我看都是強人,齊郡太守慕容選籠絡這麽多英雄人物,想必其誌不在小...”


    李元徽道:“慕容選是楚王一脈,鎮東將軍高晃是聖人心腹,平日自然是會多關注一些,但我與高鎮東也算有過交際,其人並不像是心胸狹隘之輩,且幾人所說的事,也多有蹊蹺...”


    老劉好奇的問道:“那四郎伱為何還要答應替慕容選說項?”


    李元徽道:“一來是這幾人是張堅帶來的,我觀張堅氣概不凡,有心結交,二來也是跟這幾個好漢結個善緣...”


    話音剛落,就見著管事帶著去而複返的張堅來到庭院中。


    “李郎君,又叨擾了,還請見諒。”


    李元徽笑著出門拉張堅進屋坐下,“張兄客氣了,我與兄一見如故,正想留張兄多說說話嗎,不過又怕誤了張兄的行程。張兄去而複返,求之不得啊。”


    “李郎君心胸廣闊,張某這裏卻有些話不吐不快。”


    “張兄請說。”


    張堅道:“我與齊郡這幾位兄弟,有並肩作殺賊之誼,而李郎君你剛才在應他們所請之時麵露難色,我這裏想求教李郎君,這事是不是有什麽蹊蹺?”


    李元徽聞言沉默了片刻,他想結交張堅,很大程度是因為張家在揚州很有勢力。是出名的豪富,若是將來真的要跟著慕容英去江都,有地頭蛇張家的相助,想要保命應該不難。


    而張堅本人也是性情中人,仗義疏財之輩,有俠氣,值得結交。


    所以當下李元徽就將這樁事的蹊蹺之處,全無隱瞞的說與張堅知曉。


    張堅聞言,麵容嚴肅道:“卻不想萍水相逢,今日打擾卻給郎君惹下禍端。”


    李元徽擺擺手道:“張兄客氣了,幾句話而已,不妨事。能結識張兄你,也算是我的幸事。”


    張堅一聽,心下對李元徽更是好感大生。


    出身名門,卻不倨傲,還胸懷坦蕩。


    哪怕是萍水相逢也能顧忌他的顏麵,真是厚道人啊。


    “李郎君,張堅今日多有不妥之處,還請包涵,日後若有用我張堅的地方,請盡管開口。”


    “張兄客氣,你我也算有緣,交個朋友,可否?”


    “如此,張某就高攀了。”


    李元徽麵帶笑意,心下大定。烏程侯張家在長安沒什麽人脈,在揚州,那可是一方豪強啊。


    這就是多個朋友,多條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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